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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梅园春会(十六)

    看着由那一手瘦金小楷写就的绝妙好词,柳元熙差点击案而起,仰头长歌。

    就连一向对林贤之看不顺眼的杨越,在看到那首气势磅礴的好词时,也是面容微红,心中情绪翻涌的厉害。

    “当真是绝了,绝了啊。”

    似乎能感受到词中那种金戈铁马的壮烈之意,柳元熙在终于平复了心中那番情绪后,这才发出了一声渭然长叹。

    “先生觉得这首词,与魏天明离开前的那首塞上歌,是否有着相通之处?”

    联想起魏天明离开前所唱的那段,让人感到热血上涌与悲怆的歌谣,杨越越来越觉的这首词的现世,应该与那不久之前离开这里的魏天明有关系。

    “确实如此,如果没有结词这一句的话,这首词简直可以说就是为了魏天明所量身打造。”

    柳元熙点了点头认可道。

    这词好是好,只不过最后那句结词未免有些壮志未酬之意,对于正处于巅峰时期的魏天明而言,难免有些不合时宜。

    “学生也是如此认为,只不过先生觉得那最后一句结词,该作何解?”

    杨越此问倒并非是觉得那最后一句结词不好,恰恰相反,他倒觉得正是那最后一句结词,才将整首词都带入了另外一个全新的意境,哪怕说是点睛之笔也不为过。

    只不过这种结词,居然会出自那个连战场都没见过,此时尚未年满弱冠之龄的林贤之之手,这就难免让他感到有些难以理解和别扭了。

    “或许是因为之前那首塞上歌而陡然生出的感慨吧?”

    柳元熙皱了皱眉有些不以为意的道。

    在他看来,无论这首词出自林贤之的手上是否合理,现在都已经成为了一个既定的事实,根本就没有他们去质疑的余地。

    因为就如同那首水调歌头一样,眼前这首词也绝对当的起一个名传千古的评价,如果是出自他人之手,绝对不会事先让他们没有一丝风闻。

    “先不说这词,后面这句‘愿将此词之成绩相让与林墨’这种预料之内的话我们也不说,你说他这最后这句,‘苏辛并无与诸士子为难之意,刚才所为不过少年气盛一时兴起罢了,望诸位士子海涵。’这句话是啥意思?是想让我们帮着告诉其他士子,他服软了吗?”

    看着宣纸上最后那句,与他那首气势磅礴的词赋比较起来,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示弱之语,柳元熙不由摇了摇头,哑然失笑道。

    “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小滑头而已,做出此举又有啥好稀奇的?”

    杨越不由笑骂了一声,同样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

    这林贤之虽然确实让他看着生厌,但是不得不说,这小子有时候还当真是个妙人,这种见风使舵,见好就收的功夫,与朝堂上那些脸皮堪比城墙厚的老不修要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都已经到这份上了,现在想服软又岂有那么容易?”

    柳元熙不怀好意的嘿嘿笑了笑。

    既然都已经被他当成磨刀石来使了,那这刀都还没磨亮的情况下,他又岂能容得这小子,如此轻易的就爬下他那刚搭起不久的火架子。

    更何况,好不容易才拽住了这滑头小子的小辫子,如果没能收点好处回来,那他柳元熙在朝堂上所闯出的‘柳一手’的名头岂不是要白叫了?

    只可惜,现在满脑子都是东窗事发后该怎么办的林贤之,完全不知道柳元熙此时的想法,如若不然,他肯定会打心底恨死这个打算拽着他往死里薅的柳老爷子。

    择士环节的命题可不分什么体裁,无论诗词歌赋尽可任由那些士子们各展所长,这样的品评完全就不同于之前评审对子时的那般轻松。

    是以当那几堆有如人高般的封筒山逐渐消逝不见时,赵老三人的面上此时也已经是疲态尽显,不时停下手中的动作,揉一揉早已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痛快,痛快,此词必然能入三甲之列矣,更难得是此子居然能够有此胸襟,坦言愿将此词作为林墨那首水调歌头之候补,此等士子真是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啊。”

    原本已经有些疲惫不堪的夏老忽然精神一震,击节长叹了一身感慨道。

    一旁的其他二老闻言,连忙凑过头来共同鉴赏了一番,此时此刻,或许也唯有那偶尔才能得见的精妙好文,才能够帮助他们提一提即将崩溃的精神头了。

    “这白一鸣莫非是那庆阳湖白家的后辈子侄?”

    之前曾见过白一鸣字迹的赵老,几乎没费什么劲,就从那有些眼熟的字迹中猜出了这篇答卷的作者究竟是谁。

    “应该就是了,若非是那个被称为三世皆清流,满门真士子的白家,又怎么会出得如此人物?”

    何老点了点头,在心中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饶州庆阳湖的白家,在数十之前,可以说是一个真正以书香传家的士家大族,不仅曾经出过数位声名显赫的文坛泰斗,而且在朝堂中也颇有建树。

    在白家最鼎盛的时期,由他们一族在暗中主导的白党,更是一度成为了朝堂中的中流砥柱。

    只不过,天有不测风云,在数十年前的一次朝堂党争之中,原本风头正盛的白党在无意中触及了当朝天子的逆鳞,而那些早已与白党嫌隙颇深的其余各党,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是以,在那种君臣联手,几乎是四面皆敌的情况下,白党终究还是没能够挡住其余各党派的联手攻讦,最终落了个树倒猢狲散的结局。

    而当时那个曾任朝堂吏部主官的白家老祖宗,也因那次党争之故,最终被革为庶民,遣返回乡。

    在经过数年的煎熬与反思后,这位白家老祖宗在郁郁而终之前,做出了一个让所有白家人都大为惊愕与不解的决定,那就是所有白家后人,今后将只读圣贤书而不得再度出仕为官。

    也正是因为这个决定,让原本如日中天的白家自此由盛转衰,门生凋零而渐渐淡化出了所有朝臣的视野。

    不过,祸兮福所倚,虽然白家最终因为秉持这条祖训而导致门庭冷落,但却也让他们的后人在士人中赢得了三世皆清流,满门真士子的美誉。

    “不错,怕是只有那白家人后人,方能教的出如此真性情的谦谦君子。”

    夏老也是附和的点了点头。

    “虽然同是才华卓绝之辈,但是如此人物与那藏头露尾的苏辛对比起来,还真是高下立见。”

    赵老轻哼了一声,显然对于那个苏辛也是极为不满。

    若非那家伙故意出了那么个令人难以启齿的下联,他们又何至于平白招来诸多士子的白眼。

    何老与夏老对视了一眼,均是轻叹了一声,没有做出附和,毕竟这下联是他们自己选的,人家又没拿着刀子逼你去选它,赵老如此迁怒于人,明显有点是非不分之嫌。

    “加上白一鸣这答卷,我们初步筛选出的答卷也已经有十指之数了,不若就先将这些逞与杨大人做最终评定如何?”

    何老揉了揉有些隐隐作疼的双眼,微有犹豫的开口道。

    剩下未查看过的封筒虽然还有一些,但是三人之中,年岁最长的他实在是有些顶不住了。

    哪怕有些亏心,他也只想赶紧结束这要命的工作,好好休息一番再说。

    “正有此意。”

    “如此甚好。”

    其他二老比起他来又能好的了多少,不过也只是在强撑罢了。

    既然已经有何老当先开口,他们自然也是顺水推舟,瞬间与何老就达成了统一意见。

    “看来拿这小子当个磨刀石来使,还真算是好钢用在刀口上了。”

    看着手上那份白一鸣的答卷,柳元熙笑的有些合不拢嘴。

    若是没有苏辛,那又何来的白一鸣这首‘致苏辛’呢?

    “任那小子奸滑似鬼,在先生这处处留一手的手段下,他又怎能逃的出先生的手掌心?”

    杨越有些羡慕的感慨道。

    这大小两只鬼的第一次暗中交锋,不仅让那林贤之欠了柳元熙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而且还要被他按在火架上反复摩擦有苦都说不出,不得不说,这个喜欢作死的林贤之会有这种下场,简直就让他杨越感到有些大快人心。

    要说他这先生之所以会被朝臣上下称为柳一手可不是没有原因的,就好比这次,看似自请辞呈回家养老,事实上却在朝堂里暗中留了一手,早晚都得逼得陛下,不得不请他那个老对头来给他低头认错。

    就任那小子才学卓绝又如何?真要比心眼,十个林贤之怕也不是一个柳元熙的对手。

    “朝堂凶险之处优胜战场,以你的性格,还是施政一方会更合适些。”

    似乎听出了杨越语中的一丝向往之意,柳元熙轻摇了摇头劝慰道。

    “学生明白,只不过终究有些心中难平而已。”

    杨越轻叹了口气。

    身为人臣,谁又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够坐到那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呢?

    “不谈这些了,这些士子的答卷也都该看过了,你心中这三甲可定下了?”

    柳元熙不欲与杨越在这话题继续纠缠下去,并非是他不愿在身后助自己这学生一把,而是他真的认为,若杨越真站到了那朝堂上,很有可能折戟沉沙,就此倒在那鲜血铺就的台阶上。

    “苏辛首甲,白一鸣次之,这个叫做郝建文的士子这首‘陋室铭’再次之如何?”

    杨越有些不甘的放弃了自己想要再次进行试探的想法,开口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决定。

    “不妥。”

    柳元熙摇了摇头否定道。

    “那先生认为当如何呢?”

    杨越有些意外的望向柳元熙,这三张答卷可以说高下之间有着一定的差距,他并不觉得这样去排三甲会有任何的不妥之处。

    “终究不能太过寒了其他众士子的心,你就照我说的安排吧。”

    在听完了柳元熙的意思后,杨越微有诧色的点了点头,同意了他先生的那番安排。

    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去提醒与催促,一看到杨越只身走到了礼台上,所有士子几乎是在数息之间就全部簇拥到了礼台前,朝着杨越翘首以望,显然对礼台上的情况暗中关注已久。

    “经本官与几位老先生一致评定,现已罗列出本次梅园择士的士子三甲,希望此次未能名列三甲的各位士子,以后都能够将此三人做为榜样,再接再厉,争取日后能够有为国效力的机会。”

    看着台下众多殷切的眼神,杨越笑了笑也不再废话,直接拿起了最末位的那个封筒。

    “第三甲,江州士子郝建文,词作‘陋室铭’。”

    强忍着心中的激动,等到杨越将自己的那首词作念完后,郝建文再也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有些癫狂的大笑声。

    “中了,我中了。”

    癫狂的笑声中掺杂着那声嘶力竭的哭喊声,让众多士子在羡慕之余,却也微感心悸。

    扫视了周围那些面色不郁的士子一眼,郝建文的双眼中隐隐有着泪水溢出,那些高门大院出身的士子们,又怎能了解寒门出身的他的痛苦?

    仅仅是为了这个能够进入梅园的机会,他就几乎放弃了一个士子应该有的所有尊严。

    哪怕受到其他士子的各种羞辱与嘲弄,他依然廉不知耻的跟在云哲的身边鞍前马后,为了能够哄他开心,在别人的起哄声中,他甚至自愿伏于地上被他当作一匹马来骑。

    哪种深埋于他内心的艰辛与耻辱,那些名门士子又怎能理解的了?又怎能体会的到?

    看着许多士子眼中,隐隐流露出的那股厌恶之意,郝建文在心中发出了一声震天怒吼,同时也在心中暗暗发誓。

    一旦有朝一日位极人臣,他一定会将曾经所受到的那些屈辱加倍奉还。

    “恭喜郝兄,他日衣锦还乡,可莫要忘了还有我这个兄弟哈。”

    云哲拿拳头狠狠锤了郝建文一下,嘿嘿笑道。

    他从来就没想过,这个被他视为马屁精的寒门士子,居然真的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这次回去之后,想必他那老爹再也不会阻止他与那些朋友的往来,搞不好还得夸他这儿子几句慧眼识人才行。

    “若非云兄高义,弟我又哪能获得此次入仕的机会,云兄的大恩大德,建文必然永世不忘。”

    郝建文朝着云哲深深施了一礼,态度诚恳之极。

    “好,好,我果然是慧眼识人,回去之后我定会叫爹爹好好赏赐你一番。”

    重重拍了几下郝建文的肩膀,云哲满脸尽是得意之色。

    “如此就先谢过云兄了。”

    郝建文再次一礼及地,满眼尽是感激之色。

    “郝建文,你那词中的一句‘身居陋室无人问,一朝得名天下知。’确实让本官读来有些心摇神驰难以自己,是以本官就先在这里,提前恭祝你前程似锦了。”

    等到那郝建文发泄完情绪后,杨越这才遥遥朝着他拱手施了一礼道。

    同为寒门出身的杨越,又怎能不理解郝建文此时的心情,是以对于他那有些失控的情绪非但没有任何斥责之意,反倒送了他一句恰到好处的祝福。

    “江州寒士郝建文,谢过杨大人举荐之恩,来日若得机会,必将衔环结草以报。”

    郝建文俯身于地,朝着杨越规规矩矩的行了个跪拜大礼。

    “起来吧,你我今日之后已算半个同僚,如此大礼以后就尽量免了吧。”

    杨越皱了皱眉,对于郝建文此举显然微有不喜之意。

    在他看来,既然出身寒门,那就更该有寒门出身的骨气,如此卑躬屈膝,岂不负了自己寒窗苦读十余年的那份志气。

    然而他却哪里知道,同为寒门却也有着不同的际遇,如他般能遇到柳元熙这样一个先生的运气,真正的寒门士子当中,又有几人真的能够做到?

    “接下来是首甲,饶州士子白一鸣的诗作‘致苏辛’。”

    然而杨越的语声方落,台下却已经有士子在诧异之下高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怎么就首甲了?二甲呢?二甲怎么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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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心血来潮,在网络上搜索了一下自己的书。

    收录于起点女生是什么鬼?难道我写的书更适合女生看吗?

    这不对吧,我写的热血网文啊,现在的女生难道也喜欢热血题材的风格了吗?

    是不是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