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尤瑟纳尔的提议
金第一次觉得收获一个人的友谊是如此简单。
他和尤瑟纳尔刚见面，互相之间就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金思前想后，始终无法理解，直到尤瑟纳尔一路上不停地提伊丽莎，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们走在晦暗的甬道里，一边走一边交谈。一路上，金看到有不少粗细不一的管道，锈蚀得很严重，尤瑟纳尔说那是一些排水排气的通道，还有天然气管道。凡是地面上有的东西，下面也一样不缺，他自豪地说。
他们很快来到一扇红木打造的房门前。
“所以你想去黑市碰碰运气？”尤瑟纳尔问。
“我必须要找到黑市。”金说。
听到金的话，尤瑟纳尔站在门前不走了。“其实说实话，”他推开门，“你是伊利莎介绍过来的，我不想把你往火坑里推，但既然你这么坚决，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两人进屋。尤瑟纳尔让金随便坐，自己则去翻箱倒柜招待客人。金找张椅子坐下，然后四下打量起房间。这是一个石砌的屋子，壁炉里烧着火，凹凸不平的墙壁泛着红光，看起来粗劣，实际上有种独特的设计感。地板铺着红木，盖着绿布的桌子放在中间，旁边放着两把红色的皮革靠背椅。
尤瑟纳尔端着两杯热腾腾的咖啡过来了。
“你是伊丽莎什么人？”他把咖啡端上桌，拉一把椅子坐下，“你是她的朋友吗？不对，”他把自己否定了，“她所有的朋友我都认识，没有你，难道是远房亲戚？”他又假设出一个答案。
金懂尤瑟纳尔的意思。他啜一口咖啡，不紧不慢地说：“我既不是她的朋友，也不是她的亲戚。我是一个来自远方的客人，暂时住在玛格丽特酒店，家里有一个老婆，三个孩子……”他止住话头，相信话说到这儿足够打消对方的疑虑了。
尤瑟纳尔听完，脸有点泛红。“我早该想到的，伊丽莎乐于助人，对客人更是有求必应，你肯定是房客嘛！”他咕噜一声喝下一大口咖啡，整个人像刚涉险归来一样。
“说说黑市的事吧？”金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啊？哦！”
但是尤瑟纳尔没有马上说，而是一口一口地喝着咖啡，金知道他在酝酿，于是就静静地等着。咖啡见底之后，尤瑟纳尔开口了。
“能给我看一下是什么东西吗？”
这个要求出乎金的意料，他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哦！没关系，不方便就算了。”尤瑟纳尔赶紧解除尴尬的气氛，“不过你带来的东西肯定很值钱对不对？不然也不会想到黑市。”他决定换一个角度来问金。
“它很稀有。”金说。
“稀有？”尤瑟纳尔皱眉，“呃，稀有有稀有的好处，也有坏处，”他说，他看到金在耐心地听着，就继续解释道：“好处就是一旦找到买家可以卖个好价钱，而坏处就是不太好找买家。如果你想找到一个合适的买家，需要时间。”
“一个月的时间够不够？”金问。
尤瑟纳尔思考了一下。“难说。这个要看运气，”他说，“有的货几天就能找到买家，有的一年都无人问津。”说完，他用手指弹了一下杯子，“说到底，还是需要你的东西有真正的价值，如果只是稀有，但是价值不高，买家也不会好找。”
金沉思了片刻之后，放下咖啡杯，从衣兜里拿出装有兽角的黑色口袋，递给了尤瑟纳尔。
“这是什么？”尤瑟纳尔打开口袋后问道。
“你听说过独角兽吗？”金神秘兮兮地问。
“什么兽？”尤瑟纳尔没有听清。
“独角兽。”金重复道。
“哦，听过。”尤瑟纳尔说，“我记得《圣经》里有提到它。”他把玩着手里的兽角，神思飘渺，“你是说，这就是独角兽头上的那根角？”他抬头问道。
“是的。”金说。尤瑟纳尔的话中没有怀疑的意思，这让金感到慰藉，“你可能觉得这很荒谬，但是我可以确定地告诉你：你手里的东西确实是独角兽的角。”金的情绪有点激动。他意识到，这与其是在说服尤瑟纳尔，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
尤瑟纳尔看着兽角，沉默了很久，最后，他抬起头说：“我之前也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有莎士比亚的亲笔信，伊丽莎白女王的乳牙，还有拿破仑皇帝的夜壶，但它们都不如你的稀奇。”他又沉默了片刻，然后把角还给金。“也许这确实是个值钱的玩意，你可以试一试，没准儿就让哪个蠢货老糊涂蛋给看上了。”
金一时分不清尤瑟纳尔是在安慰还是在打击自己。“可是具体要怎么做？你有可行的办法吗？”金问道。
“两条路。”尤瑟纳尔说，“第一条：你先把消息散布出去，等待买家的出价。这里需要注意的是，高价值的东西最好避免在地下交易，把交易的地点转到地上，地下人多眼杂，很不安全。当然，也有安全的方法，那也就是第二条路：找交易担保人。他们会负责帮你找买家，只是一旦交易完成，他们要收取两成的佣金。”
“两成？”金低头思忖，“那还能接受。”他不以为然地说。
尤瑟纳尔轻笑一声，拿起咖啡杯，起身向咖啡壶走去。“金先生，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啊？”他诙谐地说。
“什么意思？”金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来，在交易前你会对买家一无所知。他的社会地位，他的财力，他的兴趣爱好，你都不知道，所以这么一来，给你开价的人到底是不是买家都不好说。”他提起咖啡壶，又给杯子盛满，“更可怕的是，担保人自己也许就是买家，他可以在交易的时候随便从哪拉出来一个生面孔，告诉你说他就是买家，你根本就被蒙在鼓里。而且金先生，我可以告诉你，越是稀有的东西越容易碰到这种事，因为没有价格可以参照。这些规则其实都是不为人知的。”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尤瑟纳尔笑了。“你可别忘记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赌场，在这里什么事儿都能听到。即使你并不想听。”
金沉默了。
尤瑟纳尔端着咖啡又回来了。“如果能拿去拍卖就好了。”他提议说。
“拍卖？”金抬起眼睛。
“没错。”他低头啜了口咖啡，“但是只有进入热门物品前20名才有资格参与拍卖，这对你来说，机会太渺茫了。”他叹息道。
两人隔着桌子各自喝着咖啡。时间在一点点地流逝。在这段时间里，金反复权衡着三种方案的利弊，对他来说，兽角能卖多少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哪一种方案更能帮助他解开身上的谜题。他反复考虑过后，觉得去参加拍卖会更加合适，觉得这个方法更贴合梦的指引。
“我拿去拍卖吧。”他说。
尤瑟纳尔惊讶不已。“可这是不可能的，金先生。依我看，这东西能进入前300都难，你要知道，一次拍卖会一般要收到上千种推荐物品，但是能成为佼佼者的也就那20件而已……”
“去拍卖吧。”金打断尤瑟纳尔。
尤瑟纳尔抬起头，看到金不容更易的决心，便不再多说了。
“好。”他说。
▲
深夜，两人就着烛光在一间狭窄的石头房间里商量起参加拍卖会的事儿来。
“先去找拍卖会的负责人，把东西登记在商品目录。这要花一，主要是付给工作人员的，就是负责登记的人，还有画师，你需要画师帮你把那角画在一张一米五大小纸上，供买家参考。你还可以写一些说明性的文字，引人注目。但是即使你不写，他们也会想着法让物品的说明性文字看着很吸引人，毕竟拍品卖得价格越高，他们能收取的佣金也就越高。拍卖会有专门负责这项工作的人。我觉得你没必要管这事。”
“那就交给他们吧。”金说，“我刚才就在想，他们能保证交易安全吗？”
尤瑟纳尔直起身子。“关于这个你可以绝对放心，他们还从来没有出过岔子。”
“那就好。”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最重要也是最难的问题了，那就是使出浑身解数把东西的热度给搞上去。”
“你有什么想法。”
尤瑟纳尔往椅背上一靠，胳膊肘搭在椅背上，“除了去黑市散播一下消息我想不到别的办法。这方面我没啥经验，只能靠运气了。”他说。
“抽烟吗？”金问。
“来一根吧。”他弯腰去接烟。
“老弟，你不必悲观，”金说，“我心中已有打算。”说完，他长长地喷出一口烟雾。
尤瑟纳尔一听，立马坐起来了。
“我是这样想的，”金解释道，“参加拍卖会的人不是富商巨贾，就是达官贵人，我不可能一个一个上门去推荐。但我依然有吸引这些人的办法。”
“怎么做？”尤瑟纳尔问。
“你读过赫格沃斯·格林的童话吗？”
“没有，我从来不读书。他的童话怎么了？”
“有一篇叫《森林少女》，”金说，“故事讲的是一个孤独的少女夜间在河边散步的时候，看到一只像鹿又像狗的神秘生物，身上闪烁着蓝色的光芒，四肢粗壮，举止怪诞。少女起初很害怕，但是仍情不自禁地朝它走去，轻手轻脚，一步一步地靠近它，但是就在少女能看清它的时候，它就调头钻进黑暗的森林深处了。”
“然后呢？”
“第二天，它又来了。那个少女追过去，它又跑开了。后来，少女不再追它，它也不再逃跑。少女在河边散步，它也模仿着少女的步调。有时候少女木然地看着夜空中的月亮，它也仰起头望向深空。有它在身边，少女觉得很安心。可是有一天，它不再来了。”
“哦？”
“少女一开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她才得知小镇的人都在传森林里的那只动物，所以引得很多猎人都前去捕捉它。少女知道后，心急如焚，她依旧每天晚上在河边等它出现，一天又一天地等待，希望它来，又不希望它来。然而它还是来了。于是少女大声喊，让它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但它好像没有听到，它还是像以前一样坐在河对岸，就那么望着她。当少女听到箭矢飞过的声音的时候，觉得一切都晚了。一声声急促地嘶鸣从耳边呼啸而过，射在树干上，地上，河水里。也许下一箭，就会射在自己身上。她没有退却，她继续朝着河对岸呐喊……终于，它听懂了。她看见它撑起四肢，转过头就要离去，只是这一次，它显得更加不舍，它一次次回头看着她，最终消失在森林深处。”
“它逃掉了吗？”
“有，也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
“那一天有很多猎人在森林里等着它。他们全都是贵族雇佣的极其擅射的猎人，都是一个目的：抓到它。结果可想而知，猎人们很轻松地就抓住它了。”
“然后呢？”
“那根本不是动物，是人。”
“什么！”尤瑟纳尔大吃一惊。
“那是个长相丑陋的少年，他喜欢少女，却又不敢接近她。他知道她每天晚上去河边散步，于是他扮成可爱动物的模样，只为在深夜里看一眼他喜欢的女孩。”
“我也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尤瑟纳尔打岔。
“他被射中之后，猎人到跟前才发现是一个人，所有人都慌了。只是那一支箭是谁射的没有人知道，后来，法庭判决所有的猎人都给予男孩一定的补偿。”
“结局呢？”
“在故事的结尾，少女打开那扇破旧的门，看到男孩躺在一张脏兮兮的床上，大腿缠着布带，看到少女进来，他痛苦地极了。少女把手里带的慰问品放在一张小桌子上，然后在一张矮凳子坐下。你叫什么名字？少女问。菲洛嘉泽尔，少年颤抖着说。你把头扭过来让我看看，少女说。但是少年一动不动。少女走上前，弯下身子去瞅他的脸，少年紧紧地闭着眼睛，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可少女还是看清了。哇！你长得还真丑，少女说。少年听到后几乎要哭了。少女看见他的身子蜷缩在一起，就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安慰他说：不过，我觉得你很帅啊。少年睁开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以后还能来那个河边吗？少女问。少年转过头，能，只是现在很难，他看着自己的大腿说。少女笑着说那你就好好养身体吧。少年怔怔地看着他。我先走了，再见，菲洛嘉泽尔，我叫芙蕾雅丝。少女转身离去，走到门前的时候她转过身。还有，那身毛皮，你以后别穿了，她说。”
“不错的故事。”尤瑟纳尔献上掌声。
故事讲完，金手里的烟也抽完了。他一边把烟头碾灭一边问尤瑟纳尔：“故事听完，有什么启发么？”
“没有。”尤瑟纳尔说。
他和尤瑟纳尔刚见面，互相之间就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金思前想后，始终无法理解，直到尤瑟纳尔一路上不停地提伊丽莎，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们走在晦暗的甬道里，一边走一边交谈。一路上，金看到有不少粗细不一的管道，锈蚀得很严重，尤瑟纳尔说那是一些排水排气的通道，还有天然气管道。凡是地面上有的东西，下面也一样不缺，他自豪地说。
他们很快来到一扇红木打造的房门前。
“所以你想去黑市碰碰运气？”尤瑟纳尔问。
“我必须要找到黑市。”金说。
听到金的话，尤瑟纳尔站在门前不走了。“其实说实话，”他推开门，“你是伊利莎介绍过来的，我不想把你往火坑里推，但既然你这么坚决，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两人进屋。尤瑟纳尔让金随便坐，自己则去翻箱倒柜招待客人。金找张椅子坐下，然后四下打量起房间。这是一个石砌的屋子，壁炉里烧着火，凹凸不平的墙壁泛着红光，看起来粗劣，实际上有种独特的设计感。地板铺着红木，盖着绿布的桌子放在中间，旁边放着两把红色的皮革靠背椅。
尤瑟纳尔端着两杯热腾腾的咖啡过来了。
“你是伊丽莎什么人？”他把咖啡端上桌，拉一把椅子坐下，“你是她的朋友吗？不对，”他把自己否定了，“她所有的朋友我都认识，没有你，难道是远房亲戚？”他又假设出一个答案。
金懂尤瑟纳尔的意思。他啜一口咖啡，不紧不慢地说：“我既不是她的朋友，也不是她的亲戚。我是一个来自远方的客人，暂时住在玛格丽特酒店，家里有一个老婆，三个孩子……”他止住话头，相信话说到这儿足够打消对方的疑虑了。
尤瑟纳尔听完，脸有点泛红。“我早该想到的，伊丽莎乐于助人，对客人更是有求必应，你肯定是房客嘛！”他咕噜一声喝下一大口咖啡，整个人像刚涉险归来一样。
“说说黑市的事吧？”金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啊？哦！”
但是尤瑟纳尔没有马上说，而是一口一口地喝着咖啡，金知道他在酝酿，于是就静静地等着。咖啡见底之后，尤瑟纳尔开口了。
“能给我看一下是什么东西吗？”
这个要求出乎金的意料，他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哦！没关系，不方便就算了。”尤瑟纳尔赶紧解除尴尬的气氛，“不过你带来的东西肯定很值钱对不对？不然也不会想到黑市。”他决定换一个角度来问金。
“它很稀有。”金说。
“稀有？”尤瑟纳尔皱眉，“呃，稀有有稀有的好处，也有坏处，”他说，他看到金在耐心地听着，就继续解释道：“好处就是一旦找到买家可以卖个好价钱，而坏处就是不太好找买家。如果你想找到一个合适的买家，需要时间。”
“一个月的时间够不够？”金问。
尤瑟纳尔思考了一下。“难说。这个要看运气，”他说，“有的货几天就能找到买家，有的一年都无人问津。”说完，他用手指弹了一下杯子，“说到底，还是需要你的东西有真正的价值，如果只是稀有，但是价值不高，买家也不会好找。”
金沉思了片刻之后，放下咖啡杯，从衣兜里拿出装有兽角的黑色口袋，递给了尤瑟纳尔。
“这是什么？”尤瑟纳尔打开口袋后问道。
“你听说过独角兽吗？”金神秘兮兮地问。
“什么兽？”尤瑟纳尔没有听清。
“独角兽。”金重复道。
“哦，听过。”尤瑟纳尔说，“我记得《圣经》里有提到它。”他把玩着手里的兽角，神思飘渺，“你是说，这就是独角兽头上的那根角？”他抬头问道。
“是的。”金说。尤瑟纳尔的话中没有怀疑的意思，这让金感到慰藉，“你可能觉得这很荒谬，但是我可以确定地告诉你：你手里的东西确实是独角兽的角。”金的情绪有点激动。他意识到，这与其是在说服尤瑟纳尔，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
尤瑟纳尔看着兽角，沉默了很久，最后，他抬起头说：“我之前也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有莎士比亚的亲笔信，伊丽莎白女王的乳牙，还有拿破仑皇帝的夜壶，但它们都不如你的稀奇。”他又沉默了片刻，然后把角还给金。“也许这确实是个值钱的玩意，你可以试一试，没准儿就让哪个蠢货老糊涂蛋给看上了。”
金一时分不清尤瑟纳尔是在安慰还是在打击自己。“可是具体要怎么做？你有可行的办法吗？”金问道。
“两条路。”尤瑟纳尔说，“第一条：你先把消息散布出去，等待买家的出价。这里需要注意的是，高价值的东西最好避免在地下交易，把交易的地点转到地上，地下人多眼杂，很不安全。当然，也有安全的方法，那也就是第二条路：找交易担保人。他们会负责帮你找买家，只是一旦交易完成，他们要收取两成的佣金。”
“两成？”金低头思忖，“那还能接受。”他不以为然地说。
尤瑟纳尔轻笑一声，拿起咖啡杯，起身向咖啡壶走去。“金先生，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啊？”他诙谐地说。
“什么意思？”金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来，在交易前你会对买家一无所知。他的社会地位，他的财力，他的兴趣爱好，你都不知道，所以这么一来，给你开价的人到底是不是买家都不好说。”他提起咖啡壶，又给杯子盛满，“更可怕的是，担保人自己也许就是买家，他可以在交易的时候随便从哪拉出来一个生面孔，告诉你说他就是买家，你根本就被蒙在鼓里。而且金先生，我可以告诉你，越是稀有的东西越容易碰到这种事，因为没有价格可以参照。这些规则其实都是不为人知的。”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尤瑟纳尔笑了。“你可别忘记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赌场，在这里什么事儿都能听到。即使你并不想听。”
金沉默了。
尤瑟纳尔端着咖啡又回来了。“如果能拿去拍卖就好了。”他提议说。
“拍卖？”金抬起眼睛。
“没错。”他低头啜了口咖啡，“但是只有进入热门物品前20名才有资格参与拍卖，这对你来说，机会太渺茫了。”他叹息道。
两人隔着桌子各自喝着咖啡。时间在一点点地流逝。在这段时间里，金反复权衡着三种方案的利弊，对他来说，兽角能卖多少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哪一种方案更能帮助他解开身上的谜题。他反复考虑过后，觉得去参加拍卖会更加合适，觉得这个方法更贴合梦的指引。
“我拿去拍卖吧。”他说。
尤瑟纳尔惊讶不已。“可这是不可能的，金先生。依我看，这东西能进入前300都难，你要知道，一次拍卖会一般要收到上千种推荐物品，但是能成为佼佼者的也就那20件而已……”
“去拍卖吧。”金打断尤瑟纳尔。
尤瑟纳尔抬起头，看到金不容更易的决心，便不再多说了。
“好。”他说。
▲
深夜，两人就着烛光在一间狭窄的石头房间里商量起参加拍卖会的事儿来。
“先去找拍卖会的负责人，把东西登记在商品目录。这要花一，主要是付给工作人员的，就是负责登记的人，还有画师，你需要画师帮你把那角画在一张一米五大小纸上，供买家参考。你还可以写一些说明性的文字，引人注目。但是即使你不写，他们也会想着法让物品的说明性文字看着很吸引人，毕竟拍品卖得价格越高，他们能收取的佣金也就越高。拍卖会有专门负责这项工作的人。我觉得你没必要管这事。”
“那就交给他们吧。”金说，“我刚才就在想，他们能保证交易安全吗？”
尤瑟纳尔直起身子。“关于这个你可以绝对放心，他们还从来没有出过岔子。”
“那就好。”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最重要也是最难的问题了，那就是使出浑身解数把东西的热度给搞上去。”
“你有什么想法。”
尤瑟纳尔往椅背上一靠，胳膊肘搭在椅背上，“除了去黑市散播一下消息我想不到别的办法。这方面我没啥经验，只能靠运气了。”他说。
“抽烟吗？”金问。
“来一根吧。”他弯腰去接烟。
“老弟，你不必悲观，”金说，“我心中已有打算。”说完，他长长地喷出一口烟雾。
尤瑟纳尔一听，立马坐起来了。
“我是这样想的，”金解释道，“参加拍卖会的人不是富商巨贾，就是达官贵人，我不可能一个一个上门去推荐。但我依然有吸引这些人的办法。”
“怎么做？”尤瑟纳尔问。
“你读过赫格沃斯·格林的童话吗？”
“没有，我从来不读书。他的童话怎么了？”
“有一篇叫《森林少女》，”金说，“故事讲的是一个孤独的少女夜间在河边散步的时候，看到一只像鹿又像狗的神秘生物，身上闪烁着蓝色的光芒，四肢粗壮，举止怪诞。少女起初很害怕，但是仍情不自禁地朝它走去，轻手轻脚，一步一步地靠近它，但是就在少女能看清它的时候，它就调头钻进黑暗的森林深处了。”
“然后呢？”
“第二天，它又来了。那个少女追过去，它又跑开了。后来，少女不再追它，它也不再逃跑。少女在河边散步，它也模仿着少女的步调。有时候少女木然地看着夜空中的月亮，它也仰起头望向深空。有它在身边，少女觉得很安心。可是有一天，它不再来了。”
“哦？”
“少女一开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她才得知小镇的人都在传森林里的那只动物，所以引得很多猎人都前去捕捉它。少女知道后，心急如焚，她依旧每天晚上在河边等它出现，一天又一天地等待，希望它来，又不希望它来。然而它还是来了。于是少女大声喊，让它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但它好像没有听到，它还是像以前一样坐在河对岸，就那么望着她。当少女听到箭矢飞过的声音的时候，觉得一切都晚了。一声声急促地嘶鸣从耳边呼啸而过，射在树干上，地上，河水里。也许下一箭，就会射在自己身上。她没有退却，她继续朝着河对岸呐喊……终于，它听懂了。她看见它撑起四肢，转过头就要离去，只是这一次，它显得更加不舍，它一次次回头看着她，最终消失在森林深处。”
“它逃掉了吗？”
“有，也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
“那一天有很多猎人在森林里等着它。他们全都是贵族雇佣的极其擅射的猎人，都是一个目的：抓到它。结果可想而知，猎人们很轻松地就抓住它了。”
“然后呢？”
“那根本不是动物，是人。”
“什么！”尤瑟纳尔大吃一惊。
“那是个长相丑陋的少年，他喜欢少女，却又不敢接近她。他知道她每天晚上去河边散步，于是他扮成可爱动物的模样，只为在深夜里看一眼他喜欢的女孩。”
“我也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尤瑟纳尔打岔。
“他被射中之后，猎人到跟前才发现是一个人，所有人都慌了。只是那一支箭是谁射的没有人知道，后来，法庭判决所有的猎人都给予男孩一定的补偿。”
“结局呢？”
“在故事的结尾，少女打开那扇破旧的门，看到男孩躺在一张脏兮兮的床上，大腿缠着布带，看到少女进来，他痛苦地极了。少女把手里带的慰问品放在一张小桌子上，然后在一张矮凳子坐下。你叫什么名字？少女问。菲洛嘉泽尔，少年颤抖着说。你把头扭过来让我看看，少女说。但是少年一动不动。少女走上前，弯下身子去瞅他的脸，少年紧紧地闭着眼睛，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可少女还是看清了。哇！你长得还真丑，少女说。少年听到后几乎要哭了。少女看见他的身子蜷缩在一起，就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安慰他说：不过，我觉得你很帅啊。少年睁开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以后还能来那个河边吗？少女问。少年转过头，能，只是现在很难，他看着自己的大腿说。少女笑着说那你就好好养身体吧。少年怔怔地看着他。我先走了，再见，菲洛嘉泽尔，我叫芙蕾雅丝。少女转身离去，走到门前的时候她转过身。还有，那身毛皮，你以后别穿了，她说。”
“不错的故事。”尤瑟纳尔献上掌声。
故事讲完，金手里的烟也抽完了。他一边把烟头碾灭一边问尤瑟纳尔：“故事听完，有什么启发么？”
“没有。”尤瑟纳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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