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拍卖会前夕
冬荻南好久没去过拍卖会了。一直以来，都是纺在操办购买材料的工作，他很少过问。他过去习惯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以此来消磨去拍卖会的这段时间，但今天不成，今天总有一股焦躁的情绪跟随着他，一闭眼，心情反而更加焦躁了。他拉开车帘，想透透气。
街道上人来人往，一排排商店展现出一派繁华的景象。他看着眼前的光景，忽然有种久违的感觉。他发现这些街道上的商店与他记忆中的有出入，他记得刚才路过的拐角本来有一家甜品店，现在里面卖的不是甜点，而是灯饰。他向前看去，发现银行对面的咖啡厅也变成旅馆了。
“变化很大吧？”正在驾车的纺问道。
“是挺大。”冬荻南说。
“再过几年，变化可能会更大。”
“也许吧。”冬荻南放下车帘，又重新坐好。
“您先睡一会儿吧。还要一会儿才能到。”
冬荻南确实有点困乏，打开车帘透完气后，他觉得不那么焦躁了。希望睡醒的时候，马车刚好到达拍卖行，他心想。
“我试试吧。”他说。
拍卖行是一个三层的大楼，看起来比较陈旧，外面还没什么人。他们把马车寄放起来，然后就进去了。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二楼的展厅，很快就找到了兽角。
它被放在一个黑色的木架上，在众多的物品中间，它看起来那么不起眼。虽然隔着玻璃，但冬荻南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就是他要的东西，炼制秘药的最后一种材料！
可冬荻南甚至没有多看它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这是因为拍卖行的人非常熟悉冬荻南，也知道他曾经花巨资购买材料的事。如今，两年未见，老客户亲自赶来，能不能趁机敲他一笔呢？拍卖行太擅长这种算计了。
所以冬荻南绝不能让拍卖行的人知道他对某个拍品的兴趣，否则，一旦拍卖行强制拍品入围拍卖会，他就可能要耗费大笔的资金去追求它。
“是不是它？”纺吐出一口烟。
他们正站在三楼的走廊里，身后就是拍卖会场的入口。他们望着下面的城市街道，看着往来的行人，思绪纷杂。
“玩过积木吗？”冬荻南问。
“听说过，但没玩过。”纺说。
“我小时候父亲给我买过，一个高级匠人设计出来的，可难了。一开始我根本玩不了。但是后来我用很短的时间就能完成它，知道为什么吗？”
纺说不知。
“是感觉，”冬荻南揭晓答案，“凭着那种难以明说的感觉，我就知道下一次该拿起哪一块，然后就能很顺利地完成它。刚才我站在玻璃展厅前，看到兽角的时候，那种感觉又出现了。我知道，缺少的一部分就是它。”
“太好了。”纺说。他没有表现得多么高兴，他在这方面总是很迟钝。“那我接下来就用老办法，低价把它搞到手。”
“嗯，这两年辛苦你了。”冬荻南说。
“老师，你这是哪里的话？”纺平淡地说。
“你去趟公爵家吧。”冬荻南扔掉手里的烟头，“去看看他有没有回来，我最近要去拜访一下他。”
“行。”纺应道。
▲
与纺分手后，冬荻南又回实验室了。一回来，他发现那俩活宝竟然还在，这倒是少见。
“老师，怎么是您一人儿回来？”初江急忙上前，送上关心。
“怎么？你希望我也回不来了？”
初江一愣，然后谄媚地说：“哎呦，老师，瞧您说的，您三个学生就我巴不得您长命百岁呢，我怎么可能不希望您回来？我要遭天谴啊我？”
一旁的都良香实在受不了，只好把耳朵堵上。
“我让纺去爵爷家了。爵爷外出归来的时间迟迟定不下来，我得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要拍下那东西，就得多做准备，如果它当真入围了，我们就得做好和很多人竞争的准备。那时，钱，是万万不可缺少的。”
“老师，我们就不能直接把它买下来吗？”初江问。
“你傻啊？”都良香突然插进来说，“东西又不是拍卖会的，你怎么买？”
初江心里怄火。“可是我们可以找到拍卖人，私下找他谈啊。”她说。
“所以，初江小姐，怎么找？”都良香倚着沙发摊手。
“拍卖会那里……应该有拍卖人的地址呀？”初江说。
“但是拍卖会的人为什么要给你呢？”都良香切入重点，“他们不是傻子，有人想私下交易，正说明物品极具价值，如果高价卖出，那他们就能赚取大笔的佣金。如果让我们找到拍卖人，然后拍卖人取消拍卖把东西收回，那他们什么都拿不到。”
“阿香说的不错。”冬荻南说，“而且拍卖人就是想得到高昂的出价，才会选择拍卖这条路，现在能不能入围还是一个不确定的事件，他完全没必要急着寻找买家。只有当拍卖会结束，而兽角又没有入围，我们才有机会。”
“好吧。”初江沮丧地说。
冬荻南看着二人，心里竟生出一丝慰藉。虽然思维稍显稚嫩，但起码知道动脑子了。
冬荻南一直没有孩子。他23岁的时候跟波玛丝结婚，婚后波玛丝一直没怀孕。后来，他们找过有名的医者，也吃过很多药，都不起作用。最后他们决定认命。没有孩子是他们生命中的一个遗憾，但好在没有成为他们之间的障碍。
或许是上天的眷顾，让他遇见他现在的三个学生，看着这三个孩子，冬荻南时常会有种做父亲的感觉。
正午时分，纺回来了。当时屋里只有冬荻南一个人。纺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在沙发上坐下。他累极了。
“怎么样？”冬荻南问。
“12月14日，爵爷回来看烟花。”纺说。
“哦，好。我知道了。”他说，“说起来，波玛丝也要去看烟花，我要不要也去呢？”
“去吧，老师。偶尔放松一下心情也不错。”
冬荻南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放弃。“还是算了。”他说，“那里不是谈事的地方，就让爵爷好好看烟花吧，别去打扰他。我等烟花盛会过后再去亲自拜访他。”
“行，”纺说，“明天我再去看一下拍卖品的排名。”
▲
第二天，初江、都良香和纺三人约定在拍卖会大楼的门前碰面。纺很准时，但另外两人却迟迟未到。本来这次过来只是想确认兽角的排名依旧落后，他一个人过来就足够了，但另外两个执意要凑热闹。只是既然要来凑热闹，能不能准时一点呢？纺决定再等十分钟，十分钟人不到，他就一个人进去。结果恰好在第十分钟的时候，二人到了。纺有点哭笑不得。
“久等久等！”初江上来表示歉意，“哎呀，其实都是都良香不好，他磨磨蹭蹭，可不就迟到了？”
“明明是你自己赖床！”都良香双臂抱怀。
二人依旧是互相推卸责任。纺懒得追究，向拍卖会大楼走去。他们穿过大厅，登上螺旋楼梯，来到二楼。纺让初江和都良香在楼梯口等待，自己一个人去竞投登记窗口。
“您好，您需要竞投登记吗？”里面的女工作人员问。
“是的。我要竞投‘独角兽的角’。”纺回答。
“请稍等。”她开始一页页地翻找，不一会儿，她的手就停下了，“先生，我找到了。”她抬起头说。
纺接过厚厚的册子，看到已经登记在册的竞投人有五个，现在算上自己，也只有六个人。他迅速写下自己的信息，然后交付保证金，就从窗口离开了。他来到拍卖品的排行前，看到兽角远远地排在500名之后，入围遥遥无期。他觉得心满意足。
他现在可以确定他们能拿下兽角。等入围拍卖会的物品名单公布后，他们就可以稍微花点钱向拍卖会购买拍卖人的相关信息，然后他们就能接触到卖家，与他面对面交易。
回去的路上，纺觉得马车里的初江和都良香很聒噪。本来乘坐马车就是一件不舒服的事，现在他更不爽了。
纺慢慢地起身，弓着腰站在狭窄的马车里，他俯下身子，用双臂拢着初江和都良香的肩。这一刻，三人靠得是如此的近，以至于彼此之间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听着。”纺严肃地说，“你们俩平时吊儿郎当的，也干过不少蠢事。但我知道，你们两个没那么笨，甚至比我更聪明。你们只要肯干的话，效率绝不会低。所以，这一次，认真点，老师需要你们的力量，我也是。”
初江和都良香惊慌看着他，一动都不敢动。在他们心里，纺就是他们的大哥，靠谱的大哥。所以有他在，你尽可以拖后腿。他们一直以来都有这种心态。
现在，椎名纺突然严肃地说“我和老师需要你们的力量”，他们不知所措的同时，也能体会到对方的认真，也知道，必须要做出一些觉悟和改变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一排排商店展现出一派繁华的景象。他看着眼前的光景，忽然有种久违的感觉。他发现这些街道上的商店与他记忆中的有出入，他记得刚才路过的拐角本来有一家甜品店，现在里面卖的不是甜点，而是灯饰。他向前看去，发现银行对面的咖啡厅也变成旅馆了。
“变化很大吧？”正在驾车的纺问道。
“是挺大。”冬荻南说。
“再过几年，变化可能会更大。”
“也许吧。”冬荻南放下车帘，又重新坐好。
“您先睡一会儿吧。还要一会儿才能到。”
冬荻南确实有点困乏，打开车帘透完气后，他觉得不那么焦躁了。希望睡醒的时候，马车刚好到达拍卖行，他心想。
“我试试吧。”他说。
拍卖行是一个三层的大楼，看起来比较陈旧，外面还没什么人。他们把马车寄放起来，然后就进去了。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二楼的展厅，很快就找到了兽角。
它被放在一个黑色的木架上，在众多的物品中间，它看起来那么不起眼。虽然隔着玻璃，但冬荻南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就是他要的东西，炼制秘药的最后一种材料！
可冬荻南甚至没有多看它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这是因为拍卖行的人非常熟悉冬荻南，也知道他曾经花巨资购买材料的事。如今，两年未见，老客户亲自赶来，能不能趁机敲他一笔呢？拍卖行太擅长这种算计了。
所以冬荻南绝不能让拍卖行的人知道他对某个拍品的兴趣，否则，一旦拍卖行强制拍品入围拍卖会，他就可能要耗费大笔的资金去追求它。
“是不是它？”纺吐出一口烟。
他们正站在三楼的走廊里，身后就是拍卖会场的入口。他们望着下面的城市街道，看着往来的行人，思绪纷杂。
“玩过积木吗？”冬荻南问。
“听说过，但没玩过。”纺说。
“我小时候父亲给我买过，一个高级匠人设计出来的，可难了。一开始我根本玩不了。但是后来我用很短的时间就能完成它，知道为什么吗？”
纺说不知。
“是感觉，”冬荻南揭晓答案，“凭着那种难以明说的感觉，我就知道下一次该拿起哪一块，然后就能很顺利地完成它。刚才我站在玻璃展厅前，看到兽角的时候，那种感觉又出现了。我知道，缺少的一部分就是它。”
“太好了。”纺说。他没有表现得多么高兴，他在这方面总是很迟钝。“那我接下来就用老办法，低价把它搞到手。”
“嗯，这两年辛苦你了。”冬荻南说。
“老师，你这是哪里的话？”纺平淡地说。
“你去趟公爵家吧。”冬荻南扔掉手里的烟头，“去看看他有没有回来，我最近要去拜访一下他。”
“行。”纺应道。
▲
与纺分手后，冬荻南又回实验室了。一回来，他发现那俩活宝竟然还在，这倒是少见。
“老师，怎么是您一人儿回来？”初江急忙上前，送上关心。
“怎么？你希望我也回不来了？”
初江一愣，然后谄媚地说：“哎呦，老师，瞧您说的，您三个学生就我巴不得您长命百岁呢，我怎么可能不希望您回来？我要遭天谴啊我？”
一旁的都良香实在受不了，只好把耳朵堵上。
“我让纺去爵爷家了。爵爷外出归来的时间迟迟定不下来，我得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要拍下那东西，就得多做准备，如果它当真入围了，我们就得做好和很多人竞争的准备。那时，钱，是万万不可缺少的。”
“老师，我们就不能直接把它买下来吗？”初江问。
“你傻啊？”都良香突然插进来说，“东西又不是拍卖会的，你怎么买？”
初江心里怄火。“可是我们可以找到拍卖人，私下找他谈啊。”她说。
“所以，初江小姐，怎么找？”都良香倚着沙发摊手。
“拍卖会那里……应该有拍卖人的地址呀？”初江说。
“但是拍卖会的人为什么要给你呢？”都良香切入重点，“他们不是傻子，有人想私下交易，正说明物品极具价值，如果高价卖出，那他们就能赚取大笔的佣金。如果让我们找到拍卖人，然后拍卖人取消拍卖把东西收回，那他们什么都拿不到。”
“阿香说的不错。”冬荻南说，“而且拍卖人就是想得到高昂的出价，才会选择拍卖这条路，现在能不能入围还是一个不确定的事件，他完全没必要急着寻找买家。只有当拍卖会结束，而兽角又没有入围，我们才有机会。”
“好吧。”初江沮丧地说。
冬荻南看着二人，心里竟生出一丝慰藉。虽然思维稍显稚嫩，但起码知道动脑子了。
冬荻南一直没有孩子。他23岁的时候跟波玛丝结婚，婚后波玛丝一直没怀孕。后来，他们找过有名的医者，也吃过很多药，都不起作用。最后他们决定认命。没有孩子是他们生命中的一个遗憾，但好在没有成为他们之间的障碍。
或许是上天的眷顾，让他遇见他现在的三个学生，看着这三个孩子，冬荻南时常会有种做父亲的感觉。
正午时分，纺回来了。当时屋里只有冬荻南一个人。纺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在沙发上坐下。他累极了。
“怎么样？”冬荻南问。
“12月14日，爵爷回来看烟花。”纺说。
“哦，好。我知道了。”他说，“说起来，波玛丝也要去看烟花，我要不要也去呢？”
“去吧，老师。偶尔放松一下心情也不错。”
冬荻南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放弃。“还是算了。”他说，“那里不是谈事的地方，就让爵爷好好看烟花吧，别去打扰他。我等烟花盛会过后再去亲自拜访他。”
“行，”纺说，“明天我再去看一下拍卖品的排名。”
▲
第二天，初江、都良香和纺三人约定在拍卖会大楼的门前碰面。纺很准时，但另外两人却迟迟未到。本来这次过来只是想确认兽角的排名依旧落后，他一个人过来就足够了，但另外两个执意要凑热闹。只是既然要来凑热闹，能不能准时一点呢？纺决定再等十分钟，十分钟人不到，他就一个人进去。结果恰好在第十分钟的时候，二人到了。纺有点哭笑不得。
“久等久等！”初江上来表示歉意，“哎呀，其实都是都良香不好，他磨磨蹭蹭，可不就迟到了？”
“明明是你自己赖床！”都良香双臂抱怀。
二人依旧是互相推卸责任。纺懒得追究，向拍卖会大楼走去。他们穿过大厅，登上螺旋楼梯，来到二楼。纺让初江和都良香在楼梯口等待，自己一个人去竞投登记窗口。
“您好，您需要竞投登记吗？”里面的女工作人员问。
“是的。我要竞投‘独角兽的角’。”纺回答。
“请稍等。”她开始一页页地翻找，不一会儿，她的手就停下了，“先生，我找到了。”她抬起头说。
纺接过厚厚的册子，看到已经登记在册的竞投人有五个，现在算上自己，也只有六个人。他迅速写下自己的信息，然后交付保证金，就从窗口离开了。他来到拍卖品的排行前，看到兽角远远地排在500名之后，入围遥遥无期。他觉得心满意足。
他现在可以确定他们能拿下兽角。等入围拍卖会的物品名单公布后，他们就可以稍微花点钱向拍卖会购买拍卖人的相关信息，然后他们就能接触到卖家，与他面对面交易。
回去的路上，纺觉得马车里的初江和都良香很聒噪。本来乘坐马车就是一件不舒服的事，现在他更不爽了。
纺慢慢地起身，弓着腰站在狭窄的马车里，他俯下身子，用双臂拢着初江和都良香的肩。这一刻，三人靠得是如此的近，以至于彼此之间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听着。”纺严肃地说，“你们俩平时吊儿郎当的，也干过不少蠢事。但我知道，你们两个没那么笨，甚至比我更聪明。你们只要肯干的话，效率绝不会低。所以，这一次，认真点，老师需要你们的力量，我也是。”
初江和都良香惊慌看着他，一动都不敢动。在他们心里，纺就是他们的大哥，靠谱的大哥。所以有他在，你尽可以拖后腿。他们一直以来都有这种心态。
现在，椎名纺突然严肃地说“我和老师需要你们的力量”，他们不知所措的同时，也能体会到对方的认真，也知道，必须要做出一些觉悟和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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