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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悦——勉勉强强

    “清则谨记。”

    上清宗的规矩,每个金丹弟子初次下山历练都是有师长暗中跟随的,然后依据弟子的表现予以评级,所以君清则一路表现如何其实君无涯都是知道的,他之所以问,真正的目的是试探君清则对邪修恶妖的态度。

    纵然他不信自己培养了十五年的侄子会背叛宗门、滥杀性命,但君清莞的话他也不能不重视。

    想起君清莞方才所言的惨烈,君无涯的心往下沉了沉。

    “我再问你,若你将来所喜之人不为宗门正道所容,你当如何?”

    “我……”

    君清则抬头,目光中有轻易就能察觉的惶恐和脆弱的故作镇定。

    君无涯眉头微动,难道君清则已经与那檀樱相识、生了情愫了吗?

    不等他想明白,君清则的目光已经变得坚定了。

    “纵是不容,亦不改志,宗门养育之恩,清则不敢忘,若是她与我一般心意,我会与她寻一处所在避世而居,若她对我无意……我自当谨守本分礼节,不越雷池一步。”

    “你喜欢何种女子?”

    “温柔娴静,知礼守节,性情可亲。”

    这差别可就有点儿大了。

    君无涯没亲眼见过檀樱,却也避不过听人谈起那位不是亲子胜似亲子的顾氏宗主首徒,天赋惊人,顽劣难驯,据说顾杭待她比待自己的一双儿女更亲近。

    罢了,也是他一惊一乍的多疑了,就算君清则后来真爱檀樱爱得不能自抑,那也是后来的事情,现下他的想法看法总归是没问题的。

    君无涯敛了思绪道。

    “我无事了,你回去吧。”

    “清则告退。”

    君清则起身出去,才走到门口,又听君无涯在身后道。

    “清莞并无大碍,不过需要静心休养,你历练一场,奔波劳累,歇息过后也闭关体悟几日吧,莫要去搅扰她。”

    “是。”

    君清则走出长青院好一段才转身回望。

    分明下山历练前叔父还曾将他叫到身边叮嘱,阿姐还给他打理了随身物品,就害怕他在外不习惯不方便,怎么出去不到三个月,就全然不同了呢?

    君清则淡色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心中困惑与委屈翻腾。

    阿姐和叔父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和他有关,却瞒着他不叫他知晓。

    可他不想被瞒着,阿姐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

    君无涯虽然说了让君清莞好生休养,可君清莞却歇不下来——檀樱未死,师门亲友之仇未报,她是没有资格歇息的。

    灵力动不了,君清莞便寻了一把寻常铁剑来练,剑招亦是最基础的,不为别的,只是她如今的这副身子终究不似三百年后,脆弱又娇气,她须得把体魄练好,不然再强大的剑招于她而言也难尽其效,便是能勉强用出来,也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练过剑,君清莞便出门去转转,漫无目的地走,上课的讲堂、未辟谷弟子的饭堂、同门间相互切磋的演武场,哪里人多她就往哪里去。

    来往人流如织,置身其中,看着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脸,君清莞才真切地觉得自己又活了一次,才觉得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她已经将事情和盘托出,接下来便是等着君无涯求证,然后上报宗门,由宗主安排着如何剿灭檀樱。

    她不怕死,若她能杀檀樱,便是叫她立刻神魂俱灭也不可惜,可她怕自己死了,檀樱却仍活着,届时世间无人知晓她的身份面目,仙门人间又遭劫难。

    君清莞正想着,忽然感觉肩膀上猛地被人拍了一下,这般毫无预兆下意识地她已经捏住那人手腕同时一肘击了过去。

    “疼疼疼!我是阿悦啊君姐姐!”

    待看到人,君清莞迟疑着松了手。

    “阿悦?”

    阿悦全名凌悦,出自两宗两氏中凌氏的嫡系一脉,为家主幼女。

    凌氏家主凌御膝下有一子一女,长子凌锐,天资上佳,今年二十三岁,已经是金丹中期将破后期的修士,而幼女凌悦则恰是相反,凌悦是早产儿,生下来瘦瘦弱弱一个,常年生病,到了修炼的年纪,又发现天资不好,灵脉都细小脆弱,根本没办法修习凌氏刚猛霸道的功法,凌御不忍自己的幼女只能做个凡人,寿命短暂,于是拖了关系将凌悦送到上清宗的附属仙山鹤归山来修行。

    至于托的这个关系嘛,就是凌锐和君清莞的姻亲关系。

    十八年前,本是闺中密友的浮明宗宗主夫人和顾氏家主夫人先后诞下一子一女,又过两年两家商量着定下了娃娃亲,也算是一宗一氏结了盟,而后两宗两氏里被剩下的上清宗和凌氏的宗主和家主一拍头,也定了个亲,只是当时凌氏家主已经有了长子凌锐,上清宗宗主君无尘却还连个道侣的人选都没有,于是拿自家同族师弟的长女,也就是君清莞顶上了。

    君清莞比凌锐小两岁,凌悦又比君清莞小三岁,所以六岁被送上鹤归山的之后就是由君清莞照顾着,至今共计十一年,对君清莞这个未来嫂子兼师姐,凌悦是相当亲近的。

    凌悦着了一件鹅黄色广袖流仙裙,面上略施粉黛,手里捏着的一把寻常团扇遮了小半张脸,微微偏头,发髻上的流苏便随之而动。

    ——不像是个修行者,反倒像是俗世里的大家小姐。

    君清莞记得自己已经很久不曾见过这样的凌悦了。

    在与凌悦有关的记忆的最后,她都是利落的紧身衣饰,腰间配着仙剑,长发用一根发带束成高高的马尾,然后在极致的黑与红中化作漫天的灵光融进那个高大的男子的身躯里……

    “君姐姐?君姐姐!”

    君清莞回过神来,努力地弯了一下唇角。

    “抱歉。”

    凌悦被君清莞看得心里发毛,说不出的怪异,但看君清莞又没什么变化,只情绪不高——大抵是因为受伤了吧。

    不过能结金丹,受点伤也不算什么了。

    凌悦整张脸皱成一团,已经上前去抱了君清莞的胳膊。

    “有一点疼,但阿悦知道君姐姐不是故意的,就没关系啦!君姐姐好些了吗?阿悦早想去看姐姐,可是柳师姐不答应……对了!还没恭喜君姐姐迈入金丹期,还请姐姐勿怪!”

    “谢谢,我并无大碍。”

    “君姐姐没有大碍就好,君姐姐方才这般入神是在想什么?”

    “不是什么要紧事,”君清莞生硬地换了话题,“你的课业如何?可过了?”

    一提起课业,凌悦就一个头两个大,那些符咒、阵法,还有乱七八糟的各种灵药的药效习性,对她这种不太好使的小脑瓜来说着实是不大友好。

    “勉勉强强……吧。”

    确实是勉勉强强,她被好几位先生揪着关了小黑屋,完成了课业才许出来的。

    “君姐姐,你帮帮我嘛!我……”

    凌悦扯着君清莞的手臂,还未说完,君清莞就开口道。

    “好,明日起你每日卯时来我院子里,我来教你。”

    “……”

    啊不是,君姐姐,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想让你帮我跟那几位教习的师兄师姐说个好话求个情,而不是让你给我补课呢?

    但这些话已经不好说了,何况说了君姐姐九成也是不会答应她的。

    唉!

    凌悦叹了一口气闷闷道。

    “谢谢君姐姐。”

    “无需客气。”

    “那……君姐姐,我先回去歇歇,不然我怕明日卯时醒不来。”

    “嗯。”

    凌氏送她来修行本也不过是盼着她能延年益寿,并不盼着她能多成才,再加上资质不佳,所以她修行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课业也多是被来教习的师兄师姐催促着完成,有人给她加课,她怎么高兴得起来。

    凌悦垂着头走远了,整个人都蔫儿哒哒的,活像朵被日光照得失了水分的月季。

    ——不过总比后来来得要活泼有生气多了。

    君清莞看着凌悦走远,然后继续漫无目的地逛,逛着逛着,天色就暗了下来,等她回到内门她的新住所,整个天空已经是漆黑一片了,好在她如今虽然动不得灵力,却也是个实打实的金丹修士,夜间并不影响视物。

    走到院前,外面立了个穿着宗服身姿挺拔的少年,正是被君无涯勒令不许来搅扰君清莞休养的君清则。

    君无涯调查檀樱还没结果,又说叫她不要轻举妄动,故而对于君清则这个曾造下无数恶业又被她亲手斩杀过一次的弟弟,君清莞只当做是没瞧见,擦肩而过时步伐未停,径自推了门进去。

    “阿姐……”

    木门合拢,君清则连同未出口的话全都被隔在门外,广袖之下手掌紧攥成拳。

    若只是叔父不许他来见阿姐,他悄悄来便是,可阿姐不愿意见他,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连自己做错了什么都不知道。

    君清莞心里不大宁静,想翻出本书来看,但这个年纪的她书架里多是诗词游记,雷劫里劈没了,柳子慕按照她的性子给她准备的依旧是那些,其中还夹杂着十来本话本子。

    翻了几页,君清莞心里烦躁更胜,索性又走到院中提起剑来舞,一套剑法舞完,闪着寒光的剑脱手而出撞在墙上发出铿锵的声响然后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周遭寂静,风声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送进来,君清莞走过去拾起来收剑入鞘,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心里舒坦了。

    修士夜里也多是修行,盘坐得久了下肢酸麻僵劲,只消灵力转过几转便全消了,可君清莞如今动不得灵力,真盘坐是毫无益处不说,反倒影响第二日练剑。

    君清莞干脆回房翻身上床,阖上眸子清空思绪,只推演剑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