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卓准
第几天了？
男人心里问道，房间门窗紧闭，他已经封闭在此多日，逐渐失去了时间观念。
我到底该做什么？
内心的疑问无人应答，没人帮他拨开眼前的迷雾，也没人指引他答案在何处。他摸了摸自己的胡渣，多日未洗的头发开始散发异味，男人爬起想要清洗下面部，长久未活动的双腿有些僵硬，走起路来稍显踉跄。
看着镜子前颓废的自己，双眼凹陷，神情沮丧，卓准不忍直视，伸手想要擦拭掉镜中陌生的自己。房门被敲响，卓准没有感到意外，淡定的迎接门外全副武装的监管者。
“卓准？”
“是。”
“卓准，经特管局侦查你在一个月前参与过异人游行示威活动，且是该游行后期的主要策划人，执行人。现已危害公共安全罪依法将你逮捕！”
“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晚。”卓准面无表情，对于监管者的到来，他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许他早就预想到结局，欣然将双手奉上。
监管者没想到他会这么配合，报告上标注他是四肢发芽的特殊异人，整个特管局为了抓捕他特意调遣了两个分局前来支援，提前疏散周围群众，围绕卓准的住所布置多位狙击手，直到敲响房门的那一刻所有人神情紧张，准备迎接房内暴徒的顽强反扑。
“你...额...”现场突然的和谐让监管者有些不适。“额...鉴于祈祷教会多次出面请求从轻处理，市长决定不对你即所有参与过游行的异人进行刑罚。但由于此次事件对人类造成巨大困扰，现决定强制驱逐所有异人至恶魔脚印，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可以让我洗把脸吗？”
“不...不...不行！”监管者怯弱的回答他，顺势将手指握在身后的扳机上。
“那好吧。”卓准平静的说道，随即关上房门。
特管局驻黑云桥分局，负责把守黑云桥的一侧出口，暖意的白光不曾降临到这所建筑，走进它就意味着到达赫尔特的边界。卓准被押送到引桥上时已是傍晚，趁着夕阳还能感受些许余温，身边的异人加快脚步，开始这段漫长而又艰难的“乔迁”之旅。
卓准搓动双臂，踏上黑云桥，便感受到股前所未有的寒冷，他穿着毛绒衬衫，海风顺着衣缝肆无忌惮在身体内穿梭，很快寒意便渗透进体内，紧靠加速前进带来的热量，无法维持体温。卓准看向一同被驱逐的同胞，大多身着符合赫尔特气温的衣物，如同赤身裸体般行走在冰原之上，年轻些的异人还能相互搀扶缓慢前进，老年异人蜷缩在推车里，推行的异人双手红紫，早已被冻僵。
当你眺望这座雄伟壮阔的大桥时，不由得感叹特人类巧夺天工的手法；而当你迈入桥梁，目无尽头的桥道会让你埋怨自己愚蠢的行为。阴沉的夜色加快了他们前进的步伐，桥面上没有可供歇息的遮挡物，凄冷无情的海风随时有可能要命。
今夜老天不作美，海风朝向赫尔特，卓准感觉自己的每一步仿佛都有堵石板顶在前面，他的脸被吹到变形，呼吸时总要注意前方，生怕风中带着的尘物被自己吸入嘴中。
“醒醒！”
身边陆续有人倒下，一望无际的道路开始消磨人的意志。嘶哑的汽笛声从身后传来，像是在嘲笑这些濒临死亡的愚者，列车从主道疾驰而过，留下滚滚浓烟和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光芒。
“喂！你冷静点！”
卓准回头，一个同胞爬出护栏外，痴痴的望着脚下暗流涌动的河水：“与...与其冻死，不如直接跳下来来得痛快！”他的身体不停颤抖，虽是异人，也是生活在赫尔特的温室中，又怎能受得了突如其来的刺骨冰霜。
“你...你是？是你！卓准！”跳河的异人认出了他。“就是你害的！要不是你带头游行，至少还能待在赫尔特苟延残喘，当初是你承诺会改变大家的处境，这就是你所谓的改变吗！”
卓准一时语塞，凄风无法撕开他的双唇，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你看看！”越来越多异人听到声响聚集过来，他指着周围饥寒交迫的同胞再次痛斥道。“你害的我们无家可归！受折磨的应该是你，而不是我们！”
“对...对...”卓准想要道歉，抬头看到无数双无助的眼睛死盯着自己，迫切的需要他给出回复，脱口而出的抱歉收了回去，这不是大家想要的答案。卓准转身离开，那人一直在身后不停呼喊他的名字，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也在寻找答案。
浪潮掩盖了那人落水的声音，他纵身扑入黑云河的怀抱，再没有浮出水面。直到有人在后面大喊：“他跳下去了！他真的跳下去了！”，卓准没有回头，继续默默前进。
翅膀与黑夜融为一体，它的眼球乌黑，扑动着翅膀盯着面前这个不速之客，卓准的到来打扰到它进食。倒在地上的同胞奄奄一息，半边脸已经被乌鸦啃食殆尽，露出里面的白骨血肉，横梁上排队等待的同类冲着卓准嚎叫，试图驱离它们眼中可怕的庞然巨物，撑起的黑翼随时准备挥向后者，誓死守护来之不易的食物。
“为什么？你们能这么团结呢？”卓准不再打扰，绕过它们继续前进。
靠着月光，勉强能提供视线，卓准的双手被冻的僵硬，手指已经失去知觉，欣慰的是身后闪烁的城市渐行渐远，意味着距离恶魔脚印越来越近。
“给我！”
“求求你！不要！”
“死一边去！”
男人对准女人的脸上挥拳，撕扯下她的衣物套在身上，女人眼中饱含热泪，用尽全力想要争取一块破布也好，越接近恶魔脚印，仿佛恶魔呼出的寒气越发袭人，她已经走了大半段路程，如果没有这些衣物盘身，绝无可能挺过后半段越发寒冷的路程。
卓准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他认出了男人，是曾经围坐在篝火旁的兄弟，男人也认出他，随即耻笑道：“哟！这不卓准吗！大领袖！统领几千号异人的大英雄！英雄！今天要带我们去哪？哦，让我猜猜，是不是去一个鸟不生蛋的猪舍。”
卓准没有理会，再次选择低头绕过。男人见对方不接话，继续讽刺道：“卓准！你不救救她吗？这可是你口口声声要保护的同胞啊！”他拖拽着女人的头发，后者露出求救的眼神。
“如你所见，我只是个失败者。”他的身影消失于黑暗中，身后是男人络绎不绝的笑声。
男人心里问道，房间门窗紧闭，他已经封闭在此多日，逐渐失去了时间观念。
我到底该做什么？
内心的疑问无人应答，没人帮他拨开眼前的迷雾，也没人指引他答案在何处。他摸了摸自己的胡渣，多日未洗的头发开始散发异味，男人爬起想要清洗下面部，长久未活动的双腿有些僵硬，走起路来稍显踉跄。
看着镜子前颓废的自己，双眼凹陷，神情沮丧，卓准不忍直视，伸手想要擦拭掉镜中陌生的自己。房门被敲响，卓准没有感到意外，淡定的迎接门外全副武装的监管者。
“卓准？”
“是。”
“卓准，经特管局侦查你在一个月前参与过异人游行示威活动，且是该游行后期的主要策划人，执行人。现已危害公共安全罪依法将你逮捕！”
“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晚。”卓准面无表情，对于监管者的到来，他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许他早就预想到结局，欣然将双手奉上。
监管者没想到他会这么配合，报告上标注他是四肢发芽的特殊异人，整个特管局为了抓捕他特意调遣了两个分局前来支援，提前疏散周围群众，围绕卓准的住所布置多位狙击手，直到敲响房门的那一刻所有人神情紧张，准备迎接房内暴徒的顽强反扑。
“你...额...”现场突然的和谐让监管者有些不适。“额...鉴于祈祷教会多次出面请求从轻处理，市长决定不对你即所有参与过游行的异人进行刑罚。但由于此次事件对人类造成巨大困扰，现决定强制驱逐所有异人至恶魔脚印，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可以让我洗把脸吗？”
“不...不...不行！”监管者怯弱的回答他，顺势将手指握在身后的扳机上。
“那好吧。”卓准平静的说道，随即关上房门。
特管局驻黑云桥分局，负责把守黑云桥的一侧出口，暖意的白光不曾降临到这所建筑，走进它就意味着到达赫尔特的边界。卓准被押送到引桥上时已是傍晚，趁着夕阳还能感受些许余温，身边的异人加快脚步，开始这段漫长而又艰难的“乔迁”之旅。
卓准搓动双臂，踏上黑云桥，便感受到股前所未有的寒冷，他穿着毛绒衬衫，海风顺着衣缝肆无忌惮在身体内穿梭，很快寒意便渗透进体内，紧靠加速前进带来的热量，无法维持体温。卓准看向一同被驱逐的同胞，大多身着符合赫尔特气温的衣物，如同赤身裸体般行走在冰原之上，年轻些的异人还能相互搀扶缓慢前进，老年异人蜷缩在推车里，推行的异人双手红紫，早已被冻僵。
当你眺望这座雄伟壮阔的大桥时，不由得感叹特人类巧夺天工的手法；而当你迈入桥梁，目无尽头的桥道会让你埋怨自己愚蠢的行为。阴沉的夜色加快了他们前进的步伐，桥面上没有可供歇息的遮挡物，凄冷无情的海风随时有可能要命。
今夜老天不作美，海风朝向赫尔特，卓准感觉自己的每一步仿佛都有堵石板顶在前面，他的脸被吹到变形，呼吸时总要注意前方，生怕风中带着的尘物被自己吸入嘴中。
“醒醒！”
身边陆续有人倒下，一望无际的道路开始消磨人的意志。嘶哑的汽笛声从身后传来，像是在嘲笑这些濒临死亡的愚者，列车从主道疾驰而过，留下滚滚浓烟和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光芒。
“喂！你冷静点！”
卓准回头，一个同胞爬出护栏外，痴痴的望着脚下暗流涌动的河水：“与...与其冻死，不如直接跳下来来得痛快！”他的身体不停颤抖，虽是异人，也是生活在赫尔特的温室中，又怎能受得了突如其来的刺骨冰霜。
“你...你是？是你！卓准！”跳河的异人认出了他。“就是你害的！要不是你带头游行，至少还能待在赫尔特苟延残喘，当初是你承诺会改变大家的处境，这就是你所谓的改变吗！”
卓准一时语塞，凄风无法撕开他的双唇，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你看看！”越来越多异人听到声响聚集过来，他指着周围饥寒交迫的同胞再次痛斥道。“你害的我们无家可归！受折磨的应该是你，而不是我们！”
“对...对...”卓准想要道歉，抬头看到无数双无助的眼睛死盯着自己，迫切的需要他给出回复，脱口而出的抱歉收了回去，这不是大家想要的答案。卓准转身离开，那人一直在身后不停呼喊他的名字，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也在寻找答案。
浪潮掩盖了那人落水的声音，他纵身扑入黑云河的怀抱，再没有浮出水面。直到有人在后面大喊：“他跳下去了！他真的跳下去了！”，卓准没有回头，继续默默前进。
翅膀与黑夜融为一体，它的眼球乌黑，扑动着翅膀盯着面前这个不速之客，卓准的到来打扰到它进食。倒在地上的同胞奄奄一息，半边脸已经被乌鸦啃食殆尽，露出里面的白骨血肉，横梁上排队等待的同类冲着卓准嚎叫，试图驱离它们眼中可怕的庞然巨物，撑起的黑翼随时准备挥向后者，誓死守护来之不易的食物。
“为什么？你们能这么团结呢？”卓准不再打扰，绕过它们继续前进。
靠着月光，勉强能提供视线，卓准的双手被冻的僵硬，手指已经失去知觉，欣慰的是身后闪烁的城市渐行渐远，意味着距离恶魔脚印越来越近。
“给我！”
“求求你！不要！”
“死一边去！”
男人对准女人的脸上挥拳，撕扯下她的衣物套在身上，女人眼中饱含热泪，用尽全力想要争取一块破布也好，越接近恶魔脚印，仿佛恶魔呼出的寒气越发袭人，她已经走了大半段路程，如果没有这些衣物盘身，绝无可能挺过后半段越发寒冷的路程。
卓准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他认出了男人，是曾经围坐在篝火旁的兄弟，男人也认出他，随即耻笑道：“哟！这不卓准吗！大领袖！统领几千号异人的大英雄！英雄！今天要带我们去哪？哦，让我猜猜，是不是去一个鸟不生蛋的猪舍。”
卓准没有理会，再次选择低头绕过。男人见对方不接话，继续讽刺道：“卓准！你不救救她吗？这可是你口口声声要保护的同胞啊！”他拖拽着女人的头发，后者露出求救的眼神。
“如你所见，我只是个失败者。”他的身影消失于黑暗中，身后是男人络绎不绝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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