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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贺时

    “GameOver!”

    显示屏发出生硬的结束语,屏幕上赫然呈现出‘游戏结束’的字样。狱卒走进八角笼内,将不知是死是活的囚犯抬出擂台。胜利的囚犯拖着满身伤痕,尽情享受着台下囚犯的欢呼,顺便在摄像机前展示自己丰满的肌肉。

    “下一组!”

    跃跃欲试的囚犯大步跳上擂台,在场所有人,无比彰显着自己的自信,仿佛比赛的胜负早已分晓。贺时无意参与其中,人群中来回窜动的他不断调整着胸前摄像头的角度,不愿错过一处角落,连同黑暗都要吸纳进机器中,不给冯治江留一丝狡辩的机会。

    贺时没怎么看比赛的过程,血腥残暴的场面不堪入目,这种摒弃体育道德且带有目的性的比赛,他实在不理解摄像机外究竟是什么人在纵容着。

    汗水与血水交织的液体从擂台前滴落,大部分比赛在几分钟内就分出了胜负,说到底都不是专业的选手,见面几套王八拳打下去都没了力气,剩下的就是耐力和毅力的比拼。忙活完的贺时也看了几场学学经验,没有任何规则的限制导致下黑手的情况比较常见,掏裆,戳眼,咬人,为了胜利囚犯们无所不用其极。

    “最后一场!”

    原本热闹的场地只剩下贺时孤身一人,安静阴暗的地下房间,让贺时突然紧张起来。见他有些退缩,狱卒将他推进笼内,为了防止囚犯害怕逃跑,每次进场后狱卒总会锁上笼门,彻底断送其后路。

    “对手呢?”贺时询问狱卒,整个地下搏斗场好像只剩下他一人。

    “来了!”狱卒带着囚犯从另一扇笼门走了进来,贺时打量着自己的对手,囚服上白底黑字的编号说明他是个异人,面前的男人和自己体型相仿,衣服破烂,应该是被他撕咬留下的窟窿,而且连双鞋都没有,裸楼在外的脚上被石子磨出数道血痕,虽说监狱的环境糟糕,与其说是囚犯,更像是流浪汉。二人若是打起来贺时应该不落下风,说不定优势更大。

    不对!我为什么会害怕?

    额头开始冒汗,仔细观察的话,就能感觉这个男人有些诡异,他不像其他囚犯表现出兴奋,面部表情的五官让人不寒而栗,像孩童般自顾自的环视周围,仿佛对这场比赛丝毫不在意。和贺时不同,他戴的是手脚连体镣铐,狱卒解下镣铐后快速逃离了擂台,显示屏上的画面开始闪烁。

    “欢迎各位莅临沼泽搏斗场!我是管理人Mr.Water。”画面中是一个肥胖的男人身穿黑色西装坐在桌前,尽管只能拍到他的下半张脸,贺时依然从那股傲慢的口吻中听出了他就是冯治江。

    “作为今晚的压轴比赛,想必大家早已看腻了千篇一律的较量,为此我特意为大家安排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对局!左边这位是明天,不好意思,准确说是今天就要出狱和家人团聚的囚犯贺时!而右边这位!则是发芽在左臂的特殊异人,囚犯彭士辉!10年前因连环杀人案入狱,服刑期间难改内心杀戮的欲望,多次在狱房内和囚犯发生冲突,发芽后更是利用自己的能力危害囚犯和狱卒,最后不得不被单独关押!漫长的禁闭早已让他对杀戮的渴望达到极点,今晚我们就看看,究竟是彭士辉时隔十年再度满足自己的嗜血心愿,还是贺时能从恶魔手中逃离,回到家人身边呢!”

    没等贺时提出质疑,杵在原地的彭士辉猛然冲到贺时身前,甩起左臂朝贺时挥去。凭着身体对危险的反应,贺时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这家伙什么来路啊?”

    彭士辉撑起双手开始在原地打转,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右腿贴在左腿膝盖内测,左脚缓缓抬起,直至脚尖触底,身体却丝毫没有晃动,宛如一位优雅的舞者驰骋在舞台中央。

    “芭蕾?”贺时这才发现彭士辉的囚服并不是随意的撕咬。他把宽松的裤腿勒紧,又把下半身的上衣撕烂露出肚脐,贴合到腰间做成裙摆,随即又将多余的布料织成波浪的样式缝制在袖口,硬生生把囚服改造成了舞蹈服!

    伴着节奏,彭士辉再次舞向贺时,思考间后者完全没有注意,左脸迎面接了彭士辉手臂一记“巴掌”。万幸是被右臂打中,半张脸泛出鲜红的红印,旋转带来的冲击力加强了手臂挥舞的威力,打的贺时有些耳鸣,剧烈的撞击让他感觉头晕目眩,视线中出现闪动的星光。

    “他不会用普通人的挥拳,只会靠无脑的甩手来打人,只要看清旋转时左臂的位置躲开就好了。说白了身体还是人类,瞅准时机攻击其他地方,他早晚会撑不住的。”

    制定好计划,贺时准备迎接彭士辉下一次进攻,对方一记侧方高抬腿意图重创贺时太阳穴的位置,人类的身体能发挥的力量终归有限,贺时干净利落的起手挡下,彭士辉的旋转随即停止;却没停下攻击的势头,左臂趁机甩向贺时。

    “好机会!”贺时早已预判到彭士辉的动作,立即低身躲过这一发致命的肘击。刹那间的移动让头发紧贴着对方的左臂,挥舞的拳风像是要剥开他的头皮,吮吸望眼欲穿的红色黏液。使尽全身力气,贺时攥紧的拳头碰撞在彭士辉面门,单腿支撑的后者仰面栽倒,跟随着摔倒的弧度,贺时的拳头始终紧贴对方,直至倒地的瞬间再次配合地面的撞击重创彭士辉的后脑。

    长时间的躲避让贺时喘着粗气,他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不行!还不够!”贺时强拖着身体坐到彭士辉身上,每收一次拳手臂都会变得越发沉重,呼吸也越发困难,直到双手失去知觉,身下的彭士辉动弹不得,面部已揍得不成人样,他才终于艰难的站起身来。

    “我赢了!”贺时高呼着胜利的宣言,顽强的意志支撑着他摇晃的身体。

    “还没结束哦!”冯治江的声音从擂台外传来,隔着绳索冲贺时笑道。“在沼泽搏斗场,要么一方举手或口头投降,要么到一方死亡为止,才算分出胜负。”

    “什么意思?他已经不能动了?这还不是我赢?”

    “但他还活着。”冯治江指着还剩一口气的彭士辉说道。“你只需要结束他的生命,就可以离开了。”

    “这是什么狗屁规矩!胜负已分!我不会杀人!”贺时对准冯治江啐口掺着血水的口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吗?啊!冯治江,滥用职权!身为阿克洛尼的官员在监狱地下拿囚犯的性命赚钱,人命在你眼中的价值还不如几沓纸做的钞票吗?”

    冯治江没有被贺时激怒,慢悠悠的绕着八角笼走了起来:“价值?这里就是他们创造价值的地方!你以为离开这里他们能给社会带来什么?我和外面那些蠢货不一样,我从不歧视异人,在黑沼人类和异人并无差别,只是人太多了好吗?这个世界已经承受不住日益膨胀的人口,必须有人为了后代做出贡献!而这些囚犯,他们只是身先士卒,我为他们寻找到将自身价值最大化的渠道,得到些奖赏难道不应该吗?”

    “谬论!你才是真正的疯子!”

    “随便你。”冯治江的笑容逐渐扭曲:“胜负已分!”

    “?”贺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全然没感受到身后逼近的恶意。彭士辉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血污浸透了他的“舞蹈服”,焦虑的情绪开始在他脸上展现,反复揉搓着衣服上的斑斑血迹,试图清除掉肮脏不堪的污秽。

    “坏人!”像是婴儿的呜咽,细小又尖锐,彭士辉怒不可遏的从贺时身后将其放倒,模仿刚才的场景骑到贺时身上,后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打的措手不及,意识到危险的贺时急忙想要喊出投降。

    “投...”

    简单的两个字没能脱口而出,彭士辉的左手果断捂住他的口鼻。发芽位置的优势作用再次发挥,强劲的臂力让贺时难以挣脱,快速的活动使得肺活量急剧加速,窒息感接踵而来。

    冷静,冷静!

    贺时内心劝导自己,虽然对不起小玉,眼下这种情况只能选择投降。贺时决定举手投降,没等他举起手掌,彭士辉的双脚死死按住他的手腕,这双练就舞蹈的双脚此刻显得孔武有力,配合着左手,犹如三座大山压在贺时身上,誓要他今天葬送于此。

    “爸爸!爸爸!衣服脏了!坏人把衣服弄脏了!”彭士辉的悲鸣响彻沼泽搏斗场,随着哭喊声身体不自觉的摆动,手臂的力量反而越来越大。

    贺时的双脚激烈反抗,却始终够不到彭士辉的后背,他的动作幅度开始减慢,耳边的声音变得轻盈,眼前起了层朦胧的雾。

    “小夕!小夕!坚持住!咱们这就去找医生!”

    怀中的女人穿着薄薄的白色蚕丝纱裙,勾勒出姣好的线条,贺时捋掉她挂在嘴角的发丝,积蓄的热泪滑落而下。

    “傻瓜!这好像是出了我们结婚,我第二次看到你哭呢。”女人抚摸着贺时,她的嘴唇发白,声音虚弱。“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她。”

    女人怀里的婴儿正睡得酣甜,全然不知自己是这场生死离别的见证者。

    “她叫小玉,你可得把她教育成一个温柔的孩子啊。”

    是啊,你看到了吗?小夕,她真的长成了温柔的孩子,像你,也像她妈妈。

    可惜不能继续看她长大了啊...

    男人第三次留下了眼泪,带着遗憾,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