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下万民，何以为生

    “然然，然然，我们该走了。”

    犀牛村的一户农家内，妇人正站在门口，手上挎着一个布包，里面是她们这三天来纺织好的成品布，周家就是以卖布为生。

    今天就是上街的日子。

    “来了，娘亲。”

    屋里很快跑出一名七岁女童，扎着羊角辫子，粗糙的短衫，到小腿长度的裤子，脚上的布鞋缝缝补补，扑面而来的淳朴感令人感到愉悦。

    女童向母亲抱怨道：“都怪弟弟，总是缠着我给他买糖吃。”

    妇人宠溺的笑笑，余光看到了屋内酣睡的稚童，道：“待会卖了布，买了粮，应该还能剩些钱，到时候就给你俩买点糖果吃。”

    “好。”

    女童抬起头，高兴的笑了，每半月才有一次的大集，不仅是周家卖布的好时候，同时也是周然最期待的日子。

    买些什么好呢，娘亲卖完布又买了粮，应该还会剩下一点银钱，足够买一两的糖果，那可能还剩下两文钱，要用这两文钱买什么呢。

    周然扬起头，干净的小脸在阳光的映照下如同一块晶莹的美玉。

    集市上人来人往，妇人一手怀抱着布匹，寻找着好点的摊位，一只手紧紧拉住女童，生怕女童被人群给冲走，到时候，可怎么寻回自家女儿。

    女童头上的羊角辫不时晃动，好奇的四处查看，可囊中羞涩，只得流了一地的口水。

    目光四处搜寻时，一座名为“闻天下声”的书楼映入眼帘，书楼里聚满了许多人，人声鼎沸。

    “闻天下声。”女童呢喃着，不自觉的往书楼走去，原本被娘亲牵着的手在人海中脱落。

    不知不觉中，她已至楼下。

    门口摆了一张招生简章，周然蹲下身子，仔细瞧去，约莫认识几个字。

    随后甩了甩羊角辫，姿势颇有些趾高气昂的进去了。

    “周家娘子，又来卖布啊，你家布织的是真的好，等会肯定还会有很多人来买。”

    妇人看见眼熟的刘家嫂子，瞬间放下了戒备，笑道：“是啊，我还带了然然一块来的，然然，快来叫刘嫂子，然然！”

    妇人大惊，这才发现，自家小女不知何时脱了手，茫茫人海，竟再也看不见羊角辫女童的身影。

    当下她也顾不上卖布，让刘家嫂子替自己看着摊位后，就冲进了人海。

    人群一阵攒动，女童被挤进了楼里，这时她才发现，身边基本都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孩童，不过现场只有她一个女童。

    同样都是七岁，那些男童都还在流鼻涕，真是丢脸。

    女童暗暗腹诽，不过，她并没有说出口，而是仔细的打量着周围。

    楼外都是成年人，应该是这些男童的家长，有名侍者，像是读书人家的书童，急匆匆的走上台，刷刷写下一排大字。

    不过女童年纪小，认字也少，只些许认出几个字。

    “招生，大魏书院。”

    女童喃喃出声，眼眸蓦然一亮，像是被雨水洗净的碧石。

    本来“魏”这个字这么复杂，七岁的孩童应当是记不住的，可她的爹爹年轻时是走遍天下的游侠儿，闲来就总会教她识字，讲各种志怪有趣的故事。

    爹说过，做人最要紧的是记住自己的名字还有国家。

    若是连这二者都记不住，那就不配为人。

    楼外一阵喧闹，随后分为两队，让出一条道路。

    身着青衫的年轻人大步向前，步履沉稳，面容端正，有些许浩然之气。

    此人不错。

    女童暗暗点头。

    随后又看见了跟在年轻人身后之人，长相英俊，头戴簪花，身着白袍，好似圣洁不可侵犯之人。

    至于他们俩身后的一众人就泯然众矣了，仿若随处可见的寻常之物。

    女童自顾自摇摇头。

    在她身边一个流着鼻涕的男童呆愣的盯着她看，看她自顾自的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小小的眼睛里藏满了大大的疑惑。

    两位上台后，先是简单的说了招生条件，随后，那位青衫夫子上前一步，朗声问道：“天下万民，以何为生？又以何为死？”

    “若是有哪位孩童能答出此题，将被书院破格录取。”

    孩童们一时间叽叽咂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