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江湖风闻（上）

    傍晚，安若拖着一身酒气的秦少君将他送回了住处。帮他褪去鞋袜，扶上床后，安若又打来一盆水，将帕子沾湿后替他擦拭着脸庞。只听秦少君嘴里还不时嘟囔着什么喝啊之类的，安若忍俊不禁道：“这人，明明不会喝酒还非要逞能。”笑着笑着，又想起今日他比试时故意输给自己师兄，保全了他们“昆仑五剑”的颜面，心里莫名感动起来。十七岁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看着秦少君微醺的脸庞，安若不禁俏脸一红。她心虚的打量了周围一圈，见四下无人，便低下头偷偷在他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啄。见他似无所觉，她便暗松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安若只感觉浑身发烫，心知不能在此处逗留了，便起身将被子给他盖上，又吹灭了油灯，这才转身离去。

    时间一转，便到了须眉真人寿诞这天。秦少君特意起了个大早，沐浴过后，精心打理好面容，又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白衣，这才踏出门去。屋外，安若早已等在这里，见他这身打扮不禁眼前一亮，于是便夸赞道：“秦兄，今日倒像从画中走出来似的。”秦少君俊脸微微一红，连忙转移话题道：“走吧，今日须眉真人大寿，玉虚峰上必然来了许多名门大派的弟子。届时，还望安姑娘代为介绍一番。”安若见他脸红，掩口一笑，拉过他的手来，只道：“好好好，小女子定教那些大派弟子知晓天山派竟出了秦兄这样一位头角峥嵘的少年英雄。”秦少君听她调笑，神色大窘，被她拉着不由自主向外面行去。

    来到接引殿时，只见这里已经来了不少各大门派的年轻一辈，他们聚在一起正互相交谈着。安若四下打量了一番，突然眼前一亮，便示意秦少君跟她过来。不远处，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正在跟人吹嘘着什么，肩头却突然被人一拍，他转过头来只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眼前，便惊喜道：“安女侠，好久不见。”安若点点头，将秦少君推在身前，促狭一笑，道：“东方兄号称是江湖风闻无一不晓，今天我便考考你。他，你可认得。”说罢，将秦少君推到他面前。“哦？”东方杰好奇的仔细打量了秦少君一番，再看见他衣袖处的雪莲图案后眼前一亮，便询问道：“这位公子莫不是天圣前辈的高徒？”秦少君疑惑道：“不知这位仁兄如何得知？”东方杰哈哈一笑，道：“刚才还只是猜测，现在便可以确定了。”秦少君闻言也明白过来，便向他见礼道：“天山派秦少君见过东方兄。”东方杰连忙还礼道：“风闻楼东方杰，见过秦兄。”安若见他们客套完毕，便对东方杰言道：“秦兄初入江湖，对此次前来贺寿的各派代表都不甚了解，还请东方兄为他介绍一二。”东方杰闻言拍拍胸脯，道：“那有甚么难的，别的事我不敢说，情报消息这方面我风闻楼自认第二，江湖上便无人敢称第一。”当下便带着秦少君在接引殿周围逛了了起来。

    只见东方杰随手指了过去，口中言道：“秦兄你瞧，那个身穿褐色袍服的年轻人便是蜀中唐门的少门主唐复，这小子可不简单，十四岁便跟随门中长老闯荡江湖，一手“一线穿”的暗器手法炉火纯青。还有和他交谈的那人便是青城派这一代的大弟子虞绍，他可是被誉为青城派百年以来的第一天才，据说已经被传授了“枯荣神功”这门绝学，俨然是被青城派当做了下一任掌门来培养，你看他衣袍上所绣的那翠竹图案便是青城派的标志。秦少君闻言点点头，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两人的面孔。东方杰又说道：“那边那个一袭蓝衣的是雷鸣堂的少主燕平，他们雷鸣堂的人武功大多不怎么样，但火器却厉害的紧，那一团团云气纹就是他们的门派标志。哦，还有那边的小师父，法号“全性”，是嵩岳派静林院首座无亍大师的弟子，一身武功据说已是嵩岳派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还有那位和全性法师交谈的道长名叫张远坡，江湖人称“小天师”，别看他年轻，人家可是玄武派现任掌门张素岳的独子，你也知道玄武派的掌门之位几乎都是父子相传，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他就是下一任的玄武派掌门。除此之外，还有那位倚在树下闭目养神的冷美人，她是刀剑门“狂刀”前辈的真传弟子王霜，一手“绝情刀法”使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曾独自一人挑了太行山十三处匪寨。啧啧，这样的母老虎也不知谁能消受的了。”秦少君见他对这些江湖事如数家珍，心下大感佩服。

    跟着东方杰走了一圈，便已经把此次前来贺寿的各派弟子认得差不多了。有些人见他们走近还主动靠上前来搭话，在东方杰引荐下秦少君也与之结交了一番。认过这些年轻一辈后，东方杰又带着秦少君来到接引殿门口，向里面看去。只见殿内座次分明，显然是已经按照来访宾客的身份地位排列完毕。十几位各派名宿正坐在殿内同昆仑派副掌门少阴真人热烈交谈着。这时，只听东方杰讲道：“此次前来的年轻一辈里除我之外，都是跟着师门长辈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些门派并没有年轻一辈跟随，这些武林前辈此刻也都在这接引殿中由少阴真人负责接待。昆仑派地处羌州，毗邻益、凉。因此与这两州境内的武林门派交情最深。你看，少阴真人左首边的那位道长便是青城派的副掌门枯木真人，右首那位则是唐门门主唐伦，他对面坐着的是峨眉山万年寺的住持慧法禅师。这几位都是昨日便到了，在这玉虚峰上留宿了一晚。”秦少君闻言一一看去，只见青城派那位枯木真人，身形削瘦，太阳穴却微微隆起，显然内功修为不俗。还有那唐门门主，目光灵活多变，一双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说话时耳廓不觉轻微颤动，便知此人暗器功夫必然极深。再看那慧法禅师，身材高大、面色蜡黄，不时的咳嗽一声。秦少君打量着他，面色不禁凝重起来，他心知若论武功这位慧法禅师恐怕还在少阴真人之上。见秦少君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几位，东方杰扯了下他的袖子，又介绍道：“秦兄你看，还有那边几位都是今日才到的。那个正坐着喝茶的便是雷鸣堂的堂主燕开。”“哦，可是江湖人称“霹雳手”的那位？”秦少君好奇道。东方杰点点头道：“不错，燕堂主早年闯荡江湖时，一双霹雳掌曾力压江湖群雄，也是他让江湖中人知晓了雷鸣堂不光火器厉害，还有这一手霹雳掌的功夫也颇为不凡。”秦少君点点头。东方杰继续道：“和燕堂主并排而坐的那位和蔼老者是回春谷的医道大宗孙慈前辈，他老人家曾在当年那场正魔大战中率领回春谷弟子救回了无数正道侠士的性命，故而深受咱们江湖人尊敬。”秦少君闻言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位医道大宗，面露敬佩道：“家师曾向我提起过，这位孙前辈年逾期颐，因此在江湖上还有一个百岁药王的名头。”东方杰也感叹道：“是啊！孙前辈深谙养生之道，他这一生从不与人争斗，与道家那水利万物而不争的境界何其相似，想来只有如此人物方能在这波谲云诡的江湖上，趋利避害，安然活过百岁。”秦少君也叹道：“多少武林高手为争一时长短，便大打出手，年纪轻轻就落下了一身暗伤，最后落得个英年早逝、抱憾而终的下场。反观孙前辈，和他同时代的人物如今都不过成了一抔黄土。无为而为、不争而争，这便是他不争的智慧啊！”东方杰赞同道：“不错，这些道理虽然很多人都懂，但能够身体力行一以贯之又何其难也，遍观整个江湖也只有孙前辈一人能够做到。”这时，却见秦少君若有所思道：“不争虽然高明，但却未必适合你我，咱们年轻一辈也应该走出自己的路。说起来倒也不怕东方兄笑话，在下虽然初涉江湖不久，但也切切实实的见识到了这江湖上的许多精彩之处。结合风闻楼那本江湖轶闻录上所记载的种种，无不令人心向往之，又怎舍得远离它呢。”东方杰闻言开怀大笑道：“哈哈哈！看来秦兄与我一般也不过是个俗人。”秦少君也笑道：“俗人有俗人的乐趣，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