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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申不害施计谋秦太子 太子母舅封地被收

    (韩·新郑·政事堂)

    年轻的韩侯以勤俭治国,其衣着十分简朴,身上几无任何挂饰,若非贵胄气度不凡,还以为只是寻常读书士子。韩侯本身体羸弱,前几日因魏秦彤之盟,魏背信弃义,只让秦归还韩两城,心中郁结,连病数日不起。

    今日觉神情好些,就立即召见丞相申不害。申不害乃法家弟子,推崇以法家之术治国,多年前与卫鞅在齐国稷下学官有过一面之缘。其个性刚毅,善谋略诡辩,给卫鞅留下深刻印象。

    晋国三分,以韩疆域最小、国力最弱。多年来韩夹在魏、赵之间艰难求存。当今韩侯于三年前用申不害变法强国。

    申不害之法虽与卫鞅之法皆是以刑法治国,然二者又大为不同:申法重术,鞅法重法。韩国乃姬姓中原之国,与周天子同宗,国内贵族势力强大,庶民百姓亦见多识广,不易愚弄,故变法阻力大、成效慢。

    因无法在制度上保证国君专权,于是申不害教授年轻的国君权谋诡计之术,探人隐私,让群臣相互猜忌,人人自危,从而以尊君权。

    申不害知韩侯内心不甘,劝慰道“魏、秦皆虎狼之国,因韩弱小而欺我甚,丝毫不念同盟之信、连姻之亲。两国如此明目张胆不信不义,为天下人不齿,必遭天谴!”申不害又道,“一国之君应心胸宽广,能容人之所不能容,忍辱负重,不意气用事,大事方成。”。

    韩侯脸色苍白“丞相之意,寡人明白,为今之计该当如何?”,“对外,不与魏、秦起干戈、争执,表面依然臣服于魏;与齐、赵、楚私下交好以防魏、秦。不害还有一计对付秦,但此是后话,总之外政不难,内政却…”。

    “丞相但说无妨!”,申不害道“因秦占安陵城,且将三城财物掠夺一空,而韩之新军亦无所作为。近日朝堂之中以此攻击不害变法之声愈多,臣恐君上动摇变法初衷,终止变法。”。

    韩侯沉默片刻后道“丞相变法三年,国库已有盈余;农事、商贾、百工渐盛;官吏庶民皆臣服守法…此乃有目共睹。此次安陵之辱非变法之过,若能继续变法,韬光养晦,强我国力,必雪今日之耻!”。

    申不害闻言伏地而拜“韩有君上如此,必能富国强兵;不害有君上知遇之恩,必肝脑涂地以报!”,“丞相请起!刚丞相所言对付秦,不知为何计?”。

    申不害起身向韩侯作一揖道“韩秦为姻亲之国,我大韩嫡长公主君上同母胞妹,西嫁秦公生公子疾。听闻公子疾聪敏好学,身强体健,若能成为秦国太子岂不利于大韩?今秦国太子略长于公子疾和小韩夫人所出公子华,其母乃是一名宫女且已自尽。秦公目前只有此三子,据闻后宫再无别的夫人。”。

    韩侯道“秦公不大婚且立宫女之子为太子,就是不想受制于我大韩及他国,让秦公废太子立公子疾,似绝无可能。”,“君上谬也,秦太子年幼,若因事犯错,公子疾不就能上位了吗?”…

    (秦·栎阳城)

    栎阳城庶民百姓在衙门口、各街巷口争看官府告示:公告:咸阳城历时四年半已扩建完毕!周边灌溉、城防工事亦修建完毕。今秋粮食收割之后,栎阳城之宫殿、府邸、官署、吏所、各国驿馆、店铺、民户、庶民农户…于年末陆续搬迁至新都咸阳城,以半年为限,不得有误!若无故延迟搬迁将按律行刑。迁都之后,栎阳城正式更名为栎邑。大秦大良造:卫鞅(印)秦公十一年六月。

    搬迁国都是大事,既需统一部署按部就班,又需灵活机动相机调节。迁都之事虽繁琐易出错,可卫鞅并不担心,倒是迁都之后二次变法法令的实施才至关重要,不能有失。

    相较第一次变法,二次变法侧重意识形态及民生经济方面。比如“燔诗书以明法令”就会令诸多大臣、儒生反对,就连车桓也不明白。

    车桓问“秦处西陲,本就文化荒芜,庶民百姓十之八九目不识丁,以至野蛮无礼,为中原各国耻笑,何故还要燔民间所藏诗、书?”。

    卫鞅道“诗,为靡靡之音,让人想入非非,无益于农事;诸子百书,各持己见,让人荒废心力思考,不专注于农事。甚至有杨朱之徒,其学说蛊惑人心,贬斥忠君爱国思想,实为国之贼也!”,“可杨朱等人少之又少,总不能因噎废食吧?”。

    “子桓谬也。于庶民而言,吃饱穿暖为头等大事;于君上而言,富国强兵才能保一国平安。君有道,民有道,只有君与民皆行正道,方可国泰民安。而诸子百书多阴谋诡计教唆庶民以旁门左道谋求富贵,甚至有‘君为轻,民为贵’等异端邪说混淆视听。长此以往,人心思变,国将不国!燔诗书明法令去除干扰,让民心无杂念,只以立军功、勤农耕正道而富贵。此举看似不近人情,实为求实务本,以匡正道。”。

    见车桓依然存疑,卫鞅玩笑道“人之烦恼在于忧思太甚。若只依法行事,不劳心自苦,日出而做,日暮而息,每日三饱一倒,岂不快哉?”。

    “有人道大良造之法为疲民、愚民、弱民之法,果真如此吗?”,卫鞅叹了口气,拍拍车桓肩膀道“确也如此!鞅之法为束民之法,人性有贪、嗔、私、懒、伪、嫉、恨、仇等诸恶,以法束恶,弱民而强国,有何不可?试问此‘有人’为何人?”。

    车桓摇摇头道“子桓也是道听途说,恳请大良造莫要追究。”,“为墨家之人?”,车桓无语,黝黑的脸上冒出些许汗珠。卫鞅见状已明白了几分,“鞅答应子桓,不予追究。”。

    (秦·栎阳城·太子东宫)

    太子对赢虔道“公伯,新的墨家老师年龄太大,不苟言笑,驷儿不喜欢,您给大良造说说换一个行吗?”。

    赢虔道“大良造说,如今要迁都二次变法,其中有加强农事、改良农耕用具的条例。腹䵍乃墨家大弟子,百工之术得相里大师真传,让其主导农具的设计改良最合适不过…所以驷儿还是将就些,好好读书。等腹䵍老师忙完,公伯再替驷儿说情?”。

    太子摇摇头道“驷儿觉得大良造不会让腹䵍大哥回来了。”,“为何?”,太子见周围无人,仍靠近赢虔耳语道“有一次学监上茅厕,腹䵍大哥对驷儿说:若以法治国能使国之秩序井然,人人平等当然好,但若刑法太苛就有违墨家‘交相爱’的原则,只有爱民之法方可长久。”。

    “驷儿绝不可将此话告知他人,连公父也不可以。”,“驷儿明白。腹䵍大哥临行前还说要做一个精巧器物给驷儿当生日礼物,公伯,我能接受吗?”。赢虔想了想“这个可以,只以后私下不要往来。”,“诺”。

    二人正说着,大内侍景监来报“国舅求见太子。”,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好几岁的人衣着光鲜华丽,低首哈腰地进来了。“小人张忠义给太子请安!给太傅请安!”,“舅舅请起,不必多礼。”。

    “小人有一事报太子、太傅,请太子为小人做主!”。太子与太傅赢虔诚对视了一下,“舅舅请讲。”。

    “七年前,当今君上因太子赐小人咸阳城附近一块地约两千亩(秦制大亩)为封地。如今迁都,要收回封地。我张家上下凡四十余口,一下断了生活来源,这如何是好?求太子为小人做主啊!”。

    “按律回收封地,国府会依市价收购。”赢虔道,“国舅可将补偿的银钱再购买土地。”,“依市价?国府可不依市价收购,是按低于平日市价五成强行收购。咸阳城成为新都后,周围地价暴涨,一天一个价,国府补偿之钱,连五百亩都购买不了。何况新购之田还要请人耕种,按田亩、人头数缴纳赋税。所以…小的斗胆,拒不交出封地。官府说三日之内若不办好交接手续,按律就要没收一切财物,届时小的全家都要下狱。请太子、太傅为小的作主啊!只可怜小人的姐姐去得早,太子年幼,官府就欺负我等。”

    张忠义说完嚎啕大哭。“舅舅莫哭!赢驷虽年幼,但也不是随便可以欺负的。想按低于市价五成收购国舅封地,这是国府收购还是强盗抢夺?”,“太子所言极是,他们就是一帮强盗想夺我封地啊!”。

    赢虔心想国府收封地历来是低于市价的,所以那帮老世族、老勋贵总是拿此挑事。可低于市价五成就太匪夷所思了,这中间有无什么误会?

    “太子莫急,事情需弄清楚再说。国舅先回,赢虔先去官府了解情况。记住无论如何不能抗法!”,“多谢太傅!太子、太傅保重!那小人先回去等消息。”。

    待张忠义走后,太子不禁流下泪来。“太子怎的哭了?”,“公伯,是不是因为驷儿的娘出身低微,他们就可以轻贱于我,不把我这太子放在眼里,随意欺负我娘的家人?我恨不下这口气!”。

    “谁敢欺负太子?公伯第一个不答应!驷儿的娘并不低微,是被封为夫人的,排在大韩夫人、小韩夫人之前。七年前,君上已把驷儿母亲的坟迁往赢氏公陵,待驷儿弱冠后便可拜祭母亲陵墓了。”,“真的?”,赢虔点点头,轻轻给赢驷拭去眼泪“公伯不骗驷儿,驷儿长大后可查阅宗人府的卷宗,一看便知。”。

    “可是驷儿真的不想舅舅一家被欺负。公伯可否向公父求情,留下舅舅的封地?”。“新法一并收缴宗亲、世族、老勋贵的封地。君上岂能对太子舅舅破例?封地是定要收的,但如何收,收价几何,待公伯与大良造商议,定不让国舅吃亏可好?”。赢虔安抚好太子,策马去了咸阳城官府及张忠义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