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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风起云涌 第十五章 歃血结拜

    杜丰近日来确是身体见好。事实上,从王学言初次舍身相救之后,杜丰就发现身上的病痛明显缓解,随着身体的好转,混乱了一个多月的头脑逐渐变得清醒,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大,每日不发一言,闭目思索。

    一个月后,杜丰完全康复,又过了几天,看王学言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杜丰令人在寨中捭阖楼议事厅摆下酒宴,只请王学言和欧阳,向两人表示谢意。

    说是感谢,可七八碗酒下了肚,杜丰却沉着脸一言不发。王学言当然明白杜丰是疑心自己为何等了许久才为他治疗,又不愿开口询问,于是看了看欧阳,摇头苦笑一声,也不说话,只管饮酒,将开口解释的任务交给了平时言语不多的欧阳。

    欧阳对前因后果自是清楚,当然早已想好了说辞。

    看到王学言以目视之,欧阳假做面色沉重道:“此事说来话长,寨主容我慢慢道来。”

    “二寨主幼年曾在山中误服过一枚紫果,因服食后未见异常,故未以为意。其十几岁在北地游历时,曾在一个破庙中遇到过一个身中奇毒、奄奄一息的游方道士,二寨主为人急公好义,欲救治于他,却因道士中毒已深而无力回天,正在束手无策之时,已经神志不清的游方道人突然暴起,一口咬在了二寨主的手腕上,大力吸血,待二寨主反应过来奋力挣脱时,道士已经吞咽了七、八口血进肚。等头昏眼花的二寨主回过神来,居然发现道士气息变得顺畅起来,中毒的症状大减,二寨主见状当时又喜又怕,喜的是自己的血居然有此奇效,怕的是一旦此事为人所知,自己岂不是要变成一具人形药材。慌乱之下,二寨主出手震断了那道士的心脉。后来经二寨主多方查访得知,他幼年服食的竟是传说中的嫁衣果。此果服食后体内鲜血可为他人良药,对自身并无丝毫好处,实乃为他人做嫁衣,顾名嫁衣果,而且由于药效会降低的缘故,每救治一人均需倍增血量。为了避免麻烦,二寨主不敢透露丝毫,打算将这个秘密永远藏在心底。”

    说到这里,欧阳双眼变得通红,声音变得低沉嘶哑,接着说道:“本来这个秘密无人知道,但是数年前,我二人不知何故被唐门三绝之一的唐毒找上了门,二话没说就动起了手。唐毒是益州唐门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我二人当时远不是其对手,只三个照面就一败涂地,二寨主被踢断双腿,我则被暗器射中臂膀,只片刻间就觉毒气攻心,天旋地转栽倒在地上。唐毒此人异常自负,认为我中了他的喂毒暗器难逃一死,二寨主也已失去了抵抗力,竟未再向我二人出手,负手长笑而去。不过唐毒的毒确实霸道,我自忖平时对毒也颇有研究,但对他的喂毒暗器却全无头绪,只能束手待毙。二寨主为了保住我的性命,不得已再次放出了自己的血,救了我一命,我也是事后追问才得知来龙去脉。这次救治大哥,已是二寨主第三次放血,三天时间整整放了三大海碗,这已是他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据我所知,元气伤的如此厉害,估计二寨主的武功此生再也难入上品,就连寿元都会大大缩减。”话说至此,欧阳双目泪水滚滚而下,哽咽不止。

    杜丰霍然动容,伏案而起,嘴唇发抖,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时王学言放下了酒碗,叹口气道:“当不得欧阳兄弟之言,救治寨主本就是俺的责任,只是寨主此次病情不似上两次是明显中毒,俺起初只是担心万一不对症会适得其反,因此一直犹豫不决。及至后来见到多方设法均不能缓解寨主病症,不得已才姑妄试之,幸喜对症,又得欧阳兄弟多日来为寨主疏通经脉,辛苦守候,才得以邀天之幸。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望北泽定能在寨主带领下愈加辉煌,唯一有些可惜的是,俺血中药性已尽,今后派不上用场了。”王学言极为聪明,言语间将嫁衣果之事轻轻带过,让人今后无从查证。

    杜丰性情外冷内热,闻听此言愈加感动,虎目含泪,离席抢上前去,紧紧拉住王学言和欧阳的手,一字一顿地承诺,今后定与二人同富贵、共生死。

    接着,杜丰又命人筑土为坛,杀鸡宰狗,三人歃血跪拜,结为异性兄弟。杜丰年龄最大,自然做了大哥,王学言和欧阳分为二哥和三弟。

    几经周折,二人终于取得了杜丰毫无保留的信任。

    其实,在王学言割腕献血的同时,欧阳就悄然地解除了“三千烦恼丝”,也就是说,此前所谓放血饮血、推拿通络等手段只是障眼法而已,一切都是二人提前商量和计划好的。

    旬日后,王学言身体平复如故,杜丰宣布举寨大宴同庆,望北泽内自是人人欢欣鼓舞,个个喜气洋洋。杜丰险死还生,心情大好,对前来敬酒之人来者不拒,喝的酩酊大醉。

    次日酒醒,杜丰感觉神清气爽,使人请来王学言和欧阳,一起商议事务,其间杜丰问到了当年王学言和欧阳对战唐毒之事,让二人评价一下自己和唐毒的武功高下,这个问题恰合二人心意。

    先是王学言支支吾吾道:“大哥的本领自是高明,想那唐毒再厉害也不会是大哥对手,只是要小心他使毒。”

    杜丰对唐毒之强早有耳闻,知道他虽善使毒,却是个十分自负之人,向来只在暗器上喂毒,只要不中暗器,就没什么可小心的。不过从王学言话中,他听出了看轻自己之意。

    欧阳说话更是直接,他梗着脖子硬硬道:“大哥请恕小弟直言,当时二哥与我均为五品境界,我二人联手倾尽全力,也才勉强在唐毒手底下走了三个照面,而且看他模样并未使出全力,此人武功之高实乃我生平仅见。”说罢顿了顿,似是自言自语道:“也不知怎么惹到了唐门,这唐毒真不讲理,莫名其妙就找来,还险些要了我二人的性命。唉,想报仇又不是人家对手,如之奈何。”

    见欧阳说的这么直接,王学言显得有些尴尬,在旁接话圆场道:“唉,还不是俺们二人太过草包,如若能像寨主般早日踏入上品之境,想来唐毒也难以奈何得了俺们。”

    好么,这意思是两个上品才有可能抵挡唐毒。杜丰暗忖,自己也只是一年前方入上品,王学言这是随着欧阳将了自己一军。

    两人一唱一和,登时就把杜丰给架到了火上。自己兄弟的仇当然要报,但是听二人说的情况,三兄弟加起来难是唐毒的对手啊,杜丰不由皱起了眉头,低下头若有所思。

    王学言和欧阳隐蔽的对视一眼,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王学言轻咳一声,朝杜丰抱拳道:“大哥,俺有一事如鲠在喉,不知当讲不当讲。”

    杜丰有些意外,抬起头来看着王学言,轻声道:“你我三人已结为兄弟,亲如一家,二弟如何还有顾忌?有话直说便了。”

    “其实……俺前些日子感觉已经触碰到了上品的门槛,呃,如无意外……三五年内可踏入上品之境……”王学言视线闪烁,吞吞吐吐地说道。

    杜丰眼睛一亮,随即皱了皱眉头,问道:“不对啊,如果二弟感觉无错,怎可能要三五年才能入境?而且三弟不是说你元气大损,难入上品?”

    王学言吭吭哧哧不接杜丰的话。

    杜丰大惑不解,他是个利索人,看着王学言这吞吞吐吐的样子有点着急,正要继续发问,突然眼角瞥见欧阳欲言又止的样子,立时回过味儿来。右手一拍自己的脑门,十分歉然道:“瞧我这脑子,唉,想来是二弟为了救我损了根基,才需如此长时间的恢复。二弟放心,为兄一定四处访求天才地宝,尽快助二弟复原。”

    王学言松了口气,呵呵笑道:“此事大哥无须放在心上,人在江湖,哪能事事如意。况且,能够摸到上品的门槛,说来也少不了大哥平时的教诲和提点,光靠俺自己何敢奢求。”

    杜丰闻言,歉疚感稍减,却忽然心中生疑,遂问道:“为兄记得四年前初见二弟时,二弟仅为五品境界,去年绿林大会前后才晋至四品,未知这么快能感悟上品之境是何缘故?”

    一百九十余年前,曹魏开始推行九品官人法,欲以之取代两汉时期的察举制,旨在通过改进选官制度遴选更多民间大才为国效力。此举一经宣布,寒门百姓欢呼雀跃,普通士族也乐见其成,高门士族虽纷纷表示抗议,无奈大势所趋。司马氏立晋灭吴一统天下后,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发展迅速,均开始精益求精,之间自然避免不了攀比争斗,于是纷纷效仿九品官人法以定品分胜负、决高下,久而久之均各自形成了一套惯例。

    武林一脉根据武者的武功修为为其定品,上品、中品、下品为武者三大境界,每个境界又各分三级,即为上品上、上品中、上品下之上三品;中品上、中品中、中品下之中三品;下品上、下品中、下品下之下三品,武林中人惯以武道一至九品谓之。

    武林中多为下三品修为者,他们有的拜入三山五岳,成为各门各派的外门弟子;有的在镖局做了喝道开路的趟子手、低级镖师;有的走街串巷,在坊市中敲锣卖艺;有的辗转进入公门,成为府、县六扇门中的办案捕快;亦有人为求一口安稳饭吃,做了高门富户的护院……这些人大多一生碌碌,少为人知。

    不过,只要一朝晋入中品境界,立时会受到各个势力的争相延请,名利双收唾手可及。其中修为能达至中品上境界之人,足可自立山门,亦或加入其它势力,获取高额供奉,享有超然的身份。

    武道九品越往上走难度越大,而中品与上品之间,更是横亘着一条巨大鸿沟,这条除少数天纵奇才之外、常人穷其一生也难以逾越的鸿沟,历来被武林中人称之为天堑!王学言的修为从五品升至四品至少花了三年之久,如何仅仅一年就能跨越天堑,摸到上品的门槛呢?

    杜丰百思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