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南柯一梦
林秀夫听得顾败此语，心中暗暗一惊，原只听说这顾家少公子是个绣花枕头，但今日一见好像也并非那么回事。
“当年战不能战，我们家老爷子差点没气死，听说当时都准备一把火把整座城给点了。
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老王八蛋，哦，我不是说你啊，劝我们先假意归顺，等待你们反攻的那天，谁曾想，这一等就等到了今天……”
顾败话家常式的娓娓如同暮鼓晨钟般，每一声都在碎裂着厅堂内的寂静，提及这段往事，在场的林秀夫心里很不痛快，但完全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
无能狂怒显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因此林秀夫额头渐渐暴起的青筋并没有让顾败停下来的意思。
林秀夫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颤巍巍地在袖兜里不停地在掏着什么东西，显然是被顾败气得不轻。
其实此刻的顾败早已不是曾经的那个他了，他刚刚醒来时发现自己不但回到了十年之前，而且容貌身材也与当年别无二致。
但那曾经第四降娄境的修为却也似乎尽数淹没在了时间的长河之中，这让顾败怅然若失了很久。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仿佛就在昨天，也确实就在昨天的昨天。
神都里无比隆重的加封礼还历历在目，而顾败自己行刺失败、剑碎功散的伤口似乎还在隐隐作痛，甚至还能隐隐约约闻到之前在刑场上挨的那几发臭鸡蛋的味道。
只是当顾败再次醒来却是在十年前的家中，浮生一梦十年醒，樵柯烂尽不自知。
他一度无法确定过去的十年是一场梦，还是现今所处才是梦境。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最后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刀，意识朦胧中甚至记住了那把砍自己的刀——正是自己刚刚醒来时握在手中的那把，只是却不知这把刀现在为何会在自己手中，又为何变得那样残破不堪。
若是死亡能让人重回年少，哪怕只是有可能，那么就怕是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芸芸众生对自己生命的背叛。
所以顾败也不止一次地怀疑自己是否只是疯魔了一场病，所谓的过往不过是这场疯病的后遗症。
因为他实在找不到过去这十年存在过的任何痕迹——除了醒来时握在手里的那把刀，而那把刀的存在似乎也成了那些刻骨铭心留下的唯一缩影。
至于林秀夫口中的婚约顾败早有耳闻，当年他的祖父顾老爷子临危受命远赴郁孤时，那位和宣国的先主感其忠勇，曾为当时还在襁褓中的顾败许下一份姻缘。
当年和宣国老国主的那句“俩娃长大后不为兄弟即为夫妻”，更是把顾败那个傻爷爷也就是顾老爷子哄得痛哭流涕。
虽然后来顾败远赴神都一战功成、名震各国时，和宣国那边也曾专门派人来找他重提过这事。
但那会儿锦上添花的人太多，更何况他对男女这种事向来不喜欢勉强，管你什么郡主公主的，因此便也不了了之了。
谁曾想，顾败此番回到十年之前，居然再次被重提了这个婚约，不得不说缘分这东西确实很奇妙。
顾败心中却是一阵苦笑，看来对方为了忽悠自己这头叫驴死心塌地为他们办事，连八二年的胡萝卜都拿出来了。
林秀夫看着顾败不说话，并且脸上挂着奇怪的表情，以为他是在讥讽他们和宣国说话不认账。
肃容道：“这趟出发前，我和宣国当今国主特意嘱咐老夫告知你顾家，只等你成功盗回那利鑫国的国境武防图以作迎娶雾灵公主的聘礼！
听闻顾少公子只是一普通武者，至今还未能跨过那东皇门槛，为表诚意，特意让老夫带来一块醉胆上品的东皇石助少公子一臂之力。”
说完林秀夫还故意瞥了顾败一眼，意思也很明显，我们都把诚意秀到你脸上了，你小子也该俯首感激涕零一番了吧。
自打那位春首发现东皇石的秘密后，人们对于这种神奇矿石的研究可以说一日千里，甚至对矿石的品阶也进行了细致的划分，醉胆、吟魄、守死、善道，每阶又再细分上中下三品。
石块的品阶越高，其功能效用也自然越好。
只是，醉胆阶的石块品质再高也只能被用来人为吸纳存储天地本源之气，只因在未过东皇门槛前，无论如何淬炼体魄，人体的强度终究有一个极限，无法承载更高级石头力量带来的负荷。
而过了东皇门槛后便可不需再借助低阶石头的力量，转而寻找更高级的石头以求一把与自己生死相随的东皇兵刃。
铸造东皇兵刃除却东皇石以及一些必要的辅助材料外，最为重要的便是冶炼者的精神力量了，一名好的冶者往往能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甚至多少能改变一个小家族的命运。
林秀夫带来的这块醉胆阶东皇石虽然只是醉胆阶的，但对未过东皇门槛的人来说却无异于稀世珍宝，要知道各国对于东皇石这种战略物资管控极为严格，寻常百姓家辛苦一年也只能买到一些下品石头的边角料，因此也足见其诚意了。
但顾败心中却完全不买他的账，好家伙，这是连胡萝卜它祖宗十八代都给搬出来了，顾败心中一阵暗骂。
顾败正欲再次开口拒绝，一声娇叱却是打断了顾败嘴上正欲开启的“雷霆万钧”。
“够了，顾公子，之前算是我们和宣对不起你们顾家。
至于林大人先前所言婚约之事也只是戏言，请顾老前辈莫要放在心上。”
倩影裹挟着动人的幽香飘进屋内，一个脸垂重纱的女子悄然出现在顾败面前。
看来这位就是林秀夫口中的那位雾灵公主了。
顾败虽看不清她的容貌，但那半遮半掩的脸纱仍旧无法掩盖这位雾灵公主风华绝代的轮廓，反倒更添了几分若现若隐的朦胧美感。
这位雾灵公主一把夺过林秀夫手中的那纸旧书，黯然道：“晚辈不忍心再隐瞒顾老前辈，今趟去往那利鑫国可能就回不来了。
至于爷爷他生前所许之诺，若有来世，晚辈再报答顾老前辈对我和宣的一片忠赤之心！”
此言一出，顾老爷子和顾败倒没什么，只当是小女儿家脸皮薄一时找的托辞，但一旁的林秀夫脸色却是顿时巨变，慌忙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发现此刻自己的言语是多么的苍白且无力，未能出口的言语终是化作了一声无奈的长叹。
顾老爷子在一旁也陷入了一阵沉默，对于少女这番不卑不亢的肺腑之言，禁不住在心中赞叹不愧是皇家公主，声音虽然稍显稚嫩，但是却大气不失威仪。
并且顾老爷子还发现这个雾灵公主并非想象中的那般，是个娇滴滴、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单看气息已经过了了那东皇门槛，自己这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孙儿也确实配她不上，人家有这般托辞不愿下嫁也似乎情有可原，旋即发出一声幽叹。
顾败也陪着轻叹一声，但他心中却有着另一番计较，便打算把坏人做到底：“什么来世今生的，你们这一老一少的以后想骗人去做事呢，最好手段再高明一些。
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婚最终成不成的，感情就是你们家说了算，我顾家就是单纯出个种马不成？”
虽然和宣国国力式微，但今日怎么说也算是低声下气上门倒贴，将她作为一个女儿家最后的尊严都给送出去了，不成想对方这一乡下草包少爷居然还一脸的不愿意。
雾灵公主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脾气上来面纱下的小脸涨得通红，但碍于场合不好发作。也只能故意将顾败当做空气不再理他。
“不瞒顾老前辈，那利鑫国国主送来的婚书与那观礼邀请函此刻正一同在我父君的书案上放着，而晚辈此行一来是去那利鑫国的铸心剑会观礼，二来则是…...”
话未说完，顾败却是一把将她手中的那纸婚书又给抢了回去。
“你若不愿嫁我，我给你休书便是，或者你给我也行。
我顾家子弟，被女人甩了也就甩了，寻死觅活地像只活王八那样，哀嚎着怼天怼地怼空气甚至怼自己的事还不屑去做。
但如果，有人明知和我顾家有婚约在身，还敢打你的主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林老头，就算你的激将法成了，本公子愿意陪你们走这一遭！”
此言一出，屋内几人的脸上那可谓五颜六色，可有各的精彩。
林秀夫先是一愣，而后满脸的愁容瞬间舒展开来，早知道这么简单就能如意，先前就不脱裤子放屁了。
那顾老爷子在微微地震惊后却是快速恢复了之前的镇静：“败儿你今日话有些多了。
你有什么本事说这等大话，就凭你那还未跨过东皇门槛的二品武者实力？
给林老先生当个牵马驾车的都不够格吧！”
话虽如此，但几人也是明显听出顾老爷子话里话外还是很赞成顾败随行的这件事情。
其实顾老爷子就有意让顾败去走这一遭，毕竟郁孤城还归故国是他残生里的唯一愿望，先前的犹豫也仅仅只是为不知该如何说服自己那个一向倔强的孙子而苦恼。
“当年战不能战，我们家老爷子差点没气死，听说当时都准备一把火把整座城给点了。
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老王八蛋，哦，我不是说你啊，劝我们先假意归顺，等待你们反攻的那天，谁曾想，这一等就等到了今天……”
顾败话家常式的娓娓如同暮鼓晨钟般，每一声都在碎裂着厅堂内的寂静，提及这段往事，在场的林秀夫心里很不痛快，但完全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
无能狂怒显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因此林秀夫额头渐渐暴起的青筋并没有让顾败停下来的意思。
林秀夫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颤巍巍地在袖兜里不停地在掏着什么东西，显然是被顾败气得不轻。
其实此刻的顾败早已不是曾经的那个他了，他刚刚醒来时发现自己不但回到了十年之前，而且容貌身材也与当年别无二致。
但那曾经第四降娄境的修为却也似乎尽数淹没在了时间的长河之中，这让顾败怅然若失了很久。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仿佛就在昨天，也确实就在昨天的昨天。
神都里无比隆重的加封礼还历历在目，而顾败自己行刺失败、剑碎功散的伤口似乎还在隐隐作痛，甚至还能隐隐约约闻到之前在刑场上挨的那几发臭鸡蛋的味道。
只是当顾败再次醒来却是在十年前的家中，浮生一梦十年醒，樵柯烂尽不自知。
他一度无法确定过去的十年是一场梦，还是现今所处才是梦境。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最后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刀，意识朦胧中甚至记住了那把砍自己的刀——正是自己刚刚醒来时握在手中的那把，只是却不知这把刀现在为何会在自己手中，又为何变得那样残破不堪。
若是死亡能让人重回年少，哪怕只是有可能，那么就怕是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芸芸众生对自己生命的背叛。
所以顾败也不止一次地怀疑自己是否只是疯魔了一场病，所谓的过往不过是这场疯病的后遗症。
因为他实在找不到过去这十年存在过的任何痕迹——除了醒来时握在手里的那把刀，而那把刀的存在似乎也成了那些刻骨铭心留下的唯一缩影。
至于林秀夫口中的婚约顾败早有耳闻，当年他的祖父顾老爷子临危受命远赴郁孤时，那位和宣国的先主感其忠勇，曾为当时还在襁褓中的顾败许下一份姻缘。
当年和宣国老国主的那句“俩娃长大后不为兄弟即为夫妻”，更是把顾败那个傻爷爷也就是顾老爷子哄得痛哭流涕。
虽然后来顾败远赴神都一战功成、名震各国时，和宣国那边也曾专门派人来找他重提过这事。
但那会儿锦上添花的人太多，更何况他对男女这种事向来不喜欢勉强，管你什么郡主公主的，因此便也不了了之了。
谁曾想，顾败此番回到十年之前，居然再次被重提了这个婚约，不得不说缘分这东西确实很奇妙。
顾败心中却是一阵苦笑，看来对方为了忽悠自己这头叫驴死心塌地为他们办事，连八二年的胡萝卜都拿出来了。
林秀夫看着顾败不说话，并且脸上挂着奇怪的表情，以为他是在讥讽他们和宣国说话不认账。
肃容道：“这趟出发前，我和宣国当今国主特意嘱咐老夫告知你顾家，只等你成功盗回那利鑫国的国境武防图以作迎娶雾灵公主的聘礼！
听闻顾少公子只是一普通武者，至今还未能跨过那东皇门槛，为表诚意，特意让老夫带来一块醉胆上品的东皇石助少公子一臂之力。”
说完林秀夫还故意瞥了顾败一眼，意思也很明显，我们都把诚意秀到你脸上了，你小子也该俯首感激涕零一番了吧。
自打那位春首发现东皇石的秘密后，人们对于这种神奇矿石的研究可以说一日千里，甚至对矿石的品阶也进行了细致的划分，醉胆、吟魄、守死、善道，每阶又再细分上中下三品。
石块的品阶越高，其功能效用也自然越好。
只是，醉胆阶的石块品质再高也只能被用来人为吸纳存储天地本源之气，只因在未过东皇门槛前，无论如何淬炼体魄，人体的强度终究有一个极限，无法承载更高级石头力量带来的负荷。
而过了东皇门槛后便可不需再借助低阶石头的力量，转而寻找更高级的石头以求一把与自己生死相随的东皇兵刃。
铸造东皇兵刃除却东皇石以及一些必要的辅助材料外，最为重要的便是冶炼者的精神力量了，一名好的冶者往往能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甚至多少能改变一个小家族的命运。
林秀夫带来的这块醉胆阶东皇石虽然只是醉胆阶的，但对未过东皇门槛的人来说却无异于稀世珍宝，要知道各国对于东皇石这种战略物资管控极为严格，寻常百姓家辛苦一年也只能买到一些下品石头的边角料，因此也足见其诚意了。
但顾败心中却完全不买他的账，好家伙，这是连胡萝卜它祖宗十八代都给搬出来了，顾败心中一阵暗骂。
顾败正欲再次开口拒绝，一声娇叱却是打断了顾败嘴上正欲开启的“雷霆万钧”。
“够了，顾公子，之前算是我们和宣对不起你们顾家。
至于林大人先前所言婚约之事也只是戏言，请顾老前辈莫要放在心上。”
倩影裹挟着动人的幽香飘进屋内，一个脸垂重纱的女子悄然出现在顾败面前。
看来这位就是林秀夫口中的那位雾灵公主了。
顾败虽看不清她的容貌，但那半遮半掩的脸纱仍旧无法掩盖这位雾灵公主风华绝代的轮廓，反倒更添了几分若现若隐的朦胧美感。
这位雾灵公主一把夺过林秀夫手中的那纸旧书，黯然道：“晚辈不忍心再隐瞒顾老前辈，今趟去往那利鑫国可能就回不来了。
至于爷爷他生前所许之诺，若有来世，晚辈再报答顾老前辈对我和宣的一片忠赤之心！”
此言一出，顾老爷子和顾败倒没什么，只当是小女儿家脸皮薄一时找的托辞，但一旁的林秀夫脸色却是顿时巨变，慌忙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发现此刻自己的言语是多么的苍白且无力，未能出口的言语终是化作了一声无奈的长叹。
顾老爷子在一旁也陷入了一阵沉默，对于少女这番不卑不亢的肺腑之言，禁不住在心中赞叹不愧是皇家公主，声音虽然稍显稚嫩，但是却大气不失威仪。
并且顾老爷子还发现这个雾灵公主并非想象中的那般，是个娇滴滴、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单看气息已经过了了那东皇门槛，自己这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孙儿也确实配她不上，人家有这般托辞不愿下嫁也似乎情有可原，旋即发出一声幽叹。
顾败也陪着轻叹一声，但他心中却有着另一番计较，便打算把坏人做到底：“什么来世今生的，你们这一老一少的以后想骗人去做事呢，最好手段再高明一些。
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婚最终成不成的，感情就是你们家说了算，我顾家就是单纯出个种马不成？”
虽然和宣国国力式微，但今日怎么说也算是低声下气上门倒贴，将她作为一个女儿家最后的尊严都给送出去了，不成想对方这一乡下草包少爷居然还一脸的不愿意。
雾灵公主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脾气上来面纱下的小脸涨得通红，但碍于场合不好发作。也只能故意将顾败当做空气不再理他。
“不瞒顾老前辈，那利鑫国国主送来的婚书与那观礼邀请函此刻正一同在我父君的书案上放着，而晚辈此行一来是去那利鑫国的铸心剑会观礼，二来则是…...”
话未说完，顾败却是一把将她手中的那纸婚书又给抢了回去。
“你若不愿嫁我，我给你休书便是，或者你给我也行。
我顾家子弟，被女人甩了也就甩了，寻死觅活地像只活王八那样，哀嚎着怼天怼地怼空气甚至怼自己的事还不屑去做。
但如果，有人明知和我顾家有婚约在身，还敢打你的主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林老头，就算你的激将法成了，本公子愿意陪你们走这一遭！”
此言一出，屋内几人的脸上那可谓五颜六色，可有各的精彩。
林秀夫先是一愣，而后满脸的愁容瞬间舒展开来，早知道这么简单就能如意，先前就不脱裤子放屁了。
那顾老爷子在微微地震惊后却是快速恢复了之前的镇静：“败儿你今日话有些多了。
你有什么本事说这等大话，就凭你那还未跨过东皇门槛的二品武者实力？
给林老先生当个牵马驾车的都不够格吧！”
话虽如此，但几人也是明显听出顾老爷子话里话外还是很赞成顾败随行的这件事情。
其实顾老爷子就有意让顾败去走这一遭，毕竟郁孤城还归故国是他残生里的唯一愿望，先前的犹豫也仅仅只是为不知该如何说服自己那个一向倔强的孙子而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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