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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宝芝林!

    诸夏,春,万物生发!

    当初春第一缕阳光照下的时候,有风悄无声息的爬上了窗台。

    穿过半闭的窗门,闯入了正忙得热火朝天的宝芝林备药房,拂过一块块悬挂的药材,在鲜活的肝脏上盘旋,又转向摇摆的胃肠上游过,屋顶悬挂的铁钩子吱吱作响,流过竹筒的空洞,如哭似泣。

    此时,空气都像是变得阴冷了。

    怪异的声响打乱了屋内忙碌的节奏,有莫名的韵在流动,充盈着整片空间。

    风无声的透过衣服的缝隙,便往人的四肢里钻,钻入毛孔,渗入了骨髓。

    张悬只觉得脊背一阵阴寒,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站在的身后吹气,阴冷悄然的攀上了他的躯体,向着四肢百骸蔓延而去,诡异的感受几乎令他本能的就要打个哆嗦,几欲炸毛跳起,想要转身去看。

    但他的神情依然冷漠,面无表情的强行压下身体的本能,仍旧无声的磨着刀,手很稳,无有一点的动摇。

    风,有些不太对劲!

    随着丝丝诡异的风在空气中游动,张悬的心也随之摇曳。

    不知风动,抑或心动,但此刻他确有些紧张。

    他有种预感,自己潜心等待的契机即将到来了。

    血色的帷幕在眼前落下,眼前满是滴血而成的字体展露。

    【时间:冬纪元(已污染)】

    【地点:诡异国武-诸夏】

    【命主:张悬】

    【前置已达成,试炼开启】

    【一、触及超凡,以无缺正法于末法得超脱,修成一缕超凡之力(未完成)】

    【二、接续天命,回转龙虎,得六十四代嗣汉天师正位(未完成)】

    【三、诸界之噩,调查此界诡变真相(未完成)】

    【视试炼完成情况,可获得相应奖励】

    【完成试炼即可离去,试炼未完成,将终老此界!!!】

    【试炼失败————】

    关于失败的后果,被用血色一点点涂去,但是滴落的血迹散发的不详。

    无有多余的解释,更没有丝毫的应用之法,而这便是他的金手指。

    但本来,他的金手指不是这样的。

    他想,他大抵该是被诈骗了!

    被系统诈骗了。

    说好的影视诸天,说好的万界圣师,说好的福利待遇,说好的人在异界必定起飞,说好的死亡保底,退休保障...通通都没有了!

    系统,系统带着...额,好吧,系统没跑。

    “哈哈哈~他信了他信了,他真信了,成了,我成了哈哈哈...”

    “气煞我也!若非染尽知识之垢,吾笑也未尝不纯!知识有毒,莫要学习莫要...”

    “杀了我,快杀了我,让我解脱...解脱.....”

    系统疯了。

    在他耳边重复着这般疯言疯语,已经三个月了。

    自他穿越到此界,系统就疯了。

    也许,系统本就是疯的!

    系统本来是个疯子,而本来颇具科技感的清爽系统面板也彻底的变作了如今这等模样。

    大有骗到人入坑就不装了的感觉。

    心中梳理着来到此界之后的种种,手上的活却丝毫未尝停滞,反是以一种极具韵律的节奏在磨着刀,正如他心中一点点打磨着的情绪和不安一般。

    他在努力的剔除外界的干扰,使自己保持冷静。

    此刻的他极度紧张。

    一会,他将捉住机会行一场出格之举,进行一场豪赌。

    一场他谋划三个月之久,犹疑了多时,却不得不兵行险着的豪赌。

    系统发疯了,面板变成这个鸟样也不顶用了,而以这备药房的诡异恐怖,他说不定,那天也就像那些倒霉蛋一样死掉了。

    在这里三个月,他几乎每天都看见有杂役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亡。

    他必须做出改变。

    “只希望那个瘸腿老头的疯话真的有几分真实,林世荣疯的不够完全!”

    众所周知,完全的疯子是无法计算的。

    他在心中暗自祈祷:“道祖天尊佛祖玉皇大帝上帝各路神仙,随便是谁,反正就是保佑保佑...”

    他没有丝毫的把握。

    所有的信息都来自自己数月来的观察,以及那个与他同住一个屋檐却状似疯疯癫癫的扫地瘸腿老头所说,无有对照,无从判断,自无有把握。

    只,他没有得选,只能赌。

    他有种预感,若是自己继续这样长久下去,就算不死,也会在那天忽然精神崩不住直接发疯被杀掉。

    备药房实则算得上是宝芝林内不错的差事,至少只要不犯错,那就大概率不会有事,不会莫名其妙的被杀,主事也很稳定,不会莫名的杀人取乐,看起来是目前最为安全稳健的路。

    但张悬心理清楚,这种看似安全的环境也不过是慢性自杀。

    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永远不犯错,特别是在如此高压的环境之下,便是不死也迟早发疯。

    必须做出改变,无论是什么!

    最好,获得人肉荣的青睐,学得武法!

    唯权与力不可假手于人,亦不会背叛,欺骗。

    在这诡异的世界之中,力量才是他最迫切的依仗。

    他缓缓的磨动着手中的刀,静待着时机。

    诡异的风在吹拂,备药房中的情形越发的不对劲了,风吹得人心里发毛,让人想跳起来逃跑。

    但在备药房主事林世荣的注视下,所有人的节奏不变,不敢有丝毫的异动。

    如山的背影,重重的压在众人的心头,也坐在了诡韵的核心之上,压制着房间内的诡变,使之处在将生未生之间。

    火光摇曳,映照着庞大的影子,于壁上狂舞,如择人而噬的魔。

    备药房中,变化在生发!

    屋内无比的忙碌,有各种的声音不绝,但在人的感官之外,有一抹寂静似蛇在蔓延,如黑暗笼罩而下。

    无形的恐惧,在屋内的环境中发酵,滋长。

    直至,一声清响乱了节奏,方才打破了这种无言的孤寂。

    众人目光随之望去。

    是一名杂役压抑不住身心的躁动,本能的打了一个哆嗦,手中一副药材洒落,一条血红的虫子落地融化,接着便是扑鼻的甜腻馨香在空气中流转,令人精神一震。

    此刻空气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杂役僵立在了原地,眼神之中带着惊恐和不安,张大了嘴巴似想要辩解什么?

    但是没有用,他未能成功发声。

    燃烧的炉火忽然一滞,像是被什么压下,火苗都低矮了几分。

    黑暗在降临!

    滑腻的触手状物,无声的划破空气。

    空气中泛起一阵波纹。

    阴冷,潮湿!

    像是一条毒蛇破空,悄然的缠上,扼住了杂役的咽喉。

    那是长长的,像蛇信般的东西,从备药房中无光的暗区射出,死死的缠绕住杂役。

    那立在备药房中的高山转身,露出一张方正的人脸,只他的嘴中有什么伸出,向外延伸,捆在那杂役的颈脖咽喉处。

    那是他的舌头!

    人生蛇信,虽貌似常人,但其内在尚余几分为人?

    人肉荣比妖魔更为可怖。

    他满是横肉的脸上是憨厚的笑,眼神却有种默然冰冷,泛着不像活物的灰光。

    灶里燃烧的火光映射,照到众人恐惧的脸上一阵通红,但此刻谁也没有觉得热,反觉浑身冰凉,谁也不敢动弹,整个备药房中,唯有药材们的哀嚎和杂役呵呵呵的艰难呼吸声响起。

    黑暗中走出几个监工,一步步走来身形却在无声中胀大,不过呼吸间便成了两三米高的巨人,筋肉外翻,活像被剥皮的牛蛙,又像是一具具膨胀后的巨人观,青筋外翻,有血丝如潮翻涌。

    只见他们围上了那被遏住的杂役,一缕血色的细线被捻起,硬生生的塞入杂役嘴中。

    尔后是惨绝人寰的凄厉惨叫。

    人皮之下,有无数的波浪在涌动,隐隐传来阵阵啃食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吞着那杂役的血肉在繁衍,在生长。

    本就充斥此间的诡韵,恍若沸腾。

    那充满了恐惧怨恨的气息攀至巅峰,似有无数的厉诡在狂欢,又像是冤死之人的哭诉,此刻整片空间都变得邪异了起来。

    沸腾的诡韵攀上几个可怜的倒霉蛋,于是他们也自顾的跌倒,或是倒霉无比的落在滚烫的热水中,或是一头撞上了刀刃,当场死绝,稍微幸运些的,也疲软的惊倒撞向硬物,换的一个头破血流的下场。

    此地除了监工和人肉荣,无人可以免疫这种力量的影响,因而所有人都死死的缩在原地不敢动弹。

    空气一时间,静的可怕!

    张悬的眼中快速的闪过了一抹冷漠的神采,他知道这就是他等待的契机,于是他动了。

    在所有人不敢动弹的时候,他坚定的向前踏出了一步。

    于是他被盯上了。

    无数的阴风席卷而来,像是此地死去的无数怨魂围绕着他,无数的幻想在心头涌动,耳边是凄厉的诡叫!

    扛着无形的压力,使他的动作都变得无比的怪异,手脚在颤抖。

    这就不是一个毫无力量的普通人能够参与的事情,但他此刻却硬生生的闯入其中,因而他所承受的压力也是空前的。

    但他仍在艰难的行进,初时极慢,尔后像是适应了压力咬牙快步向前踏了几步,在众人见鬼般的眼神中搭了把手,没有去碰杂役的身体,只熟练的递过一把磨好的刀具后,顺手拿下一个放血的竹筒递过,自捉起一柄钝刃退至众人身后的一处磨刀石处,又自顾的磨起了刀。

    动作熟练自然,似乎早已模拟过了无数次。

    随着他复归原处,那萦绕着的诡韵也似暂时放过了他,盘旋在那杂役的身边。

    此时,他浑身已像被水浸湿,浑身满是汗水在流淌,沉重的呼吸显示着他方才所受的压力,手脚无意识的要抽动,但被他一一压下,抚平。

    浓郁的血气扑鼻,耳边是阵阵哀嚎和各种令人心神动摇的恐怖声响,但张悬的手依然很稳,刀快速在磨石上来回的移动摩擦,缓缓抹去卷刃钝感,同时磨灭的还有其心中生出的丝丝不忍恶心,默默地搅碎磨灭一切不该有的情绪。

    在宝芝林备药房磨了三个月刀,他的心早已比刀还要冷!

    令人毛骨悚然的开膛破腹声在回荡。

    滴答滴答!

    一滴滴血液滴落,喷涌,被木盆接住,浓郁的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又在风的助力下充斥了整个备药房。

    浓郁的腥气混合着排泄物的味道几乎化不开般,令人几欲作呕。

    接着又是一阵甜腻的馨香,一根根蠕动的血线不甘的自插穿血管的竹筒中流淌而出,无力的挣扎着!

    同时还有血色的老鼠在皮囊之下乱串,当被轻易的拿捏,为红色的蛇信卷起,归入人肉荣的嘴中咀嚼,有浪涛在人肉荣的皮下涌动,像是有无数的生物在皮下乱串,更显得此刻的他有些不可名状。

    淡淡的清香弥漫整片空间,所有人本能的吞咽着口水,眼神中有恐惧,但更多的却是渴望。

    眸光不自觉的望向那具在案台上被肢解的残体,上面的皮已经坍塌而下,血肉都消失不见,却还有什么东西正在其中涌动着。

    所有人都知道,备药房里的药的宝贵,更加能体会到那股来自于本能的渴望。

    哪怕它是昔日同僚之血肉,却也拦不住那抹本能的贪婪,人心在蠢蠢欲动,空气都似带上了几分的浮躁。

    随着众人沉重的呼吸,此地越发的热了起来,如同众人火热躁动的心。

    但没有人胆敢动弹,甚至不敢表露出异样。

    只望向昏暗中如山的身影,他们心中的火热自如潮水般退却。

    像是砸吧着美味,人肉荣的脸上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抬起头来却化作一抹化不开的阴狠,一根蛇信缓缓吞吐,眼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注视着众人却像看着移动的食物般,充满了危险。

    “干活的时候,可都给我小心些,要是弄坏了药材,我不介意用你们补上!”

    “谁也不能挡着宝芝林的生意,明白吗?”

    新鲜的药材,在风中摇曳,伴随着汁液滴落的声响,滴答滴答!

    备药房内没有人声,各人都只顾着收拾自己的手中的活计,或开腹,或刨肠,神情,专注,动作熟练,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没有人再敢去看,那具新鲜的宝药!

    大家都知道,这不是玩笑。

    他们是宝芝林的学徒,也是宝芝林的药材。

    都是药材!

    张悬也是一样。

    在别的地方干活不认真,顶多只会被打,被骂,被开除,但是在这里是不能出错的,不认真就会死,不努力就会成为被制作的药材。

    这就是宝芝林!

    张悬如今所在的宝芝林。

    一个和大家熟悉中的宝芝林相似,却完全不同的诡异之地。

    身后那一股如蛇般阴冷的气息正在缓缓的靠近,又带着一股极其矛盾的炙热,像是一个火炉和冰山在同时地走来,一个巨大的阴影投射而来,遮住了张悬的身形。

    张悬磨刀的动作未改,心却已经悬至了巅峰,表面却不敢露出异样。

    一只手无声的搭上了他的肩。

    铁青的肤色,隐见着怪异的鳞甲,这不像是人的手。

    “这么说你小子,很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