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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盟誓

    周保定五年(565年)。

    二月。

    长安城外,渭水之侧。

    一群服色鲜丽的宫人,正打着仪仗,缓缓西行。

    (正六命)小宗伯窦毅打马行在队伍之首,他不时回望身后的渭河,不知在思索着些什么。

    “窦公可是在忧心北使之事?”

    驰马在旁的(正五命)纳言中大夫杨荐,见他目有忧色,不禁问道。

    窦毅闻言一怔,看了看这位气定神闲的官场前辈,只叹道。

    “晋国公东败于齐人,北使之命,恐怕非易。”

    “杨公数向漠北,熟知北胡之性,当知此行之难。”

    杨荐听罢,亦有同感。

    突厥人素来贪利,而今联周两攻齐国,皆无收获,恐怕其国中已有联齐攻周之意。

    现今东齐、南陈、西吐谷浑,皆为周国外患,国内巴蜀之地亦蛮夷不宁,常有滋扰。

    苟或周国失却突厥之援,以制衡齐人之势,则国危矣。

    念及此处,杨荐只好强作轻松,鼓舞言道。

    “突厥虽贪利益,然其国主亦重诺,昔太祖与之约为婚姻,今我等但以信义为要挟,此事可成。”

    “治大国者,不可失其信义。”

    “今我以皇后之尊迎其儿女,其国人必重之。若突厥主以前时为戏言,拒而退之,则其失信义也。”

    “失信义于国众,与失财帛于府库,孰轻孰重?”

    “荐以为,突厥主必不能负我国。”

    窦毅听出了杨荐话语中的鼓舞之意,他也不好浇上冷水,只应声道。

    “国事虽艰,然有杨公在侧,必能成也。”

    杨荐听得此言,只抓了片道边树叶,握在手中,言道。

    “国家危难,救之则生,弃之则死,窦公亦当自勉之。”

    窦毅自知方才泄气失言,终于正色道。

    “杨公所言甚善,今天下纷乱,进者生,退者死。”

    “我等家门富贵,皆系于国家,唯努力用命,报国保家而已。”

    天嘉六年(565年)

    二月。

    周人畏齐、陈之盟。

    遣宗室陈国公宇文纯、许国公宇文贵,大臣神武郡公窦毅、南阳郡公杨荐,率六宫仪仗宫人数百,北使突厥,求迎突厥可汗之女为皇后。

    五月。

    突厥遣使至齐国。

    突厥地头可汗欲与齐国通和,言若齐国每岁供财帛若干,并为宗室娶突厥女子,则可盟好攻周。

    齐上皇高湛闻之悦,遣使赴突厥,以重币金银赂其贵人,欲成此盟约。

    六月。

    陈东宁太守司马申领兵二千,奴人三千,乘舟舰沿岸西下,击流求土国。

    前时,流求西岸十数番酋俱受宣抚,臣事东宁,唯土国恃其国大民多,拒不宾服。

    其乡人频杀东宁使臣商旅,略财货,又常斩降人之首,送其国都请赏。

    其王亦残暴,常使人悬降人之首于树上,以为祭祀。

    东宁士民闻之,皆深恨其国人。

    其土王名曰欢斯鸟缒,貌类突厥,东宁之民,呼之“鸟虏”,以贬恶之。

    其王子欢斯兜模,甚得民心。

    其国有十数洞之地,村社数十所,男女二三万,声威布于南岛。

    是以前时,东宁人虽恨其凶残,亦难为征伐。

    十三日。

    舟师至岛南。

    司马申麾下队主庐江人陈岘,先登岸,突袭,斩首数十级,杀其国鸟了帅三人,小王一人。

    司马申大喜,更付陈岘奴兵五百,使其为全军前锋。

    十五日。

    陈岘引兵趋小道,破其国西洞,斩杀数百人,掠男女千口。

    司马申亲向西洞,赦陈岘麾下奴兵为百姓,并付所掠男女与其兵士为奴仆。

    又拔擢陈岘为幢主,使之领兵千二百人。

    众军士大悦,纷纷请为先锋,司马申不许,暂驻西洞,修战备。

    十七日。

    欢斯王子引其国人万人,向西洞,攻陈军。

    司马申以陈岘为中军,众奴兵布两翼。

    流求土人兵无战阵,倾巢似浪而来,陈军中军结阵缓行,以强弩射其前阵。

    流求兵无甲,伤亡甚众。

    陈岘于是纵兵逆击。

    东宁府仰金山之财,甚富,兵士皆备铠甲。

    此时乘势逆击,声势甚壮,流求兵胆寒,不能抗。

    司马申于是发奴兵左右击。

    奴兵皆知战胜之后,可得自由,甲兵虽不利,亦力战之。

    趁此间隙,陈岘率左右勇士十数人,驰马冲其后阵,斩其王子,流求兵于是溃。

    陈军纵兵大追二日,获奴七千人。

    二十日。

    司马申引兵至其王居波罗檀洞。

    波罗檀洞有环水三重,木栏三层,以为守备,流求国人皆以为不可破。

    流求王“鸟虏”聚精兵千人,披皮甲者数百,据此城寨以为守备。

    司马申命新附奴人覆土填壑,流求兵引弓射之,矢尽,止杀数百人,沟壑皆平。

    司马申于是起土山,命强弩士在上射寨中,使众奴人推木栏。

    战至日暮,平其寨,尽斩其守兵,并获其王首。

    流求之俗,聚骷髅为观景、祭祀。

    其王之居处,积骷髅数百,大树之上骷髅更多,甚可怖。

    司马申命兵士捣其居所,伐其树木,皆焚而烧之,坑埋其灰,使随军僧人咒而安之。

    陈军于是尽掠其国中反抗者为奴,配给征南军士。

    流求土人亦有稼穑之能,知刀耕火种之法,其地肥沃,多出谷物,司马申昔其地沃,不愿弃之。

    是以,以波罗檀洞旧地立安民县,立安民寺于其境中。

    又使幢主陈岘领兵千人,并奴三千人,于其地屯垦。

    二十七日。

    军粮半耗,司马申携兵三千,奴万人北返东宁,并遣人飞舟入朝,报南征功勋。

    司马申南征半月,军中战死并疫病死者千余人,司马申亦得疾,幸获医治,方得不死。

    司马申深痛之,发东宁府库置医馆,募岸上医者数十人至东宁,欲求治疫病之策。

    七月。

    流求王并其王子首皆入建康,陈蒨命之悬于阙下,以威蛮夷。

    都人以今上继国以来,边功盛于前朝,威加海外,皆荣之。

    陈蒨以幢主陈岘破敌有功,超授七品拔山将军。

    又以司马申灭国之功,加其五品散骑侍郎,封二百户安民县子,准其安民县之置。

    南征其余将士,并各有赏赐。

    八月。

    陈蒨令太子陈伯宗监国事,己则东巡三吴,察查各郡学校、水利、农桑,并还吴兴会乡人故旧。

    太子陈伯宗监国即署令,以前时军旅多兴,征敛故多,而今天下安平,江南无事,令自今岁起,户丁租调各减其二成。

    百姓皆颂太子之德,直隶诸郡附民籍者渐多。

    此令既下,百官皆知天子意重太子,礼送东宫者日多。

    太子纳其薄礼,还其厚礼,录其礼单奉送天子。

    陈蒨得其礼单,不视而烧之,以示臣下不疑。

    群臣于是皆知天子之意。

    是月。

    百济王扶余昌以陈国平州多置兵革,又闻其平流求国之事,甚恐惧,虑祸将及己。

    是以秘遣使臣与高丽国使会于海上,密谋来年秋高,共击平州,瓜分其地。

    高丽王高阳成,贪汉江沃野之土,亦惧陈人之侵略,赞成其事。

    两国由是划分疆界,盟誓共图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