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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结局)

    双方僵持之际,胡安收起那副痴呆模样,迅速举起猎枪,对着长发男子扣动扳机。事发突然,男子被霰弹击中,巨大的冲击带动其,撞到墙壁,狠狠砸到碎玻璃上,血液汩汩流出。胡安对着二人笑笑,没有解释的意思,径自举着枪,上前朝着男子补了两枪。男子背后血肉模糊,还在抽动,第二枪后没了动静。胡安丢下枪,“不跑等啥呢?”带头往楼下跑去。

    二人跟随其后,楼下战斗已经结束,三个侏儒均被教徒处死,尸首两分,两者放置颇远,不知在防备什么,剩余的七名教徒各个带伤,地上还有一些残留的人体组织。见到三人,站起一个稍显单薄的中年男子,“几位是?”

    胡安从怀中掏出一个五齿蓝色齿轮,展示。七人见到,躬身行礼,“恭迎主教。”

    胡安摘下男子挂着的神像吊坠,将绳子解开,把神像递归男子。用绳子穿好齿轮,挂在脖颈,挺胸阔步而去。两人跟在其身后,远离战斗现场。回首望去,七人仍恭敬地对着胡安离去的方向俯首。走出十几米,王学舟紧走几步,在前方挡住胡安,想问这几天发生了什么。被后者一个威严的眼神吓得退却。越过王学舟,胡安继续朝着内城哨卡行进。

    两人在背后窃窃私语,不知如何是好。怎么人没事,却变了性格,听称呼也变了身份。没有离去,两人跟着前行。路上又遇到两个陌生人,跟着胡安一同行进,三人见面时互相点头示意,并未寒暄。对于两人,陌生人本想动手,被胡安制止后,也就不再理会,仅距离三人几米,保持安全距离。两人听着内城各处响起的枪炮声,一股庞大的恐惧压来,这是要变天了吗?许苑没再潜藏在王学舟影子内,外人已看到,再耍这小聪明并无意义。很奇怪,枪炮声在深夜极为刺耳,却无居民出来查探情况,也不见增援的城卫。开始王学舟还以自己所在地区偏远安慰自己,但随着距离内城哨卡愈近,主路上仍旧不见人,莫名的慌乱自内心涌现。

    看向许苑,她也一副惶恐表情,拍拍手背聊做安慰,王学舟强装镇定,开口,“没事的,他刚才就阻止其同伙动手,后续只要我们不出手,想必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而且并未限制我们,随时可以离去。”

    胡安只觉自己被裹挟,在一股暖流中沉浮,失去了对身躯的掌控,感受自己的脚迈向回住所的道路,身躯在战斗中损伤。在十几场短促的接触战后,吊着几名追兵,拉开门,钻进卧室。胡安随即失去意识。

    再次感受身躯的疼痛,胡安看到周围熟悉的四个罪犯。四人后面的墙壁似乎是入口外那家小酒馆,其上遍布呕吐物痕迹及残旧的涂鸦痕迹。张开嘴,吐出非自己意愿的话语,“差不多了,开始吧!”话音方落,四人拔出短匕,划开自己的胸膛,摘出一根肋骨。胡安也觉胸前阵痛,低头,自己也拿着一根肋骨。五人围成一个圆,举着肋骨,隔空画着符文。从挥笔开始,骨头逐渐风化,骨粉残留在笔迹内,勾勒出一部分肢体。尚未画完,肋骨就消磨殆尽,胡安再次开口,“为了吾主。”带头摘下自己的左手中指,继续画着。中指消耗完毕,图画刚好完成,是一个男人健硕的身躯。胡安看着自己的手指靠近左眼,剧痛过后,丢失了左边视野。五个眼球丢到图画中央。

    随着咒语,阵图内涌出微风,吹散半空的骨灰,聚拢在阵图中央,以五个眼球为支点,构成一个小器皿。四人上前,割开自己的脖颈,让鲜血灌入。器皿在吸收四人鲜血后变成一个圆形的卵状物。随着口中晦涩言语的催发,卵从软到硬,再出现裂痕。胡安稍微弹动中指,发觉自己能掌控身体了。闭上嘴,停止发生,克制跪拜的举动,胡安缓慢向巷子外移动。前方看到入城哨卡,胡安正待呼救,后方一股巨力拖拽,再次回到小巷。卵已经孵化,内里是一头长着角与翅膀的红皮人状生物,一手掰下蛋壳嚼着,另一手隔空制住胡安,阻止挣扎。呸呸吐掉嘴里的蛋壳,它上前,握住胡安的左手,舔了下渗血的断指处,眼神一亮,露出残忍笑意。胡安张大嘴呼救,却发觉自己无法发出声音。它手伸进嘴里,拽住舌头往外拔,胡安忍着剧痛闭嘴,牙齿却被硌掉数颗。

    承受完非人折磨,感受自己一点一点被吃掉,胡安再次醒转。却发觉自己在俯瞰哨卡的小房子。回首,看见马路上的王学舟、许苑,面露喜色,想到那个恶魔,旋即调转视线,巷子依旧昏暗,并未奇特情况发生。并未纠结自己如何复活,胡安对着两人喊道,“快跑!这里有危险!”

    王学舟与许苑站在哨卡几米外,隔着几米看着三人在地上画着诡异图案,口中念念有词,不时有教徒过来递些粉末供三人挥毫。哨卡处的警卫不知跑到何处,仅留空地。绘制十几分钟后,地上出现一个圆形的繁琐阵图,内里各种花纹嵌套,难以辨认其功用。王学舟回忆之前吃饭时谢辰闲谈的宗教花纹意义,勉强辨认出几个象征赎罪、神灵、未来的花纹。

    许苑面朝城内,方才就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不知其在担心哪位,劝她回去,又不肯离去,似乎与胡安情意深重。王学舟看的眼都花了,也不知这个阵图代表什么,从背后轻推许苑,“你快来看看。”许苑没有反应,依旧矗立在那里。王学舟喊道,“许苑?许苑!”两三声后,许苑脑袋以极其缓慢的弧度开始动转。

    什么鬼?王学舟看着她看的方向,什么都没有,往前走两步,想与她面对面交流。越过她,脑中想好发言,开口却只能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发声,“你~在~”一开口,王学舟就感觉自身动作被放缓数十倍。这是阵图的作用吗?王学舟下意识转头回看,发觉外面的人扯出残影,运输着各种材料。一座祭坛几秒内就初具规模,人影绕着三四米高的建筑雕琢,上刻神灵教诲与教义宗旨,附以各种意义不明的花纹。祭坛建筑好后,两人方才转过身,面朝祭坛。

    向前方迈出一步,前方祭坛已经准备好了祭品,数十名教徒跪拜着,高呼其主。教徒最前方,一个颤颤巍巍的老者以低沉厚重的嗓音颂念神灵对子民的馈赠、教诲。两人迈出一步,仪式达到尾声,侍从逐个上前举起手中的托盘,老者恭敬取出其中物品,摆放到相应位置。最高一层的祭品摆好,风吹掉盖着的红布,其下是堆叠的十数个人头,对着内城,稍作辨认,第二层左边第一个是胡安的——被去掉鼻眼耳舌。祭品摆放完毕,众人在祭坛前跪拜,俯首,缄默,似乎等待什么。王学舟加快速度,又走了一步。眼看就要挣脱这片泥泞空间。一道蓝光从天而降,投入堆叠的人骨。祭坛顶端时空扭曲,王学舟看到胡安虚幻身影,他背对两人,回首,转身到一半,再次看向前方,而后朝着二人喊道,“快跑!”

    跑?跑什么?王学舟脑中想着这个嘱托,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有东西碰了自己的手,正欲还击,发现是自己的学生,即刻转变脸色,和颜悦色。小女孩被吓到了,红着眼,“老师,我是不是惹您生气了?”“没有,没有。”王学舟上手拿过她的试卷,三道题全错。王学舟拿出草稿纸与笔,开始逐步教导,“这两道我稍后上课会讲,这道先做这条辅助线,”抬头看着女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继续讲解。

    结束一天,庆幸自己没有气到心脏病病发。去菜市场买了些蔬菜,见新开一家卤味店,尝着味道还不错,价格优惠,提了一斤,回家。邮箱中堆了几张宣传单,一股脑拿进去,放到餐桌。失业的室友岳作良闻着味凑上前,毫不见外的接过袋子,“今晚吃什么?”王学舟乐得清闲,全权交给他处理。

    十几分钟后,两人吃着晚饭。

    “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难啊!都不招没经验的。”

    “老本行呢?”

    “工资也不高,如果我想继续,就不会离职了。”

    “慢慢找呗,一会给我几幅你的作品,我带去学校问问,听说要把围墙美化。接下来也够维持一个月了。”

    “好。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哪个?我哪能猜得到嘛?张、吴、陈?”王学舟吐出几个姓,两人的共同好友并不多。

    “谢明歧。”叹气,继续说道,“在街上,脏兮兮的,在和小孩子抢东西吃。多好一人,怎么就突然疯了呢?”

    “他姐没管他吗?”

    “也要过活啊,没法全天守着,又不能锁在屋子里,好在大,不怕人贩子。”

    “唉。自己过好再说吧。”

    躺在床上,王学舟想着今天脑海中蹦出来的,快跑,似乎是很重要的事情。打开灯,回想从前,并未有人说过这话。拿起桌上的照片,父亲过世十三年,母亲去世后,他带自己来到地表谋生路,自己安置好,他却走夜路遇到抢劫犯,被杀害了。看着熟悉的笑容,回想从前种种,潸然泪下。再想到饭桌上提到的谢,曾经自己与他也见过几面,干练机灵的小伙子,突然间就染上疯病,嘴里嚷着“你们这群叛徒,都会死”之类的话,被医院拉走收治,再出来就沉默寡言,变得和傻子一样。自己前去探望抓着自己的吊坠不放,把简陋的圆环摘下递给他,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开心到蹦起来。脑海浮现他疯掉之前那副强撑的笑容,终日思考些人生价值之类的事情,哪有什么意义,过好才有时间思考,或许疯掉对他而言是件好事?没再想无常。

    胡安看二人身影消散,内城格局几秒间天翻地覆,居民开始新的生活,没人凑到出口,似乎这里并不存在。自己的身影愈发虚幻,祭坛下的祭品已化成飞灰,似乎经过无数岁月。最后看了一眼世界,意识随身影逝去。祭坛下跪拜的众人起身,老者看向内城,带头走向外城,“主的事迹需要弘扬。”

    王学舟从数十张画作中挑选几张画风童趣线条简约的。卷起,背好,启程上班。他确实有些才干,初学一年就可以画得这么像。王学舟想着自己的画像,那时在院子里,靠着树站了两小时,晒得皮肤有些红肿,不过成果很棒,充盈的光线掩盖了自己皮肤上的小斑点,倚着树刚好抵消了自己的轻微驼背。自己不是很懂,但挂在客厅后,每次有访客,都会夸上几句。刨去客套,终归是有几分对画技的认可。

    在建筑工地把画作给办事的领导展示一番。他点头认可,拿回办公室,说要与其他人商量,周一可以先让作者来试工,合适后再商谈工钱。“这不合适吧?”王学舟开口想争取些利益。领导眼一横,皱着眉头,“你不懂。行情就这样。他明天画完,不合适我也会给工钱的。”王学舟被欺哄着回到办公室。想到室友要开张,还是为他高兴,哪怕马上就到难缠的4班上课,也难掩笑意。

    坐办公室磨洋工,指导同组教师孩子做作业。下课铃响起,她母亲激动地猛地推开办公室,跳着举起孩子,“小王,我们明天去郊野公园野餐,你也一起来吧。”

    “啊?我有……”王学舟推诿。

    “有什么?你二十七了,也该成家了。我表妹二十四,明天也去。你们俩见见。”

    王学舟一听,头摇的更厉害了。一女推门进来,听到这里打岔,“表姐,说啥呢?我还小,不要找个男人绑死。”转头看向王学舟,“我叫许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

    女子有些瘦弱,性格开朗,落落大方。王学舟笑着握手,自我介绍“王学舟。”

    “好了。”孩子收好东西,装进包里。“小王,你明天一定要去,上午十点老章去接你,把小岳也叫上,人多热闹。我先走了啊!”

    三人推门出去,王学舟整理桌上的卷子。胡乱堆在一起,放到桌斗,准备离去。小女孩推门进来,“王叔叔,许表姑让我把这个给你。”王学舟接过,是一枚红色的小齿轮。小女孩蹦跳着离去。指甲刮了两下,并无脱落,看来不是漆,这是镀的什么?装进口袋,回去问岳作良吧。

    吃着晚饭,王学舟把两件事都说了。岳点点头,心情十分愉悦,多吃了一碗饭。饭后递过一叠纸张,破破烂烂的,有的大有的小。王学舟接过,翻看几页,字写得秀气,看到了异能,是小说。笑笑,“这是哪来的?”

    “今天给一家粉刷婴儿房,这是他家大闺女生前的文稿,满满一柜子。触景伤情,父亲准备丢掉。我翻了几页,感觉写的还不错,拿回来看看。”

    王学舟没吃够虾的怨气有所舒缓,两人把屋子稍微打扫,收拾好明天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回房歇息。把玩一会小齿轮,王学舟拿起文稿,继续查看。夜里两点,王学舟翻到最后一页。

    “深秋的风吹落了树叶,也带着他的魂灵一同远去,逡巡在黑水河,等待救赎。”

    严格来说,很烂。文笔幼稚,人物塑造不完善,逻辑也有些问题。里面虚构的东城,异能者倒是颇具想象力。东城现实中对应的位置应该终雪高原,异能者看描述应该是参考了野史对于北方图洛帝国祭司的吹嘘。不过那都是三四百年的事情了,现在那里是安鲁省,原住民与地底人经过几代的混血,已经完全融入,宗教余孽在战争结束后活跃十几年,闹出些风波,随即被剿灭。至于外城?怎么会有聚集一百多万人的城市,常见建筑还是两三层,哪来那么大的地方?纯粹异想天开。作为睡前消遣读物,倒是足够。

    看表,两点多。赶忙关灯,不然明天起不来。合上眼,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送我东西?自嘲笑笑,那个是走廊上捡到的孩童玩物可能性更大。收起期待,睡觉,养足精神应对明天的应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