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时间咒
展意如只觉得脚下一踩空，整个人坠倒在床上，双脚软软的落在棉被上，身后已经虚汗一片。他翻身而起去看对面，努力想要止住声音中的颤抖。“刚刚那个是什么？”
只见理应还盖着眼皮平躺着，一只脚屈起，见他这番动静也不动弹，“我也不好说，我们没有抓到把手。“
“什……把……？”
理应将脸往展意如这边侧过来，掀动眼皮接住落下来的月光，眼珠子仿佛玻璃珠一般晶莹，“我们不是主动入梦，是被召唤而入的，如果没有找到把手，很难知道梦主的情况。”
“可是我们……”展意如自然也有遇到过不甚善意的梦，但是从没见过这般藏着各种玄机陷阱的，“那个不是梦，是凶魇。”
“嗯？”理应闻言笑了一声，“这还不算不上是凶魇，这个最多就是不吉。”
展意如大概之前没经过这种梦境，想来也是，平常人怎么会做这种恶意充栋之梦，理应见他还是一只手撑在床上，“睡觉吧，梦魇消了。”
展意如应了一声，可是贴身的T恤湿了背穿着很不舒畅，犹豫了一会还是下了床，换上一件新的才回床睡觉。后半夜无梦，他安然睡着，第二天起来倒是精神舒爽，对面的床铺已经空了。
周三上午的时间咒是丁家老宅主亲自传授的，传闻当时这位老宅主正是凭借着这个时间咒的时间倒换，从死神之手逃出来过一次，借着如此手腕，丁家在岛上向来有如磐石般的牢守地位。
偏偏在这堂展意如最期待的咒语课里，他却迟了到。好在还是和驭师们一起上的课，一屋子热烘烘的闹腾，他远远地看到坐在后排的理应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里的笔锭如意，而前排的祁月探过半个身子和他无声的挥手打招呼。
课堂是按照左边织者右边驭师的位置分坐，还好闻家兄弟给他留了座位，他悄声落座之后，才抬眼去看长桌客椅正前方，正背对着学生仔捣鼓一台立地木钟的丁家老宅主——是一位遍头白发的老奶奶，她的白发由一只白玉素钗挽起，看起来整洁且威严。
她终于调转完她的立钟，双手一握，“好了，这下可以上课了。”
她转身朝着大家，展意如这才看到她的正脸，是一位睿智的奶奶，一脸风霜岁月痕迹。她的眼神将整个厅堂的人扫过，展意如只觉得有一阵微风在自己头上吹过，便听她说，“这下人可到齐了。”
“时间咒是所有梦师最应该掌握的一门课程，能掌握梦境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只需要稍微集中注意力就能够办到。但是时间咒不一样，当你能真正控制梦中时间的快慢，才能够掌握整个梦境的发展和走向。这不仅是驭师的本领，更是一位好的织者的基础。”她的声音像杯热茶，“大家离岛之前，老身会对大家的时间咒的掌握情况进行考核，请大家心里有数些。”
这话刚说完，就听到下面哀嚎一片。老太太很是满意，露出了小孩子恶作剧成功的愉悦表情。
“大家可能并不认为，能够控制梦境是多么了不得的一件事情，但是如果能在梦中随意地控制时间流向，能往前重蹈历史，往后瞭望未来。如果能熟练掌握，你们将知道，梦境不仅仅是储存潜意识和向往的玻璃柜；当你把握住它，”她的眼神忽然朝着展意如看过来，“就会懂得其中的美妙，甚至，还能救你一命。”
听罢这段话，大家都默默点头，接着将整个教室的人分为两人一组，上台抽取课堂教具，有的抽到的是已经绽放完毕发出阵阵幽香的百合花，老太太看着笑罢，百合花呀人生芬芳；有的抽到的是已经孵成的小鸡，活蹦乱跳，老太太说着，生命璀璨，形态各千；而被分到和展意如一组的闻淮，抽到的则是已经拨开成四瓣的橘子，老太太说道，或甜或苦，好好把握。
大家各自领取了上课教具，各自回到座位上，按着老太太刚刚的指导，开始对着各自领到的教具点咒发力——领到百合花的要将百合花点回未开放的花苞形态，小鸡要变回鸡蛋形态，而展意如他们，则需要将橘子变回未被剥开的模样。
闻淮试了几次没有变化，于是让展意如先试试，两人试了好一会都没有变化，闻淮有些沮丧，便问正在继续发力的展意如，“说起来，昨天让祁月给你带的橘子好吃吗？”
展意如听此手里顿了一下动作，“挺甜的。”
果不其然就见闻淮脸上一副很受用的开心模样，“甜就好，我祖母这一次给我们寄的这一筐水锅里，就只有那一袋橘子。”
“啊？”
“没事没事，我也是回宿舍之后才发现，不过我和我哥也不喜欢吃橘子。”说着侧过来用手挡着和展意如说，“我哥昨天猛吃了三个红心火龙果，早上起来和我说火龙果给他托梦了，吓得他啊。”说罢便不怀好意地大笑起来。
展意如听他这话，正犹豫着该不该将自己昨晚做的梦和他分享，可还没想清楚，远远地一道微光过来，展意如只觉得拿着橘子的那只手微微一怔，手里的橘子便由四瓣变成了八瓣。
闻淮见此马上去寻丁家老太太的身影，见她远远地在教室前方，正在指导点咒百合花的同学，这才气呼呼起来，“谁啊还作弄别人！”
展意如心里却有数，转过头往教室后方去找理应的身影，那人却像正在等待自己的眼神一般，洋洋得意地将自己手掌里的鸡蛋托起到眼前处，嘴边两个梨涡乐哉哉的。
结果到了下课时候，那橘子才终于被展意如变回来原先的四瓣橘子模样，展意如对此颇为满意，虽然闻淮试了好大一番也没有太大变化，但是见此也乐得很。只是开心还没一会儿，就又跳着脚地生气，“到底刚刚是谁乱放咒啊，害得我们作业都没完成！”
然而丁家老太太倒是没有责怪，过来看完橘子，冲着展意如点了点头，又让他把自己带回去吃了罢，“和外岛的不同，带回去和室友分了吃罢。”
展意如拿着丁老太太给的橘子出来的时候，闻家兄弟已经不知所踪了，想起闻淮刚刚说的火龙果和闻时上午确实不是很好的脸色，心里有个大概；倒是祁月还站在丁宅门口等着，“我看丁奶奶留你说话，肯定是你表现得好。”
“这都看得出来吗？”
祁月今天见他在课堂上那么认真，边上闻淮跳脚着又帮不上忙的样子，又恨着自己也是半天努力，手里的小鸡却扑腾腾地故意气自己一样，更是上火；后面下课了丁老太太留他说话，就觉得自己手里的鸡蛋都不香了。“你数学那么好，名望也那么高，这时间咒算什么啊，肯定很快就会上手的。”
展意如对他认真的劲儿很是感激，可是又不好显露出来，只是打趣道，“你就为了和我说这几句话才等在这里的吗？”
“不是，我哥哥说让你给他通个话。”
“好。”
“我还知道你中午不吃饭的，所以约了他们一起去瘦市，我先走了。”他说着指了指还在前面大树荫下的几个男生，说完一边回头一边急冲冲地朝他们跑去了。
展意如自上岛之后和祁霁也少有联系，经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视频电话一接通，就见祁霁手端着咖啡，“我让小月给你带的东西你拿到了吗？”
“嗯，我看了书里说的情况，和堇一都不太一样。”
“如我也没有完全一致的情况，”祁霁心想，意如的情况也和其他人大不相同，便说，“再看看吧。”又想起另外一事，“上次你说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展意如捏捏手里的橘子，“应该不是他。”
“你看到他的如手了？”
“是笔锭如意。”看到是看到了，只是看到的那一刻心里却没有完全了然放下，“可是我又觉得……他太刻意在我眼前展示了，就像是故意要让我知道，他的如手就是笔锭如意。”
说到笔锭如意就想到昨晚的梦，“祁霁，你知道什么是大吉吗？”
祁霁原本还端在嘴边的咖啡杯随着他坐直的动作，一下子放回膝盖上，脸上有着被看低的不悦，“我当然知道。”
“你居然知道？”
“展意如，你到底是有多不把我当梦师看啊？”
展意如抱歉地笑笑，“你说来听听。“
祁霁像是翻了个白眼，动作不急不缓地将咖啡杯子放回旁边的茶几上，重新翘好二郎腿，一副摆足了姿态的说书先生，“梦师所能入梦的梦境有不同的等级区分，像你从前那些想进就进，想改就改，想重新建立织巧就可以随意摆弄的梦境，那是入门级的梦境，放在梦师手册里，就是喝水呼吸一样简单。”
祁霁看了一眼视屏前正在一叉一叉吃着草的人，“但是你入了籍，接到了招收，就不会只做这种平梦，自然就会有好梦坏梦的区分了。”
“所以就有了大吉，小恶，凶魇……”祁霁顿了顿，眼神从正在吃草的展意如身上，慢慢地往他身后看去，原本还是一脸正经的模样，在下一秒换上了一副和气温柔的笑脸，“好巧呀，慕教授。”
只见理应还盖着眼皮平躺着，一只脚屈起，见他这番动静也不动弹，“我也不好说，我们没有抓到把手。“
“什……把……？”
理应将脸往展意如这边侧过来，掀动眼皮接住落下来的月光，眼珠子仿佛玻璃珠一般晶莹，“我们不是主动入梦，是被召唤而入的，如果没有找到把手，很难知道梦主的情况。”
“可是我们……”展意如自然也有遇到过不甚善意的梦，但是从没见过这般藏着各种玄机陷阱的，“那个不是梦，是凶魇。”
“嗯？”理应闻言笑了一声，“这还不算不上是凶魇，这个最多就是不吉。”
展意如大概之前没经过这种梦境，想来也是，平常人怎么会做这种恶意充栋之梦，理应见他还是一只手撑在床上，“睡觉吧，梦魇消了。”
展意如应了一声，可是贴身的T恤湿了背穿着很不舒畅，犹豫了一会还是下了床，换上一件新的才回床睡觉。后半夜无梦，他安然睡着，第二天起来倒是精神舒爽，对面的床铺已经空了。
周三上午的时间咒是丁家老宅主亲自传授的，传闻当时这位老宅主正是凭借着这个时间咒的时间倒换，从死神之手逃出来过一次，借着如此手腕，丁家在岛上向来有如磐石般的牢守地位。
偏偏在这堂展意如最期待的咒语课里，他却迟了到。好在还是和驭师们一起上的课，一屋子热烘烘的闹腾，他远远地看到坐在后排的理应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里的笔锭如意，而前排的祁月探过半个身子和他无声的挥手打招呼。
课堂是按照左边织者右边驭师的位置分坐，还好闻家兄弟给他留了座位，他悄声落座之后，才抬眼去看长桌客椅正前方，正背对着学生仔捣鼓一台立地木钟的丁家老宅主——是一位遍头白发的老奶奶，她的白发由一只白玉素钗挽起，看起来整洁且威严。
她终于调转完她的立钟，双手一握，“好了，这下可以上课了。”
她转身朝着大家，展意如这才看到她的正脸，是一位睿智的奶奶，一脸风霜岁月痕迹。她的眼神将整个厅堂的人扫过，展意如只觉得有一阵微风在自己头上吹过，便听她说，“这下人可到齐了。”
“时间咒是所有梦师最应该掌握的一门课程，能掌握梦境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只需要稍微集中注意力就能够办到。但是时间咒不一样，当你能真正控制梦中时间的快慢，才能够掌握整个梦境的发展和走向。这不仅是驭师的本领，更是一位好的织者的基础。”她的声音像杯热茶，“大家离岛之前，老身会对大家的时间咒的掌握情况进行考核，请大家心里有数些。”
这话刚说完，就听到下面哀嚎一片。老太太很是满意，露出了小孩子恶作剧成功的愉悦表情。
“大家可能并不认为，能够控制梦境是多么了不得的一件事情，但是如果能在梦中随意地控制时间流向，能往前重蹈历史，往后瞭望未来。如果能熟练掌握，你们将知道，梦境不仅仅是储存潜意识和向往的玻璃柜；当你把握住它，”她的眼神忽然朝着展意如看过来，“就会懂得其中的美妙，甚至，还能救你一命。”
听罢这段话，大家都默默点头，接着将整个教室的人分为两人一组，上台抽取课堂教具，有的抽到的是已经绽放完毕发出阵阵幽香的百合花，老太太看着笑罢，百合花呀人生芬芳；有的抽到的是已经孵成的小鸡，活蹦乱跳，老太太说着，生命璀璨，形态各千；而被分到和展意如一组的闻淮，抽到的则是已经拨开成四瓣的橘子，老太太说道，或甜或苦，好好把握。
大家各自领取了上课教具，各自回到座位上，按着老太太刚刚的指导，开始对着各自领到的教具点咒发力——领到百合花的要将百合花点回未开放的花苞形态，小鸡要变回鸡蛋形态，而展意如他们，则需要将橘子变回未被剥开的模样。
闻淮试了几次没有变化，于是让展意如先试试，两人试了好一会都没有变化，闻淮有些沮丧，便问正在继续发力的展意如，“说起来，昨天让祁月给你带的橘子好吃吗？”
展意如听此手里顿了一下动作，“挺甜的。”
果不其然就见闻淮脸上一副很受用的开心模样，“甜就好，我祖母这一次给我们寄的这一筐水锅里，就只有那一袋橘子。”
“啊？”
“没事没事，我也是回宿舍之后才发现，不过我和我哥也不喜欢吃橘子。”说着侧过来用手挡着和展意如说，“我哥昨天猛吃了三个红心火龙果，早上起来和我说火龙果给他托梦了，吓得他啊。”说罢便不怀好意地大笑起来。
展意如听他这话，正犹豫着该不该将自己昨晚做的梦和他分享，可还没想清楚，远远地一道微光过来，展意如只觉得拿着橘子的那只手微微一怔，手里的橘子便由四瓣变成了八瓣。
闻淮见此马上去寻丁家老太太的身影，见她远远地在教室前方，正在指导点咒百合花的同学，这才气呼呼起来，“谁啊还作弄别人！”
展意如心里却有数，转过头往教室后方去找理应的身影，那人却像正在等待自己的眼神一般，洋洋得意地将自己手掌里的鸡蛋托起到眼前处，嘴边两个梨涡乐哉哉的。
结果到了下课时候，那橘子才终于被展意如变回来原先的四瓣橘子模样，展意如对此颇为满意，虽然闻淮试了好大一番也没有太大变化，但是见此也乐得很。只是开心还没一会儿，就又跳着脚地生气，“到底刚刚是谁乱放咒啊，害得我们作业都没完成！”
然而丁家老太太倒是没有责怪，过来看完橘子，冲着展意如点了点头，又让他把自己带回去吃了罢，“和外岛的不同，带回去和室友分了吃罢。”
展意如拿着丁老太太给的橘子出来的时候，闻家兄弟已经不知所踪了，想起闻淮刚刚说的火龙果和闻时上午确实不是很好的脸色，心里有个大概；倒是祁月还站在丁宅门口等着，“我看丁奶奶留你说话，肯定是你表现得好。”
“这都看得出来吗？”
祁月今天见他在课堂上那么认真，边上闻淮跳脚着又帮不上忙的样子，又恨着自己也是半天努力，手里的小鸡却扑腾腾地故意气自己一样，更是上火；后面下课了丁老太太留他说话，就觉得自己手里的鸡蛋都不香了。“你数学那么好，名望也那么高，这时间咒算什么啊，肯定很快就会上手的。”
展意如对他认真的劲儿很是感激，可是又不好显露出来，只是打趣道，“你就为了和我说这几句话才等在这里的吗？”
“不是，我哥哥说让你给他通个话。”
“好。”
“我还知道你中午不吃饭的，所以约了他们一起去瘦市，我先走了。”他说着指了指还在前面大树荫下的几个男生，说完一边回头一边急冲冲地朝他们跑去了。
展意如自上岛之后和祁霁也少有联系，经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视频电话一接通，就见祁霁手端着咖啡，“我让小月给你带的东西你拿到了吗？”
“嗯，我看了书里说的情况，和堇一都不太一样。”
“如我也没有完全一致的情况，”祁霁心想，意如的情况也和其他人大不相同，便说，“再看看吧。”又想起另外一事，“上次你说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展意如捏捏手里的橘子，“应该不是他。”
“你看到他的如手了？”
“是笔锭如意。”看到是看到了，只是看到的那一刻心里却没有完全了然放下，“可是我又觉得……他太刻意在我眼前展示了，就像是故意要让我知道，他的如手就是笔锭如意。”
说到笔锭如意就想到昨晚的梦，“祁霁，你知道什么是大吉吗？”
祁霁原本还端在嘴边的咖啡杯随着他坐直的动作，一下子放回膝盖上，脸上有着被看低的不悦，“我当然知道。”
“你居然知道？”
“展意如，你到底是有多不把我当梦师看啊？”
展意如抱歉地笑笑，“你说来听听。“
祁霁像是翻了个白眼，动作不急不缓地将咖啡杯子放回旁边的茶几上，重新翘好二郎腿，一副摆足了姿态的说书先生，“梦师所能入梦的梦境有不同的等级区分，像你从前那些想进就进，想改就改，想重新建立织巧就可以随意摆弄的梦境，那是入门级的梦境，放在梦师手册里，就是喝水呼吸一样简单。”
祁霁看了一眼视屏前正在一叉一叉吃着草的人，“但是你入了籍，接到了招收，就不会只做这种平梦，自然就会有好梦坏梦的区分了。”
“所以就有了大吉，小恶，凶魇……”祁霁顿了顿，眼神从正在吃草的展意如身上，慢慢地往他身后看去，原本还是一脸正经的模样，在下一秒换上了一副和气温柔的笑脸，“好巧呀，慕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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