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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贪婪

    展意如的眼瞳被掺入了一点粉色的透亮,和地上那处会呼吸的阴影一般,有点羞涩又有点懵钝,与平常不同。理应伸手去拉他,“他刚刚不是说了吗?也是会有柳下惠的。”

    只是展意如心里并不认同,既然是诱惑,如果失败,只能说诱惑不够,或者根本没有打到他心里的点,并不能诱惑不存在。既然了解了美人伞的运行机制,展意如心里便有了数,一边按压下心里的恐惧,对着眼前两个在翻找酒柜的人浮生出一些好奇。

    从上岛第一天就听大家说起半山老宅和北面丁家的纷争,只是现在看来,大多数是风传中间的添油加醋,“既然你们两是朋友,为什么外面的人会说你们因为斗地界打得很凶。”

    “就是打得很凶啊。”理应并没有抬头,只是迅速拿起一瓶酒,检查过上面的标签又放下,重复的动作拿起边上的酒瓶继续,“你见过有谁是一上来就以拳头会面的?而且每次阵势还那么大,自己打不过就找外人帮忙,都不用别人风传,你见一次你都信。”

    “真会告状。”丁衡检查完了最下面一排的酒瓶,站起来看了展意如一眼,接着又从第二排开始查,“最近润河在半山上课,回来可说宗乐澄可热心待人了,怎么都是半山老宅出来的,差别就这么大呢?你就不能和别人小姑娘学学呢?”

    “那也要看是对什么人吧。”理应眉头一皱,“再说了,我又不是老爷子的亲出,他只管我不要在外面惹祸,可没和我说过怎么以情以理。”

    “他刚刚开门,是什么意思?”

    “世界上有无处的门,只要有门,就可以开。”理应手里拿着的正是一瓶包装精良的白葡萄酒,“黑雀汀是梦岛,它可以打开世界上存在的门,还可以打开那些世界上不存在的门。”

    话说到此处,理应已经明白了刚刚丁衡犯的错误了,眼睛微微眯起来就往他身上去,丁衡显然也在他们的话语里了解到什么,“等等。我明白了。”

    “你才明白?”

    “那你刚刚不也没想起来吗?现在还怪我。”说着就放下手中的酒瓶,正往中间空出的位置走去,“这个点,午后,午睡,懂了。”

    显然展意如也听明白了他们两的对话,既然是可以打开所有的门,如果刚刚丁衡已经意识到这一点,随便打开谁的梦境直接往里面跑不就行了,怎么还去打开现在不知道是哪一家酒吧的地下储酒室。展意如看他已经抬手过头顶,马上就要下滑抓把手,“等一下。”

    理应还站在酒柜前,手里依旧是那瓶白葡萄酒,被他这一句喊停挤出了一些不解,展意如只好说道,“都已经亮出了美人伞了,难道你不好奇打伞的人想干嘛吗?”

    “琉璃盏?”他说完就见展意如点了点头,而原本正要开门的人听他们这段对话心里也明了了一半,转过身来看看展意如的脸,再看看他的身量,“你说琉璃盏?你是新上岛的无梦人?”

    可惜他的问话没人回答,理应将手里的白葡萄酒放到丁衡手中,“这是七八酿的专用酒,我们现在的方位是,瘦市尾街。”他缓缓走到窗边去看那抹斜着照进来的光,“现在是在伞边,所以伞柄应该在……”

    他回身朝着左边酒柜的墙壁指了一个方位,丁衡心里了然,理应知道展意如向来很少在外面游荡,这些位置与他并不清楚,“开门,往回跑,还记得我们今天吃饭的店吗?再往后是一个圆顶凉棚,直接跑到哪里,我们伞柄下集合。”

    “那我要做什么?”

    “让琉璃盏出来,这里会有他想要的东西。”

    展意如脑海里闪过刚刚跑走时花瓣在他眼上留下的画面,深知自己并不知如何化解这个情况,可是自己已经被拿捏在掌心。理应也是这么想的,“我们控制不了这把伞,相信你也控制不了琉璃盏,可是她是守梦人的物件,只是一把纸伞,还压制不了她的。”

    只是展意如脸上的神色仍有犹豫,理应只当他是紧张,“不要害怕,琉璃盏是灵物,她既然是从你手中出去的,它收到自己要的东西之后,会回来的。”

    展意如心里的地图一片模糊,只好记着理应说的,跑过凉棚。丁衡依旧是第一个跑出去的人,他将手里的白葡萄酒放回货架上,站到两边酒柜的中间,在空气中开了另外一扇门,打开的门卷进来一阵凉爽的风,还有不少落在地面上的花瓣跟着一起进来。

    他将随风贴在自己脸上的一片花瓣拿下来,“理应,待会见,我可不会等你太久。”理应并没有理会他,倒是展意如憋着一口气,漂亮又多情的眼睛专注地盯着他,像是一把钩子。丁衡看出来他的紧张,只是笑笑,“记住我说的,都是假的。”

    展意如对着他坚定地点点头,就见他转身冲了出去。

    门里的世界是一片红色,像是被一盏红色的灯罩罩住,有流光一般的光块在地上游晃而过,展意如迈了一步出去,回头看到理应已经将衣服的拉链拉到最上面,朝他咧开嘴笑了一下,嘴唇边上两个漂亮的梨涡像是两尾漂亮的游鱼。展意如抿了一下嘴巴,跟着跑出去。

    展意如尽量不抬头去看天上的颜色,但是落在他眼前的光就已经不再如刚刚的柔和,一路跑来皆是花瓣,天地像是混合在一片粉色之中,他跑过了刚刚他们吃饭的店铺,招牌已经被花瓣盖住,隐约还能看出来店面的模样。

    他直接越过往后面跑,并不见什么凉棚,入眼皆是一片粉色的天地,只看到四方皆是竹台的小细,圆形中间是编织起来的圆形。他直接往上跑去,中间的圆柄看起来已经不是伞的伞柄,更像是撑起一方伞面的大叔,而正中间的桃花树开得灿烂,正中立了一个女子,显瘦的背影正和展意如想象中的叠合。

    已经从另外两方跑来的理应和丁衡这时才在伞下汇合,丁衡跑得满脸是汗,花瓣沾在他的脸上,像是刚从烟花巷中跑出的寻欢红尘客,理应冷眼看他,又抬头去看正往伞柄中间跑去的展意如,他眼神坚定地看着伞柄中间。

    丁衡抬手抹去自己额上的花瓣,“被伞迷惑了。”

    “并不是伞在迷惑他,是他自己要去找伞。”

    说话间他已经直直地跑向伞柄中间去,那一方编织起来交错的天空,其实正是伞下的竹条细小,而此时展意如正立在中间。理应看看身边的人,“你想好我们的退路,如果我收了这把伞,你开最后一扇门,要把我们安全带走,否则后果你晓得。”

    他从自己脖颈上将笔锭如意扯下,化作一放宽柄的剑飞升往上去。展意如已经从手掌之中掀出了琉璃盏,盏台在他手掌中逐渐放大,直到底座与手掌平大。理应这时才看清了他所看到的场景是什么,是樱花树下的葛苏木,乌丝长发随风,那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与展意如相似的忧郁。

    理应立于剑上,随行飞升到他身后,见他对着伞面上的诗句点了咒,那墨色的字体晕染开来,又随即化成橙色的漩涡开始吞咽边上的花瓣,他将手中的琉璃盏飞出,樱花树下的幻影已经逐渐消失。琉璃盏在空中化成如荷叶一般的扁平小叶,晃行飞上,灯盏如一方大口,逐渐飞至伞中。

    “找得很快嘛。”

    展意如并没有回头看他,只是点了点头,只身往前去。理应开始并未察觉,因为中间的幻想已经结束,而后展意如踏出去的每一步,都慢慢如水帘一般掀起中间的画面,理应这才看到刚刚飞出的琉璃盏并没有伤害伞面,而是立于交织的细小中间,缓缓合上他的盏台。

    “丁衡,破伞!”

    下方的人听闻已经御道往上,理应的笔锭如意仍旧御剑模样,剑气划出水雾止步重重地落在展意如身前,展意如前进无果,这厢回头,理应才看到他的眼睛已经闭上,而花瓣轻轻落在他眼皮之上。他抿了嘴巴,心里怒火上来,丁衡已经落在眼前去解他的花瓣咒语。

    理应从口袋中掏出口琴,放在嘴边吹动乐咒,口琴声声化作细丝,随着伞架形成一个圆,细丝柔柔软软地往上飘扬去,轻巧地避开了花瓣翩翩下落的攻击,看似清风送花一般轻巧。丁衡捞过往前走的人,回头看看已经半身坐在剑上专心吹口琴的人,心里叹了叹气。

    细丝乐咒仍在舞动,随着上面一株细丝绕过琉璃盏的台座,纤纤若弱地将盏台落至笔锭如意化成的剑尾上,理应冲着下面的人点了点头。好在展意如并不是多重的人,丁衡海能够腾出一只手来开门,他一边画门一边问,“那伞和盏台怎么办?”

    “他破不了伞,让盏台自己破。”又回头看了一下在半空中制衡的剑,“等盏台收了她想要的光,笔锭如意有我的命令,它知道怎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