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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象山书院

    五月的茶田,似被凉风梳洗过,层层堆叠,砌满整个象山。

    这象山本就不高,象山书院更是坐落在半山腰的位置,谢自然一行四人走在山道上,前方已经能看到一座座草庐。

    跟随薛谙一起的,是位一身腱子肉的家仆,此人她唤作老忠,扛着个大扁担在山间行走,依然是闲庭信步。

    “薛老妹,你这竹箱子里都装了什么?”

    谢自然一副乡巴佬没见过稀奇的样子。

    “这东西叫游山器,上边是竹编的食盒,可以一层层展开,里边除了茶器酒具,我还带了些果子酒水和适口小菜。这下边的篓子,我则放了些笔墨纸砚,一会在书院里会用到。”

    “嚯,你这倒是挺讲究。”

    薛谙大笑一声,自得道:“谢先生,你这是在山里待久了,不知世间繁华。如今这大虞朝,盛行文雅之风,那些王公贵族平日里最喜欢游山玩水,所以这游山器也变得五花八门起来。”

    “老妹我从素山过来,也算是出了趟远门,所以像游山器里的软皮衣箱、琴棋箱等,我通通都没带上,这些游山器可个个都长得不一样。”

    二人一阵闲谈,没多久便已来到象山书院门前,这书院瞧着并不大,隐隐也就只有七八间草庐。

    众人顺着石板路过去,无论是两边裁剪适宜的庭荫树,还是那些素雅别致的院落,处处都透着工巧,这里的夫子一看就是讲究人。

    “噫,人都去哪了?”谢自然一阵诧异。

    “这时候应该是在山头出操,大虞的读书人为了强健体魄,每日旭日喷薄之时,书院的学童都要练习《十禽操》,风雨不断。”

    薛谙在前边领路,众人走到石板路的尽头处,前方果然出现一片铺满鹅卵石的山头院坝,百余个白袍童子正双手背在身后,全都在低头受训。

    在院坝的正前方,一个年过五旬头戴葛巾的夫子正在骂骂咧咧,手里的戒尺敲得哐哐响,嘴上唾沫星子乱飞。

    “还是没人站出来是吧!说,这幅《白猿抱山图》是谁砸破的!”

    谢自然顺着夫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他身后的木架上,一副七尺长的古画中间破开了个大窟窿,上面所绘正是一只只白猿在山间操演的图景。

    “今日我若是揪不出这混犊子,你们一个个全都给我在这罚站!”

    那夫子显然被气得不轻,直到薛谙远远打了声招呼,他才注意到有旁人来了。

    一时间,一张老脸变得通红,毕竟读书人崇尚以柔软为里,以文弱为表,这般歇斯底里,自然落了下乘。

    “敢问老夫人是...?”

    “老身薛谙,我侄儿孙彦文昨夜抱恙,所以今日与谢先生一道,替他来象山书院代课。”

    在外人面前,薛谙还是拿捏起了该有的仪态,尤其这么多儒们子弟看着,再吊儿郎当说些浑话,总是不妥的。

    这也是她为什么缩在素山著言立说,不入官场不授门生的原因,穷讲究,贼麻烦。

    对面那夫子一听薛谙的名字,再想到孙家和五奇人的关系,顿时知道眼前这位是谁了。

    毕竟大虞朝第一才女的名头可不是虚的。

    一时间,这夫子心中五味陈杂,怎么就赶在这位面前出糗了呢?

    “小生葛正,见过薛老先生,见过谢先生。”

    双方寒暄几句后,薛谙这才问道:“不知发生了何事啊?让这些小娃娃把葛先生气成这样。”

    那葛正苦笑一声,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小生我也是近几日才来到象山书院授课,这些毛孩子不服管教,每每戏耍于我,今日更是过分,趁我去书屋取剩余几幅《十禽图》时,居然有人用拳头大的石块,将那《白猿图》砸破,我想着要立威一番,谁知一一询问下来,竟没有一人愿意出来指认!哪怕我点了几个小子去草庐里细问,也还是什么也没问出来。”

    说到这,葛正黯然长叹道:“这么大的石块,动静肯定不小,不可能一个看到的人都没有!想我堂堂翰林门生,竟被这些小子联起手来戏耍,所以才成了刚才那般气急败坏的模样,倒是让薛老先生见笑了,实在惭愧。”

    薛谙听了这话,心头一乐,表面上却仍然端着。

    “如葛先生所说,若那小犊子真是用石块将长图砸破,那这院坝里有百余学童,能看准是谁出手的,或许还真没几个,倒不一定是这些学童有意瞒你。”

    见那葛正没有出言反驳,薛谙又继续道:“再者,这院坝里的百余学童,平日里都在各自草庐中念学,并不是在场的人都认识,所以,要让那些目击的学童在众目睽睽之下,指认一个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陌生人,这本也违背了儒门中庸之道,甚而可能会招致日后同龄人间的排挤。葛先生,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那葛正听了这话,虽觉有些道理,可道理谁都明白,若是最后不能把人揪出来,那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当然,心里这么想是一回事,他可不敢得罪薛谙。

    “薛老先生,你可是想到法子了?”

    “是有一个法子。”

    薛谙说完直接转身,向着谢自然眨了眨眼,透出一股与她这皮囊极不相符的俏皮,似个老顽童一般。

    “谢先生,你可想到了什么法子啊?”

    嚯,这老丫头是考校自己来了。

    那小犊子既然是以石块击物,那么那枚石块上必然沾了他的气味,谢自然只需用法力或者神意将那枚石块搜出来,再将气味与在场之人比对一番,便可轻松把人找出来。

    但这么一来,终究用上了力法神通,比起薛谙想到的法子,估计会落了下乘。

    谢自然思索片刻,恍惚间,他身上的《拾妙诀》居然有了动静,竟然在薛谙身上感应到了一丝真妙。

    虽然那感觉一闪而逝,但就这刹那间,谢自然还真想出个不倚仗修行的法子来。

    谢自然心中一定,回应道:“的确想到个办法。”

    薛谙颇为诧异,赶忙补充道:“先生可不许使用法术神通哦?”

    “不用不用,我的法子是...”

    话说一半,谢自然提起一根手指,在虚空中划了一横,接着又垂直写下一竖。

    薛谙一看这比划,顿时会过意来,嬉笑道:“想不到先生和我想到了一路。”

    这一幕看得旁边的葛正一头雾水,可他听到这谢先生会法术神通,顿时腰杆埋得更低了,不过心里却是好奇得很,想看看这两位要如何拿人。

    葛正心里正这般想着,却见薛谙靠近他身边,低声交代了几句。

    没一会,葛正便再次来到了院坝正前方,对着罚站的一众学子说道:“旁边这位老夫人,乃是享有我‘大虞朝第一才女’美誉的薛谙薛老夫人,一会老夫人交代你们怎么做,若有人敢公然违逆,我必定在名册上记下一笔,小心日后被逐出象山书院。”

    葛正话音未落,院坝里的白袍童子们,就开始了交头接耳,直到薛谙缓缓走到人群左侧的中央位置,口中定定喊了一声“肃静”,众人才纷纷沉默下来。

    薛谙面朝人群,仪态威严地喝令道:“众弟子听好,薛奶奶与你们玩个识人的戏法。”

    别看她慈眉善目,此刻所有学童都心中一凛,这老太婆不好惹啊。

    “眼下,老身朝面向的位置竖切一刀,我左手边的弟子退后一步,右手边的弟子向前一步。”

    “咱们…开始吧!”

    话音一落,虽然所有学童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在猜这老夫人想干什么,但腿脚上还是全都照办了,毕竟葛夫子先前的警告摆在那。

    一时间,从谢自然等人的视角看,这队伍被切分成了前后两个等分。

    只听薛谙继续道:“众弟子,现在,请你们回想刚才那枚石块,是从前面这伙人里丢出来的,还是从后面这伙人里丢出来的。”

    “听好了,如果石块不是从你们这一边丢出来的,那么你们可以不用罚站了,直接回草庐好好休息。”

    “现在…开始!”

    话音一落,一时间,所有学童都在打望局势,眼神里既有好奇又有一丝丝欣喜,但唯有前面这一片学童,一个个脚步开始挪动起来,并逐渐随着大流,亦步亦趋地向着院坝外走去。

    没多久,前面这伙人便走了大半,薛谙紧跟着袖袍一挥,把这面剩下的学童也遣走了。

    一时间,场间便只余下后方五六十人乖乖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