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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姜水

    走出几步,元弗华闪进另一处大树下,将伞交给元弗雯:“二姐,你拿一下。”

    她脱下身上披风,转身罩在了两个淋着雨的小丫鬟头顶上,仔细的叮嘱道:“你们两个用这个挡着些,别淋到,也别冻到了,马上就到山下了。”

    “谢谢小姐。”阿芙和竹茹两个小丫鬟冻得小脸都白了,感受到毛茸茸的披风温暖的触感,二人都对元弗华感激的说不出话来。

    做完这些,四个人整装,再次冲入细密的雨幕。

    被独自留在山上的元弗华气结。大雨之下,顾不得保持姿态的元弗雯被冷意激的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你!你们!——啊戚!”

    她气恼的跺了跺脚,指着一边的家丁命令,“你们,把外衫脱下来给本小姐避雨!”

    于是,石竟山的山道上,两侍女举着一件家丁服,隔空罩在国公府大小姐的脑袋上,急急地向山下走去。

    雨水已经打湿了薄薄的布料,向下渗着,滴落在元弗雯的脸上,晕花了她的妆容。

    因着肤色偏暗,她素来喜多上些粉英,然而此刻却在她脸上染出了一条条的白痕,混着胭脂与墨色眉黛,倒像一张京剧脸谱般有些滑稽可怖。

    “这个该死的元弗华,就是成心的!”

    她嘴里恨恨地嘟囔着,仍旧觉得不解气,对着身边的侍女嚷道:“你们给我遮好了!这边!啊——”

    随着一声尖叫,京剧脸谱小姐在湿滑的山路上脚下不稳,一个踉跄,绣鞋便在空中飞出一道抛物线,到是真叫不长眼的石子给绊了一跤,狠狠地摔在了青石板上!

    一时间,尖叫声、呼痛声此起彼伏,响彻石竟山。

    雨幕里,丫鬟小厮乱作一团。

    山下,元弗雯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态被下人抬到了马车上。

    她此刻浑身湿透不说,浑身还沾满了污泥。

    这一把她被摔的不轻,是以此刻一动不敢动,只一张嘴不停的呻吟着呼痛,间歇还抽空骂两句侍女。

    “三妹,大姐她,不会有事吧……要是回府后,大伯母问起来……”元弗云不安的攥着袖口,有些紧张的问。

    “大姐是自己摔的,非是你我之过,大伯母就算是问起,也是咱们姐妹下山遇雨,大姐高洁亲善,自愿将伞让给两个妹妹。”

    元弗华拍拍元弗云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二姐放宽心便是。雨天路滑,一时不察也是有的。再说你我不也淋雨了吗?倒是还得劳烦二姐多配两副祛风防寒的药了。”

    元弗云用力点点头:“三妹放心,我一定会多配几副的,保证让咱们大家都不生病!”

    胖乎乎的小姑娘对配风寒药很有自信,她从小就对医术颇有兴趣,可以说是除了美食之外最感兴趣的事情。

    两人相视一笑,只是各自笑中所含内容并不相同。

    有元弗雯这个伤患在,元弗华也十分“贴心”的吩咐驾车的家丁:“行快些,可千万莫要耽搁了大姐的伤势啊。”

    接收到命令的家丁,于是以一个潇洒之极的大甩尾,“驾”地一声,马车绝尘狂飙而出。

    一路颠簸又加上淋了雨,回到国公府时元弗雯果不其然的已发起了高烧。

    大房主母杨氏急忙印上去,看到元弗雯摔的鼻青脸肿形容狼狈的从马车上被抬下来,心疼不已,声调都几乎变了:“快,快,快去寻郎中来!”

    少倾,元弗雯的卧房中。

    “大夫,您看这伤的可严重?”杨氏心急,女儿家最是看重脸面,她家雯儿几乎破相,怎能叫她不着急。

    “大小姐从山路摔下,伤了面门却不打紧待我开些活血化瘀的药膏涂抹几日便可痊愈。”老大夫抚了抚山羊胡子,“只是小姐身上恐是伤及胯骨,又舟车颠簸,怕是不好痊愈。”

    此言一出,杨氏顿感五内俱焚,“这个如何是好?您可千万要治好我儿!”

    “夫人莫急,小姐此伤须得静养,卧床调理数月便也可大好了,只是切忌不可全好之前不可随意起身,平日里还须得下人时常为小姐翻身擦洗,免生褥疮。”

    杨氏连连应下,一通人仰马翻地折腾着,却还不忘差人去了二房三房询问询问。

    不过,与其说是询问,不若说是兴师问罪。

    大房的女婢气势汹汹的来了,但却碰了一鼻子灰,没讨好的走了。

    两房只道是:二小姐与三小姐皆也淋了雨,恐染了风寒,现下已睡下。

    这让大房主母杨氏一拳打倒了棉花上,倒是不好发难。

    ……

    一场秋雨一场寒。

    窗外,雨还在婆娑的下着,水汽缭绕,让精致的园景如同山水画被赋予了仙气。

    因着下雨,院子里的侍者们便也清闲些,元弗华吩咐,叫他们都在屋子里躲懒便罢。

    傍晚时分,天灰蒙蒙的,整个祉园静谧无声,只有雨水淅淅沥沥落下的声响。

    此刻,“染了风寒”的三小姐正左手撑着一把油纸伞,右手提着一层食盒,悄咪咪的走到了外院廊下。

    在西厢房的门口,她将油纸伞收起放在门边,拍了拍落到身上的水汽,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此刻,屋内没有点灯,极淡天光照进来,几乎不起什么作用。

    隐约中,她能够看出一个人影躺在床上,是乐正无冕。

    元弗华提着食盒走到桌前,取出一碗热腾腾红糖姜水端在手中。

    瓷碗上附着的热度将她白嫩纤细的手指烫的微微泛红。

    “那个,你睡了吗?”元弗华轻声问。

    她慢慢靠近,轻手轻脚的怕吵醒了床上的人。

    乐正无冕此刻还穿着下午在石经山上见过的那身小厮服,湿漉漉沏在身上。

    他的一只手臂搭在眼睛上,只露出半张侧脸。

    元弗华能清晰地看到他英挺的鼻尖上微微泛着汗珠。

    苍白的嘴唇显示出此刻他的情况,有些不太好,怕是受了风寒。

    元弗华把碗放到床头的八角桌上,上半身凑近少年,伸出纤细玉指,探了探他的鼻息。

    呼,还好还好,还活着。

    然而,就在手要收回的瞬间,纤纤细腕被大掌猛地一下子抓住,一个大力,她就被拽进了那人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