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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沐四

    两个人的距离不过在方寸之间,她的纤长睫毛扑闪着,气氛有些紧张。

    她甚至能听到两颗心砰砰的跳跃声,感受到少年呼出的温热气息和他环在她身上的手臂纹理……

    元弗华觉得他手心的温度,竟然比方才的红糖姜水还要热上两分。

    此时,床上的少年忽的睁开眼,眼中尽是戒备和寒芒,眼神锋利似箭。

    一瞬间元弗华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冷硬暴虐的神武帝。

    那个动动手指就能轻松掰断她脖子的手,现在就在她的背后。

    她有些惊惧的望着眼前锋芒毕露的少年,声音里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担心你淋了雨,来看看你怎么样了,你,你既然醒了,那我就……”

    乐正无冕盯着她盈润的双眸,眼神倏地变得温柔,好像方才的冷目冰寒只是一种错觉。

    现在的他就如同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狗,被雨淋的耷拉了脑袋,眨着黑漆漆的大眼睛,望着她。

    元弗华从他怀中起开,强壮淡定,只有红了的小脸出卖了她此刻的窘迫。

    “我无事,小姐还是走吧,免得过了病气。”

    他强撑着坐起身,咳了两声,声音沙哑粗砺,像是从尘封了百年的山洞里传回的声响。

    元弗华见他面色潮红,浑身无力,整个人一看就是已经风寒发热。

    她若是放任他自己在这而不管,只怕是要烧个昏天黑地。

    这她要是走了,自己还能担得上天使投资人的天使二字吗?咱们主打就是一个反骨。

    小姑娘端起桌上的瓷碗:“我不走,你先把这个喝了,暖暖身子。一会我再吩咐人给你送祛风退热的汤药来。”

    又把红糖姜水送到乐正无冕的面前,“你现在身上穿的都湿透了,得赶紧脱了,不然风寒会加重的。”

    很自然地说出这话后,元弗华马上又后悔,羞赧的从脸红到耳朵根儿。

    她怎么能说出让男子脱衣这么没羞没臊的话?

    她这一世要立得可是云淡风轻气质如兰高洁汀雅慧芷端方的人设啊!

    毁了,全毁了!

    “呃,我是说,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元弗华只觉自己囫囵的说了些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话,“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药和新被褥一会便送来,你记得喝。”

    随即她抄起食盒,转身逃也似的夺门而出,只留空气里弥漫的一阵清丽淡雅的小苍兰香。

    黑暗里,少年的嘴角漾开了一抹笑。

    骨节分明的手端起那碗温热的红糖姜水一饮而尽。

    很甜,很暖,还有一丝丝辣。

    很像,她。

    ……

    岁月倏忽,金秋十月已过。

    回乡祭祖的国公爷派人来报信,他与同行的三子元桢,三日后即将回京。

    满府的人都在为了此事忙碌着,唯独一人闲的发慌。

    便是元弗华。

    祉园里,摇着折扇的安嗣桐来看元弗华。

    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个捏的极为生动的彩泥娃娃。

    “怎么样,是不是和你一模一样。”

    安嗣桐把泥人往桌上一推,得意洋洋的显摆着:“昨日我路过看到摊位上摆的这泥人,立马就买下了。”

    “还别说,确实有点像。”

    元弗华仔细端详着泥人,白如瓷的光洁小脸上两只紫葡萄般黑而圆的大眼睛,梳着一个双平髻,穿着一件轻罗百合裙,煞是可爱,确有八成像她。

    “小东西真可爱,不愧是像我。”元弗华欢喜的捧着小泥人爱不释手。

    随即她又想到,如果乐正无冕也做成了这样圆嘟嘟小小一个模样,会不会也是这么可爱?

    定是会的,毕竟,他那么好看……

    思及此,元弗华脑海中忽的想起了月前那个雨天的傍晚,那个滚烫的怀抱。

    而她自那日后,便有意无意的减少与乐正无冕碰面,说起来也已经数日未见他了。

    不知道他这几天过得如何……

    “择日不如撞日,不若今儿咱再出去逛逛,你不知道,最近这街上可是来了不少新鲜玩意。”

    安嗣桐像个长辈一样哄骗自家孩子的压岁钱一般,“咳,而且我听说青云观来了一位甚善周易卜卦之学的道长,不如咱们一起去见识见识?”

    听他后面的话,元弗华用看破不说破的眼神看向他。

    安嗣桐幼时虽体弱,然聪敏好学,六岁能文,下笔流畅,被赞为“神童”。

    九岁时便能读秘书监颜师古《汉书注》后,撰写了《指瑕》十卷,指出著作之错,前几个月对《黄帝内经》和《难经》这些医学典籍颇感兴趣,通读便能学以致用,不可不谓是天降之才。

    如今,他怕是又迷上了《周易》,对这占卜之学上了心思。

    元弗华笑着摇摇头,看着一脸期待的安嗣桐,终是不忍扫兴,便对着小友露出一抹甜笑,应允道:“既如此,那便去吧!”

    “好嘞!”

    ……

    两人坐上马车,不久便来到了内城东之南。

    因为靠近崇文门,这里历来为舟车客商往来的枢纽之地。

    结果来到了青云观一打听,方知原来那位能掐善算的大师今晨一早就外出云游去了,归期不定。

    安嗣桐耷拉着一张脸,闷闷不乐:“为何不是昨日,不是后日,偏偏是今日,大师就出门云游了呢?”

    看他遗憾失望,元弗华拍拍他的肩头,“回头派个小厮日日来问上一问,待大师回来,我便第一个再同你来。”

    “哎,便也只能如此了。”

    看他还是有些失望的样子,元弗华指了指北边的方向:“你不是爱吃合荷斋的桂花糯米藕吗,既然出来一趟,咱们也别空手回去,今儿我请客,怎么样呀?”

    “前面带路。”

    “……”

    今日天清气朗,温度舒适,且合荷斋距离此处不算太远,这一对好友决定步行前往。

    此时,慢悠悠的向合荷斋进发的安嗣桐正和元弗华分享着他近日新听闻的八卦。

    “上一个比你大姐摔的惨的那可是非京兆府尹家的四小姐莫属。你是不知道,那小女子叫一个勇猛无畏,为了逃婚,居然从喜车上跳下来,摔倒后又被马车压断了腿。”

    “她为何要逃婚?”

    “自然是因为不喜欢呗。听说她未婚夫婿长得乌面鹄形,哪会有女子甘心倾慕。”

    安嗣桐用折扇挡住一半面庞,贼兮兮地凑在元弗华耳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要我说嘛,自由诚可贵,小命价更高,不值得不值得。”

    这沐家四小姐她亦有所耳闻。

    虽说是叫四小姐,但是前面的三个姐姐皆年幼时便夭折,是以这四小姐便是这沐家唯一的小姐。

    沐家夫妻,唯此一女。

    所以如珠如宝般得疼惜着,几乎是她要打狗,沐家二老不会撵鸡,她要指东,沐府上下不能往西的水准。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元弗华对这个沐四小姐突如其来的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