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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狮子座大镰刀

    吃过晚饭,王贞仪给父母道了一声安,便回到后院的小屋。天辐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主人了,这时它小跑过来,伸出舌头亲昵地舔着王贞仪的左手。王贞仪的右手轻轻抚摸着它的脖子。天辐用嘴叨起她的衣服,拽了拽,又伸长脖子冲外面咴咴地叫了几声。

    王贞仪笑道,“今天我有事。改天带你出去吧。”

    天辐又咬住她的衣袖,不松口。王贞仪被它磨得没了脾气,无可奈何道,“好吧,带你一起去。”

    天辐松开嘴,四蹄乱动,兴奋至极。

    王贞仪打开后门,带着天辐慢慢走到白虎山下,她把缰绳缠到马鞍上,拍拍天辐,“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太阳已经落山,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夜晚的风多少送走了白日的湿热。王贞仪走到詹枚家门外,扣了几下门。詹枚走了出来,见是王贞仪,便侧侧身,让她进来。

    王贞仪没有进门,就站在门口说道,“大角,我要去教堂拜访华若望,你陪我去吧?”

    詹枚吐了一口气,点点头,“好吧。”

    他把门带上,跟在王贞仪后面,也不说话,但面色阴云,似乎很是有些不快。

    王贞仪猜他已经知道了比赛的结果,便有意岔开话题,“华若望要带我们参观他的实验室,到时,我们就可以看到他那台望远镜了。”

    “噢。”詹枚应道。

    王贞仪牵上天辐,与詹枚并肩而行。他们沿白虎山下的小道,向西南绕到银虎街上。这条街是江宁的马市街,逢二为集。今天是十五,天一煞黑,便冷冷清清。银虎街不长,东南走向,西北尽头处便是江宁的西门,银虎门。

    他们出了银虎门。向西是官道,南北沿护城河各有一条小道。王贞仪拽着天辐向南而去。路的边上,麦子大部分已经收割完毕。秋季作物还没有下种。要种什么,还要等着县里对秋季天气的预测指导。

    月亮开始散发出光辉,挂在正东偏北,约有一竿子高,像一个大圆盘,很近。

    “教堂不是在东门吗?”一直没有说话的詹枚疑惑道。

    王贞仪笑道,“天辐最近憋坏了。反正时间还早,我带它放放风。”

    她一偏身,上了马。不待扬鞭,天辐早就放开四蹄,向前疾冲。詹枚待要喊一声,连人带马已经去得远了。詹枚摊摊手,不知道王贞仪带他出来做什么。索性也不再走了,在路边坐下来,捡着小石子,一块一块地丢进护城河里。石子在水面上溅起一滩水花,迅即又被水面抚平。

    马蹄声由远及近,王贞仪又绕了回来。她在詹枚身边勒住马,跳下来,“大角,你来骑一会儿。”

    “我不会。”詹枚继续扔着他的小石子。

    王贞仪拽起他,把他推向天辐身边,“我教你。”

    詹枚无奈,笨拙地扒着马鞍,爬到天辐背上。他手脚哆嗦,害怕天辐一个不小心,便将他掀翻在地。

    王贞仪笑道,“好天辐,你慢点走。”

    天辐似乎知道在马上的是詹枚,便收起性子,轻迈脚步,走得异常平稳。

    “双手拎起缰绳,身子不要坐实到马鞍上,双脚要有一部分支撑力……”王贞仪耐心地指导着他。不知为什么,詹枚心里的烦躁慢慢被推平,他用心听着王贞仪的话,体会着骑马的动作。他本性聪明,只一会儿,便已经习惯了马上的姿态。

    “大角,你说我们和你舅舅合作怎么样?”王贞仪瞧着马背上的詹枚。

    “我舅舅古板的很,比赛又输了,怕是不会答应。”

    “我让王大娘做他的工作。要是不成,你也劝劝他。”王贞仪转过头,看着眼前的小路。“如果他愿意合作,诊所日常便由他来主持。”

    詹枚缰绳一收,天辐收到指示,便停下了脚步,“你肯这么做?”

    王贞仪微微一笑,道,“如果杨先生愿意主持诊所,那么我就能专心开学馆了。要不,你夹在中间,多难受啊。”

    詹枚心中一热,“要是这样,当然最好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王贞仪在天辐屁股上拍了一下,“让詹大秀才感受一下风驰电掣。”

    天辐会意,撒开四蹄子,向前疾驰。詹枚没有防备,吓得手无足措,大呼小叫,想要勒勒缰绳,那天辐又不听他的话,只由着性子向前跑。

    王贞仪哈哈大笑。见詹枚去得远了,这才紧起脚步,向着他们模糊的身影追来。

    詹枚从来没有骑过马。而现在,他就在一匹良马背上。初时,他有些慌乱,好不容易想起王贞仪刚才教他的动作。这才双脚用力,虚坐马鞍,身子微微向前弓着。只听那风呼呼从耳边飞过,月光照耀下的小路,宛如一条银色的带子,向前飞卷。那种刺激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他内心被锁住的野性被召唤出来,他兴奋地大呼小叫,有的只是畅快淋漓,再无半点害怕。

    天辐过了瘾,鼻息也粗壮起来,它放慢四蹄,换成小步。与刚才狂奔的声响不同,这四个蹄子犹如四个鼓锤,轻轻地敲击着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嘚嘚声,又像敲击在詹枚的心里,一点儿一点儿,敲碎他的阴郁,整个人就变得舒畅起来。

    天辐慢慢地停了下来,用鼻子嗅着周边的泥土。詹枚的屁股落在马鞍上。他长长地吁了口气,便翻身下马,拽着天辐转过身来,指指前面的小路,拍拍天辐的屁股,示意它去把王贞仪带过来。

    天辐会意,长嘶一声,向着来路冲了回去。

    詹枚看着四周,这才发现,他已经跑出了好远。他已经来到了江宁的东南角,再从这里向北,便是江宁的林地了。这林地对面城里,便是华若望的教堂了。那教堂沐浴在银白的月光下,显得庄重而有光华。几根尖的屋顶直刺天空,总激发人有别样的感觉。

    詹枚沿着小路,往前走了走,便在路边坐下来,等着王贞仪赶上来。这里,护城河与秦淮河合二为一,河的对岸,便是白萍河穿过城墙的水口。这个水口很隐蔽,大多数时间,由手臂粗的栅栏封住,只有城里需要大宗运输或者发生战争时,这个水口才启用。江宁历来易守难攻,这白萍河的几个秘密水口就是关键。

    往北不远,一个一个大大小小的坟包,耸立在月光下,似也显得凝重而别有一番伤感。詹枚还没有晚上来过坟地,那飒飒的小风,让他的肌肤与汗湿的衣服紧紧贴在一起,触发了一种不自主的恐意。他想到了父母,进而想到了马诚遥。那马诚遥不就是掉到了这河里,再也没有打捞上来吗?他浑身打了个战,慢慢站起来,想要往来路飞奔,但脚却有些不听使唤,仿佛是马诚遥拽住了他的腿。

    他奋力挣扎,想要大声呼喊。这时,马蹄声由远及近,天辐在他身前一个直立,稳稳地立在他的面前。王贞仪在马上笑道,“大角,你看五帝星右边不远处,是不是有一颗特别亮的星。”

    詹枚重重地喘了口气,将心中的恐惧驱赶出来。他顺着王贞仪的手看去。果然,离五帝不完,确有一颗非常明亮的星星。

    “这是颗什么星?”

    “轩辕十四。”

    “十四?”

    “因为还有十三,十二,十一什么的,你瞧,从十四到九,它们组成的形状像什么?”

    “钩子?”

    “没有那么土了,这个星座叫狮子座大鎌刀。”

    “这个镰刀是反着的。”詹枚示意了一个镰刀割草的动作。

    “这是西方的星座命名,他们觉得这一片区域,各星连接起来的形状像一头狮子。而这几颗又组成鎌刀形状,所以就叫狮子座大镰刀了。”

    詹枚道,“好在这镰刀是反着的,要不,就要收割我们的大三角了。”

    王贞仪跳下马,在詹枚额头上重重地弹了一下,“我们那个大三角上方不远,还有一颗星,叫常陈,看到了吗?”

    “看到了。”

    “我们的三角,再加上这颗星,就构成了世上最坚固的形态,钻石。大镰刀再硬,也割不动钻石呢。”

    “钻石?”

    “对啊。像钻头尖上那一点儿,就是钻石,还有些首饰上面也嵌着钻石呢。”

    “这天上的世界,还真的是很好玩呢?”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咱们的老祖宗,对天象研究的很深呢。”王贞仪笑道,“走吧,差不多到戌时了。我们用华教士的望远镜,看得更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