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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假如江宁有100个王贞仪

    王贞仪跟着华若望来到他的办公室。华若望的办公室很简陋。北墙上挂着一张星空图,一张桌子横在西边的窗子前,桌子前面有一个茶台。在茶台的南面墙上,挂着一个布兜,里面插着两面小旗子,一红一蓝。其它便没有什么杂物。

    王贞仪在他对面坐下来,掏出两本书,递给华若望,“这是小女子写的两本书,还请华教士指点儿。”

    华若望接过来,放到一边,给王贞仪先斟上茶。

    “有劳了。”王贞仪端起茶,抿了一口。

    华若望拿起书。一本《地圆论》,一本《经星辩》。他很是惊讶,“这果真都是王小姐写的?”

    “不错。”王贞仪微笑道,“还请华教士雅正。”

    “我很好奇。如果我所料不差,王小姐应该没有我那样的仪器设备,怎么会写出这样的书来?”

    “我们古代有一位哲人,他说,人生活的道理是取法于大地,大地的法则又是取法于天。那么,反过来,天的法则就是地的法则,地的法则就是人的法则。我这样说,华教士能不能明白?”

    华若望略一思索,“我懂了,你用的反推法。”

    “所以,仪器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人的思维方法。”

    华若望点点头,“我来江宁十年了,以前从没有听说过王小姐的存在。”

    王贞仪喝了一口茶,把杯子放下,“我十四年前离开江宁去东北奔丧,也是最近才回到江宁。”

    华若望站起来,走到办公桌上翻了一会儿,找出两本书,递给王贞仪,“这一本是哥白尼的《日心说》,这一本呢是《算学要义》,我把它们翻译成中文了。”

    王贞仪站起来,恭敬地接过来,“我看完后,当完璧归赵。”

    华若望笑道,“我已经刊印了不少,这两本,就赠给王小姐吧。”

    “如此,就多谢了。”

    华若望给她添了一杯茶,往前探了探身子,小声说,“用你们华夏人的话来说,我就开门见山了。我这次请你来,也是有事和你商量。”

    “华教士请说。”

    “王小姐博学多能,我想邀请你一起合作。”

    “不知要做什么事?”

    “我正在做一个研究,如何将药生产成便于携带的固态形状,如果王小姐加盟,那么我们可以一起做这件事儿。”

    王贞仪笑道,“我们的药方中,也有固态的粉剂,这个还需要什么研究吗?”

    “你们的药方就像你们的食物一样,不够精确。每个郎中所开的方子也有所不同。我有一个大的野心,就是想制定出一套科学的标准,如果是这样,那么药品就可以惠及更多的人。”

    “每个人的情况都有所不同,又怎么能一药而适合所有人?当然需要根据每个人的实际,酌情加减了。”

    “我觉得,坏就坏在这个酌情上,加多少,减多少,还是没有标准。”

    “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如果一旦确定了量,那么就无法对症下药了。用药必须慎之又慎,毫厘的差别,就可能送掉一个人的性命。”

    “唉,我怎么说服你呢?”华若望搓着脑袋,“你的这种想法是基于一个医生水平很高的情况之下,但说句实话,举国上下,有几个人能达到王小姐的水平呢?”

    王贞仪笑道,“严格来讲,没有药物标准,只有好郎中。所以,这才是我想做的事。而不是制定那个标准。”

    “我不懂你的意思。”

    王贞仪站起来,“我要开一个学馆。我一个王贞仪是不够,那二个王贞仪,三个王贞仪呢?假如江宁有100个王贞仪呢,那又会是什么样呢?”

    “恕我直言。”华若望也站了起来,“你这个目标,更难实现。”

    “总得有人去做嘛。”王贞仪笑道。

    “我很钦佩你的勇气。”华若望见她坚决,知道说服不了她了。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子上的一块怀表,递给王贞仪,“这是用来记时间的表,送给你,这样你就可以准确地掌握留针的时间,而不用点香了。”

    王贞仪略一沉吟,接过来,“非常感谢华教士。”

    “你们一天一夜分为十二个时辰,我们一天一夜分为24个小时,也就是说,一个时辰就是二个小时。我既然邀请不到你来合作,那么这个表,能让你的工作更出色一些。”

    王贞仪笑道,“按华夏人的礼貌来讲,我应该推辞一下。但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实在太有用了,我就不推辞了。”

    华若望点点头,“我们是殊途同归,都是为了救人。”

    “多谢。”王贞仪收起来,“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华若望推开实验室的门,见朱义白兀自趴在望远镜上,便叫道,“义白,王小姐要告辞了。”

    朱义白指着外面,“老师,你那个建筑是做什么用的,这么怪。”

    华若望看了看他指的方向,笑道,“那是一个更大的实验室。”

    “也没个门,没个窗子什么的?”朱义白疑道。

    “有些材料不能见光。”华若望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如果见了光,它的作用就没有了。”

    “师父,带我们参观一下呗。”

    “那里的环境要求很严格,除去研究人员,其它人一概不允许进去。”华若望板着脸,有些不高兴。

    “不看就不看。你的脸也不用板这么长呀。”朱义白笑道,“你真是个小气鬼。”

    “我是小气鬼?”华若望反驳说,“你问问王小姐,我是不是小气鬼?”

    王贞仪见他这也要争一争,一幅孩子气,便替他打圆场道,“朱公子,华教士的工作本来就是要救众生的,又怎么会是小气鬼呢?”

    “义白,你的修养和见识,要是有王小姐一半,我就安心了。”华若望正经道。

    “老师,我就随口开了个玩笑,你看看你兴师动众的样子。”朱义白皱皱眉头,“算了,你是大气鬼,这总行了吧。”

    王贞仪笑道,“时间有些晚了,我们就不打扰华教坏士了。”

    走出教堂,待见华若望已经回屋去了。朱义白扮了个鬼脸,“天天要学这个,又学那个的,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你说是不是,大角?”

    “人就要学而知之的,一日不学,便一日无趣。”詹枚答道。

    “我问错人了。”

    朱义白讨厌地挥挥手,跑过去,给王贞仪把天辐牵过来,一边走,还一边说,“天辐,你要记住啊,要是有人告诉你,天天要学习,你就撩他一蹄子,看看他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王贞仪和詹枚对视一眼,都笑了。

    月亮已经偏过中天,愈发地明亮,愈发地离他们近了。

    大街上的人少了,只有白萍河上还荡漾着招牌的欢声笑语,搅动着江宁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