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仙人
程小年其实有名字，只不过他不提，男孩也就无从知晓他的真名，更何况他本人也并不介意男孩给他取的名字，在他看来，男孩愿意当他那早早躺了棺材板的爹，他倒是乐见其成。
而关于他的出现，也并不是男孩所推测的那样属于类似第二人格的存在，而是一种独立于男孩灵魂之外的存在。
此外，关于程小年的来意，男孩也曾问起过，只不过对于男孩的疑惑，他本人不说守口如瓶，起码也算是只字不提。
或是避重就轻，转移话题。
既然名字，来意，这些问题程小年没有给出确切的答复，那么信任，也就无从谈起怎么去建立了。
更何况，伴随着程小年的出现，还抹去了男孩一部分的记忆，使得男孩对其的好感，也就跌入谷底了。
所以，当男孩……也就是程念，第一次见他时，并没有展露出那种他所期待的神情，相反，脸上露出的是……警惕。
这与程小年浏览男孩记忆时，所看到的某些烂大街的小说话本不同，男孩并没有哭着喊着：系统，你可算来了，我等你等的好辛苦之类的云云。
而是……
“你是谁？要做什么？我到这里来……是不是你造成的？有什么目的。”
这是程念见他说的第一句话。
为此，这让准备了许久，满怀期待去见了男孩一面的程小年感觉很是挫败。
也许，自己应该在他脑子里“叮”上一声，来上一句“无上皇帝统领三界至尊修行加强版系统很高兴竭诚让您为我服务，”然后强行给他颁布任务，搞不好还来的更有效些。
至于为什么是修行类系统，那就与程小年的来意有关了。
程小年，要做一件事，一件普天之下，只有眼前这个男孩才能做到的事。
一件很特殊的事，唯有足够特殊的人，才能做得到的特殊的事，即便是那个强行将男孩的灵魂拉到这个世界的“皇帝”，也做不到的事。
而做这件事，需要那个足够特殊的人，有一定的境界，为此，需要一定程度的修行。
而男孩修行潜质天赋也并不是有多夸张才，恰恰相反，在程小年看来，男孩的修行资质只能算是一般，很一般，非常一般，甚至说难听点，可以说是惨不忍睹，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可雕也。
不过，这也让他觉得，只有这样，才有挑战性。
当然，如果眼前的男孩实在是死都不肯上墙，那他也只能非常规情况下，采取非常规手段了。
比如说，强行入主男孩的身体，做主东宫，自己去当那摊扶不上墙的烂泥……
不过现在时间还长，显然也就还没到那种地步。
此刻。
面对男孩的漠不关心，那个吞噬其记忆的罪魁祸首并不气馁，先开了口，企图打开男孩的话匣子，“其实没必要这么担忧，吞噬你记忆只是我迫不得已的一点需要，我可以给你一点补偿，教你一种对抗我的方法，比如说，帮助你踏上修行一途，练他个天上第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到时候反手宰掉我，岂不易如反掌，手到擒来？”
程念笑了一声，不置可否。毕竟，一个寄生者教宿主怎么解决自己，多少有点违和。
男孩质问着，“然后呢？练到一半被你鸠占鹊巢，借尸还魂，反客为主？可以，我的记忆，给我拿来，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被男孩称为程小年的魂体，从虚幻不定的袖口中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苹果凑到嘴边咬了一口，其实也没能尝出个什么味儿来，他含糊不清的开口，“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废话。”看着程小年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苹果，程念报以冷眼，同时用力勒紧了裤腰带，缓解没吃早饭带来的饥饿。
程小年不以为意，对男孩的冷漠视若无睹，悠闲开口，“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对了，我就告诉你一些事，如何？”
“说！”程念毫不客气。
程小年将手中只咬了一口的苹果塞回袖中，忽然凑到男孩跟前，神神秘秘开口，“老程，你要老婆不要？”
程念一开始是愕然，随后眉头一皱，意识到了不简单。
嗯？难不成……这就是小说里经常发生的婚约开局，然后惨遭退婚，主角高喊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定下三年之约，最后毅然踏上修行之路，六十年后杀他个人仰马翻天翻地覆的故事？
想不到我程某人还能遇上这种烂大街的狗血剧情？
不，不可能。
他把头略凑微近，回想着那一句老程，你要老婆不要……
表情也开始变得不太正常起来。
稍作犹豫，还是决定开口。
“她……长得好看吗？”
“一般一般吧。”程小年下意识回答了一句，随即，猛然一把抽开身子，然后，面露鄙夷，一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表情，“你是不是关注点有问题……照理来说，不是先问她腿长不长？”
“那她腿长么？”
“一般一般吧，绞死你还是不在话下的。”
“遭不住，遭不住，打扰了，告辞。”
程念直接拱手，甩出一套告辞三连，他生怕万一程小年说的是真的，自己以后被那个她，一个十字剪刀脚绞住脖子，扣住手腕，被压在地面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再起不能。
程小年见他似乎并不吃这套，也不急，耐着性子继续开口说道，“那回到第一个话题，要不要考虑捞个天上第一当当？我看，村子里那个秃头剑客，目前就很适合你。虽然他剑术不入流，但你跟他练到横断境，应该没问题。”
“到时候，我再教你几手，直通天人境的法门。”
“如何？”他饶有兴致地望向男孩，眼神中包含着期待。
只不过某人并没有遂他的愿。
程念听着程小年的循循善诱，默不作声，却在暗地里悄悄分析他话里的信息。
王大锥剑术不入流。
横断境……
天人境……
这些，他不了解。
但如果真按这个程小年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应该是有修行体系的，毕竟鬼都出现了，而且自己也不是没当过鬼。
反正三观已经碎过不止一次了，这样一想，好像存在修行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
他没来由想起了王大锥，也不知道那个秃头剑客目前是什么境界，毕竟在这个村子里，就属他看起来像个修行者。哪怕王大锥真如这个程小年所说，剑术不入流。但是，眼前这个程小年连实体都没有，实力应该也不强？
或许，能让王大锥出手……
试试看？
程念打定主意，忽然停下脚步，望着那个程小年，试探性开口问道：“这么说？你很强？”
“这倒没有。”
程小年摇了摇头接着道：“一般一般吧，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我算是那条大一点的鱼。”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但回应他的，只有某人心底悄然滋生的暗喜。
一般啊，那就好办了。
男孩双手拢袖，乐呵开口，“你这大鱼，不去吃小鱼，直接跑来找我这浮游生物作甚？还要教我修行？笑死，难不成，我看着像那种天资出众，可以成为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的人？”
“那倒不是。”程小年眉头一皱，也不怕打击人，坦白开口道：“实话实说，我也不太看得上你。只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说到这，程小年忽然将头一歪，向男孩投去问询的目光，继续开口问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程念一愣，当即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想知道，这是谁的意思？”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谁人所托？谁人之事？
谁的意思？我认识么？
听到男孩疑问，程小年正了正声，只是吐出了两个字。
“皇帝。”
男孩没有出声，只是神情古怪，显然是不能接受聊的好好的，怎么突然扯到这种高垂庙堂之上的人物身上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皇帝身边……
养这种鬼玩意？
程念压住心中的嘀咕，被勾起了好奇心的他，一时没忍住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阴间皇帝，才会把这种阴间狗腿子带在身边，于是疑惑地问道：“皇帝……又是哪位？”
看到勾起男孩的兴趣，程小年也来了兴致，就要解释‘皇帝’这两个字的意义，只是才一张口，又改变了主意，忽然觉得现在讲这个，早了点，毕竟，眼前这人，连啥境界都分不清楚。
于是，他换上戏谑的表情，说出了一句让男孩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爹。”
程念愕然。
一头雾水的男孩握紧了拳头，深呼吸一口气，才勉强按住一拳打死他的冲动。
他爹就是个农夫，每天朝九晚五一出门就是整天不见人影，不下地干活种菜干活便是整日在村子里忙前忙后，靠着帮人做工贴补家用，维持着这个家不倒。
程小年见到男孩表情不对，立即开口解释，“不是这个爹。”
只是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直接让本就内心戏丰富的男孩，脑补出一场宫廷大剧。
他眼神冰冷，看着程小年，不怀好意。
不是这个爹？还有哪个爹？
我娘背景这么大？
还跟皇帝有一腿？
我怎么不知道。
说我爹我勉强可以忍忍，骂我娘玩的花？
骨灰盒都给你掀飞！
男孩一拳直出。
松大的袖口中，探出一个瘦弱的拳头，带着微弱的风声呼啸而出，直冲程小年脑门。
男孩终究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手，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哪怕明知道一拳递出，也很大可能不起作用，但他依然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这崽种一拳再说。
万一打死了呢？
岂不皆大欢喜？
他缓缓抽回手，看着毫发无伤的程小年，表情冷漠，“几个意思？”
程小年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安然无恙，开口解释道：“别误会，我不是说你娘玩的花。”说到这，他顿了顿，继续开口，“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有这么一种情况，比如说，你当个‘驸马’什么的？”
听到他的解释，程念面色这才好转，平复下心中的怒火，冷漠开口：“下次说清楚点，我不太喜欢，误会。”
他对当皇帝的半个儿子没兴趣，他只想搞钱，然后混吃等死。
程小年忽然咧嘴一笑，笑容玩味地伸手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口，“那你想不想知道你未来媳妇长啥样？”
“不想，别解释，谢谢。”男孩只想快点结束话题。
“好吧，那我就不告诉你，你未来媳妇儿其实长得还行。”
程念深呼吸一口气，在原地蹦哒了两下。
然后，拔腿就跑。
好家伙，在修行和当上门女婿这两个话题之间绕个没完了是吧。
他算是明白了，就这这鬼玩意，还能说出什么人话？
开什么玩笑！就这鬼东西的皇帝，那不得是什么阴间皇帝！
还给自己配婚？冥婚吗？！
一想到自己躺进棺材，八抬大轿抬着，男孩就不寒而栗。
要不是自己家在村里，他非得把桶也提上。
就像前世进厂打工，干了几天之后，发现遇到的是黑心老板，二话不说提桶就跑。
程小年看着眨眼之间便已远去的身影，笑出声，将口中的苹果囫囵吞下，“跑得掉吗你？”
然后，这个身形闪动，一步跨出，周身景象倒退，追上了狂奔的男孩。
程小年漂浮在空中，与男孩脚步平行往前。
他眼皮耸拉略微覆盖住漆黑的眸子，笑眯眯地开口说道：“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捞个天上第一当当？你看，前面不就有个不入流的秃头剑客吗？”
说着，他抬手一指。
远处，一个秃头剑客正在埋头捕鱼。
“是不是很巧？”程小年笑嘻嘻的。
男孩头也不回，脚步飞快也不见喘气，“废话，我早看到了。”
“嗯？那你是接纳了我的意见？赶着去拜个师？”
“啊对对对。”
男孩点头如小鸡啄米。
拜师？拜个鬼师？
老子是去让王大锥出手，宰了你。
程念一边跑，一边移动视线，顺着河面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秃头剑客裤管卷上膝盖，手里提着鱼篓，在河中央瞎忙碌着。
岸边还放着一个装鱼的篓子。
而在剑客手中提着的那个捕鱼的篓子，是由竹篾编织，就像一条切开的半船形状，一端开口，另外一端竹条汇集在一起，像是收束的尾巴。
这种捕鱼的竹制器具，当地人将它读作“灌”。
秃头剑客就那么站在水中，弯腰把手中的“灌”潜到水中，再猛的一移，迅速提起，定睛一看，只是兜住了几条小鱼苗，那人也不嫌弃，摸住鱼仔，往岸边的竹篓随手一丢，精准入篓，继续埋头捕鱼。
程念不再理会程小年，撒丫子狂奔，跑到了正在瞎忙碌的王大锥旁边，一个脚刹，也顾不得鞋子会不会磨破，直到他身形站稳，对着王大锥就是一声吼。
“喂，大锥兄弟。”
正埋头在河道中央全神贯注，亦步亦趋的王大锥，被这突然到来的吼声，吓了一个激灵。
只见他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脚下不远处的鱼儿也受到惊吓，四下逃窜，一溜烟窜没了影。
见到即将煮熟的鱼儿没了，秃头剑客倒吸一口冷气，也没个好脸色，转身对着大惊小怪的男孩高声开口，“啥事？”
“你能不能看到这鬼玩意？”
程念认真地看着剑客的眼睛，伸出手，指向了那个程小年。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正好，眼前这个行事不着调的剑客会捕鱼，是好事。
他想让剑客出手。
宰了他！
而关于他的出现，也并不是男孩所推测的那样属于类似第二人格的存在，而是一种独立于男孩灵魂之外的存在。
此外，关于程小年的来意，男孩也曾问起过，只不过对于男孩的疑惑，他本人不说守口如瓶，起码也算是只字不提。
或是避重就轻，转移话题。
既然名字，来意，这些问题程小年没有给出确切的答复，那么信任，也就无从谈起怎么去建立了。
更何况，伴随着程小年的出现，还抹去了男孩一部分的记忆，使得男孩对其的好感，也就跌入谷底了。
所以，当男孩……也就是程念，第一次见他时，并没有展露出那种他所期待的神情，相反，脸上露出的是……警惕。
这与程小年浏览男孩记忆时，所看到的某些烂大街的小说话本不同，男孩并没有哭着喊着：系统，你可算来了，我等你等的好辛苦之类的云云。
而是……
“你是谁？要做什么？我到这里来……是不是你造成的？有什么目的。”
这是程念见他说的第一句话。
为此，这让准备了许久，满怀期待去见了男孩一面的程小年感觉很是挫败。
也许，自己应该在他脑子里“叮”上一声，来上一句“无上皇帝统领三界至尊修行加强版系统很高兴竭诚让您为我服务，”然后强行给他颁布任务，搞不好还来的更有效些。
至于为什么是修行类系统，那就与程小年的来意有关了。
程小年，要做一件事，一件普天之下，只有眼前这个男孩才能做到的事。
一件很特殊的事，唯有足够特殊的人，才能做得到的特殊的事，即便是那个强行将男孩的灵魂拉到这个世界的“皇帝”，也做不到的事。
而做这件事，需要那个足够特殊的人，有一定的境界，为此，需要一定程度的修行。
而男孩修行潜质天赋也并不是有多夸张才，恰恰相反，在程小年看来，男孩的修行资质只能算是一般，很一般，非常一般，甚至说难听点，可以说是惨不忍睹，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可雕也。
不过，这也让他觉得，只有这样，才有挑战性。
当然，如果眼前的男孩实在是死都不肯上墙，那他也只能非常规情况下，采取非常规手段了。
比如说，强行入主男孩的身体，做主东宫，自己去当那摊扶不上墙的烂泥……
不过现在时间还长，显然也就还没到那种地步。
此刻。
面对男孩的漠不关心，那个吞噬其记忆的罪魁祸首并不气馁，先开了口，企图打开男孩的话匣子，“其实没必要这么担忧，吞噬你记忆只是我迫不得已的一点需要，我可以给你一点补偿，教你一种对抗我的方法，比如说，帮助你踏上修行一途，练他个天上第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到时候反手宰掉我，岂不易如反掌，手到擒来？”
程念笑了一声，不置可否。毕竟，一个寄生者教宿主怎么解决自己，多少有点违和。
男孩质问着，“然后呢？练到一半被你鸠占鹊巢，借尸还魂，反客为主？可以，我的记忆，给我拿来，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被男孩称为程小年的魂体，从虚幻不定的袖口中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苹果凑到嘴边咬了一口，其实也没能尝出个什么味儿来，他含糊不清的开口，“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废话。”看着程小年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苹果，程念报以冷眼，同时用力勒紧了裤腰带，缓解没吃早饭带来的饥饿。
程小年不以为意，对男孩的冷漠视若无睹，悠闲开口，“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对了，我就告诉你一些事，如何？”
“说！”程念毫不客气。
程小年将手中只咬了一口的苹果塞回袖中，忽然凑到男孩跟前，神神秘秘开口，“老程，你要老婆不要？”
程念一开始是愕然，随后眉头一皱，意识到了不简单。
嗯？难不成……这就是小说里经常发生的婚约开局，然后惨遭退婚，主角高喊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定下三年之约，最后毅然踏上修行之路，六十年后杀他个人仰马翻天翻地覆的故事？
想不到我程某人还能遇上这种烂大街的狗血剧情？
不，不可能。
他把头略凑微近，回想着那一句老程，你要老婆不要……
表情也开始变得不太正常起来。
稍作犹豫，还是决定开口。
“她……长得好看吗？”
“一般一般吧。”程小年下意识回答了一句，随即，猛然一把抽开身子，然后，面露鄙夷，一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表情，“你是不是关注点有问题……照理来说，不是先问她腿长不长？”
“那她腿长么？”
“一般一般吧，绞死你还是不在话下的。”
“遭不住，遭不住，打扰了，告辞。”
程念直接拱手，甩出一套告辞三连，他生怕万一程小年说的是真的，自己以后被那个她，一个十字剪刀脚绞住脖子，扣住手腕，被压在地面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再起不能。
程小年见他似乎并不吃这套，也不急，耐着性子继续开口说道，“那回到第一个话题，要不要考虑捞个天上第一当当？我看，村子里那个秃头剑客，目前就很适合你。虽然他剑术不入流，但你跟他练到横断境，应该没问题。”
“到时候，我再教你几手，直通天人境的法门。”
“如何？”他饶有兴致地望向男孩，眼神中包含着期待。
只不过某人并没有遂他的愿。
程念听着程小年的循循善诱，默不作声，却在暗地里悄悄分析他话里的信息。
王大锥剑术不入流。
横断境……
天人境……
这些，他不了解。
但如果真按这个程小年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应该是有修行体系的，毕竟鬼都出现了，而且自己也不是没当过鬼。
反正三观已经碎过不止一次了，这样一想，好像存在修行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
他没来由想起了王大锥，也不知道那个秃头剑客目前是什么境界，毕竟在这个村子里，就属他看起来像个修行者。哪怕王大锥真如这个程小年所说，剑术不入流。但是，眼前这个程小年连实体都没有，实力应该也不强？
或许，能让王大锥出手……
试试看？
程念打定主意，忽然停下脚步，望着那个程小年，试探性开口问道：“这么说？你很强？”
“这倒没有。”
程小年摇了摇头接着道：“一般一般吧，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我算是那条大一点的鱼。”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但回应他的，只有某人心底悄然滋生的暗喜。
一般啊，那就好办了。
男孩双手拢袖，乐呵开口，“你这大鱼，不去吃小鱼，直接跑来找我这浮游生物作甚？还要教我修行？笑死，难不成，我看着像那种天资出众，可以成为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的人？”
“那倒不是。”程小年眉头一皱，也不怕打击人，坦白开口道：“实话实说，我也不太看得上你。只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说到这，程小年忽然将头一歪，向男孩投去问询的目光，继续开口问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程念一愣，当即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想知道，这是谁的意思？”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谁人所托？谁人之事？
谁的意思？我认识么？
听到男孩疑问，程小年正了正声，只是吐出了两个字。
“皇帝。”
男孩没有出声，只是神情古怪，显然是不能接受聊的好好的，怎么突然扯到这种高垂庙堂之上的人物身上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皇帝身边……
养这种鬼玩意？
程念压住心中的嘀咕，被勾起了好奇心的他，一时没忍住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阴间皇帝，才会把这种阴间狗腿子带在身边，于是疑惑地问道：“皇帝……又是哪位？”
看到勾起男孩的兴趣，程小年也来了兴致，就要解释‘皇帝’这两个字的意义，只是才一张口，又改变了主意，忽然觉得现在讲这个，早了点，毕竟，眼前这人，连啥境界都分不清楚。
于是，他换上戏谑的表情，说出了一句让男孩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爹。”
程念愕然。
一头雾水的男孩握紧了拳头，深呼吸一口气，才勉强按住一拳打死他的冲动。
他爹就是个农夫，每天朝九晚五一出门就是整天不见人影，不下地干活种菜干活便是整日在村子里忙前忙后，靠着帮人做工贴补家用，维持着这个家不倒。
程小年见到男孩表情不对，立即开口解释，“不是这个爹。”
只是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直接让本就内心戏丰富的男孩，脑补出一场宫廷大剧。
他眼神冰冷，看着程小年，不怀好意。
不是这个爹？还有哪个爹？
我娘背景这么大？
还跟皇帝有一腿？
我怎么不知道。
说我爹我勉强可以忍忍，骂我娘玩的花？
骨灰盒都给你掀飞！
男孩一拳直出。
松大的袖口中，探出一个瘦弱的拳头，带着微弱的风声呼啸而出，直冲程小年脑门。
男孩终究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手，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哪怕明知道一拳递出，也很大可能不起作用，但他依然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这崽种一拳再说。
万一打死了呢？
岂不皆大欢喜？
他缓缓抽回手，看着毫发无伤的程小年，表情冷漠，“几个意思？”
程小年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安然无恙，开口解释道：“别误会，我不是说你娘玩的花。”说到这，他顿了顿，继续开口，“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有这么一种情况，比如说，你当个‘驸马’什么的？”
听到他的解释，程念面色这才好转，平复下心中的怒火，冷漠开口：“下次说清楚点，我不太喜欢，误会。”
他对当皇帝的半个儿子没兴趣，他只想搞钱，然后混吃等死。
程小年忽然咧嘴一笑，笑容玩味地伸手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口，“那你想不想知道你未来媳妇长啥样？”
“不想，别解释，谢谢。”男孩只想快点结束话题。
“好吧，那我就不告诉你，你未来媳妇儿其实长得还行。”
程念深呼吸一口气，在原地蹦哒了两下。
然后，拔腿就跑。
好家伙，在修行和当上门女婿这两个话题之间绕个没完了是吧。
他算是明白了，就这这鬼玩意，还能说出什么人话？
开什么玩笑！就这鬼东西的皇帝，那不得是什么阴间皇帝！
还给自己配婚？冥婚吗？！
一想到自己躺进棺材，八抬大轿抬着，男孩就不寒而栗。
要不是自己家在村里，他非得把桶也提上。
就像前世进厂打工，干了几天之后，发现遇到的是黑心老板，二话不说提桶就跑。
程小年看着眨眼之间便已远去的身影，笑出声，将口中的苹果囫囵吞下，“跑得掉吗你？”
然后，这个身形闪动，一步跨出，周身景象倒退，追上了狂奔的男孩。
程小年漂浮在空中，与男孩脚步平行往前。
他眼皮耸拉略微覆盖住漆黑的眸子，笑眯眯地开口说道：“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捞个天上第一当当？你看，前面不就有个不入流的秃头剑客吗？”
说着，他抬手一指。
远处，一个秃头剑客正在埋头捕鱼。
“是不是很巧？”程小年笑嘻嘻的。
男孩头也不回，脚步飞快也不见喘气，“废话，我早看到了。”
“嗯？那你是接纳了我的意见？赶着去拜个师？”
“啊对对对。”
男孩点头如小鸡啄米。
拜师？拜个鬼师？
老子是去让王大锥出手，宰了你。
程念一边跑，一边移动视线，顺着河面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秃头剑客裤管卷上膝盖，手里提着鱼篓，在河中央瞎忙碌着。
岸边还放着一个装鱼的篓子。
而在剑客手中提着的那个捕鱼的篓子，是由竹篾编织，就像一条切开的半船形状，一端开口，另外一端竹条汇集在一起，像是收束的尾巴。
这种捕鱼的竹制器具，当地人将它读作“灌”。
秃头剑客就那么站在水中，弯腰把手中的“灌”潜到水中，再猛的一移，迅速提起，定睛一看，只是兜住了几条小鱼苗，那人也不嫌弃，摸住鱼仔，往岸边的竹篓随手一丢，精准入篓，继续埋头捕鱼。
程念不再理会程小年，撒丫子狂奔，跑到了正在瞎忙碌的王大锥旁边，一个脚刹，也顾不得鞋子会不会磨破，直到他身形站稳，对着王大锥就是一声吼。
“喂，大锥兄弟。”
正埋头在河道中央全神贯注，亦步亦趋的王大锥，被这突然到来的吼声，吓了一个激灵。
只见他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脚下不远处的鱼儿也受到惊吓，四下逃窜，一溜烟窜没了影。
见到即将煮熟的鱼儿没了，秃头剑客倒吸一口冷气，也没个好脸色，转身对着大惊小怪的男孩高声开口，“啥事？”
“你能不能看到这鬼玩意？”
程念认真地看着剑客的眼睛，伸出手，指向了那个程小年。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正好，眼前这个行事不着调的剑客会捕鱼，是好事。
他想让剑客出手。
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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