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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杨敬言的心魔

    就在凉州城里传遍了张诺讲学有问必答,言之有据的名头的时候。

    杨敬言在杨府也收到了消息。大约是下午时分,杨敬言正躺在躺椅上,边上有侍女跪坐在一旁,怀里捧一个青瓷大海碗,盛了今秋刚收的小枣。枣是杨府下面的佃户送来的,想着求杨家明年的租子少一点。

    杨敬言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摇摇晃晃,手在旁边侍女的怀里摸着,摸到枣吃枣,摸不到枣吃豆腐,两不耽误。

    杨敬言今天难得没有出门,一出门大街上到处都是老百姓说张诺的事,什么张诺是文曲星下凡,学问高的厉害,没有人能难得倒,听着就让杨敬言烦躁,索性不出门寻乐子了,在家里等陈二狗几个泼皮无赖的消息。

    刚想着陈二狗这狗东西怎么还没有消息,就有下人进来禀告说,陈二狗那边来消息了,事没成。据说本来陈二狗还喊了一帮狐朋狗友去助阵,结果局没搅成,反而做了张诺的垫脚石,现在凉州城到处都在传张诺说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听说书院副山长王希贤还提议,要把这四句话刻在书院山门前,供天下学子学习。

    那下人站在门槛外说完话,杨敬言也一直没有说话,那人就只好弯腰在那站着,突然杨敬言手上用劲,疼的那侍女叫出声来。

    那下人一看,忙扇起自己的耳光,一边打一边骂自己:“小的无能,小的无能,坏了少爷的大事……”

    杨敬言听着门外扇耳光的声音,歪过头,“噗”的一下把枣核吐在地上,淡淡说道:“滚!”那下人头不敢抬,哆哆嗦嗦退了出去。

    又在那侍女身上狠狠捏一把,疼的那姑娘发抖,也不敢叫出声来,沉声道:“你也滚。”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杨敬言才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房顶上的雕花木梁。

    自从那天小青回来,杨敬言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有的时候看人的眼神就冷的让人害怕,而小青下人们也再没有见过,只是有护院的说晚上好像能听见小青的惨叫,仔细听的时候又听不见了。

    杨敬言躺在躺椅上,许久没有眨眼睛,好像看见那天张宁叫住自己,又好像看见父亲斥责自己,恍恍惚惚又看见那天晚上小青倒酒的时候和张宁眉来眼去。耳朵里也好像听见有人笑话自己,什么杨家少爷在张宁面前像个狗一样,一句话都不敢说,最后还是杨敬言送女人给张家,结果人家还不要,第二天就送回来了。

    杨敬言越想越气,牙狠狠地咬在一起,咯吱咯吱的响,甚至太阳穴隐隐看的见几条青筋。

    这些日子张宁张诺几乎已经成了杨敬言的心魔,若是在别人看来甚至觉得不可思议,两人明明也没什么交集啊,怎么就成了这样。

    杨敬言从小出身大家族,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更何况杨家在凉州就和个土皇帝一样。那走在街上,谁人不知道凉州城的杨大少,就是那凉州郡守,也得口称一句“杨大少”,客气几番。那张诺张宁竟然全然不顾杨敬言的面子?还让杨家陪着笑脸?送女人?

    杨家送出去的东西,向来都是被人千恩百谢的,你还当众给我退回来?杨敬言和杨家的脸皮就这么不值钱?

    只能长叹一声“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吧!

    这时有下人通报,说老爷在书房唤少爷过去。杨敬言长呼一口气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跟着那下人来到了杨善之的书房。杨善之正在写着什么,杨敬言搭眼一瞧,正是张诺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杨善之示意杨敬言坐下说话,缓缓开口道:“今天张先生在书院讲学,你怎么没有过去听讲?”

    “孩儿今日身体不适。”杨敬言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可我听说你今天很清闲啊?”杨善之看向杨敬言,接着开口说道:“今日府上有人给我说,杨大少在府里打骂下人,甚至打死了几个奴才?”

    “谁在背后嚼舌头,我撕了他的嘴。”杨敬言骂道。

    “我问你是也不是!”杨善之拍桌子吼道。

    “是又怎么样,几个奴才罢了。”

    “几个奴才?若是传出去了,我杨家还这么在凉州立足?谁家还敢来我杨家?杨家还要不要脸面了,孽子!”

    “杨家的脸面早都丢干净了,那张诺是什么宝贝疙瘩,需要杨家这么巴结他。”杨敬言也怒吼道。

    “我杨家从来没有巴结别人,张诺有大才,这种人一遇风云便成龙,需要杨家结个善缘,你不明白吗?”

    “好好好,我明白我明白,杨家,好一个杨家!”杨敬言站起来甩袖就走,气的杨善之站在桌子后面,大骂逆子。半响才长长叹出一口气,重重地坐在桌子后面。

    杨善之本来对杨敬言期望很高,杨敬言的大哥在外带兵已有一番事业,二姐也已经远嫁他乡,以后执掌杨家的重担肯定还是杨敬言,杨敬言这些年来也没让杨善之失望,好多事都办的漂亮,但就是心眼太小,把面子看的太重,本来以为历练几年就会好起来。没想到现在杨敬言是一点好话都听不进去,一说就吵一说就嚷,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今天这一次了。

    再说那杨敬言,从杨善之书房出来,大步流星地往自己的别院走去,一路上下人们都战战兢兢地躲在道旁,生怕触了杨大少的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