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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防腐

    隔日一早,我和骆天青被敲门声吵醒,骆天青警觉地拿被子盖上童六的尸体,我也赶紧把内力输入童六尸体,开始操作童六。

    骆天青应门,来人却是姜子纯与阿散塔。

    “高师……六少爷,我们来了。”姜子纯道。

    “行,赶紧进来,把门带上。”我回道。

    骆天青顺手把门、窗都严实关上,避免我们因为姜子纯蹩脚的演技露出马脚。

    姜子纯走进童六房中,看到周围散置一地的昂贵义体,长长地吹了一声口哨。

    “不愧是六少爷……欸!这武机义手不是从我这买的么?他就这么随便扔在地上?这义手好歹也要六十两纹银……”姜子纯道。

    “别嚷嚷,这里不比家里,四周都是敌人,留点心眼!”我道。

    “行罢。”姜子纯随意答道,眼神还是没离开地上那些手脚。

    阿散塔则是很乖巧地架起器材,准备开始替童六的身体进行防腐。

    “现在有两个选项,第一:把童六的身子完全置换成武机义体,只留外表;第二:做好全套防腐,保留童六的肉身。高师叔祖,你想选那个套餐。”姜子纯问。

    “这……你介绍一下,两个套餐各有什么优缺点?”

    “第一个套餐,我称之为全义体置换术,通常只有从鹤星人愿意实行这个手术,好处在于摆脱肉身限制,永远不用担心尸体腐坏,坏处则是容易被人发现异常,不可在人面前受伤、更遑论被人把脉,而且……有些功法与义体相克、无法修炼,并且时常会和不同厂牌的人工丹田冲突,有真气走岔、走火入魔的风险。最大的缺点是……价格不菲。”

    “你……行罢,那另一个方案呢?”

    “第二个套餐,我称之为死马当活马医大法。”

    “啊?什么……司马大?”什么名字?跟司马大有什么干系?

    “不是麦当娜,你听到那去了?是死马当活马医!”

    你也听错了呀!

    “算了,随便,别墨迹,赶紧介绍。”唉,我控制童六的脸,翻了个白眼给姜子纯看。

    “行,此法的优点在于仿真度高,我能以微武机配件重现童六的血流、脉搏,甚至连内功运行的路径都能仿真,除非是同道中人,否则发现异常的机会低之又低;至于缺点嘛,第一是需要定期保养,否则防腐期限一过,肉体会很快腐坏,第二,则是……嘿嘿。”

    “买什么关子?说!”

    “嘿嘿,第二个,也是最大的缺点便是:价格不菲。”姜子纯嘻嘻一笑。

    “你个孽徒孙,这也价格不菲那也价格不菲,你根本打定主意要敲我一笔,这是对待长辈的态度么?”

    “高师叔祖,我可是为你好,你自己想想,你现在扮演的可是一掷千金的残剑门六少爷,要是付钱不大方,岂不启人疑窦?”

    “你……”这么义正词严、大义凛然的敲诈方法,还真是活久见。

    一旁的阿散塔听到也噗哧笑出声来。

    “太爷!这些是坏人的银两,你将之天女散花、救贫济苦,岂不美哉?”

    欸,说得也是,与其留在残剑门,不如给我好徒孙补补身子,你看这么瘦……啧啧。

    我闻言笑了笑道:“还是我徒孙聪明,你这么说,太爷能接受,来,事不宜迟,赶紧开始,否则等等真要臭了,谁也不好受!”

    “您还没说您选哪个套餐呢!”

    “第二个、第二个,那个司马冬梅套餐。”

    “我说了!不是麦当娜!”

    我听到站在一边的骆天青悄悄叹了口气。

    几个时辰之后,防腐加上仿真手术终于完成,期间骆天青一直警觉地看着窗外,为了得到童百里的认可,我还要姜子纯把童六身上的义体都给卸除,卸除下来的昂贵义体便让姜子纯带走当酬劳,姜子純一边嘟哝,一边又随意收拾了几个地上的值钱玩意儿。

    临走前,姜子纯把伪造的身份证和社保卡都交给了骆天青,这些证件是从西天斋自由贸易区的从鹤市场弄来的,常人根本没有门道取得,姜子纯恰巧有个客户是从鹤市场的副主委,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弄到假身份。

    “至于武阶徽章么……可能要再等等。”姜子纯道。

    我皱眉道:“啥?你办事怎么只办一半?武阶徽章在中土星可比身份证还重要,尤其是洹阳……”

    “唉!武阶徽章太难仿造了!连最低阶的持穗和掌鞘,要价都在五两净金以上,我哪有这么雄厚的资本?”姜子纯辩解道。

    “你不刚从童三那拿到一个金元宝?怎么就没钱??”我道。

    “不是……高师叔祖,你看,我替你和天青重塑肉体,就花去了我所有库存的人造肌肉和经络,加上童六搞坏的那些器材……”姜子纯开始算账。

    骆天青赶紧打断道:“姜前辈,武阶徽章一事……就不必麻烦张罗了,醍醐庄子弟,向来不测武阶,不带武徽,我早习惯了,不碍事。”

    “你……你没测过武阶?”姜子纯诧异道。

    “是,这是醍醐庄祖训。”骆天青道。

    “这倒是挺惊世骇俗的,没想到你们醍醐庄这么硬核……既不练武、又不测武阶……你们童年生活应该过得很凄惨罢!”姜子纯道。

    骆天青苦笑道:“姜前辈说中了,当时只要出庄采买,一定会被其他宗门的小朋友欺负、嘲笑,尤其是四大宗門中虎望絕刀門的人,我都还记得他们嘴里唱的歌:

    迷糊庄,软脚虾。

    打不过蝌蚪打不过鸭。

    哎呀!不得了。

    哎呀!快抬脚。

    差点一步采死二十根

    迷糊庄的小杂苗!

    姜子纯听了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噗!虎望公司的小兔崽子還挺有才华的,编得好!”

    姜子纯还想唱两句,被我瞪了一眼赶紧闭嘴。

    阿散塔便道:“天青哥哥,你别生师父的气,他没这个意思,他有阿斯伯格症。”

    骆天青笑道:“我明白,你们上次说过,缺乏共情的病症。我能理解,咱们中土星上也有类似的疾病不是么?好像叫……武机臆症?”

    阿散塔点了点头,又道:“其实……天青哥哥,我懂你的感觉,我们慕蟾人天生不能修炼内功,更不能装备人工丹田,在中土星上也常被轻贱……直到我遇上了师父……”

    骆天青微微笑着,把手放到阿散塔头上。

    姜子纯又道:“嗨……说实话,天青,如果我是你,我就去偷学功夫,下次遇见那些糟蹋别人的小狗崽子,立马撕烂他们嘴吧!”

    駱天青笑道:“当时真有几个师兄为此偷学功夫,我们还讨论过集资购买人造丹田,结果被太爷发现,都被吊起来毒打了一顿……”

    “唉!其实我真不懂你们这限制,为什么万学皆精的醍醐庄偏偏就不能学武?”姜子纯道。

    骆天青微笑低头,也不答话。我便插嘴道:“你懂什么?中土星武学风气太盛,要是醍醐庄允许弟子开始学武,必然破门者众,什学也会日益凋零,对中土决计是巨大损失。”

    骆天青点头道:“正是如此,小时候心中老是有股怨气,但年纪稍长、想通这层道理之后,反而有种特别的使命感和认同感。”

    我笑了笑道:“唷,你太爷当时还镇日喟叹,总觉得自己对不起你们,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懂事,也不枉骆寻疼你一场。”

    骆天青一惊道:“你……你认识我太爷?”

    唉,说漏嘴了,这下麻烦。

    “……熟得很,他算是玉清观所有客卿中和我最合得来的一个。”我道。

    骆天青闻言有些激动,靠近我操控的童六,语调提高道:“那……我太爷是怎么死的!他……为什么六阳真人要……”

    我抬手作安抚手势,要骆天青先冷静下来,接着道:“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你,但现在不是时候。”

    骆天青急道:“不是时候?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我抬眼道:“等你练成功夫,能够保护我、保护你自己的时候!”

    这句话说得义正词严,骆天青虎躯一震,表情渐渐木然,颓然坐了下去。

    姜子纯眼看气氛不对,早想溜了,她哈哈两声道:“……我们真该走了,阿散塔,打车。”

    过不多时,计程舆便到了万仞山庭门口,我布置了几个任务给姜子纯,姜子纯点头答应,之后便和阿散塔推着一整车的武机义体,欢天喜地上了计程舆准备离开。

    “记得,三个月内必须再作一次保养,否则……你知道的。”姜子纯做出扇扇鼻子的闻臭表情。

    “知道。”

    计程舆临走前,姜子纯还摇下了车窗,对我们笑了笑,食指和拇指作了一个仿爱心的俏皮动作,眨了一下大眼睛和我们道别。

    “天青!别想太多!你很快就能练成绝世神功!相信我!”话没说完,舆子已经呼啸而去。

    幸好她现在寄宿在一个美貌的慕蟾星人身体里,如果她以地球上的身体作这事,我很可能会揍她。

    我看了看骆天青,他脸上带着苦笑,朝着远去的姜子纯挥手。

    我一边观察着骆天青,一边假意伸懒腰道:“累了一上午,也到了午饭时间了。”

    “你能用这副身体进食么?如果可以,我倒是能下厨。”骆天青好奇地问。

    我稍微将神识移动回骆天青体内,他血管内肾上腺素的味道不复存在,看起来骆天青心情已经平复。

    “哈,不用麻烦了,姜子纯作的微武机仿真系统虽然够处理进食与排泄,但也仅仅是欺敌用。不仅无法感受味觉,更不会带给我任何能量。”

    “是么,那真可惜。”骆天青道。

    “你放心,我虽然不能从童六身上感受食物的美味,但物理上来说,我是你的一个器官,所以你进食,我也能感受到好吃与快乐。”

    骆天青思索了一下,皱眉道:“除了食物的美味和快乐,你还能感受到别的么?”

    “什么都可以。”我坦率地说。

    “……我的想法和情绪,你能感知到么?”

    “理论上来说,是。”我诚实地回答。

    “……”骆天青闻言沉默半晌,微微皱眉。

    些许厌恶的情绪传入我的体内,约莫是骆天青发现自己时时刻刻被我盯着,一举一动、心心念念都在我掌握之中,一时之间感到有些不舒服。

    我赶紧道:“你放心罢,你一不是绝世美女,二不是胸藏天机的高人,我不会随意窥探你的神识,身为一个得道仙人,这点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

    “没事,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秘密好隐瞒,最大的秘密就是想造反,这你早就知道了,不是么?”

    骆天青体内那股轻微的不适感退去,他虽然性格压抑,但从小在醍醐庄长大,应该早已适应身边随时有人的团体生活,多讲两句也就不甚在意。

    不过呢,话说得这么满……昨日见到童生生,他心跳有些加速,脉像也紧了几拍,这点我可没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