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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认剑(三)

    我拜读过一篇有关无色剑的考古论文,据说此剑所有者乃童紫辰的一名小妾常氏,常氏剑术极为精妙,北天原甚至有传言,常氏剑术远胜童紫辰……这把剑真在这里?”

    “据考究,此剑就埋在万仞山剑冢,但经过百年的开采和认剑,始终没有无色剑的踪迹,现在学界大多认为传闻有误,无色剑应该和其他名剑一样葬在翟山剑冢,而非此处。”我解释道。

    “童生生倒是挺热衷的。”骆天青道

    “无色剑代表的是残剑王朝的繁荣与兴盛,童生生她……人长的挺可爱,野心倒不小。”我道。

    “是么?”

    “不清楚,毕竟我和她只有两面之缘,能确定的只有可爱这点。”

    骆天青微笑了一下,我又道:“闲事慢聊,咱们先把认剑仪式做好,免得这兔崽子又有意见。”

    “行。”

    骆天青又背了一次天钺功总诀,我见没有错漏,便要骆天青正式运功,循着口诀行气。

    骆天青凝神吐纳,立时一阵清凉之感沿着手太阴肺经缓缓升起,迅速地行了一周天,再从督脉回到丹田。我感觉到骆天青精神大振,全身舒畅。

    骆天青以神识道:“就这样?……没想到这么简单。”

    “那是因为你的奇经八脉已经事先被我的巨量内力打通了,你的气脉现在犹如德国的Autobahn,任何内功都能飞速循环,以常人百倍的速度累积修为……”

    “德国的傲拖班?什么鬼?”骆天青打断道。

    “就是不限速的高速公路,像你们这里的洹东高速道。总之呢,你练任何内功,都能事半功百、一日千里。”

    “这倒挺方便的啊。”骆天青不置可否道。

    “岂止方便?这是任何学武之人梦寐以求的万世奇遇,要是其他人碰上,早对我五体投地、感激涕零……”我正努力抗辩,忽然行气筵席吸收了骆天青刚刚运行的一些内力,发出微蓝的光。

    我和骆天青的注意力都被蓝光所吸引,就连背着手的舒寅也“咦?”了一声,专注看向筵席。

    金属平台边上的技术人员立刻开始飞快地操作案牍,屏幕上的数字恣意跳动,随着进度条慢慢被填满,蓝光也从筵席上缓速蔓延,先是点亮了四处伸展的人造经络,接着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般,往叶脉般千丝万缕的经络分岔冲刺,霎那把整个剑冢都染上迷幻和缓的蓝色。

    远处教剑的童三,和习剑的门人,都被异像吸引,朝认剑仪式这里看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古剑与骆天青的内力起了共鸣,从剑冢最深处急速朝骆天青射来,剑还未到,便听到童生生娇叱:“那是……无色剑!等等!”

    童生生足尖一点,展开轻功追着古剑,她脚步极为轻灵,内功底子上佳,虽然年纪轻,欠一点火候,但胜在随意为之、信手拈来,每每有地形阻碍,她都能以巧思把阻碍化为助力,在我看来,简直是把地球上的跑酷与轻功相结合,自创而出的一种极为赏心悦目的新步法。眼看她越来越快,忽然高高跳起,就要一脚踩下疾射中的古剑,忽然古剑急煞,停在骆天青面前,但童生生却收势不及,娇小的身子撞进了骆天青怀中。

    这一撞之力极为惊人,若是寻常门人,如非筋断骨折,也必定落得吐血重伤的下场。但骆天青体内有我在,我立时以纯阳天魁功护住骆天青肉身,接着以内力引导骆天青的手臂,让他轻轻托住童生生的身子。

    骆天青抱住了童生生,慌张地深吸一口气,童生生身上馨香的少女气息盈满了骆天青鼻腔,让他更是意乱情迷,我赶紧以神识说道:“冷静!”

    骆天青立时压抑绮思,努力咬了咬自己下唇,极力冷静地看进童生生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关心道:“五小姐,您没事罢?”

    童生生和骆天青饶富英气的星目对视,粉雕玉琢的脸上竟也飞过一片红霞。

    此时舒寅赶紧跑了过来,他毫不客气地推开刘天青,轻轻扶着童生生,忙道:“生生!没事罢?”

    我本想出声斥责,忽然想起我还得扮演童六,赶紧假意关心道:“姐!姐!没事罢?有受伤么?”

    童生生回过神来,挣脱舒寅手臂,跳起来道:“无色剑!”

    众人随着他目光回头一看,一把形制古朴的长剑悬浮在骆天青面前,剑身严重锈蚀,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隐隐约约闪着骆天青身上天钺功的淡蓝色光晕。

    童生生也不管这剑是奔着谁来,他出手就想抓剑,这时童三已经赶了过来,见状道:“住手!”

    “三哥!但……”

    “生生,你仔细看,这不是无色剑。”

    “啊?”

    众人闻言,皆定睛朝古剑看去,只见古剑剑柄上以前朝中土文字浮雕着:曈曚二字。

    童生生看着剑,大失所望,叹了口气道:“唉!形制一模一样,害我搞错。这是……曈曚?”

    “辗转城乌啼紫天,曈曚千骑衙楼前……”我脱口念出了这两诗句,这是三教布衣陈陶的冬夜吟,按辈分来看,此人算是姜子纯的师叔,难道他也游历过中土?

    “唷?小六怎么了?出口成诗,嘿!”童三惊喜道。

    唉,糟了,一时不察,竟然用童六的嘴说出心里想的事情,这有点像驾车时想踩煞车却踩到油门。

    “没、没事,昨日恰巧在姜大夫的诊所看到,没想到今天就看到这两字,随口念了念,三哥,历史你熟,你可知这把剑来历?”我赶紧转移话题。

    童三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甚清楚,不过……我却知道,这把剑绝非无色剑,第一:剑柄上浮雕并非无色,而是曈曚;第二:无色剑乃旱海陨铜所铸,剑刃万年如新,但这把剑剑身锈蚀严重,形制虽然相近,但品级可就相差巨大,更何况……就算这把剑真是无色剑,也属于刘天青,生生,你不该打乱认剑仪式。”

    童生生急道:“三哥,但是……”

    童三打断道:“生生,我知道你寻剑心切,但残剑门乃下辖万人的名门正派,行事讲究传统、御下遵循法度,万不可轻忽,要是让人知道鼎鼎大名的小剑神动手抢夺门人佩剑,你可知江湖上会怎么传?”

    童生生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又叹气,把想说的话憋回了肚子里。

    舒寅见状立刻道:“三哥说得也太夸张了,您瞧瞧……”舒寅一边指着那把古剑,续道:“这种破铜烂铁,便是小狗小猫都不屑抢,即使传到武林中,只怕也没人相信……”

    童生生举手阻止舒寅道:“别说了,阿寅,是我错了。”

    接着她转头对骆天青道歉:“抱歉,我一时心急,撞上了你……你还好罢?”

    “没事,人说关心则乱,五小姐约莫是太挂念无色剑,这才错看。”骆天青微微笑道。

    对话听起来很正常,但眼尖的我注意到这两人说话时,眼神都有些不自然地避开对方。

    “没事就好。”童生生道,一说完便转头去端详那把曈曚剑。

    “刘公子,你真的没事么?”童三关心道:“生生这一撞非同小可,要是受了内伤,对你修为有损,可就太对你不起。”

    “真的没事,多谢三爷关心。”骆天青拍拍身子,站了起来。

    眼看骆天青毫发无伤,童三惊叹道:“刘公子,没想到你内力如此高深,这一撞之下竟然丝毫无损,换作是我,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

    “我只是运气好,想是五小姐在紧急时收势,我才能逃过一劫。”

    “刘公子过谦了,你的内力……十分特殊,这种天蓝色的内功,我还从未见过。”童三道:“至于这把古剑……为什么会和你的内力起反应,恐怕得请宗门里的耆老来鉴定,才能确定……”

    童三话没说完,人群中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不必请,我人就在这。”

    我循声望去,一个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越众而出,他穿着普通的武机技工服,周身都是武机营养液的化学甜味,脸上一只眼睛换成了武机义眼,双手布满浅黄液渍,仔细一看,也有三根手指是义指。

    “施长老,您……您又亲自下坑工作?这……要是让大姐知道,非念我一顿不可。”童三道。

    “今年新人多,必须带他们一阵子,否则他们整不明白。”施长老一边脱下露指手套一边道。

    他走近古剑,仔细端详后,饶有兴致道:“这把剑……错不了,这是陈陶的佩剑:『曈曚』。”

    “陈陶?前朝的布衣宰相陈嵩伯?”童生生道。

    “正是此人,他在你太爷手下入仕,官拜丞相,在翟山大战孤身血战,拦住了归灵教四大高手,掩护了你太爷撤退,最后在万仞山一役阵亡,这把曈曚剑,就是陈嵩伯的佩剑。”

    果然是陈陶,我心想。他前一阵子不在玄境,应该是趁放假时穿越到了中土。

    施长老接着看向骆天青,笑道:“六爷在垃圾堆打滚这么久,终究掏到宝了,喂,小子,我问你,你姓啥名谁?师承何处?”

    骆天青一愣,我赶紧以童六的身份道:“施长老,这位是刘天青刘公子……”

    施长老打断道:“六少爷,我问他,不是问你,他没嘴巴,不能自己回答么?”

    我闻言一愣,赶紧演出想隐藏却又不慎露出的不悦表情,低下头来。童三想劝,但很明显他也不敢惹这位施长老,把要讲的话又吞回肚子内。

    骆天青赶紧以神识问我:“怎么回答?”

    “照实说。”我回道。

    骆天青便抱拳道:“晚辈刘天青,师承……华山扶摇子。”

    童三道:“原来是令师是扶摇子前辈,久仰久仰……”

    施长老瞪了童三一眼,呸道:“久仰个屁,老身比三爷多活了两百年,从未听过华山,更没听过扶摇子这个名号。”

    “这……”童三被施长老一阵抢白,却也不敢生气,只吶吶低下头来,看来这施长老确实有些地位,童三和童六都极为尊重他。

    “刘天青,你莫不是随口胡诌的罢?”施长老看着刘天青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