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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认剑(二)

    平台周围立着三个显示屏幕,几个技术人员坐在前方,正埋头操作着案牍,。

    居中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手持个人案牍,正指挥着技术人员调整器械。适才领我们过来的剑侍恭敬地向那人通报,青年点头,随手将剑侍遣离,便向我和骆天青招了招手,示意我们过去。此人年纪颇轻,身穿残剑门长老服色,一头长发在脑后束得死紧,梳理得极为干净整洁,身上绣着潜墨兰心的青色长袍亦是一尘不染,看得出花了大把时间整理,他神色倨傲,派头甚大,见了童六,本想打招呼,却又像是懒得开口,只微微点头。

    骆天青抱拳行礼道:“晚辈刘天青,奉命前来剑冢认剑,请前辈指教。”

    那青年抬眼看了看骆天青,开口道:“前辈?我看起来比你大很多么?”

    骆天青一愣道:“……咦?这倒不是,只是在下初来乍到,不识尊驾,便自居晚辈,若有冒犯,还请恕罪。”

    青年看了骆天青一眼,叹了口气道:“你过来。”

    骆天青依言走到青年跟前,青年上下打量了骆天青一下,接着低头看案牍道:“叫什么名字?”

    “刘天青。”

    “清澈的清?”青年问。

    “青天的青。”

    青年不置可否,低头在案牍里输入信息,嘴边喃喃念叨:“……来认剑,却连持剑长老都不认识?”

    骆天青得体地低头微笑,并不回话。

    青年输入完毕,说道:“我叫舒寅,本门持剑长老……”说完抬头再看骆天青一眼,又续道:“……你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反正……看你的样子,恐怕在本门也撑不了太久。”

    舒寅。原来是他,方明溪寒舍的三少爷,和童百里质于官家的情况一样,他自幼便寄养在残剑门,名为贵客,实为质子,中土上层门派暗里斗争十分剧烈,这种情形所在多有。

    我在御史网上常看到匿名帖子抱怨此人,都说个性极差,唯一优点是长得好看,还说他疯狂暗恋童生生,常常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行为……

    感觉就是个麻烦人物,先观察一下状况再说。

    舒寅说完起身,走向整齐摆放在平台上的行气筵席,端详了这些筵席一会儿,似乎在考虑着骆天青适用哪个筵席,接着问道:“……你的武阶评等徽章给我看看。”

    骆天青道:“在下并未参加过武阶会测,因此没有武阶。”

    舒寅有些诧异道:“……没有武阶?你从没参加过会测?”

    骆天青道:“确实没有。”

    舒寅怀疑地看着骆天青,又道:“你不会是因为武阶太低,不敢丢人,才谎称没有参加会测罢?现在除了慕蟾星人,连乞讨都要看武阶定地盘,怎么可能有人没参加会测?”

    骆天青道:“舒长老要是不相信,尽可以上网查询,在下确实没考过。”

    舒寅盯着骆天青,露出看到公猫生蛋的眼神,半晌才道:“……也罢,会在这个时节入门,本来就连乞丐都不如……赶紧把事办完罢,你随便选个筵席打坐运功,行一周天。”

    “在下内力低微,不敢献丑。”骆天青道。

    “谁不知道你内力低微?要是内力高强会来这里当剑奴?少废话,这是认剑仪式,你不上就滚,残剑门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舒寅不耐烦道。

    “原来如此,在下不明所以,倒给您添麻烦了。”骆天青笑了笑,也不生气。

    舒寅哼了一声,不再言语,背着手走到了一边,骆天青依言行之,挑了一个行气筵席坐下。

    “肉丸仙人,运功行内力,我可不行,你来。”骆天青用神识与我说道。

    “真是……全中土星也只有你们醍醐庄人不练内功了罢……”我说:“不如这样,趁此机会,我教你行功储气的基本。”

    “如此甚好,反正后面也没别的入门者,就让这狗崽子等着罢。”骆天青道

    我道:“好,我先教你微教的入门内功:纯阴天钺功,我念一句,你跟着我念,听好了:天钺之始,始在中焦。意守丹田,心若止冰。气自中府、循进云门。次转天府、渐入侠白……”

    骆天青专心听着,嘴唇微动复诵。

    虽然雁白山醍醐庄以不习武闻名,但身为中土人,从小就对人体经脉穴位非常熟习,官家归灵教在新生儿登记户口时,都会发上一本幼教手册,里面就有详细且深入浅出的人身百穴图,供每个小孩打好基础。此图编者恰巧就是不才在下我,我有信心,不管是三岁毛孩儿还是古稀老顽童,看了我画的图,都能在娱乐中学习、欢笑中成长。

    骆天青虽然没有内功基础,但他的悟性奇高,记心又好,共千字的天钺功总诀,竟然默了三次就一字未错,总诀中艰困难解之处,我也只是略加提点,骆天青便能全然意会,更能举一反三,能教到这种学生,对任何老师来说,都是一种享受。

    “……行,你再默念一次总诀,若是没有错漏,便依着行气。”我对骆天青道。

    骆天青点头,正要开始默念,忽然一旁背着手的舒寅不耐烦道:“你怎么还不运功?嘴里念念叨叨的,该不会现在才在默背内功口诀罢?”

    “舒长老取笑了,在下确实内功低微,久未习练,生怕走火入岔,这才再三确认口诀。”骆天青回道。

    “唉……你这……倒底是谁领你入门的?”舒寅不屑道。

    “我。”我操作童六说道。

    “嘿,果然是物以类聚。”舒寅撇嘴笑道。

    以我对童六的分析,受到这种侮辱,必定会暴怒,但舒寅并非一般残剑门人,他身处高位,又是方明溪寒舍嫡子,如果随意杀了他,必定会引发一场大战,以童普天的个性,定是谆谆告诫门人,不可得罪贵客,否则他很可能早被童六除掉了。

    但即便不能打,这两人也会嘴角不断,甚至互相怨恨,此刻开口讥讽应是正解。

    “少废话,让你当持剑长老,结果搞个认剑仪式就如此喋喋不休、整场抱怨,我看你改当持帚长老,不,持刷长老算了!呸!”

    舒寅立刻浓眉倒束,火气一下冲到头顶,指着童六就要骂,忽然身着一身黄衫的童生生飘然而至,我赶紧出声叫唤:“幺姐!”

    “小六!早呀,难得看到你来剑冢。”童生生走近道。

    童生生看了童六一眼道:“唷!你怎么转性了!这么乖巧,竟然把武机义肢卸除了……嘿!大姐送了你几把神剑?你竟然肯听她的?”

    我赶紧道:“没这回事,义肢送去定期检修罢了。”

    童生生抬了抬眉毛,喜孜孜地看着童六卸除义肢后正常的身体。

    “生生,你来了。”舒寅微笑点头,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刚起来的火气全化作薄荷般的清新笑容。

    “阿寅!你今天不是放假么?怎么在替门人做认剑仪式么?”

    “唉,别说了,通知我临时加班,结果……你看,小六带来这都什么货色,提气行周这种基本都做不来,还特地要我跑这一趟,真是扰人清梦……”舒寅又抱怨道。

    童生生笑了笑,随即道:“你别嫌烦,万丈高楼平地起,任何高手都有当持穗的日子,我最初认剑的时候还更糟糕,紧张得差点气入岔道、走火入魔,幸亏我二哥在场,否则我早没了!”

    舒寅不置可否,心中约莫还在埋怨着我和骆天青打扰他休假。

    童生生走近几步,见到骆天青道:“原来是你,刘……刘什么来着?”

    “刘天青。”骆天青还在行功,不便开口,我便替他道。

    “行罢,加油,祝你们剑选顺利。”童生生随口说道,接着转身欲走。

    舒寅又道:“生生,你今日还来寻剑?”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剑冢逛逛,说不定今日便让我碰上了。”童生生道

    舒寅看了看童生生,叹了口气,忍不住道:“生生,我看……寻剑一事还是先缓缓……”

    童生生正色道:“阿寅,别劝我,劝了我也不会听,我一定要找到无色剑!”

    舒寅又道:“你不听我也要说,无色剑根本只是传说而已,你都寻了这么多年,连影子都没见过,徒然浪费时间罢了,不如把心思放在癸卯武展罷!毕竟……放眼残剑门,也只有你能扛起宗派了。”舒寅道。

    童生生道:“别说了,无色剑我志在必得,谁劝都没用,至于今年的癸卯武展,三哥比我合适,再不济也有小六对罢?”

    舒寅哼了一声道:“说一句不客气的,以三哥的资质……恐怕现在就是他武学巅峰了,难有进展,至于小六……那更不用说了,他虽身为嫡传,功力可能比一些剑侍、剑奴都还不如,要是真代表殘劍門出席癸卯武展,那必定淪為各門派的笑柄!”

    “喂!我不出声,你倒越说越过份了!要不现在过两招,看看谁比剑侍不如?”我佯怒道。

    舒寅哼了一声,拔出长剑道:“行,我单手让你,你能在我手下走三招算你赢。”

    “唉!你们两个给我住手,舒寅,刘天青还在行气筵席上,你就和小六拉架?还有……小六,你别老是像刺猬一样,看什么都不顺眼!多下苦心练剑,门人自然会尊重你。行了,我寻剑去了。”

    童生生说完,又朝剑冢深处走去,舒寅只是摇头,接着眉头深锁,又背着手不再理睬我们。

    “无色剑……是翟山十五名剑中的那把无色剑么?”骆天青以神识问我。

    “正是,十五名剑中排名最末,却唯一完好保存的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