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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深渊

    一刹那间,水下一声凄厉惨叫闷声传来,那玄天仪端的厉害,其上青光莹莹,转的飞快,只一瞬间便将那怪脸水怪搅得支离破碎。那怪物一散,四周水流顷刻间便将那处空缺填满,青色圆球避闪不及,一粘上水,其上青光便就隐去了大半。

    随着往下沉的越深,玄天仪上的青光便也就越弱,直至消失在漆黑的水中。

    望着浩渺如烟的湖面上只有几串从水下冒上来的气泡,就再无其他动静,清风子跪在地上,以手掩面,随即又举拳重重捶在地面上。片刻后,身后忽地有疾风传来,老道人愣了片刻,站了起来,只朝着湖面冲了过去,嘴里哭丧地嚷嚷着。

    “我的宝贝玄天仪唉。”

    那声音要多凄厉有多凄厉,要多悲惨有多悲惨,想来死了爹娘也莫过如此了。

    就在他刚要冲进湖水时,肩头却被一人按了下来。

    “太师叔,这是为何啊?”

    清风子回过头来,入眼的是一个身着黑衣的高大中年修士,面如刀削,横眉冷目,一双眼睛咄咄逼人,好似能看透人心似的,让人不敢直视,赫然是清阳宫乾元峰掌座真人孙崇道。

    “姓孙的,你放开我。”清风子一脸急色,一把挣脱来人的控制,匆匆道。

    那中年修士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匆忙劝道。

    “太师叔,使不得啊。这望月湖是什么地方?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便是历任掌门,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可那小子当着我的面被拉进了湖里,这我要是没把他救上来,我这老脸以后往哪儿搁哦?再说了,我为了救他,把我那宝贝玄天仪都搭进去了。那玄天仪可是师兄送我的宝贝,由千机门的青霞上人亲自制作,如今我受困于此,进出不得,只靠着那玄天仪看星星观月亮解着闷的,这东西要是丢了,我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孙崇道看着这老小子说话丝毫不见杂乱,便已知道他不是真的想死,又想到就刚才他还嚷嚷自己那宝贝,便就把清风子心里的小九九摸了个一清二楚。可纵使他是一峰之主,然而清风子毕竟是长辈,说不得还得说些好话。

    “望月湖是什么地方,大家都清楚的很。那小子既然入了石林,我们能出手就已经是尽了人事,至于成与不成,也就听天命了。此番不成,便是他的命数,又与太师叔有何干?至于那玄天仪,倒是可惜了。承蒙师门厚待,我那处也有些宝物,若是太师叔看得上的话,自可以去取两件,虽比不得那玄天仪,但也能聊作慰藉,他日我得空出山门,必带上几件宝石金玉,再送千机门,求门中高人,为太师叔再造一个一模一样的。”

    清风子想到自己的宝贝就这么打了水漂,心里是一阵肉痛,再听到孙崇道说要给自己再造一个一模一样的,宽慰之余又觉得怅然吗,摆了摆手。

    “哎,侄孙有心了,只是那青霞上人何等人物,当年若不是师兄与他有恩,又怎愿意花这门心思,造出了那般精巧的宝贝。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我学艺不精,没什么好说的。便是遭人议论,那也是咎由自取。”

    说完这些,清风子长长吐出一口气,朝着孙崇道摇了摇头,道:“我累了,先回去了。”说话间,他迈着步子慢慢地往回走。

    孙崇道看了眼望月湖,又看了那瘦弱的背影,也是摇了摇头,随即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了。

    望月湖中,暗流澎湃,片羽不浮,此刻吴爽已然昏了过去,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遭呛得,玄天仪上的青光也已完全遁去,化作了一个普通手镯牢牢地戴在少年手腕处。

    原本那张苍白的脸此刻红的吓人,眼看着少年胸口慢慢鼓了起来,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幸得此时一个气泡从水底升了起来,在碰到吴爽身子之后一瞬间便将他包裹其中,旋即朝着深处沉去。

    那团气泡丝毫不受水中暗流影响,慢慢地往下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气泡依旧在往下沉,好似要沉入地狱中去。

    忽然,一道汹涌暗流从黑暗中袭来,眼看着就撞在了那气泡之上,然而那团气泡仅是轻轻晃了一下,便又接着往下沉去。

    暗流来处的黑暗中,一只灯笼大小的眼睛猛地睁了开来,就像在永恒的黑暗之中点亮了一盏红烛,散发着异样的光芒,在水中一圈一圈地摇荡开来。

    一只、两只,三只······

    随后黑暗中有越来越多的眼睛睁了开来。有的小如米粒,有的大如水车。它们都在静静地盯着这个下沉的气泡,看的越久,那些眼睛就越发透露着疯狂,好似要吞噬一切似的。

    黑暗中,一道狭长刺眼的黄光忽地亮起,将四周的黑暗驱散殆尽。那是一条巨大黄蛇,半立起来的蛇身好像一棵苍天古木,身后长着四片长长的透明鱼翼,既像是翅膀又好似飘带。

    这是一条上古的凶蛇,此刻正在不断吞吐着一丈多长的蛇信。棕黄的蛇眼中的一丝黑色瞳仁死死地盯着不断下沉的气泡,眼中满是冷冷凶光。

    借着凶蛇自身的黄光,可以看到它正被囚禁在一间巨大的黑色牢笼中,牢笼由寒铁打造,上面镌刻古朴的道纹,也不知历经多少岁月,庆幸的是此刻依旧在散发着点点清辉。

    这些道纹好像有一种神奇的能力,能够隔绝了凶兽的异能,将其压制在一间间宽阔的牢笼之中。

    类似这样巨大牢笼还有许多,一间间牢笼在水下堆叠着,向上向下不断延伸,如果一根根拔地而起的撑天立柱。

    每一根立柱至少由数十个牢笼堆叠而成,立柱与立柱之间相隔数千米。但凡所见,每一座牢笼中都关着一头赫赫有名的上古凶兽。

    眼看着那气泡落到了附近,一头高达数十丈,铜筋铁骨的猿猴疯了似的扑了过来。只不过在他的爪子刚刚伸出那寒铁所铸的立柱之外后,一道电光在牢笼间刹那游走,整根立柱所有的凶兽都被电的直哆嗦,终于安静了下来。

    在这些牢笼中,还有许许多多的凶兽,有身长数十丈,一头双身的怪蛇;有背生双翼,青面獠牙的恶豺········牢笼限制了它们的能力,此刻这无边的水域便是它们最好的监牢。

    在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团气泡终于在一处黑暗中停了下来。

    良久,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更深处悠悠传来。

    “你缘何要救他性命?”

    那声音冰冷无比,时间和空间在那一刻都好似被冻结了。

    一头头上古的凶兽在发颤,在害怕。

    “他是个凡人,本就不应该出现这里。”

    良久,另一边的远处,一道声音回应着。

    声音中蕴含一股无比彭拜的柔和之力,将方才笼罩的阴冷涤荡一空。

    一头比肩山岳的身影慢慢地从黑暗中显露出来,数十丈的鳌首之下是硕大无朋的龟甲身躯,身躯之上缠绕着一条数百丈青色长蛇,四只如擎天立柱般的粗腿御水而行。

    那巨大的牢笼在祂面前,不过一件玩物。

    眼看着老对头显出身形,黑暗中隐藏着的那个冰冷声音的主人终

    于睁开了眼睛,那是血一样的颜色,闪烁着可怖的异光,将整片水域揽入其中。

    那是一头九尾天狐,巨大的蓬松尾巴被九条碗口粗细的黑色铁链牢牢地锁在地下,四足的脚镣更是足足缠了好几圈。在一条条寒铁的束缚下,在一道道道纹的镇压中,她根本无法挪动分毫。

    在这眼睛睁开的那一刻,湖外天空中的那一轮血月此刻愈发的殷红。

    整个楚国南方的万里疆土之上,都是这样的一轮血月。

    在这暗红色的映照下,大地如染血一般,透着一股诡异妖艳。

    这注定是不眠的一夜。

    盯着身前的那团气泡,许久之后,那个冰冷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凡人,与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又有什么区别?况且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三个落下来的凡人,也不见你救下了之前那二人。”

    “之前的那二人并不是我不想救,只不过在他们落下来之前就已经死了。这少年却是不一样,虽是气若游丝,但仍有一线生机。”

    “你可真是心善啊,只怕是你能救他,却救不了自己。这是我等的牢笼,又何尝不是你的牢笼。”

    “正是如此,我更不愿有无辜陷落如此。你在这是咎由自取,我在此是践诺守约,可是有些人不应该,有些灵也不应该。”

    “你.....”

    天狐再望向老对头时,讶异中竟带着一丝惊惶。

    玄武的蛇尾轻轻地拨动着气泡,把它推向了对面巨大的妖狐。

    “你我此生怕是只能待在这里了,可是她不应该,难道你要让她一直睡下去吗?”

    玄武一边往回去,一边接着说道,语气一如之前,平淡柔和。

    湖外,忽地一声钟响传来,正是清阳宫的镇山大钟按照一种特有的音律被敲响了,隆隆钟声一时间在山川大地上传响不止。

    数百里山川白光闪耀,好似一顶光帐像是帷幔一样从天空中慢慢放下,直至笼罩着整片山河。

    光帐之上浮现出一道道古老铭纹,流光溢彩,帐内如白昼降临。后山的钟声依然没有停下来,一道道声波仿佛化成实质一般,在光帐的增幅下,向着深渊扩散出去。

    在钟声的震动下,一道道无上威能透过山体直接镇压下来。整片地下海一时间就像被煮沸了一样。水域中所有的凶兽都被镇压着匍匐在那古怪囚笼中。

    在这股强大悸动下,纵然是圣灵玄武也被压得侧过了脑袋,开口催道:“时间无多。错失了这次机会,下一次或许就是万年之后了。”

    看着安安静静躺在气泡中的少年,九尾天狐迟疑了一会,随后做出了决定。

    一道白光透过气泡钻入了郑无爽身体,消失不见了。再看这个人族少年的时候,那双冰冷眼睛此刻充满了温情,随后便深深地合上。

    天空中血色月亮在眨眼间又重新变得皎洁,待到大地上血色慢慢褪去,一切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

    巨大鳌口轻吐一口气后,护着那团气泡扶摇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