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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请教

    吴爽一看他要走,暗道不好,想来这老道人即使不是什么神仙,单也算是个有本事的,说到底仙道长生可遇不遇求,如今承蒙上天垂青,让自己遇上了,怎可就这般让机会从指尖悄悄溜走,便是握不住的沙子也要试一试,须知功者难成而易败,时者难得而易失,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少不得要多问几句,赶忙揣起了那本《道源真经》,追了出去。

    那老道人走的飞快,吴爽跟在他身后直追过去,众人只以为这老头偷了他东西,站在一旁看笑话。好笑一个好手好脚的少年,连个老头都追不上。

    吴爽也不辩解,当初自己讨到了酒,就本想去一趟子域,奈何域与域之间就好似人与人之间一般,看似一样实则隔着偌大鸿沟,向下容易向上难。

    两人一前一后,直走到戌域外,周遭再无其他人,吴爽依旧没追到这个在自己眼里看似走的轻巧的老头。再往外走,便是山路了,他就得拿着玉牌慢慢找路了,恐怕再难追上。

    万般无奈,吴爽只得朝着前面的老道人喊道:“前辈,慢走。当初我应了你的酒,如今已经奉上,只不过这酒虽好,犹有尽时,若是得前辈指点一二,学生自当月月奉上。”

    那老道人听到了声音,本不想搭理,直望前走,不一会儿人就没了影子。

    吴爽心中郁闷,眼看着便是再追也追不上了。出了域万一迷了路,过了时间没回来,自己可再没理由回旋,也不会有人送他两千两银子。届时空手而归,自己有何颜面去见父母。

    想到这里,吴爽只得叹了口气,停了脚步,站在大门外,又痴痴地朝着老道人消失的地方望了一眼。待到他回转身子往回走的时候,却看到身前站着一个老头,赫然是清风子,正一脸怒气冲冲地望着自己。

    吴爽心下大喜,也不管他为何满脸怒容,脸上禁不住地浮出了笑容。

    清风子却是暗自恼怒,明知过来了就要沾着这俗世因果,可恨自己就是管不住这张嘴。好在自己已然成仙无望,一时间他竟不知是喜是悲。

    只不过因为酒受一小儿挟制,传出去不免落人话柄。

    可是自己这酒又不能不喝?

    说到底都是这少年的错,若不是他用酒吊住了自己,自己又如何落到这般境地?

    吴爽一时心喜,不知说什么好,只把怀里的书掏了出来递了过去。清风子是真想一把把那书拿过来就走,可是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收回去的道理。说到底,人身体是诚实的。看了那书半晌,老道人皱着眉吐出了三个字:“月月有?”

    吴爽愣了片刻,反应过来,赶忙回话道:“承蒙前辈不弃,怜我一片好学之心,指点一二,些许薄酒不成敬意,自当月月奉上。”

    清风子原先见他不说话,心中愈发恼怒,又听他开口说的一番话倒是好听,再一想以后别人说起这事来,自己也能拿这话来搪塞,心里不由得宽慰不少。

    一把把少年手中的书夺了过去,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了上去,翻了翻也不说话。

    吴爽赶紧跟了上去,小心在一旁侍候着。

    不消片刻,老道人翻完了书,打了个哈欠,又掏出了酒,喝了一口。“这有什么好讲的?懂得都懂,不懂的说得再多也是枉然。”

    一句话只把吴爽说的哑口无言,只是想到日后还要仰仗老道人指导,他也只得赔着笑,把书拿过来一页一页地翻过去,将自己不懂之处,一一指出。

    老道人倒也是个爽利的人,既然答应了,倒也没有糊弄他,将这些指出来的地方一一详解,讲到通透处,更是以天地万物举例,以穷其究。这和他那不羁的样子着实有些不符,只不过吴爽来不及感慨,他只坐在一旁,听的认真。

    等到林翔和薛怀理追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两人在那坐而论道,心中安定不少。又想到学舍里面朱言还没睡醒呢,二人便又折了回去。

    不知不觉,日头已经渐渐攀上了正中,老道人将其中疑点一一讲完,合上了书,看了看天空,估摸着已经到了晌午,是时候回去了。他疏了口气低下头看到少年坐在那,喃喃自语,仔细去听,竟是刚才自己说的话,却是提起一脚轻踹了过去。

    吴爽正回忆到紧要地方,被这一脚踹得有些莫名,不由得有些生气,站起来刚要发怒,又想着日后少不得要受他指教,只得把这火气咽了下去,问道:“平白无故,你踹我干什么?”

    老道人倒是不生气,嬉笑着问道:“你记我说的这些做什么?”

    吴爽有些愕然,半晌道:“我不懂,不就要记着这些吗?”

    老道人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乐得哈哈大笑,只把吴爽看得莫名其妙。

    眼看着老道人笑得前俯后仰,吴爽只觉这小老头是在笑话自己,心里有些恼火,问道:“你笑什么?”

    清风子也不回话,捂着肚子接着笑问道:“那你现在懂了吗?”

    吴爽脸抽了抽,道:“自然是懂了的。”说着,他便又将老道人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

    这一次便将老道人听得乐得都笑出了眼泪来。

    吴爽自觉地答得不错,毕竟他可是把老道人的说的一字不漏,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老道人笑了半晌,方才终于停了下来,看着身前的少年也跟着笑得开心,却是收住了笑容,端正了颜色道:“我看你啊,还是不懂。”

    吴爽脸上笑容戛然而止,看着小老头多少有些挂不住,正要还嘴,又听他说道:“便是同一本书同一件事,每个人看过之后,所思所想也绝非一模一样,我说的道自是我的道,你方才所说的是我道,不是你的。这偌大的世界,正因为各自的道不同,所以路也就不同,也因此有道有儒,有兵有墨,有佛有魔...”

    难道老道人有正经的时候,又听他说的认真,吴爽怒气转瞬而消,坐了下来仔细听他接着说。

    “所见所思,自有不同,谁又能说谁错了呢?你不懂是因为你还没有找到自己的道,可若是你拿着别人的道当做自己的道,却是失了本心。不过好在你还年轻,可以慢慢看,慢慢学,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待到一方话说完,老道人起身摸了摸肚子,又拍了拍,取下腰间的酒葫芦一边走一边饮,一刹那,便已走的远了。

    难道从老道人嘴里听到这些个东西,吴爽只觉得大有裨益,正待回头详问的时候,却再看不到老道人,偌大的地方只有自己一人。

    望着手里的书,吴爽再次翻了开来,一眼望去,老道人方才的详解纷涌而至,原本苦涩的内容看似一瞬间通明了不少,却不免让人有些畅然若失,一时间吴爽竟不知自己是对是错。

    又看了一会,依旧如此,吴爽索性合上了书,寻了块干净的树荫,把书卷起来枕在脑后躺了下去,六七月的晌午,最是让人犯困,不过一会,他便睡了过去。

    学舍里面,三人眼看到了吃饭的时候,却不见吴爽,生怕他又出事,不由得有些担心。朱言此刻也已醒了,只不过兴致不高,坐在那愁眉苦脸,两人寻他说话,也只是强颜欢笑。

    林翔望了望天,留薛怀理照看着朱言,自己便望戌域的大门处出,好一阵寻觅,这才在一颗大树下找到了睡得真香的吴爽。

    摇醒了少年,林翔靠着树干,打趣道:“我倒是以为你在这下功夫,却没料到是偷懒来了啊。”

    吴爽笑了笑,问道:“哈哈,资质愚钝,学不进去,倒不如做一场好梦,他们俩呢?”

    林翔看着他,如实说道“朱言酒刚醒没来多久,只是状态不好,怀理在照顾他。”

    “胖子遇到什么迈不过的槛了?”吴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林翔默然无话,吴爽这时也反应过来,问道:“怎么了?”

    沉默半晌,林翔方才问道:“还记得那天姓齐的说的话吗?你怎么看?”

    吴爽思索了片刻,望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那张好看的脸上波澜不惊,眼神也没有丝毫躲闪,片刻后他收回了目光,笑着回道:“我说过我信自己兄弟。”

    “可我不觉得姓齐的说了慌。”林翔说出来自己心里的想法。

    吴爽站了起来,顺着树干靠着林翔坐了一边。“我不知道,但毕竟这几个月我们也算是同甘共苦,他也却是帮了我不少的忙。要不然你们几个,我现在可能还不知道站在那赚呦呵呢?”

    林翔转过头,看着一旁的吴爽问道:“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和你做兄弟吗?”

    吴爽敲着脑袋想了想道:“因为我实诚?”

    林翔点了点头,补充道:“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你知道珍惜。”

    “还有吗?”吴爽歪着脸,看着他问道。

    “就这么多了吧!”林翔瞥了他一眼,道。

    吴爽显然不太满意,强调道:“就这,我还等你多夸夸我呢?比如说我出自书香门第,腹有诗书,又比说我相貌堂堂,一身浩然气。”

    林翔都听乐了,摇头道:“做到这两样就已经很难得了,其他的也不过是添头罢了,我不在乎。”

    吴爽收了笑容,望着这个贵公子,他没过过贵族生活,只以为应该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好日子,但是他从这兄弟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开心,他甚至很少笑。

    吴爽坐直身子,坦率道:“我其实也不实诚,我只不过不懂罢了。”

    “不,你实诚的很,就是薛怀理也知道藏拙,但你却不知道。”林翔反驳道:“朱言心肠不坏,但是人太滑了。按道理说他一个做生意的,来的也不晚,知道肯定不少,可头一次他就带我们去了紫竹林,这可不是什么好选择。至于薛怀理,一个农家子愿意花五百两来上学,可真是不多见啊。”

    吴爽安静地听他说完,望着他好一会儿,从一旁的这个角度看上去,那张脸很嫩,迎着光上面还有一层淡淡的茸毛就像桃子一样,很难想象那是一张男人的脸。

    林翔见他没说话,转过来看着他在望着自己,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吴爽笑了,问道:“那我呢?”

    林翔心里咯噔一下,顿了片刻,说道:“你是因为有一个好娘”

    吴爽无话反驳,他突然间就想起他娘了,那张慈祥的脸,还有那双满是老茧的手,转眼就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了。等到回忆消去,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你呢?”

    “我是不想再在那个家待了。”林翔没有再去看他,转而是望着远处,喃喃道。

    到底还是贵公子,不想在家待了就能寻这么一个好去处。

    林翔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两人还是没有回来,朱言突然有些不好的想法,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的慌张,把薛怀理吓了一跳。

    “怎么了?言哥儿。”

    朱言一把抓住薛怀理的胳膊,盯着他的眼睛急匆匆问道:“爽哥儿在哪儿?你知道吗?”

    薛怀理有些不知所措,指着戌域大门的方向,如实说道:“就在进来的大门外面,再往前走一会那儿。怎么了?言哥儿,有什么事吗?”

    “没事儿啊!”朱言得了位置,脸色缓了下来,安抚着薛怀理道:“没事儿啊!老林去了这么一会儿了,算着时间两人也应该回来了,我有点不放心,过去看看,你就在宿舍里好好待着啊,不要乱跑。”

    薛怀理顿时也有些慌了,生怕之前的事又发生一次,赶紧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不用,你就在着待着,要是过了半个时辰不见我们回来,你就去报告执教去。可不能咱们四个一起落人手上了。”朱言赶忙把他按了下来。

    “可是...”薛怀理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朱言打断道:“可是什么,你就在这,哪儿别去,说不得还得指着你呢?”

    说话间,他就已经跑了出去。一身的肉跑起来到处乱颤,活脱脱就像个肉球一样。

    擦了把汗,朱言朝着戌域大门处紧赶慢赶,只跑到大门口早已累的气喘吁吁,浑身是汗。他将身子靠在门边,身上的衣服此时已经湿了个通透。

    只消歇了片刻,他就大声喊着两人。

    “爽哥儿,你们在哪儿啊?”

    “老林”

    ······

    树下的两人听到了声音,互相望了一眼,吴爽站起了身子。

    “胖子来了。”

    说着他高声应了句。“胖子,这...”

    寻这声音,朱言紧赶慢赶地跑了过来,扶着大树,喘了好半天,这才一手举着袖子扇着风,一只手擦着汗,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干嘛呢在这?.....都这么....一会儿了,我...我...还以为你们又出了事了。”

    吴爽掸了掸他的衣服,笑道:“瞧这一身,好东西没白吃啊,全长在肉上了啊。就这汗...”

    等到把汗擦了又擦,朱言喘着气,靠着树滑着紧挨着林翔坐了下去,一只手挨个地捏着两条腿,一边问道:“聊什么呢?你们,老薛在宿舍都等着急了。”

    吴爽看了看林翔,笑着蹲下了身子,帮着捏了捏胖子的腿,道:“没聊什么!可辛苦你了,还跑这么老远过来找我们!”

    “能不过来嘛,万一又出什么事,你让我和老薛怎么办?”朱言靠在树上苦着脸抱怨道。

    忽然一阵风吹过,撩的几人发丝纷飞,朱言只觉得浑身舒坦,又接着道:“哎哟,这风,好舒服啊,你们倒好,上这儿来躲清静了,可怜我和老薛等得都不知道怎么办?”

    吴爽望着天,安抚道:“先歇会儿,也到吃饭的时候了,可别让薛哥儿一个人等久了。”

    又等了一会,看到朱言终于喘匀了气,三人站起了身,正要往回走,却听到朱言突然叫住了两人。

    “老林你先回去吧,不要让老薛一个人等久了,我和爽哥儿有点话要说!”

    林翔看了看吴爽,又看了看朱言,也不多话,只是点了点头,便朝着来路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