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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遭贼

    因为这片行市离得学馆不远,也就三四里的路,两人又逛了许久,只是大多走走看看,再没有买什么。那红色葫芦也被二人分食,味道倒是不错,酸中带甜,脆爽可口,唯一的缺点就是个头小了点,不太饱肚子。

    宋瑜铭颇有些才气,一路上遇到一些文士,想来都是近些日子结交的好友,皆是拱手弹冠。期间有人邀他去喝酒,奈何苦于身无财物,也只得一一婉拒。

    其中固然也有一二人知他处境,便开口说要请他吃喝,然而宋瑜铭自是有一番傲气,不愿意平白受了人家恩惠。

    两人逛了小半日,眼都看花了,也只把整个行市逛了小半,到了傍晚,回了学馆,各喝了碗粥,又听得晚上官府取消了宵禁。眼看着街上人流越来越热闹,吴爽心思早已不在这里,宋瑜铭也不愿扰了他的兴,二人便又接着去逛街景。

    与白天不同,晚上这里自是另一方景色。

    四方长街,酒肆商铺,门灯高悬,里外流光华彩,映得满堂通透,其间有亭台环廊点缀,彩灯绕梁,鳞次栉比。

    行市内,小摊小贩,井然有序,摊位上或油灯点点,或彩灯盈盈;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摩肩接踵;叫卖声,吆喝声,谈笑声,丝竹声,声声入耳。

    这般繁华夜景莫说是这些个异乡学子,便是郢都本地也是少见,一些人不由地看得花了,一不小心碰着踩着了前人,怨不得闹些口角。少时,又有一两句叫骂声传来,却是一些个倒霉蛋露了白被人盗走了财物。

    空气中淡淡肉香飘着,让人不禁食指大动。吴爽闻着味,顿觉晚上喝得那点粥再也撑不饱肚子,眼睛望着行市内那些叫卖的摊子直咽口水。

    宋瑜铭听到刚才叫骂声,心头一惊,不经意间拢了拢胸口,只感受到怀里银钱还在,这才松了口气,再一看吴爽样子,也觉得有些饿了。两人走到一处偏角,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朝着摊主要了碗烂肉面。

    方一坐下,旁边的酒楼里面就传出一阵喧哗,仔细去听,好像是走了水。过了一会,声音停了下来,想来应该是止住了。

    就这会儿的工夫,摊主端了两碗汤面走了过来,上面飘着油星,两人吃了面,又逛了一会,等到了亥时这才回了学馆各自睡去。

    吴爽因为白天睡足了精神,此一点也不困,脑子里乱的很,一会自责自己不该在贡院里睡了过去,一会儿又想到了下午街上遇到的那位飘然而过的老头,一会儿又回味起那根糖葫芦来,只觉自己现在嘴里还甜着呢。

    坐在床头打了哈欠,吴爽看着一旁睡得正香的宋世叔,也不敢出声,心里暗想道:“往日里,他和我一样睡得那般晚,今晚怎么就睡得这样熟?”

    磨磨蹭蹭到了后半夜,吴爽靠在墙头正睡得迷糊,忽地听到外面好像有什么动静,刚要打起精神想要好好听听,余光中只看到屋前窗户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不由眉头一皱,赶忙下了床,走到窗前,轻手推开,小心地探出头去四处观望,屋外黑乎乎一团,唯有点点月光洒在院中,映的院子中央好似平地生出了一片湖来,便再没有其他什么了。

    吴爽摸了摸头,只以为刚才幻听了,正想要再看看,乍把头伸出去,窗户下一张大鼻阔口的獠牙鬼脸就映入眼帘,好似从九幽之下伸出来一般,手里还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鬼刀。

    吴爽心头狂跳,吓得浑身发抖,想要张嘴却是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说是迟那时快,不等那人站起身,吴爽一把将窗户拉了回来,合上窗闩。屋外那东西扣了扣窗户,发现打不开。片刻后门外传来轻微的推门声,幸得两人一向机警,门闩早已放好,那东西发现也推不开,复又过来拨了拨窗,仍是徒劳。

    半晌之后再无动静,吴爽靠在窗户下,大气都不敢喘,眼珠子直转,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怕是遇到了盗匪。

    此处离街道较近,往日里遇到些个扒手倒是常事,哪会有这种情况?想来今晚官府取消了宵禁,这些个学子大多都去了行市,让这伙强盗有了机会,想要过来发一笔横财。

    事实也是如此,今日大考刚结束,楚帝一来想显示郢都繁华,好把一些个有才之人留下来,二来有意庆祝一番,少不得花了些心思,方才有了今夜盛况。

    此刻郢都五座行市都是极为热闹,便是过年犹有不及。附近民舍之中除了些耄耋襁褓,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在外逛夜市,看花灯。郢都官府生怕闹出什么大乱子,将大多人手都抽调到了那里负责治安。

    这些贼盗当真大胆,竟然玩起了灯下黑,摸到了这附近的学馆里。

    吴爽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他本想叫起床上的宋世叔,奈何这厮睡得那般沉,任他翻弄了几下都没有醒过来,至急得他满头大汗。他又想大喊,奈何此处人少,只怕到时候叫不到人,惹得外面那东西发了狠,一脚踹了进来,暴起行凶杀人。

    如此这般,一个个主意从脑海里闪过。又过了半炷香,吴爽靠着墙听到外面还是没有动静,估摸着那东西发现两处都打不开,应是走了。想到刚才危急,人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靠在墙下大口喘着气。

    片刻后,窗户下尽响起一阵窃窃索索的声音,抬头去看,竟是一把亮铮铮刀尖伸了进来要去拨弄窗闩,只看得吴爽头皮发麻,眼看着那刀已经碰到了闩子,吴爽忙不迭将窗闩死死按住。

    屋外那东西还不甘心,正想要把刀再伸进来划拉一下,吴爽正吓得要叫出来。

    忽听得外面有人压着声音问道:“在干嘛呢?”

    “二哥,屋里醒了个半大小子,怎么办?”屋外一道声音嗡嗡响起。

    少顷,只听‘啪’的一声,那道嗡嗡声又响了起来。

    “二哥,你打我作甚?”

    那唤作“二哥”的人却没有回话,只是靠在窗户下压低声音朝着里面喊道:“屋里的小子听着,爷几个今晚只为求财,不为杀人,你要是识相,就不要出声,只当什么都没看见,我们也省得枉造杀孽,你要是敢大喊大叫,就这破门破窗,老子一脚就能踹开来,到时候一刀宰了你。我话放在这里,到时候莫说你招不来人,就算招来了,来一个老子杀一个,来两个老子杀一双。”

    这边刚说完,屋外又是“啪”的一声,随即那声音又响起来:

    “大哥让你到里间安静的地方去搜刮,你他娘的偏偏跑到这里来,惹出这等事。这外面的都是些个穷鬼,就算摸到了又能有多少油水!现在你给我在这好好望着,这小子要是敢喊,你就冲进去弄死他,听到没有?”

    “听到了,二哥。”

    见那汉子没有犟嘴,“二哥”态度也明显有些回转,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道:“你在这好好看着,等哥几个忙完了,吃肉喝汤自然少不了你的。”

    “知道的。”

    再后面,外面就再没了动静。屋里吴爽浑身冷汗直流,身上的衣服就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两只手只紧紧地握着两个闩子往下压。

    直等到第二天早上,吴爽一双眼再也没敢闭上,直勾勾地看着窗户下面。

    宋瑜铭倒是睡舒服了,一大早打着哈欠从床上爬了起来,看着窗户前面吴爽站在那一动不动,只以为他醒得早,招呼道:“难得今天没什么事,贤侄怎么这么早就起来啦?”

    吴爽听到他说话,打了个哆嗦,赶忙回头一面给他打了手势,让他噤声,一面指着外面悄声道:“外面有盗匪。”

    “盗匪?”宋瑜铭闻言眉头一皱,这里可是学馆重地,要说平时有一两个小蟊贼倒是不假,可说盗匪贼寇却是不值信的。奈何他看世侄那样,也不似在说谎。

    片刻后宋瑜铭心里有了主意,走到了门前。

    吴爽一看他要去开门,心里直喊坏事了,正想去阻止,可是站了半夜,两条腿已然僵得发麻,哪里还挪得动,刚踏出一步,就栽倒在地上。

    宋瑜铭赶忙走过来把他扶了起来坐在一旁的板凳上。“你这是再做什么呀?”

    “叔,这外面可是有盗匪的呀,他们手里有刀,你现在去开门,不就是要去送死吗?”

    “哎,这里可是皇城,怎会有盗匪呢?便是有,我等书生,饱读圣贤诗书,光明磊落,又有什么好怕的?”

    吴爽一看这个世叔是铁了心的要去开门,赶忙一把把他袖子拉住,接着劝道:“叔,你说的都对,可是你我手无寸铁,现在出去若是遇到了那些盗匪,岂不是羊入虎口,白白送了性命?还是再等等的好。”

    “我一身赤胆,何惧刀剑?光天化日,我就不信他们还敢杀了我不成?”宋瑜铭看着坐在板凳上的吴爽,眉头皱得愈发深了,一甩手抽回了袖子,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房门,厉声喝问道:“大胆盗匪,学馆重地,怎敢到此行凶!”

    屋外,和煦的晨光照在院子里,枝丫上青翠的叶子上缀着一颗颗晶莹的露珠,树叶深处传来啾啾鸟鸣,天地间静谧得如画一般。

    书生一声高喊,惊得同排宿舍一阵躁动,那些刚刚睡着不久的同年都探出头互相张望。只看到外面天气正好,哪里有什么盗匪?顿觉饶了睡觉的兴致。

    “瞎叫唤什么!饶人清梦。”

    宋瑜铭看到外面一片清明,再被诸多同年这么一埋怨,也觉得有些不妥,只得曲着身子赔着笑脸。

    片刻后,众人都打着哈欠,关上了房门,只朝着床上去了。

    一些个有心的学子则是检查了一下财物,发现并无遗失,更觉得外面人有毛病。

    可就在众人躺下正准备睡觉的时候,一个弱冠青年跑出门,慌慌张张地喊道:“遭贼啦!遭贼啦!哪个天杀的!偷了我银子呀!”

    这一叫嚷又把众人吵了起来,原本那些睡得迷糊的人也被惊得精神起来,一个个查看起自己的身家来。

    方才还在尴尬的宋瑜铭听得这声音,一下子就挺起了腰杆。

    不一会儿,学馆里便就闹开了。

    “他娘的!钱呢?我的钱!”

    “有小偷!有小偷!”

    “哪个不得好死的,偷我的钱!拿在手里流脓,吃到嘴里得病!”

    ······

    听得外院吵得越来越响,里院里那些个有钱人家的少爷都是眉头深皱,只觉得聒噪。

    少顷,里院内,一声脆响传来,紧接着就听到有人高喊:“老子玉如意呢?”

    众人心里一悸,一个个都跑到屋里检查起来。

    这一查不要紧,里院里骂的更凶了。

    一时间里外院哀嚎声不断,个个指天骂地,望谁都像是小偷。

    “是不是你?之前看你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来,让我查查你包袱!”

    “你,就是你,前两天你就盯着我的玉如意看!今天就不见了,我告诉你,你要是偷了我东西,还回来便也就算了,若是说半个‘不’字,少不得就要拿你去见官。”

    “我还想说你呢,我的金饼子也不见了,是不是你拿的!谁稀罕你的玉如意,浑的都看不见种!”

    外院里,原本还在嚷嚷着的学子听到里院也骂了起来,又听到他们东西被偷得更多,心里顿时平衡了不少,甚至有那么一两个丢东西的都不叫唤了,只把站在屋门前看热闹的吴爽看笑了。

    “这还真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呀!”

    叫嚷声不断,惊动了学馆的馆长过来,不等问明情况,便又有一群官兵闯了进来,列队站好,跟在后面领头的是一个穿着盔甲的中年人,盔上别着翠羽,腰间配着长剑,龙骧虎步,一双眼睛扫过众人,原先还在吵闹的学子便就一个个安静下来。

    馆长看到来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大踏步过来行了一礼。

    “原是城尉使魏大人呀,正要去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