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艰难抉择

    五月初五这一天，叔侄俩在南郡停下了，他们来到龙府拜访远亲。会面后，男子与龙且抱头大哭起来：“当年一别，谁想竟在此重逢！人物依旧，山河全非，怎不令人肠断呢！”

    众人来到厅堂，按主宾坐在八仙桌的四边。男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面色沉郁地说：“你们知道吗？楚国亡了。”

    他这句话说得很淡，却把众人听得犹如焦雷轰顶，半晌做声不得。孙玉惊得连手中的茶盏都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原来，该男子便是楚国名将项燕的次子项梁，旁边的男童则是其侄儿项籍。项梁起身踱步，将秦楚决战，王翦突袭，父兄战死沙场的大概说了一通。他声泪俱下，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愁苦。

    众人听得呆呆出神。最后听到秦占江南，昌平君宁死不屈的时候，龙且猛然拍了一下桌面，打破了满席沉默：“铮铮铁骨的大英雄！”

    “我一未与君上共存亡，二未为父兄收尸下葬，已是不忠不孝不义之人。本无颜面苟活于世，只是考虑到兄长还有骨血在世，这孩子自幼丧母，如今丧父。我不能让他无依无靠啊。所以我决定活下来，把侄儿养大成人，为父报仇，复兴楚国！”

    项梁的语气渐渐从悲愤转为哀愁，又从哀愁转为希望。

    “二表叔不必自责，您的决心已让表侄汗颜。想我为楚国贵族之后，不能为国效力，反而在沦陷区苟且偷生，已是鄙陋之至啊！今天被您的一番话打动，如果您需要，我必当倾囊相助，为复兴楚国竭尽全力！”龙且语气坚定，慷慨激昂地发表了看法。

    孙玉咳嗽了两下。项梁返回座位，拿起一颗肉糉：“表侄切勿急躁，来日方长，我们三日后再下决断。”

    当晚，龙且在卧室内不停徘徊，口中念念有词，什么“霜发苍苍，都是养家痕迹；忠心满满，方为立世男儿。”什么“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都是些教人半懂不懂的话。

    最终，他取出了装有赤玉如意的黑匣子。孙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真的忍心拆散我们母子俩吗？”

    “这已经是我深思熟虑后想出的最好方法了。我先祖十几代受楚王厚恩，如今楚国灭亡，我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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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三天，龙右经常去找小叔项籍，想和他玩。可是每次见到他，他都是拿着短剑，默默地在树上刻字，张嘴露牙，面目狰狞，眼中似要喷出血来。这等表情，龙右从来没见过，只能退避三舍，远远望着他。

    庭院内，几乎每一颗树上都被他深深地刻了“亡秦必楚”四个大字。吃饭的时候，他也是不吐一个字，总是狼吞虎咽，第一个把饭吃完的人。

    第三天的响午，龙右被父亲叫到偏厅。龙且手里握着一把三尺宝剑，乌黑的剑鞘上刻着一个“楚”字，金色的剑柄上镶嵌着一颗红色晶石。

    “右儿，你知道这把剑的来历吗？”

    “孩儿不知，请父亲明示。”

    “此剑名为干将，是吴国人干将采五山之铁精，六合之金英所铸，后来将它献给吴王。越灭吴，楚灭越，几经周折到了楚王手里。我门龙家的先祖是楚国的一位大功臣，楚王便将它赏给先祖，它便成为我们龙家的传家宝。长大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

    龙右目不转睛地盯着它。龙且笑着说：“右儿，你想看剑身吗？”说罢，将剑从鞘中缓缓拔出，一股淡淡的寒气从中散发出来，剑身满布菱形的暗纹，笔直的剑刃银光闪闪，平滑如镜，背骨清晰成线锋，真是一把宝剑！

    龙且语重心长地说：“我们祖辈世世代代是楚国的臣子。你的曾祖父奉命坚守郢都，被秦军打败，虽然留得一命，但爵位和封地都没了，不得不成为一个商人。从此，我们龙家失去了贵族身份。如今楚国灭亡，项氏家族想反秦复楚，你认为应不应该帮他们呢？”

    “父亲既然是正人君子，就应该帮他们！”

    “好！年龄这么小就如此深明大义，将来必会出人头地！”不知什么时候，项梁叔侄听到了他们父子的谈话，来到了偏厅。

    龙且正欲答复，项梁立即抢了他的发言：“表侄媳说饭菜好了，我其实是过来叫你们一起去用膳的。”

    “好，那我们边吃边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