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梦②
因为某些原因，我站在星空之下。又因为某些原因，我站在蓝色的草原上。净是些说不上来的原因，仔细去想原因，反倒加剧了朦胧感。
远处的草地上坐着一个少女。倒也不远，几十米开外，背对着我，一头白发随草地一起顺风飘。这少女我果然是认识的，女神依娜莉丝。从哪里来，不清楚，出现在大草原上似乎是为了给“勇者”进行“加护”。
依娜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吧，她回头看了我一眼，不说话。我走上前去，坐在她旁边。
“你太过于温柔，以至于不会伤害任何人。”她说。
这话似乎算得上某种神谕。要理解这一句话的份量之重，还要在很久以后。
美丽的少女垂下眼睑，对我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蓝色的眼睛里充满苦恼。
“职责很重要，必须尽全力维系。可我搞不清楚，明明是在达成使命，为什么这么空虚呢？好像是缺了什么一样。给我出出主意吧，‘卡迪’，我到底缺了什么呢？”
“是快乐吧。”我对她说出了我的猜想。“你看起来总是闷闷不乐。”
“嗯，快乐，一定就是这样。我还想再问你一个问题，”她说，“爱与被爱，是什么？”
我第一次知道，即使是神，也会有这样的疑问。
“我和老婆还没有结婚时，喜欢去村外看星星。那时我还是少年，不被允许离开村子。村外没有光源，毕竟凶险，与她一起偷偷溜出来，那可是相当刺激。”我一边回味过去，一边感慨着说：“村子里光线太亮，根本看不到星星。所以我终于带着她来外面看星星的时候，对她说，你看，这就是你想看的星星，怎么样，好看吧？她没有回答我，靠了过来，头搭在我的肩膀上，告诉我说其实看星星什么的怎么样都好，重要的是跟你一起看星星。依我来看，这就叫爱与被爱。”
“原来如此，如果有机会，我会试试。”
我笑了两声，说：“不用学我，对爱与被爱的问题，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理解，你要想体会，还是要看自己喜欢什么。最重要的前提是，你要有一个对方才行。”
“说不定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感觉缺了什么吧，因为没有‘对方’嘛。”她说着，从草地上起身，一步一步走远，走向远离村落的黑暗处。
“你回去吧，”她在远处回头对还坐在原地的我说，“跟落魄神明的人生谈话就到此为止吧，你还有自己的生活，对吧，卡迪。”
我用自己的眼睛注视着女神，望着她一步一步走远，在黑暗中隐去身形，继续她已持续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年的等待。
“阿真？阿真？醒醒啦。”
我迷糊着睁开眼，看见了白胡须拖地的老头卡迪。
“做了什么美梦吗？睡得这么糊涂。”卡迪问道。
“梦到我变成了你，还见到了女神。”我说。
“哈哈，你小子，故事书看多了吧。”
村落里流传着《卡迪与勇者冒险谭》的故事书，从小在村落长大的我一直很喜欢看这本故事书。
卡迪和蔼地笑了笑，随即走向村落内部。我急忙跟上他。
“所以真的有过这样一个女神来过吗？”我好奇地问道。
“九十二年前，确实有过这么一次。”
“所以故事书里的都是真的咯？”
卡迪咯咯笑了两声，“当然不是。大体上是真的，但是许多地方都夸大啦。跟着勇者去冒险是确有其事，但我的功劳可没那么大。”
卡迪摸了摸我的头，拉着我走入村落。
最先从部落里出来迎接我的同伴是慕恩，他唱歌非常好听，以至于他将歌声融入进了自己的生活之中，无论讲什么话都要唱歌，比如说现在，见到我和卡迪回来了，他便唱道：“阿真与卡迪，冒险归来的伙伴。”
事实上我们只是出村落巡逻而已，哪能叫冒险呢。
莉娜的饭菜做得最好吃，人也热情，当我见到她的房子上升起炊烟时，村庄里便不可避免地要迎来一场欢快的宴席，今天亦是如此。
在露天灶台上与几个打下手的小孩一同忙手忙脚的莉娜看到我和卡迪回来，提着围裙用汤勺指着我们说：“怎么现在才回来？差一点点就要开吃了，你们要再迟点回来，可别怪我没给你们留剩饭。”
“出了一点小意外，”卡迪说，“龙的行迹很奇怪。”
莉娜的表情立刻阴沉了下来。
“没关系，我们一定能应付龙。你放心。”卡迪对着莉娜笑了笑。莉娜也回以有些勉强的笑容。
在宴席上我们分别与贝洛、布克、洛菲、朱丽叶、费页以及洛德打过了招呼。
贝洛射箭准，每次打猎数他战绩最丰厚，宴会上喝酒时比赛的投靶游戏他也总是获胜，与他打招呼时，他刚投出一个正中准心的飞镖。
布克有一间藏书阁，平日里见不到他正是因为他总是躲在阁里写故事，不过每到宴会时，他一定还是会走出阁楼，与大家一起享用美食，虽然还是不太理人，总举着本书。见到我们时，他只是注视着我们，举了举手里的书，并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洛菲非常擅长针线活，大家的衣服最后总要交到她手上，不过她倒不至于在宴会上也缝衣，她和几个女伴正在聊天。
其中一个女伴是朱丽叶，她喜欢听慕恩唱歌，以至于她的梦想就是与慕恩结婚，可惜慕恩很迟钝，迟迟无法察觉朱丽叶的心意。
费页和洛德是一对双胞胎兄弟，究竟谁是费页谁是洛德，他们本人似乎也已不太清楚。见到我们时，他们齐声说道：“费页与洛德向你们问好！”
还有许许多多没有介绍到的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热情而又善良。
我与卡迪终于走到宴会最深处的空座，在座位上坐下。从这里，可以听到宴会的欢声笑语，可以看到大家载歌载舞，还看得见发着亮光的灯塔。
面前的桌上摆着各式佳肴。我与卡迪动起餐具吃了起来。
“好吃吗？”他问。
“嗯，很好吃。”
“这里的生活怎么样？”他又问。
“很幸福啊。”
“人们可还热情？”他接着问。
对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提问我感到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回答道：“既热情，又善良。”
“你会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吗。”
“那当然，再说，我不就是一直生活在这里吗？”
“哈哈，你说得对。”卡迪看起来相当开心，“可惜呀，这里不是你的生活。”
“你在说什么？”
“你喜欢这里的人们吧，他们都死了。”卡迪突然说。
我立即转头看向卡迪，欢声笑语戛然而止。再转头看向宴会，歌舞早已停止，宴会变成了火海，四处布满尸体，焦臭味涌进我的鼻子，餐桌上也不再是美食，而是半边烧焦的美食家莉娜惨烈的死状。
灯塔上，嘴里喷着火焰的巨龙举起爪子，探进光线之中，将光源捣毁，村落立即被黑暗笼罩，只有眼前的火海依旧明亮。我听到龙翅膀的呼啸声在灯塔上响起，穿过我的上空，迅速远去。
“为什么不阻止它！”我质问卡迪。
“‘你太过于温柔，以至于不会伤害任何人。’，哈哈，我本以为这是依娜莉丝的赞扬之词，谁知道这是诅咒。我当然想要阻止它，但是我却不能伤害它，想要去伤害它，却做不出行动。因为我受到了诅咒啊！你那阴险的同伴，给我下了这样的诅咒啊！”
“我根本不认识什么依娜莉丝，我从小在村落里长大，上哪里认识什么依娜莉丝？”我急忙说。
“你还在做梦，”卡迪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慕恩、莉娜、贝洛、布克、洛菲、朱丽叶、费页、洛德，其他所有人，全部死了。你却还在做梦。”
“阿真，你谁都不是吧？”
我是谁？
恶魔在白塔尖端复活，暗素生产被迫终止，村落通往白塔的道路日渐失去光芒，灯塔的光也一日一日地减弱。一直被强光压制的暗夜龙对灯塔与点亮灯塔的人类充满了仇恨，终于在某一日烧毁了村庄，破坏了灯塔。
我看到火焰席卷村落，所有人葬身火海，除了卡迪。
我看着卡迪踏上旅途。神曾经说“你不会伤害任何人”，那本是无心的祝福，却成了复仇路上的障碍。被祝福折磨的卡迪最终成为了疯子。
卡迪苦笑着对我说：“最后杀死我的居然是你这样的人。”
他的眼睛化作了一片漆黑。
“阿真，这就是我给你的诅咒。”
漆黑的卡迪举起了漆黑的棍棒，刺穿了我的胸口。
“接下来就在无尽的梦境中耗尽生命吧。”他说。
我于是惊醒过来。
“还在发呆么？阿真？”小哲说，“你这家伙，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嗯？”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话？”
“就知道你没听。”
她含起吸管，托着腮看窗外
“我现在可是在教你很重要的知识，你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难怪你是个大笨蛋。”
“是是，小哲大小姐世上第一聪明。”
她噗嗤笑出了声，“我说，你有没有想到，你刚刚那句话恰好说中了事实？”
一如往常地自大。
我对她说：“事实是伟大的天才现在正悠闲地坐在咖啡厅的沙发上，喝着小孩才喝的巧克力味饮料。”
“这么说你很懂饮料咯，跟我讲讲，大人都喝什么？”她见我不答复，接着说，“而且什么叫悠闲，我可忙得很，忙里偷闲陪你一阵，你不觉得光荣，反倒指点起我来了，你够格么？既然不够格，怎么还不乐意听我讲点实用小妙招？”
“你讲，我听。”我回答道。
“鬼压床的经历，每个人都多少有吧。那种明明想要醒过来，却无法醒过来的状态，简直是一种折磨。这种时候如果没有阿真牌闹钟负责把自己叫醒的话，说不定会一睡不起呢。”
“你好像提到了什么很过分的事。”
“这时候可以用一点刺激性的办法来帮助找回意识，比如说在梦里扇自己的耳光，可惜这个办法或多或少有点神经，于是我独创了一个伟大的办法，也就是咬自己的手掌，就像这样，”小哲轻轻咬住手掌，“越用力效果越好，如果你真的做梦醒不来的话，力道会下意识地增大，说不定还会咬出血呢。”
“相比较于这些，我更希望你为方才对我进行的物化作一些人道上的解释。”
“你提炼信息的能力很差耶，我讲了这么多，重点在这种细枝末节上吗？”
我摇头，既表示拒绝，也表示无奈。我略微喝了一口饮料，不经意间瞥到小哲把先前一直放在桌下的手掌摆到了桌面上，手掌的皮肤上贴着几张创可贴。
怪不得扯了这么多，多半是想引起我的关心吧。
“快问。”她说。
“偏不。”
“这可是事关世界存亡的大事，即便是你我也不能随口告知哦。”
“所以说我也没问吧！”
她再次含起吸管，用没有受伤的手掌托起腮帮，假装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
“我有一种预感，阿真，”她说，“我教你的这个方法，你说不定很快就能用上。”
我也跟着她看向窗外，才看到有一个胡须超级长的老头，正隔着街，惊讶地看着我们。
“比如说现在。”她说道，“把手放进嘴里，咬一咬试试看。”
我依她的话照做，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还缺一步，把另一只手伸出来。”她接着说。
我伸出手，她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抓住了我的手，抓得相当紧，仿佛害怕我挣脱一样。随即她举起受伤的手，直向我挥来，我本想招架，却发现双手都被占用，下巴被狠狠挨了一下，然而此时手掌还在口中，于是疼痛得以乘二。
我被这疼痛刺激得想要喊叫，于是便喊出了声，张嘴喊时眼睛闭了起来。喊到一半我突然发现，居然不疼了。我试着睁开眼睛，眼前看到的却是D602的依娜莉丝。
远处的草地上坐着一个少女。倒也不远，几十米开外，背对着我，一头白发随草地一起顺风飘。这少女我果然是认识的，女神依娜莉丝。从哪里来，不清楚，出现在大草原上似乎是为了给“勇者”进行“加护”。
依娜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吧，她回头看了我一眼，不说话。我走上前去，坐在她旁边。
“你太过于温柔，以至于不会伤害任何人。”她说。
这话似乎算得上某种神谕。要理解这一句话的份量之重，还要在很久以后。
美丽的少女垂下眼睑，对我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蓝色的眼睛里充满苦恼。
“职责很重要，必须尽全力维系。可我搞不清楚，明明是在达成使命，为什么这么空虚呢？好像是缺了什么一样。给我出出主意吧，‘卡迪’，我到底缺了什么呢？”
“是快乐吧。”我对她说出了我的猜想。“你看起来总是闷闷不乐。”
“嗯，快乐，一定就是这样。我还想再问你一个问题，”她说，“爱与被爱，是什么？”
我第一次知道，即使是神，也会有这样的疑问。
“我和老婆还没有结婚时，喜欢去村外看星星。那时我还是少年，不被允许离开村子。村外没有光源，毕竟凶险，与她一起偷偷溜出来，那可是相当刺激。”我一边回味过去，一边感慨着说：“村子里光线太亮，根本看不到星星。所以我终于带着她来外面看星星的时候，对她说，你看，这就是你想看的星星，怎么样，好看吧？她没有回答我，靠了过来，头搭在我的肩膀上，告诉我说其实看星星什么的怎么样都好，重要的是跟你一起看星星。依我来看，这就叫爱与被爱。”
“原来如此，如果有机会，我会试试。”
我笑了两声，说：“不用学我，对爱与被爱的问题，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理解，你要想体会，还是要看自己喜欢什么。最重要的前提是，你要有一个对方才行。”
“说不定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感觉缺了什么吧，因为没有‘对方’嘛。”她说着，从草地上起身，一步一步走远，走向远离村落的黑暗处。
“你回去吧，”她在远处回头对还坐在原地的我说，“跟落魄神明的人生谈话就到此为止吧，你还有自己的生活，对吧，卡迪。”
我用自己的眼睛注视着女神，望着她一步一步走远，在黑暗中隐去身形，继续她已持续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年的等待。
“阿真？阿真？醒醒啦。”
我迷糊着睁开眼，看见了白胡须拖地的老头卡迪。
“做了什么美梦吗？睡得这么糊涂。”卡迪问道。
“梦到我变成了你，还见到了女神。”我说。
“哈哈，你小子，故事书看多了吧。”
村落里流传着《卡迪与勇者冒险谭》的故事书，从小在村落长大的我一直很喜欢看这本故事书。
卡迪和蔼地笑了笑，随即走向村落内部。我急忙跟上他。
“所以真的有过这样一个女神来过吗？”我好奇地问道。
“九十二年前，确实有过这么一次。”
“所以故事书里的都是真的咯？”
卡迪咯咯笑了两声，“当然不是。大体上是真的，但是许多地方都夸大啦。跟着勇者去冒险是确有其事，但我的功劳可没那么大。”
卡迪摸了摸我的头，拉着我走入村落。
最先从部落里出来迎接我的同伴是慕恩，他唱歌非常好听，以至于他将歌声融入进了自己的生活之中，无论讲什么话都要唱歌，比如说现在，见到我和卡迪回来了，他便唱道：“阿真与卡迪，冒险归来的伙伴。”
事实上我们只是出村落巡逻而已，哪能叫冒险呢。
莉娜的饭菜做得最好吃，人也热情，当我见到她的房子上升起炊烟时，村庄里便不可避免地要迎来一场欢快的宴席，今天亦是如此。
在露天灶台上与几个打下手的小孩一同忙手忙脚的莉娜看到我和卡迪回来，提着围裙用汤勺指着我们说：“怎么现在才回来？差一点点就要开吃了，你们要再迟点回来，可别怪我没给你们留剩饭。”
“出了一点小意外，”卡迪说，“龙的行迹很奇怪。”
莉娜的表情立刻阴沉了下来。
“没关系，我们一定能应付龙。你放心。”卡迪对着莉娜笑了笑。莉娜也回以有些勉强的笑容。
在宴席上我们分别与贝洛、布克、洛菲、朱丽叶、费页以及洛德打过了招呼。
贝洛射箭准，每次打猎数他战绩最丰厚，宴会上喝酒时比赛的投靶游戏他也总是获胜，与他打招呼时，他刚投出一个正中准心的飞镖。
布克有一间藏书阁，平日里见不到他正是因为他总是躲在阁里写故事，不过每到宴会时，他一定还是会走出阁楼，与大家一起享用美食，虽然还是不太理人，总举着本书。见到我们时，他只是注视着我们，举了举手里的书，并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洛菲非常擅长针线活，大家的衣服最后总要交到她手上，不过她倒不至于在宴会上也缝衣，她和几个女伴正在聊天。
其中一个女伴是朱丽叶，她喜欢听慕恩唱歌，以至于她的梦想就是与慕恩结婚，可惜慕恩很迟钝，迟迟无法察觉朱丽叶的心意。
费页和洛德是一对双胞胎兄弟，究竟谁是费页谁是洛德，他们本人似乎也已不太清楚。见到我们时，他们齐声说道：“费页与洛德向你们问好！”
还有许许多多没有介绍到的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热情而又善良。
我与卡迪终于走到宴会最深处的空座，在座位上坐下。从这里，可以听到宴会的欢声笑语，可以看到大家载歌载舞，还看得见发着亮光的灯塔。
面前的桌上摆着各式佳肴。我与卡迪动起餐具吃了起来。
“好吃吗？”他问。
“嗯，很好吃。”
“这里的生活怎么样？”他又问。
“很幸福啊。”
“人们可还热情？”他接着问。
对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提问我感到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回答道：“既热情，又善良。”
“你会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吗。”
“那当然，再说，我不就是一直生活在这里吗？”
“哈哈，你说得对。”卡迪看起来相当开心，“可惜呀，这里不是你的生活。”
“你在说什么？”
“你喜欢这里的人们吧，他们都死了。”卡迪突然说。
我立即转头看向卡迪，欢声笑语戛然而止。再转头看向宴会，歌舞早已停止，宴会变成了火海，四处布满尸体，焦臭味涌进我的鼻子，餐桌上也不再是美食，而是半边烧焦的美食家莉娜惨烈的死状。
灯塔上，嘴里喷着火焰的巨龙举起爪子，探进光线之中，将光源捣毁，村落立即被黑暗笼罩，只有眼前的火海依旧明亮。我听到龙翅膀的呼啸声在灯塔上响起，穿过我的上空，迅速远去。
“为什么不阻止它！”我质问卡迪。
“‘你太过于温柔，以至于不会伤害任何人。’，哈哈，我本以为这是依娜莉丝的赞扬之词，谁知道这是诅咒。我当然想要阻止它，但是我却不能伤害它，想要去伤害它，却做不出行动。因为我受到了诅咒啊！你那阴险的同伴，给我下了这样的诅咒啊！”
“我根本不认识什么依娜莉丝，我从小在村落里长大，上哪里认识什么依娜莉丝？”我急忙说。
“你还在做梦，”卡迪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慕恩、莉娜、贝洛、布克、洛菲、朱丽叶、费页、洛德，其他所有人，全部死了。你却还在做梦。”
“阿真，你谁都不是吧？”
我是谁？
恶魔在白塔尖端复活，暗素生产被迫终止，村落通往白塔的道路日渐失去光芒，灯塔的光也一日一日地减弱。一直被强光压制的暗夜龙对灯塔与点亮灯塔的人类充满了仇恨，终于在某一日烧毁了村庄，破坏了灯塔。
我看到火焰席卷村落，所有人葬身火海，除了卡迪。
我看着卡迪踏上旅途。神曾经说“你不会伤害任何人”，那本是无心的祝福，却成了复仇路上的障碍。被祝福折磨的卡迪最终成为了疯子。
卡迪苦笑着对我说：“最后杀死我的居然是你这样的人。”
他的眼睛化作了一片漆黑。
“阿真，这就是我给你的诅咒。”
漆黑的卡迪举起了漆黑的棍棒，刺穿了我的胸口。
“接下来就在无尽的梦境中耗尽生命吧。”他说。
我于是惊醒过来。
“还在发呆么？阿真？”小哲说，“你这家伙，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嗯？”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话？”
“就知道你没听。”
她含起吸管，托着腮看窗外
“我现在可是在教你很重要的知识，你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难怪你是个大笨蛋。”
“是是，小哲大小姐世上第一聪明。”
她噗嗤笑出了声，“我说，你有没有想到，你刚刚那句话恰好说中了事实？”
一如往常地自大。
我对她说：“事实是伟大的天才现在正悠闲地坐在咖啡厅的沙发上，喝着小孩才喝的巧克力味饮料。”
“这么说你很懂饮料咯，跟我讲讲，大人都喝什么？”她见我不答复，接着说，“而且什么叫悠闲，我可忙得很，忙里偷闲陪你一阵，你不觉得光荣，反倒指点起我来了，你够格么？既然不够格，怎么还不乐意听我讲点实用小妙招？”
“你讲，我听。”我回答道。
“鬼压床的经历，每个人都多少有吧。那种明明想要醒过来，却无法醒过来的状态，简直是一种折磨。这种时候如果没有阿真牌闹钟负责把自己叫醒的话，说不定会一睡不起呢。”
“你好像提到了什么很过分的事。”
“这时候可以用一点刺激性的办法来帮助找回意识，比如说在梦里扇自己的耳光，可惜这个办法或多或少有点神经，于是我独创了一个伟大的办法，也就是咬自己的手掌，就像这样，”小哲轻轻咬住手掌，“越用力效果越好，如果你真的做梦醒不来的话，力道会下意识地增大，说不定还会咬出血呢。”
“相比较于这些，我更希望你为方才对我进行的物化作一些人道上的解释。”
“你提炼信息的能力很差耶，我讲了这么多，重点在这种细枝末节上吗？”
我摇头，既表示拒绝，也表示无奈。我略微喝了一口饮料，不经意间瞥到小哲把先前一直放在桌下的手掌摆到了桌面上，手掌的皮肤上贴着几张创可贴。
怪不得扯了这么多，多半是想引起我的关心吧。
“快问。”她说。
“偏不。”
“这可是事关世界存亡的大事，即便是你我也不能随口告知哦。”
“所以说我也没问吧！”
她再次含起吸管，用没有受伤的手掌托起腮帮，假装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
“我有一种预感，阿真，”她说，“我教你的这个方法，你说不定很快就能用上。”
我也跟着她看向窗外，才看到有一个胡须超级长的老头，正隔着街，惊讶地看着我们。
“比如说现在。”她说道，“把手放进嘴里，咬一咬试试看。”
我依她的话照做，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还缺一步，把另一只手伸出来。”她接着说。
我伸出手，她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抓住了我的手，抓得相当紧，仿佛害怕我挣脱一样。随即她举起受伤的手，直向我挥来，我本想招架，却发现双手都被占用，下巴被狠狠挨了一下，然而此时手掌还在口中，于是疼痛得以乘二。
我被这疼痛刺激得想要喊叫，于是便喊出了声，张嘴喊时眼睛闭了起来。喊到一半我突然发现，居然不疼了。我试着睁开眼睛，眼前看到的却是D602的依娜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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