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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普通人⑥

    埃德加烧毁嘉纳比斯的欲望从未有过如此高涨的时刻。不过很显然的事实在于,他很难再有机会放火烧田了,幸好白塔城中最不缺的就是嘉纳比斯,所以他可以在自己的房间里烧一些,聊作慰藉。

    烧完便能见到死去的几个人,与他们的亡灵交流。不论活着时有多么混蛋,死后摆脱尘世的欲望,便立刻变得温文尔雅了起来。埃德加喜欢和温文尔雅的人们聊天。

    他便整日沉迷于烟雾之中,连阿真离开了白塔城都不知道。

    在他沉醉于烟雾缭绕中之时,恶魔柯林见到了刚刚死去的阿塔鲁。

    事实上阿塔鲁并不是刚刚死去的,他是在五年后某一天死去了,只不过对于阿塔鲁来说,他确实刚刚死去。

    而恶魔柯林将五年后才应该出现在D602的人召唤出来无非是为了完成对剧本的修订,虽然依娜莉丝正在拼命地破坏剧本,但只要他拿出真正的勇者这张牌,依娜莉丝便很难再成功了吧。

    当然,柯林是希望依娜莉丝破坏剧本的,只不过受使命所迫,不得不阻止她而已。

    于是柯林便抬头看向仍旧一脸迷茫的阿塔鲁。

    柯林对阿塔鲁的一生略有了解,也深知阿塔鲁这一人格的懦弱与卑劣。

    不过我们必须要这样形容:阿塔鲁本身有数次机会摆脱懦弱与卑劣,只不过每次命运都开了玩笑,使他错过了罢了。

    柯林于是再次感到悲伤,这股悲伤与他初次得知阿真与小哲之间的故事时所感受到的悲伤同等强烈。所以他便剧烈地流起了眼泪,很快便在地上流出了一大摊水。

    看着更加困惑的阿塔鲁,恶魔只好说:“没关系,这是我的特殊能力,能无限产生水,是不是很厉害?”

    不过无限产生水只是他能力的一个显现罢了。水是被宇宙规定为生命起源的物质,所以他能无限地使用,仅此而已。

    然而阿塔鲁却说:“死后的世界果真是存在的。”

    阿塔鲁死亡的方式是躺在浴缸里,割开双腕流血致死而已。回忆起来只觉得很疼,以及弄得浴缸里很脏。

    阿塔鲁是独居,没有家人,所以大概率他的死要等浴缸里臭到邻居无法忍耐时,才能被人发现。

    不过这也是身后事了,与自己无关,他更想知道的问题是:“宇宙的真谛是什么?”

    柯林回答:“是故事。故事便是真理,宇宙的真谛就是真理。所以想听故事吗?”

    阿塔鲁不知道是该同意还是该拒绝,柯林便接着讲了下去:“哪怕是今天,亚当也在数着夏娃的呼唤,不过时机正在临近,亚当也开始察觉到数字正朝极限逼近。一切很快就要结束,这就是你的世界的结局。”

    “最终哪一派胜出了?”阿塔鲁出于好奇地问。

    “飞鸟会赢得了暂时的胜利,但最后迎来失败的是全人类。”

    阿塔鲁只好叹一口气,说:“那我怎么办?”

    “你要再活一次,这一次,你将有主宰世界的力量。宇宙会给你绝对强大的力量,只要你签订契约。不过你也没有选择,契约早已成立,你的愿望早就装在你的心里了。”

    阿塔鲁的愿望,便是对自己的厌恶,对懦弱而又卑劣的自己的痛恨,那么便同意吧,阿塔鲁同意了一切。

    柯林抹了一把眼泪便把阿塔鲁推了下去,推入一片虚空,他在其中坠落,落入一片纯白的空间。

    仍在迷茫中的埃德加带着朦胧的眼神走向白塔城城墙外,他想要靠近阿真插在那里的白昼剑,为自己做个了断。

    纯白空间中的阿塔鲁发觉空间的中央立着一把剑,剑柄是普通的铁,但剑身却如同太阳一般强烈,可阿塔鲁却感到很温和。剑发出的压力抚摸他的全身,使他感到欢欣,他立刻喜欢上了这把剑,便走上前去,试图将其拔起。

    埃德加站在城门前,由于白昼剑的压力,守城的人全都离开了这里,所以他很轻松地到达了城门前。他轻拉城门的门闩,回想起了刺杀爱丽丝时被白昼剑攻击时的感受。可是他必须要见到白昼剑,那曾经是魔夜王的所属物,他想要与它为伴,似乎只要这样,便能再次见到魔夜王,再和他讨论如何度过一个普通的人生。毕竟说到底,埃德加只是一个普通人。

    可是阿塔鲁真的有勇气拔出这把剑吗?这把强大而又威严的剑,自己真的配得上它吗?阿塔鲁心里打起了鼓,可是它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明明在释放斥力,却仿佛偏偏对他有引力。所以忘却了懦弱的自己,所以双手握住了普通的剑柄,一旦握住,便感受到手与剑融为一体,仿佛这把剑是命中注定要属于自己的神器。也许阿塔鲁依旧是一个懦弱的人,但他拔出了插在地面的剑。

    埃德加闭着眼睛,推开的门,光立刻射穿眼皮投射进他的视网膜,但他却没有感到想象中的烧灼,因为光线在变暗。于是他缓缓睁开眼睛,才看到一个男人,举着白昼剑,所有光线正在收回剑中。埃德加一眼便看出来这是一个不凡的人,他对不凡的人有特殊的感受。这人戴着眼镜,蓄着乱蓬蓬的胡须,脸上黑眼圈极重,眼里充满血丝。但是埃德加就是明白,这个人不普通,这个人是能改变世界的人,这是一种直觉。

    阿塔鲁拔出剑,指向天空,用意念收起光芒,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城墙下,眼前城门中正有一个人看着自己。

    埃德加问阿塔鲁:“你对嘉纳比斯怎么看?”

    “嘉纳比斯?是那个嘉纳比斯吗?”

    “棕色叶片,有强依赖性。”

    阿塔鲁立即咬牙切齿起来:“我恨这种东西。”

    埃德加便感到眼前有了光,仿佛刺破迷雾的温暖阳光。同时他下了结论,这个人比阿真更加强大。

    埃德加走上前去,拉起阿塔鲁的手臂,将他带进城没。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他要拥立眼前这个人为王。而阿真么?便叫他随便在哪里发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