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莎伦
“合作？你想要什么？”艾拉彼时凝重地思索了一会，“如果你想去莎伦，我只能劝你放弃，难度好比让骆驼穿过针眼。”
“是很难，但加上你，不是全无可能。”顾陵甚至伸出了手，“考虑一下？”
“能问你理由吗？”艾拉挑眉，“为什么要去穿这个针眼？为了流亡者？这种人死了就再招一批啊。”
“不仅仅是为了他们。”顾陵眯起眼，“我试图寻找……”
他蓦地噤声，寻找什么呢，流亡了这么多年，总觉得自己不过是一束稀薄烟火，所有的目标、憧憬、向往，都在漫长的黑暗中，因为燃烧而殆尽。
他甚至一时说不上来，他想找什么呢？
“……找个地方入土，不行吗。”他嘲讽地笑笑，“即将死去的象群，不也会去往祖先的埋骨地。”
“流亡者……或许，不止流亡者。”顾陵叹了口气，扯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这片垂死长廊里，那些找不到归处的人，不应该有个应许之地吗？”
“我不在意自己的命，但如果，真要拼上命去完成什么。我想……让所有人，有个机会，去往莎伦。”
“那么多人，你救得了几个？”她嘲讽。
“所有人，包括你的家族。”顾陵字斟句酌，“如果你愿意……完成这个仪式，让星空长廊，重新诞生。”
两个人此刻从甲板上走出一段距离，来到了那个画满仪式符号的房间。
“就是这里。”顾陵参详着墙上的符号，对西比拉说，“如果杜尔森被第三堵墙污染，星空长廊会加速崩溃，需要你来回收这种‘崩溃’。”
“回收？”艾拉看了一眼，悚然，“这、这是赋予时空生命的高场理论！你怎么……”
“嘘。”顾陵似笑非笑，并不回答，“图维亚家族何其昏庸，若非自身‘高墙’镇守，怎么占据星空长廊？现在墙要碎，长廊本身，无可避免要直视高墙之后的所在。”
西比拉咳嗽一声，顾陵好整以暇地负着手：“这是找死。”
“但这种信息……应当是绝密，你怎么会知道？”艾拉有些讶然，又有些怀疑，“你什么身份？”
“我出生自神弃之地。”顾陵按了按眉心，似乎有些疲倦，“我是看着神的尸体长大的。我比你们懂得，真正的神什么样。”
不知为什么，艾拉默默打了个寒颤。
“但我同样是人类，肉身凡胎。”她皱眉，“凭我怎么能……”
“你承受不了，但是行将毁灭的莎伦城，可以。”顾陵接过话。
艾拉反应极快：“那是另一个时空的能量，怎么传过来？”
回应她的，是顾陵随意向天际的一指：“那些被污染的恒星工程，你以为还在这个时空吗？”
杜尔森死了！
他的生命绑定了恒星工程的‘净化’装置，随着他的消亡，那朵杀戮玫瑰在太空中停顿了片刻，那些被工程源源不断分担的，超出光速的能量，此刻骤然调转，疯狂到炫目的光线涌进城池的每一个角落，令人胆寒地穿透每一座如同云端琉璃的建筑。
老爵士一声哀鸣，他的意识直接与城市相连，此刻被固定在荆棘王座上，疯掉的光如同沸腾的岩浆一样瞬时蒸发了他的脑干，他无力地跌落王座，像个用废的水壶一样。
剩下的光芒杀意毕露，在城池上空旋转着，聚集着，等待一个接入的生灵。
就在此时，被面板绑定在体内的，最后一个有血缘传承权限的纹章亮了起来。
所有的光穿过无处不在的门和域，延展出荆棘，刺穿了面板的四肢，将它拖进了那朵玫瑰！
面板的面容很快破碎，整个人被城市吞噬，分裂，移动……但是，他是面板，就算中枢神经芯片碎裂，器件粉碎性破损，云端意识活着，他就依然活着！
露西本身由早期恒星工程改造，建筑材质的强悍，足以抵挡这种光潮。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涌动的光，最终平息下来。
城池矗立在光的顶点，缓缓开始旋转。
面板凝视着眼前，不知怎么地，它接入城市的意识像是产生了一种幻觉：整座城的旋转，正在带动星空长廊中，原本时空的旋转。
星空长廊的时空，要被露西从连续时空统上拽下来了。
流亡者此刻躲在各自标记的恒星工程里，异变发生之时，不少人全无防备，在原地中穿过了时空。
经历广义相对论上变动的时空，并不体现为记忆回放，这是物理上的，瞬间爆发的，身体急速衰老或回退。恒星工程中，有人回退到五六岁的躯壳陷在一堆对自己而言或长的衣物里，也有人十来岁的面容，手上却满是皱纹。
人群慌乱起来，但是，这并不是最糟糕的。
角落里，一位经验老到的流亡者，通体向外涌出黑血。
“我二十年前，是从器官黑市逃出来的。”他躺在角落，挥挥手斥退试图帮助他的人群，似乎才想起来，“当时他们已经把我推上手术台准备开膛破肚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安静下来，“我杀了那个医生。现在……不会再有人替我缝合了。”
“没想到走出去了半辈子……最后还是死在那条巷子里。”他的眼神慢慢涣散，充满了不甘与不解。
下个瞬间，他的血、记忆、随着驳杂的时空线，突然……越过了命运集束的轨道。
那些血如同有了生命一般，飞向虚空，在一路寻觅进蜃域的海底。
血在深海化开。
艾拉·西比拉骤然睁开眼睛。
就是现在！她保持着默祷，念完了那堵墙上的最后一句话。
“降生吧，神明已死，天空只是永恒的倒影。”
时空像幕布一样被拽了起来，更多无序的时空在一瞬间爆发又在一瞬间崩塌。艾拉在其中看见时空如同切片的窗花一样交错而延长，而窗花延伸过去……
莎伦城所在的八分之一地球，影影绰绰地浮现。
“是很难，但加上你，不是全无可能。”顾陵甚至伸出了手，“考虑一下？”
“能问你理由吗？”艾拉挑眉，“为什么要去穿这个针眼？为了流亡者？这种人死了就再招一批啊。”
“不仅仅是为了他们。”顾陵眯起眼，“我试图寻找……”
他蓦地噤声，寻找什么呢，流亡了这么多年，总觉得自己不过是一束稀薄烟火，所有的目标、憧憬、向往，都在漫长的黑暗中，因为燃烧而殆尽。
他甚至一时说不上来，他想找什么呢？
“……找个地方入土，不行吗。”他嘲讽地笑笑，“即将死去的象群，不也会去往祖先的埋骨地。”
“流亡者……或许，不止流亡者。”顾陵叹了口气，扯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这片垂死长廊里，那些找不到归处的人，不应该有个应许之地吗？”
“我不在意自己的命，但如果，真要拼上命去完成什么。我想……让所有人，有个机会，去往莎伦。”
“那么多人，你救得了几个？”她嘲讽。
“所有人，包括你的家族。”顾陵字斟句酌，“如果你愿意……完成这个仪式，让星空长廊，重新诞生。”
两个人此刻从甲板上走出一段距离，来到了那个画满仪式符号的房间。
“就是这里。”顾陵参详着墙上的符号，对西比拉说，“如果杜尔森被第三堵墙污染，星空长廊会加速崩溃，需要你来回收这种‘崩溃’。”
“回收？”艾拉看了一眼，悚然，“这、这是赋予时空生命的高场理论！你怎么……”
“嘘。”顾陵似笑非笑，并不回答，“图维亚家族何其昏庸，若非自身‘高墙’镇守，怎么占据星空长廊？现在墙要碎，长廊本身，无可避免要直视高墙之后的所在。”
西比拉咳嗽一声，顾陵好整以暇地负着手：“这是找死。”
“但这种信息……应当是绝密，你怎么会知道？”艾拉有些讶然，又有些怀疑，“你什么身份？”
“我出生自神弃之地。”顾陵按了按眉心，似乎有些疲倦，“我是看着神的尸体长大的。我比你们懂得，真正的神什么样。”
不知为什么，艾拉默默打了个寒颤。
“但我同样是人类，肉身凡胎。”她皱眉，“凭我怎么能……”
“你承受不了，但是行将毁灭的莎伦城，可以。”顾陵接过话。
艾拉反应极快：“那是另一个时空的能量，怎么传过来？”
回应她的，是顾陵随意向天际的一指：“那些被污染的恒星工程，你以为还在这个时空吗？”
杜尔森死了！
他的生命绑定了恒星工程的‘净化’装置，随着他的消亡，那朵杀戮玫瑰在太空中停顿了片刻，那些被工程源源不断分担的，超出光速的能量，此刻骤然调转，疯狂到炫目的光线涌进城池的每一个角落，令人胆寒地穿透每一座如同云端琉璃的建筑。
老爵士一声哀鸣，他的意识直接与城市相连，此刻被固定在荆棘王座上，疯掉的光如同沸腾的岩浆一样瞬时蒸发了他的脑干，他无力地跌落王座，像个用废的水壶一样。
剩下的光芒杀意毕露，在城池上空旋转着，聚集着，等待一个接入的生灵。
就在此时，被面板绑定在体内的，最后一个有血缘传承权限的纹章亮了起来。
所有的光穿过无处不在的门和域，延展出荆棘，刺穿了面板的四肢，将它拖进了那朵玫瑰！
面板的面容很快破碎，整个人被城市吞噬，分裂，移动……但是，他是面板，就算中枢神经芯片碎裂，器件粉碎性破损，云端意识活着，他就依然活着！
露西本身由早期恒星工程改造，建筑材质的强悍，足以抵挡这种光潮。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涌动的光，最终平息下来。
城池矗立在光的顶点，缓缓开始旋转。
面板凝视着眼前，不知怎么地，它接入城市的意识像是产生了一种幻觉：整座城的旋转，正在带动星空长廊中，原本时空的旋转。
星空长廊的时空，要被露西从连续时空统上拽下来了。
流亡者此刻躲在各自标记的恒星工程里，异变发生之时，不少人全无防备，在原地中穿过了时空。
经历广义相对论上变动的时空，并不体现为记忆回放，这是物理上的，瞬间爆发的，身体急速衰老或回退。恒星工程中，有人回退到五六岁的躯壳陷在一堆对自己而言或长的衣物里，也有人十来岁的面容，手上却满是皱纹。
人群慌乱起来，但是，这并不是最糟糕的。
角落里，一位经验老到的流亡者，通体向外涌出黑血。
“我二十年前，是从器官黑市逃出来的。”他躺在角落，挥挥手斥退试图帮助他的人群，似乎才想起来，“当时他们已经把我推上手术台准备开膛破肚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安静下来，“我杀了那个医生。现在……不会再有人替我缝合了。”
“没想到走出去了半辈子……最后还是死在那条巷子里。”他的眼神慢慢涣散，充满了不甘与不解。
下个瞬间，他的血、记忆、随着驳杂的时空线，突然……越过了命运集束的轨道。
那些血如同有了生命一般，飞向虚空，在一路寻觅进蜃域的海底。
血在深海化开。
艾拉·西比拉骤然睁开眼睛。
就是现在！她保持着默祷，念完了那堵墙上的最后一句话。
“降生吧，神明已死，天空只是永恒的倒影。”
时空像幕布一样被拽了起来，更多无序的时空在一瞬间爆发又在一瞬间崩塌。艾拉在其中看见时空如同切片的窗花一样交错而延长，而窗花延伸过去……
莎伦城所在的八分之一地球，影影绰绰地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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