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远航
艾拉·西比拉舒展双臂，蓝色短发像是融化在深海中，她清晰地感受到世界线在超高速的旋转中并非并行或分岔，而是彼此交织，藤蔓一般的阴影裹挟着海中的鲜血，回归她的身体。
就像是……星空在她的血液中低语。
随着琉璃京撕下星空长廊，墙后的莎伦也在变换。
莎伦所在的地球乍眼望去，一片焦黑。核战与维度武器毁灭了绝大多数建筑。但随着时间‘窗花’的穿透，那场烧尽人类文明的大火，灰烬里再度点滴亮起。
火势还在增大，莎伦在太空望去不再是星星点点的灯火，而是通体的鲜红色块。而窗花的另一侧，坍塌也在加速。
露西在枯萎。
承受着疯狂光芒的琉璃玫瑰，像是被窗花抽尽了鲜血一般，鲜红的能量穿透时空，支撑着这一座千年前的罪恶之城回转。边边角角的街区甚至已经不再燃烧，人群从灰烬中从废墟中从倒塌的房屋中起身，倒退回毁灭之前，他们井然有序的生活。
就像是，绞杀了玫瑰而获取的，生存下去的资格。
活过来的往日。
艾拉苍白的面颊，突然滚下一滴眼泪。
伴随着一边枯萎、一边重生的进程，那分转的时空窗花越发鲜红、虬结、收缩，慢慢地将两地拉成的同时，它自身也蜷缩成一个婴儿的血管网络模样，静静跳动，星空长廊所有人的世界线，随着它收缩，凝结成一团暗红的，涌动的血肉。
如果说中子星每一立方厘米重十四亿吨，那么这个凝聚的婴儿中，每毫升的血就蕴蓄着上千万光年、上千万年的宇宙时空信息。
她在无尽的深海中，向这个婴儿伸出了手。
顾陵看着海里的光屏一个接一个熄灭。他松开抓着栏杆的手，另一只手拿出匕首，在虎口划下一刀。
鸿一惊一乍：“你干什么？”
顾陵攥着满手的血，回到房间，一笔一划地修改着那个房间里的符号。
“你知道完成‘复苏莎伦’仪式的标志是什么吗？”
鸿坦率地摇头。
“等量交换。”他垂下眼，“逆转莎伦的‘毁灭’，需要一座同等城市的毁灭提供‘能量’、一位先知的死亡提供‘转化’……以及，一位神明的意志碎片，对抗熵増和因果的不可逆。”
他倒转匕首，将刀柄那段递给鸿：“杀了我，现在。”
鸿：……
她霎时的反应，是想揪着他的领子怒吼就你这么个阴阳怪气的死人妖还神明意志，什么神，阴阳师吗？
可是她就身在那片时空血管中，无限拉近的时空甚至能让她感受到压扁的汽车崭新如初，街角的老树转出嫩绿新芽。
质疑在事实面前，太无力。
“想什么呢，我不会死，我的意志会与这片时空同在。”顾陵拉过鸿的手掌，在掌心写下坐标，“记好了，这是所有人安眠的时空坐标。”
他写下第二个坐标：“这是你去往莎伦找的人。”
“不是杜尔森提供的坐标？”她不知不觉，声音有些哽咽，“杀了他？”
“不，保护他，直到第一个时空的时间节点来临。”
“要让莎伦成为我们所有人的应许之地，这个人，是关键。”
说着，顾陵不再言语，只是说了一声：“来不及了。”
他将匕首塞进她的手掌，方要握紧，面前清冷的灰眼少女叹了一口气，抽指弹起匕首，反手扎入他颈侧的动脉。
“我会把你……还有你们，都带回来的。”她面无表情，“等我。”
她出生便在星际流浪，挫折贯穿了她整个生命，每次风暴来临，她好像找不到，任何不承受痛苦的穿越方式。
既然注定会痛，那就一往无前，连眼都不要眨。
随着顾陵的血为仪式的法阵风口，整片海洋倏忽变化，她从婴儿的怀抱、西比拉的母体中挣脱，航向无穷的黑暗，航向黑暗尽头的莎伦。
在她身后，所有的人，浮沉于那片凝固的血肉之中，而她只剩下一缕意识黏连，如同隔岸观火，看无数人的精神在极度压缩中共振、破碎、融合，淡淡的光影如同昙花，清晖凝月，一刹千年。
星空长廊，此刻已经完全归于那个婴儿，也归于婴儿上空，那轮‘月亮莎伦’的幻影的笼罩下。
顾陵的尸体孤零零地躺在甲板上，他的血变成了最后封箱的火漆，封住了崎岖天地挣扎求存的每一个人。
而后，就在那缕意识中，顾陵轻轻拍了她一下。
鸿：？
“你记住两件事。第一，此刻你在倒回莎伦毁灭前一周，而月亮是太阳的颠倒。只有莎伦真正陷入毁灭的大火，成为‘太阳莎伦’，这轮月亮才会再度出现，你才有机会唤醒我们。”
“第二，我接管这片时空后，打磨接口、分批转移……事非常多，一时半会没法搭理你，而且，莎伦那边很危险，毁灭前夕，出现什么异象都正常。”
“但是呢……”意识中的顾陵不知从哪拨下一点火光，往她的方向吹去。
“只要你感应得到这点火光，我就还活着。而在你到达莎伦后，无论何时何地，站在阴影处默念我的名字，我就会回复你，并给你提供必要的协助。”
说着，渡轮已经行驶到此间幻象的尽头，窗花一般的时空螺旋般破碎，在淡蓝色的隔绝力场罩外头，是无尽的黑暗虚空，和近在咫尺的，一个废弃已久的空间站。
“你进入空间站，试图向莎伦发送信号，准备登陆吧。”顾陵说着，“我去忙了。”
“等等。”她匆忙喊住他，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为什么选中我？”
“？”
“你的棋下到现在，连你自身都是死卒。”鸿神情认真，“为什么让我活着。”
“因为啊……我已经熄灭了。”蓦地，顾陵低低地笑起来。
“可你不会，你是火种。”
鸿：？
这个尖酸刻薄的男狐狸未再解释，断开了连接。
他将那句话留在了心里。
火焰啊，自永无黑暗中远航吧。
你要燃烧，燃烧，不顾一切地燃烧。
烧成灰、烧成骨头、烧到一无所有，继续爆裂，继续激昂。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化为星辰。
就像是……星空在她的血液中低语。
随着琉璃京撕下星空长廊，墙后的莎伦也在变换。
莎伦所在的地球乍眼望去，一片焦黑。核战与维度武器毁灭了绝大多数建筑。但随着时间‘窗花’的穿透，那场烧尽人类文明的大火，灰烬里再度点滴亮起。
火势还在增大，莎伦在太空望去不再是星星点点的灯火，而是通体的鲜红色块。而窗花的另一侧，坍塌也在加速。
露西在枯萎。
承受着疯狂光芒的琉璃玫瑰，像是被窗花抽尽了鲜血一般，鲜红的能量穿透时空，支撑着这一座千年前的罪恶之城回转。边边角角的街区甚至已经不再燃烧，人群从灰烬中从废墟中从倒塌的房屋中起身，倒退回毁灭之前，他们井然有序的生活。
就像是，绞杀了玫瑰而获取的，生存下去的资格。
活过来的往日。
艾拉苍白的面颊，突然滚下一滴眼泪。
伴随着一边枯萎、一边重生的进程，那分转的时空窗花越发鲜红、虬结、收缩，慢慢地将两地拉成的同时，它自身也蜷缩成一个婴儿的血管网络模样，静静跳动，星空长廊所有人的世界线，随着它收缩，凝结成一团暗红的，涌动的血肉。
如果说中子星每一立方厘米重十四亿吨，那么这个凝聚的婴儿中，每毫升的血就蕴蓄着上千万光年、上千万年的宇宙时空信息。
她在无尽的深海中，向这个婴儿伸出了手。
顾陵看着海里的光屏一个接一个熄灭。他松开抓着栏杆的手，另一只手拿出匕首，在虎口划下一刀。
鸿一惊一乍：“你干什么？”
顾陵攥着满手的血，回到房间，一笔一划地修改着那个房间里的符号。
“你知道完成‘复苏莎伦’仪式的标志是什么吗？”
鸿坦率地摇头。
“等量交换。”他垂下眼，“逆转莎伦的‘毁灭’，需要一座同等城市的毁灭提供‘能量’、一位先知的死亡提供‘转化’……以及，一位神明的意志碎片，对抗熵増和因果的不可逆。”
他倒转匕首，将刀柄那段递给鸿：“杀了我，现在。”
鸿：……
她霎时的反应，是想揪着他的领子怒吼就你这么个阴阳怪气的死人妖还神明意志，什么神，阴阳师吗？
可是她就身在那片时空血管中，无限拉近的时空甚至能让她感受到压扁的汽车崭新如初，街角的老树转出嫩绿新芽。
质疑在事实面前，太无力。
“想什么呢，我不会死，我的意志会与这片时空同在。”顾陵拉过鸿的手掌，在掌心写下坐标，“记好了，这是所有人安眠的时空坐标。”
他写下第二个坐标：“这是你去往莎伦找的人。”
“不是杜尔森提供的坐标？”她不知不觉，声音有些哽咽，“杀了他？”
“不，保护他，直到第一个时空的时间节点来临。”
“要让莎伦成为我们所有人的应许之地，这个人，是关键。”
说着，顾陵不再言语，只是说了一声：“来不及了。”
他将匕首塞进她的手掌，方要握紧，面前清冷的灰眼少女叹了一口气，抽指弹起匕首，反手扎入他颈侧的动脉。
“我会把你……还有你们，都带回来的。”她面无表情，“等我。”
她出生便在星际流浪，挫折贯穿了她整个生命，每次风暴来临，她好像找不到，任何不承受痛苦的穿越方式。
既然注定会痛，那就一往无前，连眼都不要眨。
随着顾陵的血为仪式的法阵风口，整片海洋倏忽变化，她从婴儿的怀抱、西比拉的母体中挣脱，航向无穷的黑暗，航向黑暗尽头的莎伦。
在她身后，所有的人，浮沉于那片凝固的血肉之中，而她只剩下一缕意识黏连，如同隔岸观火，看无数人的精神在极度压缩中共振、破碎、融合，淡淡的光影如同昙花，清晖凝月，一刹千年。
星空长廊，此刻已经完全归于那个婴儿，也归于婴儿上空，那轮‘月亮莎伦’的幻影的笼罩下。
顾陵的尸体孤零零地躺在甲板上，他的血变成了最后封箱的火漆，封住了崎岖天地挣扎求存的每一个人。
而后，就在那缕意识中，顾陵轻轻拍了她一下。
鸿：？
“你记住两件事。第一，此刻你在倒回莎伦毁灭前一周，而月亮是太阳的颠倒。只有莎伦真正陷入毁灭的大火，成为‘太阳莎伦’，这轮月亮才会再度出现，你才有机会唤醒我们。”
“第二，我接管这片时空后，打磨接口、分批转移……事非常多，一时半会没法搭理你，而且，莎伦那边很危险，毁灭前夕，出现什么异象都正常。”
“但是呢……”意识中的顾陵不知从哪拨下一点火光，往她的方向吹去。
“只要你感应得到这点火光，我就还活着。而在你到达莎伦后，无论何时何地，站在阴影处默念我的名字，我就会回复你，并给你提供必要的协助。”
说着，渡轮已经行驶到此间幻象的尽头，窗花一般的时空螺旋般破碎，在淡蓝色的隔绝力场罩外头，是无尽的黑暗虚空，和近在咫尺的，一个废弃已久的空间站。
“你进入空间站，试图向莎伦发送信号，准备登陆吧。”顾陵说着，“我去忙了。”
“等等。”她匆忙喊住他，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为什么选中我？”
“？”
“你的棋下到现在，连你自身都是死卒。”鸿神情认真，“为什么让我活着。”
“因为啊……我已经熄灭了。”蓦地，顾陵低低地笑起来。
“可你不会，你是火种。”
鸿：？
这个尖酸刻薄的男狐狸未再解释，断开了连接。
他将那句话留在了心里。
火焰啊，自永无黑暗中远航吧。
你要燃烧，燃烧，不顾一切地燃烧。
烧成灰、烧成骨头、烧到一无所有，继续爆裂，继续激昂。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化为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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