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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二烈山遇劫

    伺候就是折磨。

    那帮手下扔掉鞭子,拿出铁夹子,挨个拔掉老苏的指甲。

    老苏居然一声不吭,肉体的疼痛折磨不了他。

    为了南云秋,什么酷刑都能扛得住,而且越是如此,越激发他的斗志。

    “废物,还挺能扛啊,看你肉到底有多结实?”

    白世仁拿起铁夹子,狠狠在他身上扯下一块肉。

    顿时血肉模糊,连自己都觉得肉疼。

    苏本骥却没有感觉,好像不是他的肉,还笑着,用藐视的眼神望向白世仁,突然啐出一口血水,喷在白世仁脸上。

    “打,狠狠打,所有刑具都给他尝一遍。”

    白世仁咆哮如雷,哪里还有书生的儒雅,比土匪都不如。

    管家跟出去劝道:“此人也是亡命徒出身,油盐不进,干脆杀了。”

    “暂时不能杀,还要留着他钓鱼儿呢。”

    “钓什么鱼?”

    “当然是南云秋。”

    主仆俩回到家里闷闷不乐,白世仁又想起了尚德。

    “你说为何如此巧合,尚德遭遇女真细作袭击,而不久后河堤上出现锅底黑,那家破院子里又有马蹄印?”

    管家阴测测道:“依奴才看,女真细作乃尚德杜撰,其实就是南云秋。”

    “有道理,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得通。”

    白世仁果然老辣,很快还原出事情的始末。

    南云秋侥幸逃脱,藏在苏本骥家里,想趁天黑逃走,不料碰上嫖宿夜归的白丁。

    无意中尚德得知消息,杀了那几个人,放走南云秋,恰恰又和军卒遭逢。

    以南云秋的骑术,玩个花招藏在马腹下信手拈来。

    管家却问:“既然他放了南云秋,为何还被打昏,而且从伤口看,南云秋没留任何情面。”

    “天黑看不见呗。即便看见,尚德出卖南万钧的真相,南云秋并不知情,打杀仇人还要留情面吗?”

    “老爷言之有理,如此说来,尚德真是南万钧的人。”

    “是啊,看来咱们今后要多加提防,实在不行,就找机会杀了他!”

    白世仁又吩咐手下,折磨几天就放了苏本骥,派人暗中盯着他家,南云秋迟早还会出现。

    同时撒出人手前往各地暗中查找,绝不能留活口。

    读书使人明理。

    白世仁和南万钧同样有手不释卷的习惯,南万钧爱读兵法,尤其是吴子兵法。

    而他更倾向于史书,沉迷于纵横捭阖的英雄人物,还有勾心斗角的阴险典故。

    饭后照例捧起史书,不知不觉读到了赵氏孤儿的篇章。忽然有感而发,放下书籍,叫来管家。

    “南万钧是楚州人吧?”

    “没错,楚州清江浦。”

    “南云秋会不会逃回老家?”

    “极有可能,否则他也没有其他去处,老爷的意思是……”

    “斩草除根,南云秋必须死,而且要尽快解决。你吩咐白条带上精干人手,现在就赶往清江浦,不惜任何代价!”

    赵氏孤儿说的是春秋时,奸臣杀害赵家全族三百多口,唯独漏掉了赵家刚出生的孩子赵武。

    赵武历经磨难,长大成人后杀掉奸臣满门。

    绝不能让赵武的故事在南云秋身上重演!

    南云秋并不清楚他打昏的是尚德,也不清楚苏叔为他遭受的折磨,独自穿行在陌生的郊外。

    萧县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市井萧条,田间少有人劳作,路过的大人小孩都干瘦干瘦的,好像八辈子没吃过饱饭,秋风萧瑟,残破败落。

    完全没有小时候在楚州老家那样的田园景致。

    只有前方那座山还有些树木植被,其他地方都是光秃秃的,连棵树都很少,害得锅底黑找不到像样的草料。

    而且,偶尔经过的行人总是偷偷打量他,像是不怀好意,要做贼似的。

    他本来还想在这歇歇脚,一看那些人贼溜溜的目光,赶紧打消了主意,决定到前面山脚下再歇。

    那里应该没什么人。

    经此一劫他发现,有时候,人比野兽可怕!

    秋日当空,秋知了拼命的叫唤,吵得人心烦意乱。

    他左顾右盼,想找个荫凉地吃点干粮,歇歇脚,半天没喝水,口干得很。

    他还不知道,自己左顾右盼找荫凉时,山腰的一棵树后,有双眼睛也正在寻找猎物,紧紧地盯上了南云秋。

    闯入他们领地的不速之客,都是他们的猎物。

    “大哥,是个嫩点子,我去摘了他。”

    “慢着,你没看他腰间那把刀吗?估计不太好摘,弄不好反被他给摘喽。”

    “那怎么办?瞧他那匹马,百里挑一,要是献给大当家的,可是大功一件啊。对了,听说咱山里来了两个什么大人物,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大当家亲自下山接回来的,神神秘秘,说是住在山顶的那片石房里,戒备森严,任何人不得靠近。”

    “那正好,这匹马就更有用场,可惜只有一匹。”

    “还是你小子会拍马屁,怎么,拿这匹马去孝敬大人物,也提拔你当个班头?”

    “嘿嘿。”

    驴脸汉子被戳穿心思,尴尬的笑了笑。

    领头的继续注视着下面,端详片刻,一拍脑袋:“有了。”

    “想到办法啦?”

    “你们看到没,那匹黑马在饮坑里的泥水,一直没抬头,说明非常渴,马渴人不渴吗?”

    还没说完,驴脸汉子兴奋的附和:“妙计,大哥的意思是,让那小子去山上喝水,咱们再绑了他。”

    “你他娘真是驴脸猪脑!”

    领头的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骂道: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蠢,让他上山喝水他就去呀。阿黄,你看着老实本分,像好人,你去给他送水,在水里给他添点作料。”

    “嘿嘿嘿,这招高!”

    驴脸继续谄媚的恭维道。

    只可惜,自己没能亲自去立这份头功。

    娘的,长的丑也有罪。

    “你这笨东西解了渴,我怎么办?”

    南云秋抚摸着马头,四处眺望,也没找到水源,要是在大堤上,就不会有这个问题。

    他不敢进城,谁知现在各地城门口,是否张贴着他的海捕文书?

    舔着干裂的嘴唇,面饼也吃不下去,喉咙就像着了火一样。

    这时,不远处走过来一个樵夫模样的人,背着柴禾,晃悠悠走过来,腰间除了蔑刀外,还有个鼓鼓的水囊。

    他舔了一下嘴唇,迎上前去。

    “大叔,砍柴禾呐,砍了这么多,够辛苦的。”

    “是啊,多砍点才能多换几文钱,没办法,过日子呗。小伙子,你口渴吗?”

    南云秋热情搭讪,就是想讨点水喝,用钱买也行,正寻思如何开口,樵夫倒是聪慧,一眼就能看出来。

    佩服!

    阿黄就是长得憨厚,容易迷惑人,其实他的智商不比驴脸强,开口就直奔主题,就差强灌猎物喝水了。

    意识到有点过头,恨不得扇自己嘴巴,马上想起转移话题。

    “小伙子,这是你的马?看起来挺值钱的。”

    南云秋摇摇头。

    樵夫就是樵夫,哪有用值钱来夸赞别人坐骑的。

    除非是商人或者打劫的,要不然说不出这种庸俗的字眼。

    阿黄死盯着马不松眼,让南云秋很厌烦,他不想再啰嗦,便道:

    “大叔,我赶了一天的路,有些口渴,能否向您讨点水喝,花钱买也行。”

    “瞧你这孩子说的,谁能顶着房子出门,出门在外谁能不遇到困难?你是外乡人吧,从哪来呀?”

    阿黄又盯着人家的褡裢,心里在盘算,里面能装多少银子。

    要不是此人憨厚老实,又是穷苦的打柴人,南云秋都懒得和他说半个字。

    此地乌烟瘴气,他想走了,大不了再忍一会,总归能找到水喝。

    山腰间的小头目气得暴跳如雷,怎么派这个蠢货去,而驴脸则幸灾乐祸,巴不得阿黄被识破,被宰了才好。

    “哎呀,是我不好,光顾着说话,忘了正事。来,这是正午刚打的山泉水,甜着呢。”

    樵夫放下柴禾,解下水囊,递到南云秋面前。

    “多谢大叔。”

    南云秋打开盖子,急不可耐的牛饮几口,然后望着樵夫。

    “没事,你喝完也行,反正我一会就要到集市去,不愁水喝。”

    他一边喝着,目光落在樵夫准备换钱的柴禾上,心里咯噔一下。

    柴禾好像不大对头。

    尽管叫不出这种植物的名字,但是刚进萧县境内时,他在池塘边看到过,满地都是,叶子虽然泛黄脱落,但枝条却依旧是淡绿色。

    而这堆柴禾,全是干枯的,说明至少被砍了三个月以上,否则不可能一点水分都没有。

    霎时间,他心生警惕,放下水囊问道:“大叔,你这是什么柴禾,好像不是刚砍的。”

    阿黄一听,禁不住脊背发凉,心里痛骂老大。

    “大家都是流民,直接上手抢才是正道,学人家文人去玩什么心眼,怪累的,还差点被识破。还有,哪淘换来的作料,到现在还他娘的不见效。”

    也罢,不装了,确实怪累的。

    他居然抽出扁担,抬头就打向对方。

    扁担扑了个空。

    只见南云秋身子一软,晃悠悠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