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初识时三
南云秋有点后悔，后悔自己多管闲事。
丢包的大小姐他认识，就是在城门口那位，盐警吴德极力奉承阿谀的大户人家的阔小姐。
这种人的钱，偷也就偷了。
看她披金戴银恶狠狠的德性，估计她的钱来路也不干净，兴许就是干皮肉生意的货色。
“大小姐，对不住，这包没动过，还给您。您大人有大量，就别报官了，行吗？”
“当然不行，偷本小姐的东西，搅了本小姐的心情，非打你三十板子，叫你皮开肉绽不可。”
转头她又吩咐婢女：“把包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多名贵的包却被这种下贱的人碰过，扔臭水沟里。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城门口碰着个浑身恶臭的贱民，现在又碰到俩，真晦气！”
她没有认出，眼前的这个下贱之人，就是刚刚在城门口碰见的那个贱民。
南云秋看人家把包也扔了，赶紧从褡裢中取出块最大的银子，递上去，陪起笑脸。
“大小姐，这是陪您的包钱，您行行好，饶我们一回，下次我们再也不敢了。”
大小姐很不屑，这点钱她怎么会放在眼里，抬手就打，银块子飞进了泥水沟里。
她还掏出绢帕擦擦自己的玉手，随手扔掉，绢帕也随风起舞远远飞走。
“狗改得了吃屎吗？你们天生就是偷鸡摸狗的下贱人，不偷东西，喝西北风吗？要想你们不偷东西，只有送进大牢里才行。”
“阿桃，把那两个狗东西叫过来，送他们见官。”
两个狗东西就是远处的那两个官差，闻讯马上挥舞锁链直奔过来。
南云秋看形势不妙，不是打不过对方，而是在城里面，打了官差自己也难以善后。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的包就是我偷的，和他无关，有种就冲我来。”
言罢，飞身一跃，双手扒在墙顶，翻身就进入巷内，消失在杂乱的民居中。
“还是个飞贼，便宜他了。”
大小姐无处出气，把姗姗来迟的两个官差臭骂一通，两个官差不敢回嘴，便对落单的小乞丐拳打脚踢，为大小姐泄愤。
等南云秋傍晚时分再折回来，小乞丐还蹲在那里，脸上的指痕清晰可见，衣服上好几道脚印，裤脚上也沾满泥水。
见南云秋回来，他苦笑道：“我是应该感谢你，还是应该仇恨你？你帮我担了罪名，可我还是挨了顿毒打。”
“对不住，真对不住，我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这么晚，你怎么还没走？”
“我在等你，这个，给你。”
他从兜里拿出那个银块，就是被大小姐打飞到臭水沟的那块。
“我不要，送给你，就当作是我的赔罪吧。”
小乞丐也不客气，揣进兜里，还是觉得吃了大亏。大小姐那包里肯定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兴许还有金子呢。
“跟我走吧。”
小乞丐站起来，像是个带头大哥。
“为什么要跟你走，去哪？”
“你就别装了，瞧你的样子，肯定是举目无亲，起码今晚上没有着落，兴许，你还有什么官司在身呢。跟我走，好歹有个睡的地儿。”
南云秋闻言，心头热乎乎的。
小乞丐不仅聪明，看出他今天面对官差时的那种卑微，还非常仗义，不计前嫌，看他应该也是个落难之人，所以一直在等他。
同是天涯沦落人！
逃难几天以来，小乞丐是他遇见的第一个好人，其他的，要么是坏人，要么根本就不是人。
善恶好像和出身没多大关系，和贫富也没有关系，钱财越多，兴许良心越坏。
他叫时三，不是乞丐，而是专业的小偷，五年前就入行，在海滨城的同行之间，手法最高超老练。
可是，行行都有竞争，都有派别，都有地盘。人家都是拉帮结派团伙作案，就他一人吊着单，被同行排挤欺负。
两根断指就是被行业的老大剁去的。
理由是时三越界了，让同行没饭吃，说他是代表同行剁时三手指，再有下次，就要剁掉整只手。
贼场如官场，有地盘，有团伙，等级森严，以大欺小。
那帮人很可恶，还给他指定地盘，就是刚才那条最繁华的街。
那可不是同行发善心，以为越繁华，有钱人就越多，果实肯定也就越大越肥。
殊不知，达官贵人出门通常都带着打手护卫之类的，很难得手。而且，有钱有势的人，下手也非常狠，大牢就像他们家开的，官差就如同他们家的奴仆。
就今年，时三两次入狱，还有两次被打得昏过去，扔在臭水沟里险些呛死。
时三体弱多病，根本干不了体力活，和靠捡破烂为生的祖母相依为命，不偷东西，官府又没有救济，他们吃啥？
七拐八拐一路走，一路聊，感觉好像都出了城，才发现偏僻的一处茅草屋，就是他和祖母的家。
“苏慕秦？这名字我听过，被打得挺惨的。打他的人叫张九四，是个狠角色，在海滨城混迹好几年，实力不小。”
南云秋很兴奋，终于有消息了，可是又很难过。
他是来投奔慕秦哥的，结果慕秦哥的日子看来也不好过，凭苦力干活吃饭，张九四为何要欺负人？
他紧攥刀柄，恨不得现在就去砍死张九四，欺负人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那晚，他和时三抵足而眠，聊了很多很多。
次日醒来，天光已经大亮，时三不见了，应该又去忙碌今天的生计。
那张三条腿靠墙站着的矮桌上，一碗粥还冒着热气，旁边还有两个窝头，一块腌黄瓜。
南云秋在这陌生的茅草屋内，居然找到了家的感觉。
他狼吞虎咽，吃完后背起行囊，掩上草门。
门外，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佝偻着腰，在整理她昨天的收获，都是些破衣烂衫瓶瓶罐罐的东西。
他掏出锭银子，塞到老太太手里，说是时三给她的，然后含着泪花离开了。
时三说，盐工大都住在城西，苏慕秦应该就在那里。
时三还说，如果无处可去，还可以来找他，凭他的手艺，能让南云秋不会饿肚子。
想起那句话，泪珠滚落，顺脸颊而下。
时三兄弟，如果我南云秋有扬眉吐气的那天，一定不会忘记你，绝不会让你再受苦。
二烈山峰顶，那间冬暖夏凉的石屋内，摆着张宽大的方桌，上面摆放了几道菜肴，无非是山肴野蔌，就地取材，腌渍的野猪肉飘出浓郁的肉香，还有盆红烧山兔肉。
山主南少林开坛酒，斟在瓷碗里，酒香四溢。
“少林啊，酒就免了吧，饮酒误事，咱们还要商量大事。”
“好吧，但凭叔父安排。叔父，这几位都是跟随我多年的兄弟，在此开山辟地，绝对信得过。”
三个汉子起身施礼，说道：“见过南大将军。”
“嗯，坐吧。”
南万钧压压手，瞟了几个人一眼，把心里的不悦收起。
初来乍到，情况还不熟悉，刚来就教训人家不大合适。
南万钧治军极严，三个人引起他不悦的是，作为高级的流民头目，刚才见礼时应该做到异口同声，而非参差不齐。
在大营里，别说三人，三百人，三千人都要同一个声音。
他也是太苛刻，这些人都是流民出身，一天军营也没进去过，凭什么对人家要求这么高？
“东西都放妥当了吗？”
“都很妥当，没有人发现，侄儿准备过些日子拉到烈山去，那里宽敞，也更安全。”
“嗯，很好，那些都是咱们壮大力量的东西，没有它们，咱们永远都是流民。”
“是，叔父说得极是，侄儿明白。”
叔侄俩说的是兵器和粮食，就是钦差宣旨时旨意上说的，兵部那批刚刚打造的兵器，还有南万钧涂改账目盗取的军粮。
可惜，圣旨上说的那批盐，纯属子虚乌有。
盐大都在程百龄手里，那家伙心思深，野心不小，估计这几年也没闲着。
话又说回来，三个把兄弟中，能力最差的就是熊千里，竟然都能做皇帝。
还有，他爹楚武帝，要不是南万钧的爹和程百龄的爹护着，别说做皇帝，还不知死了多少回？
那对人如其姓的熊包父子都能南面称帝，怎能不令人想入非非？
更何况，他是大楚开国头号战将，声名令敌人胆寒。
“叔父，我听云春说，云秋还活着？”
“没错，我正要说这事，你马上传信河防大营的眼线，让他不仅要盯紧白世仁，还要设法查出云秋的下落，最好能一直盯着，兴许将来有大用。”
“侄儿马上去安排。叔父，侄儿没想到狗皇帝如此狠毒，祖母、婶子全家人遭了毒手，这笔仇一定要报。”
“实话告诉你吧。”
南万钧气愤难平，猛拍桌案，眼中喷出烈火。
“即便家人不遭他毒手，这笔仇我也一定要报，不仅要报灭门之仇，老子还要夺他的江山！”
酒坛拧上了，又被他打开，亲自给大家斟满。
南万钧豪情满怀，郑重其事的端起酒碗，慷慨道：
“诸位，从我南万钧踏上二烈山的那天起，咱们的大业就已经拉开帷幕。招兵买马，积蓄力量，静待时变，再造乾坤。干！”
“干！”
丢包的大小姐他认识，就是在城门口那位，盐警吴德极力奉承阿谀的大户人家的阔小姐。
这种人的钱，偷也就偷了。
看她披金戴银恶狠狠的德性，估计她的钱来路也不干净，兴许就是干皮肉生意的货色。
“大小姐，对不住，这包没动过，还给您。您大人有大量，就别报官了，行吗？”
“当然不行，偷本小姐的东西，搅了本小姐的心情，非打你三十板子，叫你皮开肉绽不可。”
转头她又吩咐婢女：“把包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多名贵的包却被这种下贱的人碰过，扔臭水沟里。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城门口碰着个浑身恶臭的贱民，现在又碰到俩，真晦气！”
她没有认出，眼前的这个下贱之人，就是刚刚在城门口碰见的那个贱民。
南云秋看人家把包也扔了，赶紧从褡裢中取出块最大的银子，递上去，陪起笑脸。
“大小姐，这是陪您的包钱，您行行好，饶我们一回，下次我们再也不敢了。”
大小姐很不屑，这点钱她怎么会放在眼里，抬手就打，银块子飞进了泥水沟里。
她还掏出绢帕擦擦自己的玉手，随手扔掉，绢帕也随风起舞远远飞走。
“狗改得了吃屎吗？你们天生就是偷鸡摸狗的下贱人，不偷东西，喝西北风吗？要想你们不偷东西，只有送进大牢里才行。”
“阿桃，把那两个狗东西叫过来，送他们见官。”
两个狗东西就是远处的那两个官差，闻讯马上挥舞锁链直奔过来。
南云秋看形势不妙，不是打不过对方，而是在城里面，打了官差自己也难以善后。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的包就是我偷的，和他无关，有种就冲我来。”
言罢，飞身一跃，双手扒在墙顶，翻身就进入巷内，消失在杂乱的民居中。
“还是个飞贼，便宜他了。”
大小姐无处出气，把姗姗来迟的两个官差臭骂一通，两个官差不敢回嘴，便对落单的小乞丐拳打脚踢，为大小姐泄愤。
等南云秋傍晚时分再折回来，小乞丐还蹲在那里，脸上的指痕清晰可见，衣服上好几道脚印，裤脚上也沾满泥水。
见南云秋回来，他苦笑道：“我是应该感谢你，还是应该仇恨你？你帮我担了罪名，可我还是挨了顿毒打。”
“对不住，真对不住，我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这么晚，你怎么还没走？”
“我在等你，这个，给你。”
他从兜里拿出那个银块，就是被大小姐打飞到臭水沟的那块。
“我不要，送给你，就当作是我的赔罪吧。”
小乞丐也不客气，揣进兜里，还是觉得吃了大亏。大小姐那包里肯定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兴许还有金子呢。
“跟我走吧。”
小乞丐站起来，像是个带头大哥。
“为什么要跟你走，去哪？”
“你就别装了，瞧你的样子，肯定是举目无亲，起码今晚上没有着落，兴许，你还有什么官司在身呢。跟我走，好歹有个睡的地儿。”
南云秋闻言，心头热乎乎的。
小乞丐不仅聪明，看出他今天面对官差时的那种卑微，还非常仗义，不计前嫌，看他应该也是个落难之人，所以一直在等他。
同是天涯沦落人！
逃难几天以来，小乞丐是他遇见的第一个好人，其他的，要么是坏人，要么根本就不是人。
善恶好像和出身没多大关系，和贫富也没有关系，钱财越多，兴许良心越坏。
他叫时三，不是乞丐，而是专业的小偷，五年前就入行，在海滨城的同行之间，手法最高超老练。
可是，行行都有竞争，都有派别，都有地盘。人家都是拉帮结派团伙作案，就他一人吊着单，被同行排挤欺负。
两根断指就是被行业的老大剁去的。
理由是时三越界了，让同行没饭吃，说他是代表同行剁时三手指，再有下次，就要剁掉整只手。
贼场如官场，有地盘，有团伙，等级森严，以大欺小。
那帮人很可恶，还给他指定地盘，就是刚才那条最繁华的街。
那可不是同行发善心，以为越繁华，有钱人就越多，果实肯定也就越大越肥。
殊不知，达官贵人出门通常都带着打手护卫之类的，很难得手。而且，有钱有势的人，下手也非常狠，大牢就像他们家开的，官差就如同他们家的奴仆。
就今年，时三两次入狱，还有两次被打得昏过去，扔在臭水沟里险些呛死。
时三体弱多病，根本干不了体力活，和靠捡破烂为生的祖母相依为命，不偷东西，官府又没有救济，他们吃啥？
七拐八拐一路走，一路聊，感觉好像都出了城，才发现偏僻的一处茅草屋，就是他和祖母的家。
“苏慕秦？这名字我听过，被打得挺惨的。打他的人叫张九四，是个狠角色，在海滨城混迹好几年，实力不小。”
南云秋很兴奋，终于有消息了，可是又很难过。
他是来投奔慕秦哥的，结果慕秦哥的日子看来也不好过，凭苦力干活吃饭，张九四为何要欺负人？
他紧攥刀柄，恨不得现在就去砍死张九四，欺负人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那晚，他和时三抵足而眠，聊了很多很多。
次日醒来，天光已经大亮，时三不见了，应该又去忙碌今天的生计。
那张三条腿靠墙站着的矮桌上，一碗粥还冒着热气，旁边还有两个窝头，一块腌黄瓜。
南云秋在这陌生的茅草屋内，居然找到了家的感觉。
他狼吞虎咽，吃完后背起行囊，掩上草门。
门外，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佝偻着腰，在整理她昨天的收获，都是些破衣烂衫瓶瓶罐罐的东西。
他掏出锭银子，塞到老太太手里，说是时三给她的，然后含着泪花离开了。
时三说，盐工大都住在城西，苏慕秦应该就在那里。
时三还说，如果无处可去，还可以来找他，凭他的手艺，能让南云秋不会饿肚子。
想起那句话，泪珠滚落，顺脸颊而下。
时三兄弟，如果我南云秋有扬眉吐气的那天，一定不会忘记你，绝不会让你再受苦。
二烈山峰顶，那间冬暖夏凉的石屋内，摆着张宽大的方桌，上面摆放了几道菜肴，无非是山肴野蔌，就地取材，腌渍的野猪肉飘出浓郁的肉香，还有盆红烧山兔肉。
山主南少林开坛酒，斟在瓷碗里，酒香四溢。
“少林啊，酒就免了吧，饮酒误事，咱们还要商量大事。”
“好吧，但凭叔父安排。叔父，这几位都是跟随我多年的兄弟，在此开山辟地，绝对信得过。”
三个汉子起身施礼，说道：“见过南大将军。”
“嗯，坐吧。”
南万钧压压手，瞟了几个人一眼，把心里的不悦收起。
初来乍到，情况还不熟悉，刚来就教训人家不大合适。
南万钧治军极严，三个人引起他不悦的是，作为高级的流民头目，刚才见礼时应该做到异口同声，而非参差不齐。
在大营里，别说三人，三百人，三千人都要同一个声音。
他也是太苛刻，这些人都是流民出身，一天军营也没进去过，凭什么对人家要求这么高？
“东西都放妥当了吗？”
“都很妥当，没有人发现，侄儿准备过些日子拉到烈山去，那里宽敞，也更安全。”
“嗯，很好，那些都是咱们壮大力量的东西，没有它们，咱们永远都是流民。”
“是，叔父说得极是，侄儿明白。”
叔侄俩说的是兵器和粮食，就是钦差宣旨时旨意上说的，兵部那批刚刚打造的兵器，还有南万钧涂改账目盗取的军粮。
可惜，圣旨上说的那批盐，纯属子虚乌有。
盐大都在程百龄手里，那家伙心思深，野心不小，估计这几年也没闲着。
话又说回来，三个把兄弟中，能力最差的就是熊千里，竟然都能做皇帝。
还有，他爹楚武帝，要不是南万钧的爹和程百龄的爹护着，别说做皇帝，还不知死了多少回？
那对人如其姓的熊包父子都能南面称帝，怎能不令人想入非非？
更何况，他是大楚开国头号战将，声名令敌人胆寒。
“叔父，我听云春说，云秋还活着？”
“没错，我正要说这事，你马上传信河防大营的眼线，让他不仅要盯紧白世仁，还要设法查出云秋的下落，最好能一直盯着，兴许将来有大用。”
“侄儿马上去安排。叔父，侄儿没想到狗皇帝如此狠毒，祖母、婶子全家人遭了毒手，这笔仇一定要报。”
“实话告诉你吧。”
南万钧气愤难平，猛拍桌案，眼中喷出烈火。
“即便家人不遭他毒手，这笔仇我也一定要报，不仅要报灭门之仇，老子还要夺他的江山！”
酒坛拧上了，又被他打开，亲自给大家斟满。
南万钧豪情满怀，郑重其事的端起酒碗，慷慨道：
“诸位，从我南万钧踏上二烈山的那天起，咱们的大业就已经拉开帷幕。招兵买马，积蓄力量，静待时变，再造乾坤。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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