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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盐工起纷争

    “慕秦哥,怎么没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社场南侧的小竹林里,南云秋拎着刀,问道。

    他俩藏在这里已经不少的工夫。

    “再等等,一定会来的,他们可没那么善心。”

    苏慕秦胸有成竹,因为他们挨揍的地方大都是在社场,这里视线开阔,容易被人发现。

    果然,在他俩的视线里,从村里冲出来一群人来到社场,不管三七二十一,见人就打。

    苏慕秦率先出去,他看到了肥头大耳的死对头,机会难得,今天要做个了结。

    “姓苏的,胆子不小啊,还敢来爷的地盘上,没被打够是吧?”

    “姓张的,你也别太得意,我苏慕秦并不怕你,这海门村就是我的地盘,有本事你动我的货试试。”

    “哟嗬,果真是皮痒,别说动你的货,老子还要动你的人。”

    说完,连续几脚踹翻竹篓,里面的海鱼撒了满地。

    咦,怎么是海鱼?

    张九死稍稍愣了愣,不再多想,转身甩开膀子就朝苏慕秦扑来。

    此刻的苏慕秦要的就是这个场面,吆喝一声,双方混战起来。几个回合过去,他边战边退,张九四穷追不舍。

    追到竹林边,苏慕秦趔趄不稳摔倒在地,张九四举起棍子兜头就砸下去,一点不留情面。

    “仓啷”声响,钢刀出鞘,张九四还不知发生什么,手中的棍子就剩下截屁股,一道白光擦着面门而过。

    吓得他惊呼几声,连连后退。

    “什么人?”

    “收拾你的人!”

    南云秋威风凛凛,刀尖指着他。

    他在竹林里看到对方的凶狠无理,无比气愤。

    “好小子,嘴巴上还没长毛了吧,就敢掺乎这种事,报上名来。”

    张九四又稍稍后退两步,摆好姿势。他也不傻,单手夺刀的本事他没有把握,只不过是争取时间,等待支援。

    很快,手下看到老大被围,操着家伙就冲过来,张九四很有派头,刚伸出手,手下就将铁棒塞到他手里。

    “哼哼,好小子,让你瞧瞧爷的厉害!”

    铁棒在手,而且占有绝对的体重优势。

    他相信自己的力量。

    赤膊战,整个棚户区还没碰到过对手。

    张九四今天很生气,他认为苏慕秦不仅不悔改,还请来帮手,是故意挑衅,必须要坚决打压,不给对方留下任何幻想。

    双手紧握铁棒,恶狠狠当头砸下,出手就是狠招。

    南云秋心想,慕秦哥说得没错,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要人命。

    这家伙的确不是良善之辈。

    这样的力道要是硬碰硬,恐怕钢刀都攥不住,会被打飞。

    南云秋当然不会那么傻,看似钢刀上举,其实是虚晃一招,骗过对方之后,来了个闪身。

    张九四扑个空,踉跄不稳,屁股上还被紧跟在后的南云秋一记狠踹,狗啃屎似的摔倒在竹林里,沾上一身的枯竹叶。

    还是头一回吃这样的亏。

    “哇呀呀!”

    张九四爬起来,凭空挥舞几下,抖掉身上的叶子,猛然一招横扫秋风,铁棒划过道弧线直击对方腰部。

    南云秋刀背猛拨,铁棒被迫转变方向,趁对方还未调整力道,又原地空翻,绕到张九四身侧,顺势一个飞脚,正踢在对方肋下。

    张九四闷哼一声,又摔倒在地,肥硕的身躯打了好几个滚。

    “好,打得好。”

    “揍,揍死他。”

    “姓张的,这下知道天外有天了吧,看你今后还张狂。”

    苏慕秦带头叫好,手下刚才挨打的兄弟扬眉吐气,纷纷响应。

    等张九四艰难的爬起来,脖颈旁,刀锋森森发出着寒意。

    “别冲动,有事好商量。”

    “现在知道怕了,狗日的,你早干嘛去了?”

    苏慕秦扬眉吐气,对付粗人只能智取,随便想了个办法就骗过对手,也骗过了南云秋。

    应了那句老话,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对方有个手下趁大伙的目光都盯在张九四身上,突然从背后出手,抄起木棍斜刺里打下来。

    南云秋早有准备,撤回钢刀,飞快的转身下蹲。

    对方发现扑空,还想后撤,后背上一阵刺痛,刀锋划破衣衫,在他的背上留下道长长的口子。

    南云秋手下留情,伤口并不深,仅仅划破皮肤而已。

    饶是如此,对方的五官痛的挤到一起。

    “给别人活路也是给自己活路,我警告你,再敢欺负我慕秦哥,下次就没这么便宜。”

    南云秋钢刀入鞘,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小兄弟请留步。”

    “怎么,不服气,还要再试试吗?”

    “不必试了,小兄弟刚才已经手下留情,我都看在眼里。我张某技不如人,我服,从今往后这个村子便给姓苏的。

    不过我也说一句,小兄弟年纪轻轻就身手不凡,应该奔个好的前程,跟着他姓苏的,不会有好结果。”

    “我不许你污蔑我慕秦哥,他做点小买卖只是混口饭吃罢了,只要你不欺负他,大家就可以相安无事。”

    “小买卖?”

    张九四鼻子里轻哼一声,满脸的鄙夷。

    “走吧,别听他的,那小子嘴里没一句实话。”

    知道张九四还有话要说,苏慕秦赶紧拉着南云秋就走。

    身后,传来了张九四依稀可辨的大喊。

    “我张九四也不是孬种,要是你姓苏的再得寸进尺,哪怕鱼死网破,也要跟你干到底。”

    “哈哈哈!”

    棚户区里人声鼎沸,欢声笑语,如同过年一样的喜庆。

    大鱼大肉美味佳肴,把盐工们的馋虫勾出,哈喇子吊得很高,他们的世界里,吃上肉夹馍就是过年。

    今晚的主角当然是南云秋!

    是他打得张九四屈服认输,是他为兄弟们争夺来地盘,将来还要靠他夺取更大的地盘,离出头之日不远了。

    南云秋特别高兴,他为能帮到苏慕秦高兴,为看到这么多穷兄弟以后能吃饱饭而高兴,也为自己能在这里站稳脚跟而高兴。

    而且通过实战,还能提升自己的功夫。

    他在想,张九四作为失败者此刻一定很失落很郁闷吧,他今天打败张九四,固然值得庆贺。

    可他总有种感觉,张九四长得很凶,却好像没有盐工们说的那样坏。

    而且,那句警告苏慕秦不要得寸进尺的话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好多天,禁不住苏慕秦的软磨硬泡,还有众多兄弟们可怜兮兮的哀求奉承,南云秋又帮助他们接连占据了七八个村落。

    整个水口镇外围几乎全部成为苏慕秦的地盘,私盐的销量暴增,随之而来的就是白花花亮瞎眼的银子。

    这些,他都瞒着南云秋。

    有了钱,想法也不一样。苏慕秦吃穿用度上了档次,吃好的,穿好的,对南云秋也不错,舍得花钱。

    而且,他不再安心做苦力,时不时缺勤不上工,闷在屋里写写画画,像是在筹划什么大事。

    这阵子又突发奇想,一直往城里跑,他准备买座宅子,搬出散发着腥臭的棚户区。

    苏慕秦找到了新的目标,信王也找到了新的目标。

    兵部裴郎中之死,被当成一桩寻常的凶杀案,望京府派出捕快四处搜寻可疑人员,在朝堂上没有掀起哪怕是一丝涟漪。

    死了也就死了。

    御极殿上开始了今天的朝议,是在商量另一件大事。

    文帝今天龙体不适,抱恙参加朝会。

    因为信王说涉及某个大人物,皇帝必须要到场。

    礼部尚书梅礼今天顶着黑眼圈,脚步虚浮却异常兴奋。主子昨晚把一项非常重要而艰巨的差事交给他,他通宵未眠整理素材。

    今天要开撕的是海滨城大都督程百龄。

    “启奏陛下,臣要弹劾程百龄诸多罪状……”

    从贩私猖獗到盐工械斗,从盐官养私到盐场账目,他是连真带假,连蒙带猜,把盐场的事情如数家珍,娓娓道来,好像他在旁边亲眼目睹过。

    群臣纷纷咋舌,而信王频频点头,颔首认可。

    “信王,你看呢?”

    文帝知道是信王的意思,否则他一个礼部尚书成天上蹿下跳,弹劾这个检举那个干什么,他又不是御史。

    “陛下!梅大人洞若观火,明察秋毫,臣弟也略知此事。程百龄在海滨城有擅权专裁之举,俨然土皇帝一般,无论盐场渔场,均知他程百龄,而不知大楚朝廷,不知陛下。

    臣弟还听说,盐场屡次械斗,今春以来就发生十数起,殴死近百人,民怨极大,臣弟恳请将其抓捕回京,三司会审。”

    这回难得,他也知道三司会审,而不是以前那样,动辄借口奉密旨行事。

    文帝望着御史大夫,示意他出马应战。

    果然,卜峰不负圣望,早有准备。

    “陛下,御史台经查,开春以来,盐场械斗七起,殴伤三十余人,殴死一人。”

    卜峰的数字和信王差的天壤之别,文帝目视信王,有质疑的意思。

    信王毫不介意,那些数字本身就是凭空捏造,他不介意死伤到底是多少人,而在意把这个盖子揭开,让所有朝臣关注程百龄和他的盐场渔场。

    那样的话,众目睽睽之下,程百龄就会受到很大束缚,不敢放开手脚干事。

    因为南万钧被干翻后,程百龄是仅剩的为数不多的老臣老将,也是迟迟不肯向他靠拢的资深力量。

    其实信王很有敏锐性,按部就班清除异己,不过他只关注到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而程百龄正在干的那些大事情,他一样也没掌握。

    否则,根本不需要他弹劾,就可直接锁拿对方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