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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白贼逞凶

    几乎是同时,张九四破口高喊:“云秋,小心货郎!”

    等他意识到张九四提醒他时,手刚刚摸到刀柄,对方四把刀也悄然而至。攻势凌厉,杀气森森。

    他下意识闪身,躲过致命一刀,旋即抽出钢刀,磕开迫在眉睫的第二刀。眨眼的工夫,又有两把刀袭来。

    他无法再躲,感觉到了皮开肉裂的痛楚。

    官服被削开,刀锋在他胸口划出道长长的伤口。

    杀手蓄势待发,铆足了劲,务求速战速决,而南云秋则因事发突然,被迫仓促应战。

    若非张九四及时提醒,估计第一刀就要了他的命。

    等他中刀大吼之后,旁边的官差刚反应过来,竟然不知如何应对,傻乎乎退到旁边。

    当差那么久,鱼仓门前从来都是欢乐祥和的场景,商贩对他们无不点头哈腰,毕恭毕敬,什么时候开始玩命了?

    三日不弹,手生荆棘!

    当南云秋边战边退,异常狼狈时,同侪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助战,而是纷纷躲避,有的钻进屋里,有的溜入仓房。

    他们的兵器成了摆设,神经也麻木不仁,但他们经验丰富,意识到闹事的货郎们,不是普通百姓,不是寻常盐工,而是十足的悍匪,自己惹不起。

    别说南云秋是新来的同事,就是幕后的总管严有财来,他们也要躲得远远的。

    这下,南云秋更孤立无援,陷入杀手的包围。要不是四散逃命的商贩们横冲直撞,干扰了歹人的视线,他早就躺在血泊之中。

    “云秋小心!”

    关键时刻,华参军出人意料的从仓房里冲出来,操了根扁担,挡住砍向南云秋背后的钢刀,稍稍为他减轻了压力。

    不过纵然如此,俩人也绝不是对方的敌手。

    更何况,参军当官太久,勇气有余,技艺生疏,扁担被杀手砍断,心慌意乱后又被人当胸踹倒,滚出丈余开外,口喷鲜血。

    仅有的帮手如昙花一现,早早的退场,反倒增添了杀手们的信心。

    领头的瞧见猎物浑身是血,心花怒放,一招仙人指路,当胸刺来。两侧的同伙不甘落后,也齐齐操起兵刃,同时奔袭。

    即便挡得住这刀,也躲不过那刀。

    南云秋眼花缭乱,情知今天遇到的敌人非同寻常。

    对方身手敏捷,动作整齐划一,进退有序。

    他曾怀疑是金家那些看家护院,看来又不太像。严有财也想杀他,可是杀手的气势也远非寻常盐丁能比的。

    所幸,他看到张九四拼命朝他冲过来,有了底气。但是还有十几步距离,远水解不了近渴,必须要自己化解。

    眼前,距离最近的杀手攻势最为凌厉,必须先干掉他。

    其他的听天由命吧。

    “来吧,要死一起死!”

    南云秋豁出去了,摆出同归于尽的架势,希望用气势能镇住对方,故而迎向来刀不躲不闪,挺刀也狠狠刺过去。

    此时拼的不是刀法,而是性命!

    对方本来志在必得,见南云秋竟破罐破摔,或许是被对方气势所震慑,抑或是被对方身上的鲜血所炫目,竟然改变了目的,倏地撤回钢刀,挑开对方兵刃。

    南云秋暗自庆幸,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机会。

    鱼仓的官差以为南云秋必死无疑,都闭上了眼睛,华参军见杀手太强劲,也躺在地上装死。唯有萍水相逢的张九四,不管不顾,向他伸出援手。

    算起来,张九四已经救了他三次,说是他的贵人也不为过。

    “好小子,有胆量,快受死吧。”

    领头的趁他不备,快速而来,做了个假动作,只取他的胸口。

    双方距离很短,又是突袭,他有九成把握捅穿南云秋胸膛。

    “噗嗤!”

    短刃的尖峰露出了胸口。

    “好痛!”

    钢刀明明刺向南云秋,怎么会从自己的胸口透出来,谁在变戏法?

    领头的身子摇晃几下,还想转身看看是谁在偷袭他,为时已晚,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兄弟们,杀!”

    张九四突然出现在领头的身后,南云秋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顿时士气大增,挥舞钢刀劈向面前的杀手。

    十几名盐工加入战阵,形成压倒性优势,而且对方领头的已死,军心涣散,却依旧死扛着。

    对手慌了神,稍微露出个破绽就被南云秋抓住,被人家抹了脖子。

    另外两人悍不畏死,知道没有退路,反而奋勇出击,连伤三名盐工。

    果然是劲敌!

    南云秋加入阵中,想抓个活口,挥刀直取其中一人。对方居然是个亡命之徒,招招狠辣,不留情面。

    接连过了十几招,那人才渐落下风。

    南云秋本想收刀,可对方是条汉子,眼见不敌,竟然自刎身亡。

    最后那家伙很倒霉,连自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愤怒的盐工活活打死。

    两个看守马匹准备接应的同伙听说后,慌忙打马逃回去报信。

    “云秋,没事吧?”

    华参军捂住胸口,皱起眉头过来慰问,步伐不稳,似乎刚才伤得不轻。

    而此时那些同事们也从四面八方钻出来,那副心疼南云秋和华主管的模样,真让人感动。

    “主管大人果然威风,属下居然插不上手。”

    “那帮狗娘养的,要是被我抓住,非要他们好看不可。”

    “云秋兄弟,你还好吗?”

    南云秋厌恶透了他们的嘴脸,自己血淋淋的,能好得了吗?

    倒是张士通殷勤帮他包扎伤口。

    旧伤初愈,又添新痕,身上那一道道龇牙咧嘴的伤疤,自己看了都瘆得慌。想想半年前,在黄河里刀劈鲤鱼时,身上还光滑如砥,找不到丝毫缺陷。

    逃亡之路尚如此艰辛,更何况申冤复仇之路!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张九四也纳闷道:“是啊,云秋,你究竟得罪谁了,他们为何纠缠不放呢?”

    南云秋抬头看着他,反问道:“你刚才说纠缠不放,意思是?”

    “对我还想隐瞒吗?”张九四凑过来悄悄言道:“前阵子在闹市后面的胡同里,你遭遇了六个杀手的围堵,没错吧?”

    “啊!你怎么知道,哦,原来杀掉最后三个凶手的人是你?”

    “我杀了俩,龙大彪干掉一个。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身份不同凡响,身上肯定藏着很多故事,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接二连三派出杀手。你到底是谁?”

    张九四眼巴巴盯着他。

    九四兄弟,你对我恩深似海,照理说我不该有半点隐瞒,可是我还是不能说。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背负了太多的仇恨,太多的冤屈,会连累到你。今后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会毫无保留告诉你。

    “好吧。”

    张九四没有强求,笑着点点头。

    “云秋,我看过了,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华参军很积极,带伤察看,翻来找去,没有发现凶手身上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此时张士通说起方三遇害的经过。

    南云秋寻思,杀手既然从集市那边过来,就有可能落脚在客栈或者饭馆。

    随后他们找到了那家客栈,得知凶手操着汴州口音,可以断定,还是河防大营的人。

    难怪几个凶手右掌老茧极厚,虎口处与常人不同,更能说明是久经操练的军卒。

    无边的危险笼罩着南云秋。

    白世仁不仅知道他在海滨城,而且还清楚的知道他在水口镇。

    要知道他昨日才到了水口,除非白世仁在他身边设下眼线,否则不可能有如神助,对他的行踪掌握得如此清楚。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谁在告密?

    华参军安排马车紧急赶往城里,把受伤的人送过去找大夫,同时也是去告官,让官府派人察查此案。

    此战,张九四舍命搭救,还死了个兄弟,让南云秋感激万分,不用进行什么仪式,生死兄弟的情谊已经结下。

    他还对华参军改变了态度。

    参军害过他,可关键时候上阵助战,伤的也不轻。

    不管是看在姐夫姐姐的份上,还是作为鱼仓总管要身先士卒的份上,总比那些临阵四散躲避的官差要强。

    水口镇不能再待下去,华参军劝他回海滨城,而张九四则劝他离开海滨城,远走高飞。

    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离开海滨城,它已成了漩涡,随时都可能吞噬他。

    偏有凑巧,在回城的路上,南云秋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心头愈发沉重!

    苏慕秦骑在马背上,怡然自得,旁边还有几个手下伺候。

    张九四说得很准,苏慕秦肯定是去水口镇那爿没有字号的店铺。他的确摇身一变成为售卖私盐的掌柜,活成了他曾经咬牙切齿痛恨的人。

    南云秋没有停车打招呼,心里很清楚,他和慕秦哥,就如此刻一样。

    陌生了,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