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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她

    菲伊从漫长的梦境中醒来时,一米阳光已经从帐篷的缝隙中悄悄钻了进来,给她被子的一角添上了一块小小的耀斑。长时间的精神紧绷会让人消耗大量的精力,这也让她难得睡了一个长觉。在缺少食物和水的那几天里,她每天都睡不太好。

    今天还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所以菲伊也不太紧张。在温暖的被窝里赖了一会儿床后,她不情不愿地起身穿好衣服叠好被子,然后揉着眼睛钻出了帐篷。温暖的阳光没了布料的阻隔后肆意地打在女孩的脸上,让她难以睁眼。在适应了刺目的光芒后,她看到乔林在已经燃尽的篝火边静静地守着,正聚精会神地看着那卷记载着神秘学知识的羊皮纸。

    菲伊没有打扰他,而是捡了几根枯木放到乔林面前地余烬中重新点燃了营火。在穿过了馈赠绿洲后,木材不再是难以寻觅的珍惜物品,相较于更西边的荒漠和戈壁,绿洲以东的土地虽然依旧沙化严重,但起码可以供一些耐旱植物在这之上生存了。

    菲伊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石英表,时间指向上午的十点二十三分。虽然由于常常需要更换电池,而沙枣树营地里每个人手上的表的时间都不一样,所以这块表总是调不准时间,但也就是几分钟的误差而已。换句话说,现在还没到准备午饭的时候。

    闲来无事的女孩坐到了乔林身边的石头上,享受着此时还不算强烈的太阳带来的日光浴。尽管很想去车厢工坊里捣鼓一些新东西出来,但马文和安东尼奥此时正在里面休息。所以虽然自己的叔叔说过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但无聊的她还是忍不住打量起了一旁这个来自异国他乡的男人。

    黑色的头发和眼瞳,小麦色的皮肤,柔和的面孔,还有古怪的名字,这就是乔林给她的第一印象。由于这幅与她和她身边的人迥然不同的长相,以及过于惊世骇俗的出场方式,菲伊一开始总是下意识地防备着这个年龄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人。但随着一路上的同行,她发觉乔林不仅不是一个坏人,而且懂礼貌、有教养,不像沙枣树营地里那些与他年纪相仿的小伙子似的,不仅十分粗鲁,而且总喜欢开一些让人尴尬的玩笑。

    他总是喜欢静静地思考什么,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和疑惑,但他又很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其他人。而在和别人交谈的时候,他同样很有耐心。菲伊过去以为自己已经懂得足够多,但在和乔林聊天时,却又感觉自己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除了自己专精的机械和一些神秘学的领域外,这个神秘的男人几乎什么都知道得比她多,博学多识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从小到大都在学习。

    当然,乔林的缺点也很明显,光是菲伊知道的就有两点,比如乔林的胆子很小,还没有她一个女孩子的大;还比如……

    “原来是这样!太棒了,我已经理解了一切……”乔林突然激动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吓得菲伊差点从石头上翻下去。

    还比如他有时一惊一乍得,有些神经质。

    “嗯?你醒了啊,中午不用等我吃饭了,我去试点儿东西……”乔林留下这句话后转身一路小跑就钻进了帐篷里。菲伊不满地嘟囔了两句,开始架起锅准备起午饭来。

    在安东尼奥的指点下,乔林跳过了前面关于精神体和精神空间概念的描述,直接找到了笔记上关于与精神体建立链接的那部分内容,然后一看就看到了现在。

    坐在柔软的地垫上,乔林闭上眼睛,然后试着放空大脑,将全部注意力放到自己的呼吸上。很快,乔林便感觉自己的呼吸系统从自动挡变成了手动挡,紧接着,他开始尝试调节呼吸的频率。然而这一步却并不轻松,因为按照笔记上所说,这个频率一定要符合某种“律动”,而每个人的“律动”又不一样,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

    就这么试着试着,安静的环境和熬夜带来的疲惫让乔林的意识越来越涣散,最后,他彻底进入了梦乡。

    “乔林呢?他不吃午饭了吗?”马文看着正在享用午餐的安东尼奥和菲伊,疑惑地问道。

    安东尼奥打了个哈切,对入座的马文说道:“他应该还在睡觉吧,我们俩昨天聊了个通宵,早上我睡的时候他还没睡呢。”

    “我刚才醒的时候他也还没睡,你俩之前聊什么了,琼斯先生?”菲伊好奇地问道。

    “倒也没什么,主要是帮他解决一些心理问题。”安东尼奥想了想,继续说道:“另外,他说不定快能成为超凡者了。”

    马文和菲伊:“?”

    睡梦中的乔林并不知道有人在念叨他,此时的他正坐在秋千上漫无目的地摇荡着。

    这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公园,尽管占地很小,但里面的游乐设施却很齐全,秋千、滑梯、沙坑、草地……这里似乎就是专门为小孩子们修建的,对于住在附近的孩子们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然而,这个“天堂”此时却空荡荡的,只有乔林一个人在这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这就是梦,就算再光怪陆离,里面的人也会觉得很符合逻辑。

    就在乔林认为自己要在这里荡上一辈子秋千的时候,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孩,穿着朴素的白色衬衣和黑色长裙。最惹人注目的就是她的头发,那及腰的乌黑长发简单地披在女孩的背上,看起来既像一挂黑色的瀑布,又似柔软的乌色丝绸。她站在乔林身前向他伸出一只手,对他说道:“弟弟,我们该回家了。”

    乔林抬起头来看向她,然而她的脸却被一些杂乱的色块挡在后面,让人根本看不清她的真实样貌。不过对于乔林来说,这并不重要,因为他从女孩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温暖的感觉。于是他伸出自己稚嫩的小手,牵着女孩那只柔软温暖的、比他手掌大上不少的手,向家的方向走去。

    夕阳的余晖洒在水泥路面上,同时也为女孩随风飘起的长发镀上一层金黄色。乔林牵着她的手,心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也许天黑之前他们就能回到家,妈妈那时一定已经准备好了可口的饭菜等着她的孩子们回家,爸爸这时候应该刚下班,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女孩的心情似乎很好,她哼着一首欢快的曲子,这首曲子的旋律乔林很熟悉,于是他也跟着哼了起来。

    一曲过后,乔林问身旁的女孩:“多久才能到家呢?”

    “快了,弟弟。”女孩用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脸:“不如姐姐再教你一首歌吧,也很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