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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因果

    (一)

    女子无言地看着正抛着石子的女孩子,她嘴角微抽,道:

    “主子,这就是您说的法子?”

    女孩子正闭着眼,调皮地一笑,她道:

    “借用东坡先生的一句话’且把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嘛,你看人家说的多好。”

    “反正,青州、昊阳、岚冈……这些个地方我们都是要去的,也没什么轻重缓急的。”

    “再说了,刚刚咱们不也是万般纠结吗?”

    “倒不如,让这块石子帮咱们做做决断。”

    朱雀觉得,自己仿佛又看到老和尚化缘时拉着人说有缘的场面。

    她瘪瘪嘴。

    凰歌正闭着眼,倒也未瞧见。只见她把石子放在两手之间,慢慢摇动着。

    她神情专注,摇得极为缓慢。

    石子飞出的刹那,朱雀竟也紧张起来。

    嗒。

    两人皆是伸长脑袋去看。

    塘口。

    倒是避开了她们之前讨论的地方。

    “江南米乡……”

    朱雀喃喃道。

    “想来那里的赌坊资本甚是雄厚……”

    凰歌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收起了图卷。

    “看来老天都同情天天哭穷的玄武了……”

    “走吧,朱雀。”

    女子穿着月白色的小衫,文文雅雅的模样。

    (二)

    “老爷说,小姐在房里休息,酉时一刻的时候,婆子自会来请小姐。”

    婆子只是略略垂了眼,竟连腰也未弯。

    虽说她言语上倒也还过得去,只是——

    那语调却难听的很,整个人却显出些咄咄逼人之态。

    那女孩子许是未见过院里的管事嬷嬷,大大的眼里写着明晃晃的害怕。

    她紧紧扯着贴身婢女的衣袖,有些胡乱地点头。

    那婢女的年岁稍长,比她这主子镇静许多,却也是咬着唇面色发白。

    竟是没有半分她家儿子说的光鲜样子。

    到底是只会些狐媚玩意儿的下等人。

    婆子的嘴角微微扬了扬。

    “婆子告退。”

    却是草草行了个礼就走了。

     

    门吱嘎一声便关上了。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

    凰歌:啧,我还以为就那李二会拿婆子压人,没想到......这还是个家喻户晓的惯用法子啊。

    朱雀:不过这婆子们虽然顶着张不同的脸,单看这做派嘛,倒让人觉得这天下婆子是一家了。

    这话说的促狭,两人皆是弯了弯唇角。

    朱雀:主子,

    凰歌:嗯?

    红衣小姑娘眨了眨眼:

    你是要问为何?

    朱雀点点头。

    小姑娘伸了伸手,懒懒散散地坐下:

    这些婆子虽是奴籍,却深受主子信任,干的就是管其他奴才的事。

    凰歌歪歪脑袋,却是在循循善诱:长此以往——

    朱雀若有所思:

    长此以往,她们便有了高人一等的感觉。自己虽是个奴才,却也是奴才里的主子。

    凰歌打了个响指:

    聪明。

    小姑娘垂下眼:

    想来也是可笑。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朱雀咧了咧牙,颇赞同的样子:

    骗人骗己,非己所有而取之、想之、欲占之,那一时的感觉或回报再好,终不过镜花水月,到头来也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却好像话里有话的样子。

    凰歌拍了拍朱雀的肩:

    谁说不是呢?

    两人对视,不言不语间千言万语皆已在心中。

    (三)

    “主子,他们是在.......”

    “真是伤天害理的家伙!”

    蓝衣侍女看着手中的一把莲蓬,恨声说。

    说什么是看主子初来乍到,她家既是这塘口最大的船家,理应全了待客之道。送些莲子,权当交个善缘......

    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在警告主子别不识好歹。

    这为非作歹、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人嘴脸!

    呸!

    朱雀死死攥着手里的青梗。

    女子轻飘飘地看过来。

    “后头有人,看着点,别折了。”

    朱雀一凛,手松了松。

    “主子......”

    朱雀皱了皱眉。

    原先还以为只是有些人手,现在想来,倒是有些不简单了。

    她们已然到了街上,可那后头的人竟还是大摇大摆地跟着,全没顾忌的样子。

    这般,不是他们人手众多、积威已久,便是——与这里的达官贵人有关联了。

    凰歌轻轻叹了口气,道:

    “不论是哪种情形,于我们而言都是不利。”

    凰歌忽地一顿,笑着道:

    “莲子惜怜人,这船家也是个通透人。”

    却是接过了莲子,轻轻嗅了嗅。

    侍女一愣,试探着开口:

    “虽船家热情,奴婢倒觉得这塘口与其他水乡无甚区别,美则美矣,到底一路过来,失了些新鲜劲。”

    却是在委婉劝着改道另行了。

    女子许是本有这样的打算,点头笑着道:

    “想来也是。”

    却是领着人向渡口左侧走去。

    想来,是要租船离开了。

    眼见那女子踏上了一条小船,那后头的人方才转头。

    蓝衣侍女拂了拂袖子。

    着月白色小衫的女子见了,微微一愣,却很快回了神,笑着对船家说:

    “老伯,不知租您家的船一日要钱几何啊?”

    看她只带了个侍女,想来是要体会体会泛舟渔樵之趣了。

    船夫也不是没遇见过这般客人,笑着应了。

    “我这丫头本是船家女,便不必劳烦老伯了。”

    船夫有些担心地望着自个的船。

    虽说和大家伙的一样,是再简单不过的乌蓬小船。

    可是他本就是渔民,只是算着日头来招待几个客人赚些体己,这租船生意再好,也不能教人把自家生计给毁了不是。

    “这......”

    船夫正欲拒绝。

    那女子见了,笑吟吟地道:

    “我晓得老伯担心自家的船,便押些银子在您这,您再想想,如何?”

    却是唤侍女递过一个素色荷包。

    船夫打开一看,竟是十两银子。

    别的不说,再请人做条新船是够的。

    何况这女子又说是租。

    这可真是灶神老爷显灵了。

    船夫连忙点头。

     

    老船夫想来是个极勤劳的,船儿虽小,却也是极为干净敞亮的。

    女子想必满意极了,当即唤了丫头撑起船来。

    那丫头小小模样,力气却也大,眼看着船渐行渐远。

     

    女子打着哈欠,把那莲蓬随意往小桌上一丢,便懒散地坐下来。

    她懒洋洋道:

    “看来是相当棘手了。”

    朱雀挠挠头,低声道:

    “是属下的不是,这么些年来竟还是没有足够的人手......”

    女子微笑地看着她。

    这是让她不要再揽责了。

    朱雀的声音越来越小。

    凰歌起身拍了拍朱雀的肩。

    “正是用人的时候,那么多的事情,还要劳待你和青龙他们呢。你这话说的,是觉得自己不堪大用要偷懒了?整天把人手不足挂在嘴上。”

    朱雀微微低了低头,道:

    “不管怎么样,属下觉得白虎那边应当加紧些了......”

    “人手贵精不贵多,”

    凰歌拍拍朱雀的肩,却是转了话头。

    “不过他也确实慢了些。”

    朱雀:“……”

    到底还是慢了嘛……

    “属下会传信给云娘子......不过,青龙那里却是调不来人了......”

    好吧,没有打手,不能强攻。

    凰歌点点头。

    “那现在,主子,我们该如何?”

    朱雀托着下巴。

    女子却是掏出了个红色的精巧物件。

    “塘口,离芜湖很近啊。”

    “您是要......”

    朱雀抬起头。

    “要欠下个人情了......”

    女子低低地叹了口气。

     

    一叶小舟慢悠悠地行着,卷起一圈圈涟漪。

    却是乐声悠扬。

     

    (四)

    “当真?”

    官袍男子眯着眼,沉声道。

    “故法网恢恢......然受制于制者......”

    “你果真看清了?”

    常毅的眸色不定。

    那幕僚也是不明所以,见此,忙弓了身道:

    “回大人,是。”

    “小的也是见那顾筠颇负才华的模样......存心与之结交。”

    “昨日,我们小酌一场,他许是醉了,竟是兀自慷慨了起来。”

    “依小的看,他这一论贯穿古今,文思斐然,辞藻华丽,可谓可圈可点。”

    “大人,这位......是个能臣。”

    常毅扶着额头,令他下去。

    “黄家......”

    *

    *

    *

    幕僚回到家,手心已满浸了汗珠。

    他挥退下人,独自进了书房。

    “元历十五年的三月,想必阁下记忆犹新。”

    “如今,阁下既另投了主,仆贵在忠。”

    “当年之事,吾欲现之......”

    “黄家常年拿大,早已是人憎狗怨......”

    “首辅......亦早与之有隙......”

    “十年寒窗......为官数载......阁下当知不易......”

    ......

    纸张轻飘飘地落到炭盆里。

    男子拧着眉。

    (五)

    “听说.......那广安伯家的那位.....”

    “可是那黄家......”

    “据说当年,那位......竟是骗人去做了份文章......”

    “听说......也忒不地道......那顾老爷的闺女......”

    “天哪......这真是......”

    “谁说不是啊......这眼看着就到春闱了......”

    “......”

    到底起了风。

    不过一夜,这长安街头的婆子媳妇,公公伯伯便把这桩考场舞弊的丑事传的沸沸扬扬。

    这眼看着又到了贡试,人们便不免指指点点起来。

    却也是传到了广安伯府里。

    广安伯黄莼正写着信。

    只见他面色阴沉。

    “希望札儿是个聪明的......”

    他烦躁地挠着头。

    “不然......”

    目光里尽是狠绝。

    (六)

    男子小心翼翼地掏出信来,却是行了调换之事。

    事罢,男子也未耽搁,直直地掠向小阁。

    很利落地打晕了丫鬟婆子,他麻溜地开了门。

    却正正好看见聊得开怀的两人。

    萧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还是一手拎着一个飞了出去。

    待府里侍卫发现来追时,便只看到空了的小阁和倒了一片的婆子了。

    很明显......那位老爷请来的丫头......被人劫了。

     

    十里外,浅玉阁中。

    男子挑着眼,凉凉道:

    “所以你就是让咱来替你当个靶子?”

    他喝下一碗茶。

    “啧,装个窃花贼不说,连挑拨、煽风这类是竟也得让我的阁子去做......倒是将你们摘了个干净。”

    却是有些秋后算账的地步。

    凰歌讪讪开口道:

    “事从缓急嘛,您的阁子到底比咱的资历老些嘛......”

    这马屁拍的舒心。

    男子轻哼了一声,才道:

    “说好的,一个人情。”

    凰歌摸摸鼻子,点点头。

    “这事了,你得帮我个忙。”

    男子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