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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结束?

    不得不说,林东和白烈其实有着一些相似点,至少,他们都是被大义所推动着向前的。

    所以,他们也总是被更多、更宏大的事物所困扰。

    此时,面对来自“紫王”赢已的猛攻,林东觉得比起兽化后遗症的痛苦,还是内心深处不断积累起的焦躁更令人感到折磨。

    不是因为久攻不下,而是林东觉得这场战斗充满了错误。

    “我记得你,赢已。”林东巧妙地依靠着最基础的权能便轻易地躲开了赢已的大范围重力攻击,在试着引诱其露出破绽的同时还能与其对话。

    “你是个愤世嫉俗的孩子,难得地具有悲悯与同情心,却生在了最差的家庭里。”

    赢已没有回答,但进行攻击的频率明显加快了许多。

    林东一个闪身再次避开,嘴上不停:“作为赢家的嫡子,你敢站出来反对甚至试图亲手颠覆家族的黑暗面,我很佩服你。”

    “正是有你的存在,我才多花了一些时间去再次确认你们的正当性。”

    说着,林东已经渐渐突破到了赢已的二十米之内。

    “我知道,你跟随姜述是你没得选,身处内部的你想要真正成事,离不开外力的帮助。”

    “所以我才奇怪。”突然,林东一个后撤避开了赢已的提前设伏,“你应该是热爱着这个国家以及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的,或者说,你真正具有着“王”的品质。可为什么....姜述死了之后,你还会出现在这呢?”

    这句疑问真正地触及了赢已的痛处。

    紫色的灵能被领域所引导放出,本就残破的废墟地带又被掀成了一团乱麻。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十米,林东本可以正面接下这波爆发然后一鼓作气地拿下赢已。但林东感受到了对方明显的动摇,一时的心软又让他错失了必杀的时机,反而被赢已再次拉开距离。

    见此,林东干脆站在原地不再前进,打算最后再进行一次彻底的交流。

    “失去了姜述的制约,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单纯地在伤害这个国家,是可耻的叛国。赢已,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如今寻求战斗的理由是什么?”

    “阿房定秦剑”的压制确实让林东难受,但尚未脱离兽化影响的他现在本就用不出时间维度级别的领域,算不得有多大影响。真正能牵扯到林东的,只有身后的净除所总部大楼。

    但这也正是林东会心软的原因。

    赢已操控重力的能力可以轻松改变地形,他大可以用总部大楼作为威胁彻底压制住虚弱的林东。但他没有,反而是顺着林东的意把战场拉远了一段距离,摆明了是不想伤及无辜。

    所以林东才认为赢已仍存在劝降的可能,还有这场战斗持续下去的无意义。

    他有好几次以伤换命的机会,但在尚未了解赢已真心的情况下,林东还是更想活捉对方。

    可赢已的油盐不进也让林东愈发感到焦躁,所以这便是最后一句劝降的话。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赢已的攻势暂停,但犹豫过后的答复却依然令人失望。

    被拒绝的林东没再追问,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

    赢已深呼吸一口气算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知道接下来便是真正的生死相博了。说实话,面对一位抱着杀心的“清洁工”,哪怕林东再虚弱他也不认为自己有胜算。

    但他也确实做好了“心理准备”。

    “来吧。”

    赢已主动说出了开战的话语,但目光重新聚焦于眼前时,又发现林东已不见踪影。才又发现,林东降低温度的权能术式此时竟没有让他感到太过寒冷。

    ‘“焱魔”那一边还是闹起来了吗....呵,这种事,我不应该是早就知道的吗?真是丑陋啊,我。’

    赢已带着纠结万分的心情,重新朝着大楼那边走去。

    但又有另一个人拦住了他。

    “莫等闲....你没去咸阳城?”这倒是让赢已感到十足的诧异。

    以他对“红王”的了解,莫等闲没可能在这种危急关头还不去护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该说是直觉吗?我突然就觉得留在这儿能等到你,所以就没去。而且,被我杀死的话,你应该也能好受些吧?”莫等闲的话其实只有后半是真的,他刚才是跟莫九九吵了一架,被女儿怼了老半天所以才没去成。

    赢已不知道真相,只当是宿命又在作怪:“也是,如果是你的话,倒也好。”

    赢已和莫等闲的交流次数极少,两人的交情客观来说也绝对算不上是“朋友”。但介于莫等闲的经历,赢已一直对他抱有比较复杂的态度。

    该怎么说呢,有些嫉妒对方的幸运,又为对方能真正摆脱家族的掌控而感到喜悦,甚至是从中得到了鼓舞。

    ‘如果彻底堕入深渊的我能被他杀死,也算是一种安慰吧。’抱着这种心情,赢已莫名感到了释然。

    这么想着,赢已摘下了头套般的面具,露出了凹陷扭曲的后脑以及上半张脸。

    这是一年前将问我失控龙化后随手给试图拦路的他造成的伤害,但不知道为什么,赢已始终没有刻意去恢复它。

    刚摆出战斗架势的莫等闲见状又一愣,随即理解了对方的求死之意:“你明知道姜述的做法是错的,却还是一意孤行地同流合污,结果又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

    的确是在疑问,但莫等闲也的确认为自己理解了对方。

    “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后退的理由,也没有前进的方向。”赢已甩开面具,在重力的加持下缓缓升空,“来吧,我已经厌倦了这一切。”

    看着逐渐升高的赢已,莫等闲最后也只是一声叹息:

    “唉,被‘重力’所束缚住的人啊。”

    往后,再没有别的悬念。寻死之人的战斗哪怕激烈万分,结果也早已注定。

    而另一边,虚弱的林东在速度上慢了不少,但总归还是在白烈与“焱魔”的战斗进入白热化前赶到了现场。

    老所长也是能撑,“焱魔”的力量在转移目标后他甚至还能分心护住其他人,这才让赶来的林东有机会救下那些早早昏倒的普通人。

    趁着“焱魔”的“国度”还没有脱离白烈的控制,林东用最快的速度疏散了大楼里的所有人。

    白烈的眼神很坚定,给予了林东优先其他人的信心。

    后来,完成撤离的林东终于回过头接过了白烈的担子,不顾伤势地使用能力完成了对“焱魔”的压制。再加上休息了一会儿缓过劲来的白烈重新启动领域克制其不死性,才彻底地摁死了“焱魔”,将其收押在了黑石拘束具当中。

    同时,莫等闲也完成了对赢已的击杀。

    净除所总部被偷袭的危机至此得以解决,虽然总部大楼还是没能幸免于难,但最后至少没有直接出现人员损失,也算是可喜可贺。

    这边的战斗虽然危急但结束得还算快,而咸阳城那边的主战场则是焦灼得多。

    高端战力的争斗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超过了一个小时,咸阳城的疏散虽然完成了超过一半的人数,但剩下那一半可就没战斗开始前那么容易了。

    不论是“夹竹桃”和“羽蛇”,还是“月读”与“烟雾镜”的战斗,波及城市的速度以及余波影响的范围都是极大的。从这个城区那个街道,窜到隔壁城区这个街道,往往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甚至连人影都没目击到,一路上的建筑便全部倒塌坠落,每次对碰产生的烟尘和震感能传出去老远。

    就这区区一个小时,咸阳城有三分之一的区域都可以直接宣布重建了。顺带着破坏的道路也对疏散工作造成了极大的影响,疏散进度也因此开始变得缓慢起来。

    这还是凌海桃和里见月夜已经在刻意控制战场移动的结果。

    没办法,和“焱魔”那种只顾着追求战斗本身的人不同,“羽蛇”和“烟雾镜”都是抱着厮杀的心情在战斗,都表现出了属于高阶灵能者的惊人韧性。

    而两位“清洁工”的战斗目的却是为了保证疏散的进行与队伍的安全,此长彼消的情况下,战斗能力的微小差距也渐渐被填平。

    短时间内根本分不出胜负,距离杀招见红的地步也还差的远。

    这样长久地打下去,可能剩下的一半人最后也不需要撤离了,战斗余波光蹭都能蹭死大半。在举手投足间开山裂石的顶级超凡者面前,普通人确实太过孱弱。

    但能影响战局、直通胜负的变量也不是没有。

    还得是将问我。

    虽然是发生在里侧的战斗,但将问我引动的灵能量实在太过庞大,以至于“始源之地”即使处在被剥离的状态,也依然投影出了内部的景象,还十分地清晰甚至是生动。

    如果说,凌海桃动不动就开始狂野生长的花树界降临,以及里见月夜走哪哪塌堪称世界末日般的凋零侵染,还算是勉强可以接受,至少所见之处还能找到远离战场的逃跑方向。

    那么随手就是击穿海啸、撕裂巨兽身躯、把地面与天空都一同凿穿的将问我的战斗场面就是“无处可逃”的典范。

    海洋的虚影没过了咸阳城中每一个人的头顶,无数巨兽拼抢着替它发出咆哮与嘶吼,激起千般万重的浪,汇聚起全部的天灾怒火朝向某个幽蓝色的闪烁彗星。

    一头又一头的利维坦巨兽虚影在城市的镜面当中暴起,那伟岸的身躯就是恐怖一词的化身,起落间的阴影足以遮蔽天际。

    但下一秒,凶恶的气势一扫而过,玻璃与路灯摇晃,随后巨兽的阴影沉入黑暗的海中,扬起的血红色雨滴由慢至快的倾洒。

    没来得及逃窜出去的滞留者下意识地抬起双臂遮挡,才发现一切尽是虚幻。

    可放下手臂,目之所及,两庞的高楼大厦竟全部蒙上了血红色的细密斑点。巨兽残躯的截面更是近在眼前,森然的白骨与深红色的大块碎肉在沉入海底的过程中恰好笼罩住了他的身体。

    被惊得向后倒趴,惶恐间,又怀疑起了虚幻和真实的界限。

    这样的场景,下一秒便可能发生在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

    不断被斩杀的巨兽,无边无际的海啸,高速碰撞的轰鸣声。三百六十度环绕体感电影一般的可怖虚影无时不刻地在冲击着所有人的认知极限。

    逃窜的人们试图抬起头,想要避开海洋的虚影对心灵的冲击,但又发现,注视着那仿佛逐渐在压向地面的漫天星辰,反而更让人有种毁灭将至般的崩溃预感。

    对于弱小者而言,这些片面的可怖景象只是一种对心智的摧残。

    但对于真正能触及、真正能感受到其中微妙的强大敌人来说,这其实就是一种实打实的压迫。

    “羽蛇”和“烟雾镜”作为单纯的协力者不知道计划的细节,但看到“利维坦”被释放的场景,也能意识到计划现阶段核心目标的脱轨。

    ‘“神屠”的力量还是超过了预定的范围吗?’想着,两位太阳不由得更加急切。

    但头上的星空却又让他们全无办法。

    不仅“羽蛇”有关星辰的能力直接被封锁,“烟雾镜”也无法吃到黑夜的加成,头顶的这片群星既虚幻又真实,附带的强大气场更是不肯让他们拿到一点好。

    而且,眼看着虚影里被迫渐渐平息下去的海洋,便知道大势已去——

    将问我挥动双翼,又斩杀了一头章鱼型的“利维坦”,随后龙尾抽动,尖锐鳞片附带的“切断”碾碎了身后试图偷袭的“开拓者”的权能攻击。

    再下一瞬间,被光化覆盖的将问我已经出现在了那名“开拓者”的身后。

    双爪撕碎敌人最后的挣扎,背后的双翼延伸为被幽蓝线条勾勒的巨枪补上最后一击。

    这就是最后一个联邦敌人了。

    水面下的四头巨兽趁着将问我确认敌影数量的瞬间袭来,但“锁定”不会遗漏,出现过一次的敌人就不可能再偷袭到他。

    所以十秒后,血雨再次随着巨大的残肢摔落海中。

    这也是最后的“利维坦”了,水位开始褪下。

    越过众多来不及被海水带走的残躯,将问我再次来到了姜述的面前。

    姜述在二十分钟前就放弃挣扎了,只保留了个头在水中被冲来冲去,不需要将问我在激战中再多留出压制他的时间。

    看着他变得无神的双目,将问我决定再给他一个机会。

    反正“斩击魔剑”对“始源之地”的切断进度已经走到了末尾,放弃抵抗的姜述现在还想再做些什么也晚了。

    “你们的计划失败了。”将问我试图激起姜述的注意。

    “...”仅剩个头的姜述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来,“是吗,是的吧。他错估了你,漏算了一个重要的事实,失败也正常。”

    “他是谁?”

    “你们叫他“吕寿”。”姜述好像比之前更加清醒,直接就给出了肯定。

    “他错估了什么?又想要这片始源之地干什么?”将问我追问。

    “这片始源之地不能算是他要的,“吕寿”只要结果,这块地是那群外国佬要的。呵,一群被当了枪使还洋洋得意的蠢货。”姜述话语中毫不掩饰对联邦人的嘲笑,“至于他错估了什么....”

    “当然是因为“吕寿”不知道你已经不是我儿子了。”

    “嗯?”将问我有些疑惑。

    ‘姜述不仅自欺欺人,还带着幕后黑手一起骗了?而且这个意思是,吕寿原本打算用姜述这张亲情牌拖住我?’

    想了想,将问我还是觉得不太对:“我都那么果断地杀了你一次了,他怎么还会认为你能拖住我?”

    “不知道,也不重要了。对他来说,这样的尝试是值得的。”姜述摇了摇头,回答得很中肯,听起来也没有要遮掩什么的意思。

    但也正是因此,将问我感到了不妙。

    ‘如果这块皇城的“始源之地”依然不是敌人的主要目的,那吕寿到底图什么?不对,不能太执着于实体的得失。’

    将问我突然想起了《魔禁》里的亚雷斯塔,那个计划必定失败的男人不就是硬生生地用无数失败的结果堆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吗?

    可能真正高级的幕后黑手都是这样,能把一时的成败全部囊括到真正的计谋当中。

    “你们还有什么后手吗?”将问我试着再次追问。

    而姜述也又一次老老实实地交代了:“没了,至少我知道的是没了。一年前你的出现很大程度打乱了我的布置,你的归来也彻底掀翻了我的计划。我被你消灭本体、不再能掌控全局后,原定的计划就可以算是彻底失败了。后续的全都是他的操作,我也成了他的棋子。”

    语气平淡,似乎姜述已经承认了当前的败局。

    “....那她呢?“皇帝”在哪?她在你们的计划里又是什么样的结局?”见姜述这么老实,将问我也是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可姜述却沉默了,他抬起头和将问我对视,“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告诉你。”

    ‘原来是在这等着吗?!’将问我不由得警惕起来。

    “你先说是什么问题。”

    “我想知道,我的儿子还活着吗?”姜述意外地没有拒绝将问我的讨价还价,问题本身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而将问我也不管姜述是不是话里有话,毕竟他的答案是固定的:

    “姜问我已经死了,死在了那个夜晚。”

    得到肯定的姜述眼中有些动容,他看着将问我,似乎还想知道更多。

    “我不是他,确实不是,但我被他带来这个世界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将问我没有把话说死,刻意地用了些误导性的说辞。

    这回,姜述算是接受了,

    始终掐住他的两只透明大手也开始随之消散,姜述的头颅立即开始垮塌,幕后之人显然是不打算让他说出更多了。

    “现在到你了,她在哪?快说!”见状,将问我直接提起面前的头颅催促道。

    可姜述意识在消散前,开口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又突然一转:“祂在....我的儿子,他恨我吗?”

    将问我感觉自己被耍了,当即愤怒地想要捏碎手中彻底死去的脑颅。

    但最终还是放下了姜述的头。

    说出这句话后姜述就已经彻底死亡,他就算问出来也无法带走答案,更何况将问我也根本不确定自己的同位体到底恨不恨他。

    “我不恨你们。”将问我看着这张曾经熟悉的面容,不知道在对谁回答。

    后退两步,振翅升空,哪怕被强行割离与物质界联系的“始源之地”如今正在不可遏制地崩解,将问我也没有试着寻找返回物质界的机会。

    他不断地升高、升高,向着群星的方向。

    其实姜述在最后回答他了,他的双眼看向了天空。

    将问我也才想起来,自己曾经做过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