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毕业大考：八仙过海闹罗汉

    预考之后，我们班上的同学便积极投入毕业大考的准备。

    这次考试之所以重要，因为它的成绩将决定我们毕业后的分配去向，也即是话说，成绩好的去大餐馆，成绩一般的去小餐馆，成绩差的留级。大家都希望去大餐馆做厨师，要是能去四川饭店这一类的餐馆等于掉进福窝窝，收入高，工作体面，大有发展前途，好找对象。

    毕业考试题目由市饮食服务公司出，组织全市各区县厨校统参加，统一考试，统一评分，统一公布成绩，谁也不容易弄虚作假。据上一届同学透露，出题的人是全市最有名的厨师。他们被组织到一个宾馆进行封闭出题，出好题后也不准回家，一直等到考试结束才离开宾馆，跟全国高考学的。我问题目难不难。那人回答老难了。我问怎么个难法。他回答有道题是清宫御膳，都失传多年了还挖出来考咱们缺德。我问啥清宫御膳。他说说了你也不明。我说您说说。他说宫门献鱼、漳茶鸭。我闻所未闻吓一跳，果真难啊。

    我回去问爷爷。爷爷说这简单。1607年，康熙皇帝南下暗察民情，来到云南宫门岭一家小酒店，要了一条鱼，吃了感觉很美，问店家此菜何名？答曰：腹花鱼，又问此鱼生于何处？答曰：长于池塘，专食鲜花嫩草，腹上有金黄花纹。康熙一时兴起，挥笔写“宫门献鱼”四字，落款玄烨。不久，江浙总督路过这里，看到牌匾，大吃一惊，经了解，果真是当今天子所赐。自此，宫门献鱼成为名菜。

    我问怎么个做发。爷爷回答：“将一条整鱼斩成头身尾三段，头尾切兰草花刀，身段剥皮，剔骨切片，配熟瘦火腿和大海米，头尾放两侧，鱼片码中间，形如宫门鱼跃就是。”我又问漳茶鸭。爷爷说：“选用福建漳州贡茶，加配各种作料，熏出来的鸭子肉嫩香美，十分好吃。”我说就这么简单？爷爷说烹饪这事啊一通百通慢慢学。

    转眼到了毕业考试的日子。

    考试安排在厨校大厨房，设置了20几座炉灶案板，墙壁上挂着“厨校毕业考试”横幅，学生站在炉灶旁，老师评委坐在评判席上，厨房门窗外挤满看热闹的学生家长和其他届学生。后面的人垫脚也看不着，干脆爬在树上打望，大声武气喊开火了开火了。

    按考试规定，每个学生做一道规定菜和一道自选菜。规定菜是保密的，当场由王校长和市里某处长开封宣布，要求是做一道以鸡和鱼为主料的菜。自选菜可守旧也可创新。评选条件有五条：味质形色度，每项二十分，满分一百分。评委由王校长任主任，委员有市里来的几个厨师和厨校的几个老师，个个都是这一行的权威。考取办法是，以得分高低排序，一二名授予厨师职称，三四五名授予助理厨师职称，合格者授予见习厨师职称，不及格者再学习一个月补考，补考不及格者留级。

    考试开始。王校长一声令下，我们二十多位选手精神抖擞，登场献艺，炒的炒，烩的烩，蒸的蒸，炸的炸，大显身手，各亮绝招，弄出一道道精妙绝伦的菜肴，有姜汁鱼片、罗汉鸡、串炸鱼溜、葱爆鸡杂、首乌鸡丁、百花鸡翅、松鹤延年、芥茉鸡腿、芝麻鱼、猴头蘑扒鸡、滑熘鸭脯、素炒鸡丝、扒鱼肚卷等，五花十色，香气四溢，令人眼花缭乱，口起津液。

    经过评委品尝打分，学生全部及格，前五名是我、王华亮、胖同学、张同学、陈同学。亮子第二名，这有点出乎大家的预料，成绩一公布就有人嚷嚷说有问题。王校长要避嫌，不便出面解释。市里某处长起身说没问题，是全体评委的意见。

    按照考试规定，得再考一场，由前五名学生参加，决出一二名晋升厨师职称。这是非常不容易的，厨校一毕业就荣获厨师职称，一般学生毕业后要干好多年才有可能做厨师。

    为了这一天，我从两年前进厨校就开始做准备，还利用业余时间跟爷爷和张师祖学习，没有时间压马路看电影打游戏，没有精力谈情说爱，以致辜负了玲子的一片深情。我暗自给自己打气：一定考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