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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谦逊亲和的乔竺

    得知乔竺进了极霜山,有人比范合哲还要焦心。

    陵江公主默默放飞信鸢,雪白的飞影很快在冰天雪地里遁形匿迹,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其实都被取水归来的萧不逢看在眼里。

    萧不逢没有立马揭穿她,而是先蹲下来把火生得旺一些,将冷泉水架在火上煮。随着热气腾腾的水在锅里的翻滚,雾浪蒙住二人的视线,他们谁都看不清谁,萧不逢才开口询问:

    “是有什么变故吗?我们接下来怎么走?”

    陵江心虚地攥紧手帕,掌心藏着的纸条被汗水打湿,她庆幸自己闪躲的模样不会被看到,语气故作镇定道:

    “二郎说什么呢,当然是按照计划走啊……”

    “可是我一直不知道计划是什么。”萧不逢看似在平静地拨动水面,“公主可否告知我这次的计划是什么?为什么不去徐州了?”

    明明是诚恳委婉地发问,却像拿刀架在陵江脖子上一般,叫她心悬到嗓子眼。

    “……罢了,公主不说就罢了,我都听公主的。”

    萧不逢放弃追究的一瞬间,陵江的心也落了下来,呼吸不自觉加重,比劫后余生还要庆幸。

    她匆匆撕碎信纸,藏进腰带里,然后拨开水雾去拉萧不逢的手。萧不逢体质偏寒,进了极霜山更是四肢冰凉,皮肤毫无血色,气质孱弱如朽。但是陵江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天在山中赶路何其艰难,萧不逢一直走在前面替她趟风遮雪,风暴的中心天地失色,他也没有放开过她的手。二人执手相望,含情脉脉,好像全无隔阂,煎熬全留给陵江一人。

    陵江再次许诺,这次任务完成就和萧不逢回合德山庄,和他做一对寻常夫妻,再不问凡世俗尘。

    “好,我都听公主的。”

    春雨连绵了数日,好不容易盼到一个晴天,偏是离别时分。

    垂柳依依,绿绦袅袅,莺飞春草长,去路云深处。长公主的纱帐设在友人出城的必经之路上,只为留她浅斟。

    马车徐徐而来,停在路边,金色的珠帘被掀开,友人隔着一层薄纱婉谢她的好意。

    “待冀州事了再回来向公主告罪。”

    说罢,珠帘落下,在窗畔乱颤,马车又要继续向前。

    下一瞬,嵘迦的身影匆匆冲出纱帐,迤逦的裙摆曳地如虹,她突然挡在车前,若非马夫技艺高超差点从她头顶踏过去。仆从们见此情形都自觉退下,留二人单独说话。

    嵘迦朝车里的人说道:

    “我是想和你解释,那日都是我的气话,算不得数。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都不会对付乔竺,等你回来,我请颂君重新为你调理身体。你路上要保重……”

    车内的人微微欠身,再无表示。

    嵘迦又说:

    “时局混乱,流寇四起,你要当心。冀州的事办不办得成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平安归来。”

    这种体贴的话如果是别人说必然能引起感激,偏偏,是从嵘迦嘴里说出来的。

    友人冷冷地揭穿她:

    “时局为什么混乱呢?还不是公主操控的好?世道越乱越能体现公主的才干,王上越依赖公主,我此番去冀州也是因为公主希望王上派人去冀州,事情如果办不好,岂不叫公主失望?”

    后方马蹄疾,有人来找公主回宫了。飞扬的尘土下,嵘迦来不及解释,眼睁睁看着友人的马车越来越远。

    冀州尚武,民风彪悍,冀州王更是雷霆手段,在他的治理下,整个冀州终年笼罩在黑色的阳光之中。

    相比南下,冀州的铁骑更喜欢北上,一次次踏平北狄荒原,一次次掠夺财富,为冀州人的血性灌输了弑杀的色彩。

    乔竺凭其战无不胜的武功在冀州备受推崇,即便离开七年多,冀州人提起“馗神剑首”还是肃然起敬。

    冀州王刘関得知乔竺回来了,命文武百官轮流值守殷墟城门,稍有懈怠者革职勿论。城门告示上更是直接公示悬赏:迎乔娘子进王宫者受下赏,说服乔娘子担任要职者受中赏,以姿容侍奉乔娘子者受上赏。

    等等……

    谢敏之倒回去重新看了一遍。

    “以姿容侍奉乔娘子者受上赏……”

    随着他一字一字念出来,脑海中的画面也开始铺陈——

    想象中的乔竺酩酊大醉,放浪形骸,一手牵美女,一手搂妖童,笑得愈发放肆……

    乔竺压低声音咳嗽几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别瞎猜,这个刘関自己好色,就觉得天下人都好色,以前就极力撮合我和他的鳏夫姐夫。”

    那时候的乔竺情窦未开,傻傻地跟刘関的姐夫称兄道弟,直到赐婚的旨意下来她才惊出一身冷汗,连夜逃离王宫,从此不敢靠近宫门半步。

    谢敏之酸溜溜地问:

    “刘関的姐夫长什么样,好看吗?”

    乔竺玲珑心思,哪里不知道他嫉妒了,偏偏故意逗他:

    “貌若天人,气质非凡,胜过谪仙人。”

    话还没说完,谢敏之已经气得走出去二里地。

    二里半的时候,当值的官员突然认出乔竺,扯着嗓子一声吼,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士兵突然将他们围住,铜墙铁壁一般。

    谢敏之下意识摸上腰间的机关,浑身紧绷。

    铜墙被扒开一个口子,官员挤了进来,满脸堆笑,见乔竺如见再生父母,

    “下官终于等到乔娘子了,娘子一路辛苦了,娘子累不累,下官替娘子拿行李……”

    他刚伸出手就被谢敏之打了回去,二人的目光短暂交锋,都知道对方不好打发。

    官员看谢敏之时笑容明显含带警告意味,皮笑肉不笑道:

    “你就是一路追随乔娘子的那个奴隶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一会儿官署的人会带你去驿馆的。”

    是了,冀州等级森严,对待奴隶极其严苛,谢敏之的奴籍在这儿很吃亏。乔竺及时拦住谢敏之,以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然后对官员说:

    “这是我的同伴,不是奴隶。”

    官员顿时肃然起敬,朝着乔竺鞠了一大躬,言辞钦佩道:

    “乔娘子还是这么谦逊亲和,对待奴隶一视同仁,下官明白娘子的意思了,下官以后会像尊敬乔娘子一样尊敬乔娘子的……同伴。”

    谢敏之一时间不知道该计较“谦逊亲和”的含义,还是质问“一视同仁”的意思,他的脑子很乱,感觉整个冀州都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