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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粉墨登场

    迎乔娘子入宫者受下赏,这个官员得到晋升,身上的青袍瞬间换成蓝色,出宫时的背影都变得高大起来。

    勤政殿外侯着一群紫衣大臣,个个翘首以盼乔竺的到来,暗暗较劲到底谁能“受中赏”。更有甚者亲自描眉画眼,粉墨登场。

    这群人中有一位格外显眼。只见他身高八尺有余,松姿鹤影,博带峨冠,复先贤之风。这样的装束常见于徐州门阀之家,在人人彩衣锦裘、奢华粗暴的冀州,独一份。

    所有人都被乔竺的到来吸引,只有他从始至面朝殿门,留给旁人清冷的背影。他越是假装不在乎,乔竺于是要主动打招呼。

    “徐郯君,好久不见。”

    男人的身形晃了晃,片刻犹豫后微微侧身,朝乔竺颔首致意。光晕打在他的鼻尖,轮廓流畅得像一尾月鳢。

    徐郯君,刘関的姐夫,曾被誉为徐州第一美男子,掷果盈车绝非虚名。后来不知道被胡乐公主用什么办法强娶回冀州,新婚不过半载就成了鳏夫。

    冀州和徐州交恶,有一种说法是,徐州一直对冀州公主拐走自家第一美男子耿耿于怀。冀州人格外厌恶乔竺,也有一种说法是,百姓们都认为乔竺有眼无珠才拒了和徐郯君的婚事。

    如今相见,他还是这般倾城绝色,犹如天人。

    谢敏之的心一下子凉了,隐隐觉得不安。

    殿门适时打开,宣众人觐见,寒暄之词被堵在口边,只能先进去。

    勤政殿内炭火旺盛,宫人站在门口接大人们褪下的裘袄,谢敏之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解开披风,却没有人来接。乔竺不动声色地抽走他手里的披风,和自己的一起丢给宫人,宫人不小心和她的眼神对视,立马心慌地埋下头。

    高座上的人将一切尽收眼底,转头和内侍耳语了几句,内侍面色凝重默默退下,不多时那几个接披风的宫人就被替了下去,换进来的人个个瑟瑟发抖,好像刚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

    简单拜谒之后刘関给众人赐座,特意让乔竺坐到自己身边以示亲近,谢敏之作为“随从”也一起登上高台,同时也看清了这位冀州王的长相。此人宽额阔面,豹眼虎须,不怒自威,霸气外露。

    谢敏之对刘関赤裸直视的行为这引起底下大臣的不满,可是联想到刚才几个宫人的下场,他们都自觉闭了嘴。

    刘関回头和谢敏之对视,突然哈哈大笑,丝毫不介意他的无礼,但是这笑听在谢敏之耳中总觉得刺耳。

    果不其然,刘関一开口就叫二人眉头紧蹙,

    “乔娘子原来喜欢这种油头粉面的小家子气,我们徐郯君倒吃亏在涵养太好上了。”

    不等乔竺反驳,他又说:

    “不谈了不谈了,免得你再跑了。来,上酒,孤要和乔娘子好好儿喝一杯。”

    美婢娇娥从外面走进来,手捧黄金酒壶,自带芬芳,廊下乐师也适时奏响音乐,烘托起欢乐的气氛。

    金色的琼浆注入杯中,琥珀般的色泽更添风味,婢女捧着酒杯送至乔竺口边,请她品尝。乔竺闻得酒香便心动不已,可是看了眼谢敏之后还是拒绝了饮酒。婢女惶恐,再次盛情劝饮,乔竺身体微微后仰,滴酒不沾。

    “怎么回事?”刘関的声音在婢女头顶响起,她双手止不住颤抖,哆哆嗦嗦地伏地认错。

    乔竺从她手里接过酒杯,放到桌上,同时表明自己已经戒酒了。

    可是刘関不认为她真心戒酒,而是责怪婢女侍奉不周,让贵客失了饮酒的兴致。一名内侍走上前,正是方才下去处置掌衣宫人的那个,他什么都没说,婢女就呜咽着跟他下去了。

    所有人都猜到了这个婢女的下场,其他婢女也更加惶恐地伺候自己的客人。乔竺只是深深地看了眼门外的人影,并未阻拦。

    “来来来,孤亲自给你斟酒。”

    刘関将酒杯塞进乔竺手里,倒上满满一大杯,催促她快喝。她低头看会酒液,突然发问:

    “我不喝,你该怎么处置你自己?”

    满座哗然,各个惊恐不已,气氛一度凝结如冰。

    眼看刘関要发怒,徐郯君站了出来,三两步踏上高台从乔竺手里夺过酒杯,一饮而尽。许是喝得太急,几滴酒水顺着他的脖子流进衣领,滚动的喉结泛着湿漉漉的光泽,白得几乎透明。

    “君子不该强人所难,大王前两天刚说要修身养性做文君子,即便是今日也不可例外。”

    刘関看了看徐郯君,又看了看乔竺,好在最终是顺着台阶下了。

    他说:

    “姊郯教育的对,孤差点要破戒了!乔娘子要戒酒,就和孤要戒杀戮一样,咱们都需坚持。”

    众人立马附和,好不容易将这一篇翻了过去。

    徐郯君转身要下去,被刘関喊住,要他和自己坐到一块儿。明眼人都知道他还没放弃撮合乔竺和徐郯君,只是今日气氛微妙,恐怕不能成功。

    “乔娘子此番回来还走吗?孤听说现在外面追杀你的人不少,你还刚从范合哲手里逃出来,既然如此不如留下来,有孤在看谁敢动你!”

    乔竺低头吃菜,不答一词。

    刘関继续说:

    “听闻乔娘子中了奸人之计,内力受损,至今还没有痊愈。孤刚得一良医,治好了困扰孤十多年的顽疾,要不要召他进宫给你看看……”

    徐郯君小声打断他,“风君已经离开殷墟了。”

    “走了吗?怎么没人和孤说一声?”刘関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这个神医性格和乔娘子一样古怪,偏不肯住在宫里,住在外面说走就走连孤都不知道。”

    乔竺假笑两声,还是不说话。

    这时有大臣按耐不住,站了起来,

    “大王,风君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大王没有及时加官进爵,无所来留恋自然走了。当初乔娘子离开也是因为身无官职,两肩空空说走就走。大王何不赐乔娘子官邸、要职,让乔娘子得以施展才华?”

    乔竺一眼看过去,认出他是刘関的姑父李高歌,姑侄两个一唱一和信手拈来,当初赐婚也是这么来的。这一次她不能再沉默下去了,立马将话堵回去:

    “我自在惯了,不可能当官的,想要留住我只有一个法子——打败我。你可以试试,打一个内力不济的人赢不赢得了?”

    李高歌放屁拍马在行,没有真才实学,别说乔竺还有三成内力,就是一丝不剩都能把他打死十回。果不其然,一听要打架他立马闭上嘴,默默坐了回去。

    刘関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同时目光示意旁边的人快接话。

    旁边坐着的是冀州大将军卓廷之子卓炜,天生将帅之才,有望继承卓廷衣钵。他自信扛得住三成内力的乔竺,所以勇敢地站了出来。

    “乔娘子还记得末将吗?当年得乔娘子指点,自认为武功突飞猛进,不知可否有幸切磋一番?”

    所有人都开始起哄,甚至抬出兵器架,看这样子不打不行了。乔竺性格要强,别的事都可以推辞,偏偏打架不能认怂,她有些不情愿地直起身子,眼看要站起来,突然被谢敏之一把按下去。

    顶着众人的怒视,谢敏之仍然替乔竺拒绝了挑战:

    “如果是试探我家主人现在还剩几成功力,就不怕打完之后彻底丧失彼此之间的信任吗?”

    刘関想了一下确实如此,他的目的不是打败乔竺,而是留住乔竺。于是他假装不高兴,呵斥卓炜坐下。

    捧不起,打不得,乔竺就是那炭灰里豆腐,叫人拿她没办法。

    宴席结束后,乔竺要求出宫,刘関怕她再跑了,一定要她住到徐君府谒舍。乔竺自知今天处处不给刘関面子,要是现在还唱反调怕是会激怒他,以免沦落到“得不到就毁掉”的结局,她满口答应,拉着谢敏之钻进徐郯君的马车。

    可是这在谢敏之眼里就生出另一种意思——别的事都不可以,住进徐郯君家里就可以了?

    他窝在马车角落里一路生着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