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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风暴中心的王资

    等到小李子拿着麻将跑来找刘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也就是亥时六刻。

    刘瑾拿到麻将后,也不着急献于正德皇帝,反而招呼手下的小黄门把之前王资的衣服拆开,撕出一块布改成布袋拿来。

    不一会小黄门就将油脂味十足的布袋拿来,刘瑾赶忙拿着小李子替他取来的麻将装入异味十足的布袋中,然后刘瑾先是原地小跑了一会后,才快步进入了乾清宫。

    刘瑾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讨得正德皇帝的欢心与宠信。

    一进入乾清宫,刘瑾就看见正德皇帝正失魂落魄的坐在龙椅上,双目无神的看着乾清宫内负责照明的灯笼中那从不摇晃的火芯。

    离正德皇帝最近的几人也都是刘瑾的老熟人——八虎中刘瑾之外的其余七虎了。

    一听闻正德皇帝夜间惊醒后,其余七虎也收到了他们手下的情报,知道了皇帝在寻找一种名为“麻将”的玩意,

    七人虽说不知道麻将是何物,但也第一时间的赶来乾清宫,想办法解决正德皇帝的需求,来讨得正德皇帝的宠信。

    刘瑾跨过一众宫女太监,提着那个带有油脂味的脏布袋,就向正德皇帝走去。

    还没等刘瑾走到正德皇帝身边,谷大用先捏着鼻子阴阳怪气道:“刘爷这是拿什么来了,如此龌龊之味,想必里面装了什么肮脏之物吧?”

    “这种东西刘爷还不快快拿走,拿到这里是为了恶心圣上的鼻腔吗?”一旁的罗祥也附和谷大用道。

    “刘爷,您要是年老体衰到连气味都无法分辨,我建议您还是早早告老还乡,以防哪天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也尝不出来。”张永也跟风说了刘瑾一句。

    其他几虎也顺着说了几句,八虎又不是团结一心的团体,

    八人都深知后宫之中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能完全相信,相互之间借着一切可能的机会打压对手,也是常理之中。

    哪怕事后刘瑾想因为这件事报复七人,这件挖苦之事也是七人一起为之,刘瑾根本不敢同时对七人下手。

    刘瑾却没有理会这七人的挖苦讽刺,带着这袋被七虎称为“污秽”的脏东西,向正德皇帝大步走去。

    等这股油脂味传到正德皇帝的鼻中时,正德皇帝鼻尖微微挪动,记忆力超群的正德皇帝瞬间想起了这股味道是何人身上的味道,这股味道就是王资身上的那股世俗油脂味。

    “王资!”正德皇帝魂游九天的魂魄被鼻尖那股油脂味瞬间拉回到了身体之中,正德皇帝回头就对着刘瑾怒吼道。“继续与朕大战三百合,朕就不相信朕赢不了你!”

    可怜的正德皇帝到现在都不知道王资是靠千术赢了自己,只以为王资是一个真正的兵法天才。

    正德皇帝定睛一看,才发现来到自己身边的不是那个赢过自己的可恶之人,而是陪伴自己长大的刘伴伴。

    而刘瑾手中,提着一个散发出与王资身上味道相似的布袋,这个布袋也随着刘瑾的走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正德皇帝一听那熟悉的碰撞声就知道,这布袋里装的就是麻将。

    听出布袋里装的是麻将的正德皇帝,激动的从龙椅上下来,推开了围在身旁的七虎,扑到了刘瑾身前,一把夺过了刘瑾手中那异味十足的布袋。

    正德皇帝打开布袋后,正如正德皇帝所料,布袋中装有一副崭新的麻将。

    这副麻将并不是王资下午用的那副“千术鬼牌”,而是王资做的一副普通麻将,

    “准备座椅,朕要再杀他几把。”正德皇帝提着装有麻将的布袋就叫身边的太监们准备座椅。“还有今日与朕打牌的那几个人,特别是王资,给朕叫来!”

    “陛下不可啊!”刘瑾这时却站了出来阻止正德皇帝在乾清宫里打麻将。“陛下,您今天下午乃是微服私访,如果陛下您把王资招入宫中,他还敢和陛下您打吗?”

    “刘伴伴你说的对,暴元余孽也不会因为朕是大明天子而在战场上不竭尽全力。”正德皇帝觉得刘瑾说的有道理,就没有继续要求招王资进宫与自己打麻将,而是指了指身边的八虎道。“那你们几个陪朕打。”

    就这样,八虎中的张永、谷大用、刘瑾三人上座陪正德皇帝打起了麻将。

    三人中只有刘瑾会打麻将,正德皇帝简单的教了教谷大用与张永二人后,四人就正式开始了打麻将。

    可当正德皇帝在牌山摞好后抓起第一把麻将时,心里却莫名的感觉空荡荡的。

    正德皇帝总感觉好像缺了什么。

    打了几把后,正德皇帝心中的空缺感越来越强烈了。

    由于八虎中的三虎根本不敢赢正德皇帝,所以说牌局基本上就是三虎之间有输有赢,而正德皇帝对三虎则是有赢无输。

    四人就这么打着打着,很快又一次轮到正德皇帝出牌了,可这一次正德皇帝没有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出牌,而是拿起一张发财,又拿起一张北风,正德皇帝看着这两张牌,就像是看着王资那双双眼睛一般,

    正德皇帝又想起了王资那种让自己第一次体验到他人平视自己的目光。

    正是王资那种独特的目光加上“超高”的牌技,让正德皇帝记住了王资,让现在只赢不输的正德皇帝感到了空虚感。

    “不打了!不打了!真是无聊!”正德皇帝挥了挥手,将手中的北风与发财丢到了牌河中,表示自己不想打麻将了。

    “王资是吧?刘伴伴,明天下午你再去联系那个工匠,朕还要和他打麻将。”正德皇帝不是想打麻将,而是想赢,而且是要赢王资。

    “诺。”刘瑾躬身弯腰,心中暗爽无比,刘瑾知道,正德皇帝已经喜欢上了王资这个玩伴,只要王资不犯傻,王资早晚会得到大量的龙恩皇宠,到时候正德皇帝也一定会对自己这个王资的引荐人增添几份宠爱之情。

    身旁其余七虎哪怕不知道王资这个人到底是何人,也知道这个王资一定是刘瑾最新给皇帝找的玩伴,而且还深得正德皇帝重视,

    七虎心中不由得生起一股怨恨之情。

    此时此刻,京城内一众“实权派”都思思念念着王资。

    杜勇在北镇抚司与其余几名千户商讨如何把因为王资在宣武门城门口落下的面子拿回来;

    眼线拿着依靠王资杜勇强出京城的情报“诓骗”来的嫖资在胡同里享福;

    严嵩抱着写有王资的“投名状”奏折幸福的入睡,幻想自己可以依靠王资获得文臣清流们的认可;

    正德皇帝还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在明日的牌局中战胜王资;

    刘瑾则在心中默默思考如何利用王资尽可能的讨得正德皇帝更大的“欢心”;

    其余七虎则是可惜自己没有先刘瑾一步认识王资的同时,又有些怨恨王资的出现。

    暴风雨前总是最宁静的,海啸爆发前总是要退潮的,现在看似风平浪静的京城,明天不一会因为王资今天入京城与正德皇帝打牌一事卷起多大的权利风暴,

    此刻的王资,却在妻子沐儿睡下后,孤身起床点灯,开始了自己对未来的规划。

    立志于解放大明数千万人口生产力的王资,解放生产力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将人口集中化、将产业工业化,也就是俗称的建厂!

    实业兴明!

    “第一个厂子到底建什么厂子好呢?”

    “首先,要保证这个商品可以在大明全国内不论富贫人口都有需求,这样才能有更大的市场,让我能依靠此商品赚取更多的钱财,再用这些钱财来扩建新厂。”

    “以此来实现资本正循环扩建的目标。”

    王资在穿越后做的是廉价食铺,在平日里接触过不少三教九流之徒,而原主本身就是山西乐籍出生的北京乐籍贱人,原主的身世记忆中有不少接触大明穷苦人家的记忆碎片,

    王资的原主是北京乐籍,乐籍在大明朝中有很多种,教坊司那些歌姬也属于乐籍的一种,但北京乐籍与山西乐籍并不是教坊司那种乐籍。

    如果按现代思维解释,北京乐籍与山西乐籍所干的事情就是百姓家丧嫁婚娶时,请来吹来弹唱的乐队与司仪,

    同时北京乐籍与山西乐籍在重大节假日时,还要负责节日庆典中的大型游街演出。

    例如山西的闹红火活动,在古代一直由山西当地的山西乐籍完成。

    正是因为这双份记忆的杂糅,让王资可比那些只知道风花雪月的文人骚客们,更明白大明百姓现在缺什么。

    而这些占据人口主力的穷苦百姓,更是王资的必要“客户”。

    王资回想起自己上一世在欧洲的发家史与上上世看穿越小说中的主角发家史,思索着寻找合适大明全国所有人的商品。

    “按照小说来说,回到古代无非是卖现代工艺所制作的香皂、香水、玻璃什么的,可这些根本没有市场啊!”

    “虽说这些东西在现代工艺的帮助下,的确是成本、售价、利润等方方面面都远远优于古代的同类商品。”

    “整个大明朝,能天天吃饱饭的人口数量都不到人口总数的百分之五,这还要考虑到大量地主私藏人口不报。”

    “饭都吃不起的百姓,哪有闲钱去购置这些不能糊口的东西?”

    王资先是想起了穿越小说中一大堆大卖的现代商品,可是思来想去却发现大明的生产力从根本上就不足以支持大明的平民百姓购买这些“奢侈品”。

    试问对于吃不起饭的百姓来说,他们哪怕有点余钱,

    会将这点剩余钱财去购置不能吃不能喝的玻璃、肥皂与香水,还是去购置粮食来应对随时可能降临的天灾人祸?

    至于大明文人墨客们所宣传与吹捧的藏富于民,在深知大明百姓现状的王资眼中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王资还记得,第一世的电视剧中北漂还过着月薪三千却租住市中心一百四十平米大平层的北漂生活,如果电视剧中那些“文人墨客”宣传的场景就是真的话,是不是每个北漂都住在豪华无比的出租房内啊?

    大明的藏富于民只是文人墨客们要展示给皇帝看的“和谐之景”,好让皇帝不与“民”争利。

    如果真的去细究大明的生产力,就会发现藏富是绝对藏不到百姓的头上的,因为全大明的生产力理论上哪怕全部用于大明老百姓身上,都不足以支持全大明的百姓吃饱饭,

    这还不算各种贪污腐败、强征暴敛、藏匿人口的理想化下的理论计算,

    在这样“廉洁”的计算方式下,大明的生产力都不可能让大明的百姓吃饱饭,更别说在这种生产力条件下,让百姓变得富有了。

    当然了,古文都是有代指的,如果藏富于民中的民,不是指最基层的老百姓,那么大明的确是可以藏富于“民”的,

    只不过大明的富都是藏在一些特殊的“民”的头上,而不是百姓这个民。

    富有的人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富豪大商,他们就是民,而贫穷到难以糊口的老百姓,他们就不是民、不给予统计,

    如果这样计算大明的“民”,不就满足了文人骚客口中大明藏富于民的“现状”了吗?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大明的文人墨客有什么王资不知道的黑科技,可以让明朝的人均生产力提高到王资所看到、所了解到的人均生产力的几十倍,

    这样的话,大明的百姓的确可以活的和文人骚客们吹捧的“藏富于民”的“盛世”中的“民”一样。

    咬着笔杆的王资,实在是想不出第一世穿越小说中描述的那些“发家致富”、“全大明抢着买”的现代商品,是如何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脱销,

    王资想不通的最大原因不是因为那些商品不好,而是想不通大明的百姓是如何凭空变出钱财来购买这些不能吃的东西。

    在王资看来,那些穿越到明朝的前辈,他们一定都是穿越到了另一个大明中,

    不然以王资对大明的了解,如果想要让肥皂、香水以及玻璃等等现代产品在大明脱销,就是让大明百姓一个个饭都吃不起了,还要购买不能吃的肥皂来整洁衣冠;购买不能吃的香水来诱惑男人;购买不能吃的玻璃来改善家居生活。

    “小说里的那些商品都不行,这些商品最多小规模生产卖给达官贵人。”

    “平民百姓是绝对买不起的,可这样市场也太小了,我必须想出一个能在大明所有民众中都畅销的商品。”

    “我之前在欧洲卖脱销的商品在大明有市场吗?”

    “我想想,我上辈子卖的最多的是什么商品?想起来了是安全套!”

    “安全套在大明能有市场吗?”

    在欧洲、特别是王资前世所在的法兰西,情妇文化与天主教盛行于民间各个阶层内,

    民间为了防止私生子的出生“玷污”神圣的宗教,就一直使用鱼鳔、羊肠等工具避孕,防止产下不洁之子。

    有需求就有销量,王资上一世在欧洲卖的最好的商品就是比鱼鳔、羊肠更干净又卫生的橡胶制品——安全套。

    可在大明,王资却怎么也想不出安全套在大明能有什么市场。

    考虑到大明与欧洲文化习俗的差异和社会公俗的不同,王资认为安全套这个在上一世的欧洲里脱销的商品,在大明根本卖不出去。

    就算买,也只有青楼、胡同以及勾栏里有市场,这个市场比香皂、玻璃和香水的市场还小。

    “除了安全套呢?”

    “我当年在欧洲卖的第二多的商品是啥?”

    “我想起来了,是火器。”

    王资思来想去,觉得安全套还是不适合现在大明的市场,又开始考虑上一辈在欧洲第二销量的产品——火器。

    “大明这么和平,火器也没啥市场啊。”

    “现在的大明相比于欧洲来说实在是太和平了。”

    别看正德皇帝天天心心念念的要北上攻打暴元余孽,大明内部在西南地区进行轰轰烈烈的改土归流,其他地区也时不时有农民起义什么的,

    但大明对比欧洲还是太和平了。

    欧洲小国林立、战乱不断就不说了,还有大英那个恨不得欧洲天天世界大战的搅屎棍,以及在中东地区虎视眈眈的异教徒——奥斯曼土耳其帝国。

    “那么我到底应该建厂做什么呢?”

    “酒厂不行,现在大明自己也有蒸馏酒技术了,我在大明京师建设蒸馏酒厂的话,考虑到运输成本,出了北直隶地区后,哪怕做的再好喝,对于当地百姓来说对比当地酒厂完全没有性价比优势。”

    “烟草呢?”

    “烟草这东西没啥技术含量,就算我卷烟厂做大了,各地的盗版烟草厂也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更何况云贵川地区的烟草品质要远远高于华北地区,我在京师搞烟草厂就是作茧自缚。”

    王资绞尽脑汁,想了一大堆后世的“生活必需品”,可是不论王资想到什么商品,都感觉这种商品在大明根本没有广阔的市场。

    哪怕想到几个有广阔市场的商品,受限于各种王资第一时间就能想到的条件,导致那几种商品的大明市场不能被王资独占。

    王资必须想一个自己能完全独占大明全国所有人口的生活必需品的市场。

    “等等,我想到了!我可以卖……”

    王资瞪大了自己的双目,突然想起了一个极其适合在大明出售的商品!

    一个大明上至天子,下至私藏的黑户,都必须购买的商品。

    而且是不能讨价还价的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