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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打者爱也

    2013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国家气象局发布预报一股西伯利亚寒流正准备席卷神州大地。

    总感觉天气预报员最喜欢播报西伯利亚寒流,毕竟这是唯一说来一定会来,从不掉链子的气象。别的你发布说明天即将台风,请做好停工停课准备,谁知道第二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这就特别尴尬了。

    在万米高空之上,一架湾流G550私人飞机正平稳飞行,天际线处残阳如血,漫天金黄一色,层层叠叠,恍如人间仙境。

    云中行放下手中文件抬头看了一眼舷窗,夕阳虽美,却也未免太过刺眼。不远处的空姐苍鹭对他留意已久,适时过来拉下遮阳帘,又凑近云中行身边柔声说道

    :云先生您好,飞机还有20分钟就会到达粤城,您还需要喝点什么?

    云中行点点头

    :水吧,很热很热的水。

    苍鹭又礼貌的问另一位乘客方落落

    :方小姐,您呢?您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谢谢。

    等苍鹭端来热水离开后,方落落使了个暧昧的眼色,笑眯眯的对云中行调侃道

    :云总,这空姐对你有意思。

    云中行低着头看文件,嘴里敷衍道

    :哦?她漂亮吗?

    方落落颇为诧异道

    :不会吧?你没看清楚?还是有点料的。

    云中行轻轻挥手示意苍鹭过来,苍鹭见状暗暗窃喜,资料显示,这位风度翩翩的乘客是上周刚成功上市的中鼎美馔公司CEO,妥妥的金领,打工皇帝,重点是年轻帅气,还不秃顶,有这等真才实学还能保留正常发际线的男人,现在已经不多了。之前这人全程都在和助理聊工作,从未正眼看过自己,现在竟有所主动,苍鹭强忍着悸动的心,可眼角处似乎已经荡漾出殷桃般的春水。谁成想这云中行直直对她说道

    :我助理说你喜欢我。

    这话一出,对座的方落落暗啐卧槽,胡乱拿了云中行的水杯灌了一口掩饰尴尬。

    苍鹭脸色微微一红,嘴角不经意间咬了一下嘴唇,反呛道

    :你这算不算是搭讪?

    云中行微微皱眉道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看看我助理的判断力是不是在线。

    如此不解风情,苍鹭更加气得痒痒的,这比调戏还可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表情管理,拉着脸毫不客气说道

    :你这人指定是母胎单身,女人情感上靠的是第六感。但凡失过恋的都知道,判断那是分手的事。

    云中行怔了怔,细品之下颇有道理

    :你不做空姐可以做老师。

    苍鹭暗骂无聊,那我不成了苍老师?不对?这分明是想投诉我的节奏。为钱途着想,苍鹭不敢再造次,满脸堆笑和颜说道

    :云总真会开玩笑,您要没别的事我去做降落准备了。

    等苍鹭走远后,方落落嘀咕道

    :你何必埋汰她。

    :埋汰?我这人很和善的,只是我和她毫无交集,又何必装作情深款款。何况这私人飞机是宁氏大小姐宁芷溪安排的,我却来搭讪她家空姐?这未免过分了。

    说起宁芷溪,方落落眉飞色舞道

    :这宁芷溪确实有能耐,萧山机场军管禁飞,所有航班取消,独独她家的能起降,不服不行。

    云中行点点头深以为然,须知道宁芷溪的爷爷是著名的红一代将领宁峰,根基深厚,南方的无冕之王,宁芷溪自然是粤城首屈一指的名媛。但有句话不吐不快,最后实在忍不住悻悻吐槽道

    :就是有点小气,鸡毛蒜皮的事都要较真,连我喝咖啡还是阿华田都要指手画脚,她是处女座的?

    :我才是处女座的。

    方落落气不打一处来,这榆木脑袋,丝毫不懂“打者爱也”这微妙之处,自己又不好点破,难保这糊涂蛋又憨憨的跑到宁芷溪面前问,诶,方落落说你喜欢我。这闺蜜的情分立马稀碎一地。

    点破不好,助攻还是要有的,方落落淡淡说道

    :她作为公司大股东,在大事决策上可是没少帮忙,每次投票她都是站你一边的。

    云中行眼前一亮,轻轻敲了敲桌面上的文件

    :你说我要是反对梁老板这份扩张企划,宁芷溪会不会支持我?

    方落落劝道

    :你醒醒吧,老板毕竟是老板,梁老板雄心勃勃要带一波行情,上市圈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你何苦要抱有生意上的洁癖?

    云中行皱眉道

    :你要先想深一层,究竟是谁的主张?这扩张文案是把嗜血刀,我无论同意不同意,都是要挨刀子的。

    方落落想了想说道

    :那你更要极力支持,一则把刀牢牢拽在自己手上,二则和宁芷溪暗渡陈仓建立攻守同盟,到时候刀锋所向,皆你所愿,切多切少切到什么程度,梁老板还是要听你的。

    :糟了,宁芷溪托我带些明前龙井茶送给她爷爷,我,我忘了。

    方落落挤兑道

    :下飞机到茶叶店买不就得了?有钱你还怕买不到茶叶?

    云中行摸了摸鼻子说道

    :把包装拆了,就说是特意进山拜访老茶农得的新鲜货。

    飞机稳稳降落,到达停机坪。云中行和方落落下了飞机,便看到梁董事长的特助张伦驾驶着一辆奥迪A6疾驰而至,车头挂的是特种车牌,格外显眼。

    张伦下车急忙趋前给云中行打招呼提行李。

    云中行不悦道

    :哪里搞来这样的排场?不合适吧。

    张伦刚想解释,后车门打开,一阵香气袭来,宁芷溪宁大小姐款款而至,一身鲜红抹胸长裙,披一件白狐披肩,穿戴一套鲜艳深邃的帝王紫翡首饰,明眸皓齿,淡妆浓抹,卓越多姿,艳光四射。

    方落落由衷赞道

    :我去,宁大小姐你也太超了,这是要迷死多少男人。

    宁芷溪眼里笑出了花,乐呵呵道

    :今晚是中鼎公司上市庆功宴,我总要稍微打扮打扮。

    又伸出白玉般的小手对云中行讨道

    :我的茶叶呢?

    这下措手不及,云中行哪里有准备,硬着头皮回身催促方落落道

    :对对对,落落赶紧拿给宁总,那茶叶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找的,是明前龙井不是雨前龙井。

    顶你个肺,这锅指定是让我背了。方落落装模作样在包里摸索片刻,“失声”道

    :糟了,我可能拉酒店里了。

    宁芷溪大为失望,撅嘴道

    :真的假的?

    云中行急急接口搪塞道

    :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唉,你也不要怪落落,要怪就怪我没保管好,怪我笨好了。

    随后又关切道

    :你今天这裙子太好看太养眼了,就是布料太少,外面风大,你可别着凉了。

    宁芷溪哪里会被他三言两语带偏,恶狠狠道

    :你这副样子好心虚。你没买我还能接受,但骗我不行。

    云中行被她看穿,不好再诓骗,张着嘴巴半响才支支吾吾赔笑求饶道

    :我,我服了,我投降,我投降。

    宁芷溪没想到自己千叮万嘱的事他果然忘了,气得一跺脚回身上了车。

    方落落走过云中行旁边,叹了口气低声数落道

    :你没买就算了,你还骗,骗你就要一骗到底嘛!你居然还认错!一件事能做错三回也没谁了。女人有时候宁愿相信美丽的谎言,都不愿意听让人沮丧的真话。

    云中行小声问道

    :我?我坐前面还是后面?

    :按规格自然是坐后面,可现在这情形似乎是坐前面较为妥当。

    宁芷溪见他上副驾,冷冷道

    :我有狐臭吗?

    云中行忙屁颠屁颠坐回她身边,略略凑近她耳边道

    :我好歹是个领导,留点面子。

    宁芷溪白了他一眼,啐道

    :你都投降了还谈什么面子。

    见他一副生无可恋可怜兮兮的样子,自己都觉得有趣,噗嗤一下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可不得了,在这车内昏暗之下,仍可见宁芷溪胸前白白的肌肤一颤一颤的似要春光乍泄,云中行赶紧收回目光坐直了身子,不其然和宁芷溪对望了一眼,笑声厄然而止,彼此心照不宣,又各怀鬼胎。

    张伦透过倒视镜偷偷瞄了一眼,见两人

    前一秒还小声嘀咕大声笑,现在却背对背脸无表情的看窗外电线杆,何其诡异。

    云中行察觉到他的余光,突然开口说道

    :张伦,你那个扩张企划有点意思,下了不少苦功吧!

    张伦身为梁老板特助,何等机灵,忙和稀泥道

    :梁老板有个人的理念,让下面的人出的方案。我就一上传下达的小助理,云总您是知道的。

    这话貌似滴水不漏,实则和偷塔别无二致。云中行连敲打他的兴趣都欠奉,闭目养神,有意晾着他。车厢内就此无声无息,气氛好不尴尬。

    宁芷溪本想替张伦说两句好话,一回头见云中行闭目养神的样子,车辆疾驰,路灯一明一暗一明一暗,照在云中行脸上,这近在咫尺的人儿,浓浓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又带着痞痞的放荡不拘,明暗灯光下,那如雕刻般精致绝伦的五官让人炫目,宁芷溪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一下,甚至有种错觉,这是?这是我的神袛吗?

    宁芷溪偷瞄了一眼前面两人,忐忑之下又略微凑近,这番鬼鬼祟祟,颇有一种偷情滋味。

    冷不丁云中行睁开眼睛,见宁芷溪目光怪异,错愕道

    :嗯?

    宁芷溪忙拨了拨头发坐直了身子,惊慌之余胡编乱造道

    :我看你这脸上好像有个唇印,是谁的?

    :你怎么不说有个鞋印?

    :唓,唇印也好,鞋印也好,都是你自找的,关我什么事!

    云中行逮着机会,低声问道

    :关于梁老板的企划,你有什么意见?

    :你这个滑头,明明是自己有意见,干嘛摆我上桌。

    :公司刚上市,老板就大刀阔斧的扩张领域,把名下合作的七家餐饮名店资源抽走。这七家名店还有什么可持续发展

    的机会。你代表宁氏,是有发言权的。

    宁芷溪及时纠正道

    :诶诶诶,投资中鼎是我的私房钱,和宁氏可没半点关系。

    :对对对,是私房钱,你是最英明神武的小富婆。

    宁芷溪笑眯眯道

    :你这人脸皮真厚,生意上的事我不懂,看心情吧。

    云中行见她神情清爽,心中大定。指了指宁芷溪胸前的紫翡项链。

    :这个真漂亮。

    宁芷溪逗他道

    :哪里漂亮?是胸还是项链?

    这话极暧昧又调皮,但凡是个情商高的男人要么说都漂亮,要么痞痞的说胸,最不济就是说项链。唯独云中行支吾半响才憨憨说道

    :我,我忘了看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