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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义,当惩之(求收藏)

    当天晚上,夏星烛在灵堂内守灵,眼睛一闭,元神进入识海。他的识海,便是那片度朔山。摸着门楼柱子,他感受到了上面多出来的好几道门。原本他是想把这些人拽入同一个梦境的,但那样的话耗费心神便太多了,只能一个个来。

    李叔的这些堂兄弟也不是什么恶人,只是怕事而已。

    只是如此做事,明显不义,小惩一番还是要的。

    于是今天晚上,这些人都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梦里,他们熟悉的兄弟李大牛没死,时间一晃过去了十几年,正值长大的李庆弓大婚,家中摆宴。李大牛陪他们喝得七荤八素,好不开心。等差不多散席了,这些兄弟们打算回去,李大牛却拦着,问他们想去哪。

    “当然是回家睡觉啦……”

    “其他人无妨,就你得留下来陪我。我一个人过得好冷清啊……”

    诸兄弟笑笑,那被点到的堂兄道:“家里添丁热闹,冷清啥……”

    可当他回过头时却发现,一切变了。原本都是红色的厅堂变成了一片阴暗挂满白布,阴风惨惨,他们刚吃过的饭菜全都变成了蛆虫,喝过的酒变成了冒着泡的黄汤。而那原本满脸笑意的李大牛,也变成了一颗悬挂高堂上的脑袋。

    “这些年我待在地下好冷清啊,兄弟一场,你们也不来看我。”

    “趁此机会,大家都来齐了,如此甚好,都留下吧。”

    “这里有吃有喝的,什么都不缺。”

    这堂兄害怕无比,转头就要跑,却发现其余堂兄倒退着笑看着他,飘了出去,门轰然关上,他冲到门前,不论怎么开门,门就像长在了一起似的。

    “为什么是我?!”这堂兄哭丧着脸,瑟缩角落委屈大喊。

    “因为那天,就你没来,可我平日却从未薄于你……”

    说着,李大牛的脑袋就飞向了这堂兄。

    堂兄瞪眼直勾勾看着,想要躲,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瞟来……忽然,本该飘来的脑袋半空消失了。堂兄愣了愣,松开护着自己的双手,朝前看看,一个转头,那张脸猛地出现在跟前,正在死寂中悄无声息看着他笑。

    “哇……”他昏聩了过去。

    识海度朔山,夏星烛回到门楼前无奈自语道:“这也太弱了,还没怎么吓元神就涣散了,这才挤出一朵蟠棠花,造这梦境都耗费了我五瓣。算了算了,下一个……”

    所有堂兄都做了一个梦,不同的是,梦里被留下的都是自己,而非其他人。

    一共十三个,夏星烛搞了一晚上,累得慌,蟠棠上的花却只开了十来朵。

    想想方老爷,一个人都能贡献五朵。

    清早的时候,不光李家堂兄弟来了,便是姐妹也都到了。一众人纷纷扰扰的,由老大做主,敲定事宜。夏星烛虽是个外人,却也没什么人管他,就在旁看着。虽然李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这肯定和夏星烛有关,便上前道了谢。

    “星烛,李叔去前说过一些话,本来是他说的……”李婶擦擦眼泪道。

    夏星烛忙道:“您说,哪有长辈不能说晚辈的,您尽管说。”

    “你李叔说你,有些事要看开,性子太死、过于执拗不好。尤其是这世道,从没纯粹的黑白善恶,可你性子却是嫉恶如仇,眼里太容不得沙子……这些事你没能力的时候,看得不是滋味,让自个儿心里头不舒服,有能力去管,容易惹事,到头来烦的还是自己。如今你李叔去了,日子还要过的,便看开点吧。咱们平头老百姓,哪里拧得过那些非富即贵、功名在身的老爷?去招惹他们,便是招惹朝廷,有道是民不与官斗……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两年好好赚钱,回头婶给你找个姑娘,成了亲安分过日子便好。昂?”

    善言不美,美言不善,这话让夏星烛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李叔说的是事实,他这儿就这缺点,可禀性再次,那是改不了也过不去的。

    只是……这世道,难不成就真这样了吗?

    徵朝丧葬风俗,人死后灵堂停棺七日,谓之头七。之后下葬,要血缘亲属跟着,谓之家葬。葬后隔日,朋友再来祭拜,谓之“告祭”。所以到第五日时,李婶不让夏星烛在此逗留了,话没出口,夏星烛也知道规矩如此。且眼下堂兄弟来不说,一些远房的也来了,帮忙人很多,也不缺帮忙的。

    他一个外人留此,多惹闲话。

    正要走时,李婶将他拉入房中,拿出一个不大的布包裹塞给他,让他千万藏好,别被人看到,带回店里确认安全了再拿出来看。

    这不是她的意思,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是李叔的遗言。

    夏星烛了然,走出房屋,解开缠头和缠腰麻布,准备离开,又被披麻戴孝的李庆弓拦下。小家伙披麻戴孝,脸上并无泪痕,甚至懵懵懂懂的。李婶没让他去看李叔尸体,甚至没有让他靠近棺材过,磕头烧制也让他远离些。十岁未满的年纪,正是贪玩的年纪,莫说亲情为何物,便连七情六欲也无多少。

    他问夏星烛是不是要回去了,能不能留下,夏星烛自然如实回答不能。

    “星烛哥,爹教过我一套棍法,他说棍法和枪法、剑法都有一定相同,且还简单易懂。爹让我学会了以后再教你,免得你细胳膊细腿书生气又重,遭人欺负只能生闷气。星烛哥,你看好啦——”

    李庆弓虽然十岁未满,却继承了李叔血脉,身板颇为壮实。

    他拿着的棍子,是根乌黑发红的、一头包铜皮打钉头的六尺棍,这是李叔生前亲手炮制的梢棒——李叔虽然有田,却是个猎户,自己会炮制一些武器、弓箭、陷阱什么的,这棍子用的是山中采取的上等白蜡木树心,用药水浸泡,葛布作皮,加了大漆桐油等等,变得更加强韧有力,前后花了三年。

    曾有人花三百个大银钱来买,也就是三万钱,都被拒了。

    因为这本是他打算留给李庆弓成亲用的,叫“子孙杖”,说是老李家习俗。

    当时夏星烛还笑着这是恶俗,李叔却认真跟他说,等他成亲,要做一根更好的,要梁柱那么粗,顶端要金镶玉嵌宝,肯定能够保佑他开枝散叶,先是妻妾成群,然后儿女满堂,最后子孙满堂,到老了还可以五世同堂,享尽儿孙福。

    看到这子孙杖,仿佛那日音容笑貌依旧跟前,夏星烛眼有些湿润。

    李庆弓拿着棍子打完一套,真的非常流畅,十分有力,棍的劈打狠厉,钻翻灵巧,点刺老辣快稳,这显然是天赋所致。

    夏星烛是没有这个能力的,毕竟他连打架都不会。

    打完一套,李庆弓要把这子孙杖送给他防身,他肯定不能接受。比起自己,他反而更加担心李叔走后,李婶孤儿寡母遭人欺负。比如前些天张小五那样的,他家夏星烛清楚,先前在地禄村住时便知道张小五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庆弓,你爹教你的本事,你都会了吗?”他想了想问道。

    李庆弓想都没想,便点头道:“早就会了。爹说我只差两样,一样是实战经验,一样是练气冲穴,这个都不急。”

    “你学会调气、纳气、运气了吗?”

    “早会了。”

    “熟练吗?”

    “熟练……就是力度还差。”

    想要打出超越自身体魄的一拳,首先要想办法催生气,这叫调气;再把调来的气用呼吸和动作输入特定脉道,这叫运气;最后将此气通过气声和动作纳入特定脉门,最终释放出,这叫纳气,三者属于徵朝练武范畴基本功。

    “星烛哥没法一直在地禄村,不在的时候,你要当男子汉,保护好你妈。”

    “嗯!”

    夏星烛笑了笑,打开洞真重瞳,眼眸化为双瞳,仔细扫着李庆弓。

    “和哥哥说下,你要打开哪些脉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