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因祸得福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李庆弓一连指了十来处，每指一处，夏星烛就跟着点过去，似是确认，实则已经为其打开了脉门。
“咦？”夏星烛眼睛一瞥，就发现子孙杖上竟然也有脉门。
但他不确定这是不是脉门，因为人身上的脉门都在皮肤下隐现，洞真重瞳所见皆为白光，子孙杖上的这个，却是青光。
这就不可思议了。
他没多想，反正打开脉门耗费心神不多，直接点了过去，然后让李庆弓用下子孙杖，看看和先前有什么不同。
李庆弓挥舞了下，不禁惊疑道：“这棍子好像里面有水，还有我的身体……”
夏星烛以为李庆弓是无法形容这种感受，于是也挥舞了一下，稍一扫，便觉棍子的重量好像能够移动似的，从头挪到尾。这感受很微妙，对于熟悉棍子的人来说有明显不同。的确就像是有水一样，可在他看来，这棍子更像是“活”了。
它像是知道使用者的发力，故而能与动作配合，发挥更大威力。
“好好拿着，这是你爹给你留下的宝贝，莫乱赠人，也莫丢了。”夏星烛说道：“你要好好适应这些。我回去了，等过两天告祭再回来。”
他叹了一声准备别过，有些不舍地朝灵堂瞅了眼。
“嗯？”
这一眼，他看到了些许不一样的东西，原来洞真重瞳还没关，一眼便看到了灵堂里那么多在帮丧的人中，有两个身上脉门开了许多，至少有三十多个。
“那两人是谁？”夏星烛蹲下来询问李庆弓。
李庆弓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说是爹的远房堂姐和她女儿，我得叫‘沐盈姑姑’还有‘寸鸿姐’……星烛哥，你瞧寸鸿姐怎么样？我听妈说，她和你年纪相仿，事后问问，准备给你说亲呢。邻家那些个二娃子都说寸鸿姐太漂亮了，像州城里来的，不像咱们村里的村花，说漂亮其实也是个村姑。”
夏星烛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无奈道：“没钱，不讨老婆。”
李庆弓一听这话还来了劲：“我娘私底下好几次对爹说你这话不行，搞得女人好像就是买卖货物、那男人就是冤大头似的。娶媳妇回来是一起把日子过好的，两厢情愿，相敬如宾，又不是当摆设和神像供着的，啥叫有钱没钱？没钱就不能去老婆，没钱就不配娶老婆，没钱就不能活着了？这是我娘背后骂你的，你可别说是我说的。我爹也说你身上铜臭味有点重，一些话也不知从哪里学的，听着好像有道理，其实太有道理的东西就忒不是人了。我……我是觉得，有时哥你太讲道理，太较真确实不好，做人讲的还是情分……就像村上的疯狗十一叔说，道理道理是道的理，道是天的做事规矩，天无情人有情，能学能知道但用还是慎用，毕竟人不是天，天也不是人……”
疯狗十一叔，名荀风士，说话疯疯癫癫的。
虽说住在村上，但整日游手好闲，哪里都能见到他，知道他来历的人并不多。村上人没什么文化，识字也不多，加上他写字也是潦草歪扭，故而“荀”读成“狗”，“士”被拆成了上下“十”和“一”，久而久之，狗风十一，变成了疯狗十一。
他比较喜欢小孩，小孩们都叫他叔。
李庆弓还有很多很多话想和夏星烛说，还没说完，就被李婶叫了进去。
灵堂内，沐盈拉着李婶的手，女儿寸鸿从里屋走出，跪到棺木前草团上烧纸：“嫂子，那人是谁，好像不是咱家亲戚。”
李婶勉强笑道：“那少年俊俏吧？”
“挺俊的，就是个子有点矮，人也有些瘦，气度看着倒很不错……”
“嘿，他叫夏星烛，本是山里猎户的孩子，后来父亲被熊拖走，被当家的救下便带了回来。这孩子不光识字，还非常懂道理，一手木工当真绝了。当家的待如己出，帮他在东市开了店，眼下生意不错，以后很有前途……你家寸鸿有婚约了吗？”
“没有……不过，她喜欢读书人，我们也不管她。”
沐盈淡淡笑着，然后走到火盆前与女儿一同烧纸。
瞥眼扫了扫附近，这些人都各忙各的，她朝火盆丢张纸，小声道：“东西呢。”
“没有。”女儿寸鸿用极小的声音道：“时间紧，人多眼杂。”
“不急，入土那天时间足够。”
寸鸿察觉到身后李庆弓走来，不禁皱眉道：“他儿子这么离谱的么？”
“什么？”沐盈不解问道。
寸鸿淡淡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没心没肺……”
“这么大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很正常。”
“倒也是，爷爷死的那会儿我比他还大点，什么不懂，一滴眼泪未落……”
“你那是冷血。”
……
“喳……喳……”夏星烛回去路上乌鸦在天上叫，一群乌鸦打一只隼鸟，愣是把这么凶猛的家伙打得掉毛，连连逃退。
“晦气。”他不禁骂了句。
等回到东市时，直接傻了眼——
店被砸了！
门板出现一个大破洞，里面一片狼藉。
“快来看啊，这儿有个狗洞，哈哈哈哈，哪家肥狗钻的，哈哈哈哈……”一道邋遢身影不知从哪里跳出，指着门板上破洞拍手跺脚大笑。
他蓬头垢面、斑驳黄黑的牙，让夏星烛皱眉，不敢恭维。
“荀叔别闹了成吗？”
“住嘴！无胆蠢货玩意儿！老子叫疯狗十一！什么叔！人怎么可以认狗作叔呢！”这人忽然正色厉喝，尔后大摇大摆离开，都把夏星烛吓一跳。
对门面馆老板坐在门口，拿着根棍子。
看到他回来后，招呼着他过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谁砸的店，老板不清楚，只知两天前深夜凌晨一阵砰响，那之前好像有人听到是几个醉汉。店里面其余东西没有少，那些他雕琢的桃符全没了。
有人看到店面如此就想进去捞好处，老板便在门口看着喝止。
“有人说是魏泼皮做的，但我看不见得，他们没这胆子，也没这眼力劲。”
魏泼皮不是一个人，是一群游手好闲的混哥儿，为首的是魏不饱和魏饱饱兄弟，属于地方上人见人嫌的主，打架斗殴偷抢之类没少做。
夏星烛对老板仗义一阵拜谢，感激不已。
回去前，还能听到老板的叹息，似是因为无能为力。
“真可惜了，要是给我那该多好……”老板喃喃道。
夏星烛收拾着地上的狼藉，清扫后把这些木屑装起来，放入柴仓，一边嘟囔着：“谁这么无聊抢这些东西，平时卖都不买不出去，这玩意儿又不值钱……诶？偷走的都是木头门神，这些纸画倒没怎么动……”
“你是老板？”就在这时，店里头走来了一人。
这人陌生脸，衣着普通。
进来后四下打量，目光落在桌上的门神画上。拿起来细细端详后，不禁一阵点头。
“你这画的是哪尊神？”
“门神。”
“门神？门神是哪尊神？”
“门神就是门神，不是祖神，也不是业神，是守门之神。祖神业神镇宅，镇的是厅堂房屋，若邪祟进庭院，不进门也不入窗，便没什么用。若家中又祖神庇护，门神看着无用，其实请回去镇在门扇，也能多道保险。”
“哦？原来如此……可有什么说法么？”
“门神两尊，名神荼，郁垒。神荼镇杀恶祟，郁垒清问怨愤……”夏星烛将徵朝没有的门神故事讲了一遍。
客人听完，不禁啧啧称奇：“原来这门神不光管邪祟，还管神，厉害……”
“什么厉害不厉害的，信则灵。门神再厉害，也只是正神……”
“正神有什么不好吗？”
夏星烛看着客人道：“正神不干涉人间一切事，只能帮人避开些节外枝。人间有正气，自然也有邪气，有道是反者道之动，故此才能平衡。邪神外道以术破衡，正神则守衡。说白了，想要什么你自己努力，求神没用，不会给你发金子掉馅儿饼。遇到不好的事，就算你不求，正神也会去做。门神能护你，不能给你。”
“咦？这倒是奇怪，不是说求神拜佛灵与不灵么？”
……
李庆弓一连指了十来处，每指一处，夏星烛就跟着点过去，似是确认，实则已经为其打开了脉门。
“咦？”夏星烛眼睛一瞥，就发现子孙杖上竟然也有脉门。
但他不确定这是不是脉门，因为人身上的脉门都在皮肤下隐现，洞真重瞳所见皆为白光，子孙杖上的这个，却是青光。
这就不可思议了。
他没多想，反正打开脉门耗费心神不多，直接点了过去，然后让李庆弓用下子孙杖，看看和先前有什么不同。
李庆弓挥舞了下，不禁惊疑道：“这棍子好像里面有水，还有我的身体……”
夏星烛以为李庆弓是无法形容这种感受，于是也挥舞了一下，稍一扫，便觉棍子的重量好像能够移动似的，从头挪到尾。这感受很微妙，对于熟悉棍子的人来说有明显不同。的确就像是有水一样，可在他看来，这棍子更像是“活”了。
它像是知道使用者的发力，故而能与动作配合，发挥更大威力。
“好好拿着，这是你爹给你留下的宝贝，莫乱赠人，也莫丢了。”夏星烛说道：“你要好好适应这些。我回去了，等过两天告祭再回来。”
他叹了一声准备别过，有些不舍地朝灵堂瞅了眼。
“嗯？”
这一眼，他看到了些许不一样的东西，原来洞真重瞳还没关，一眼便看到了灵堂里那么多在帮丧的人中，有两个身上脉门开了许多，至少有三十多个。
“那两人是谁？”夏星烛蹲下来询问李庆弓。
李庆弓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说是爹的远房堂姐和她女儿，我得叫‘沐盈姑姑’还有‘寸鸿姐’……星烛哥，你瞧寸鸿姐怎么样？我听妈说，她和你年纪相仿，事后问问，准备给你说亲呢。邻家那些个二娃子都说寸鸿姐太漂亮了，像州城里来的，不像咱们村里的村花，说漂亮其实也是个村姑。”
夏星烛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无奈道：“没钱，不讨老婆。”
李庆弓一听这话还来了劲：“我娘私底下好几次对爹说你这话不行，搞得女人好像就是买卖货物、那男人就是冤大头似的。娶媳妇回来是一起把日子过好的，两厢情愿，相敬如宾，又不是当摆设和神像供着的，啥叫有钱没钱？没钱就不能去老婆，没钱就不配娶老婆，没钱就不能活着了？这是我娘背后骂你的，你可别说是我说的。我爹也说你身上铜臭味有点重，一些话也不知从哪里学的，听着好像有道理，其实太有道理的东西就忒不是人了。我……我是觉得，有时哥你太讲道理，太较真确实不好，做人讲的还是情分……就像村上的疯狗十一叔说，道理道理是道的理，道是天的做事规矩，天无情人有情，能学能知道但用还是慎用，毕竟人不是天，天也不是人……”
疯狗十一叔，名荀风士，说话疯疯癫癫的。
虽说住在村上，但整日游手好闲，哪里都能见到他，知道他来历的人并不多。村上人没什么文化，识字也不多，加上他写字也是潦草歪扭，故而“荀”读成“狗”，“士”被拆成了上下“十”和“一”，久而久之，狗风十一，变成了疯狗十一。
他比较喜欢小孩，小孩们都叫他叔。
李庆弓还有很多很多话想和夏星烛说，还没说完，就被李婶叫了进去。
灵堂内，沐盈拉着李婶的手，女儿寸鸿从里屋走出，跪到棺木前草团上烧纸：“嫂子，那人是谁，好像不是咱家亲戚。”
李婶勉强笑道：“那少年俊俏吧？”
“挺俊的，就是个子有点矮，人也有些瘦，气度看着倒很不错……”
“嘿，他叫夏星烛，本是山里猎户的孩子，后来父亲被熊拖走，被当家的救下便带了回来。这孩子不光识字，还非常懂道理，一手木工当真绝了。当家的待如己出，帮他在东市开了店，眼下生意不错，以后很有前途……你家寸鸿有婚约了吗？”
“没有……不过，她喜欢读书人，我们也不管她。”
沐盈淡淡笑着，然后走到火盆前与女儿一同烧纸。
瞥眼扫了扫附近，这些人都各忙各的，她朝火盆丢张纸，小声道：“东西呢。”
“没有。”女儿寸鸿用极小的声音道：“时间紧，人多眼杂。”
“不急，入土那天时间足够。”
寸鸿察觉到身后李庆弓走来，不禁皱眉道：“他儿子这么离谱的么？”
“什么？”沐盈不解问道。
寸鸿淡淡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没心没肺……”
“这么大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很正常。”
“倒也是，爷爷死的那会儿我比他还大点，什么不懂，一滴眼泪未落……”
“你那是冷血。”
……
“喳……喳……”夏星烛回去路上乌鸦在天上叫，一群乌鸦打一只隼鸟，愣是把这么凶猛的家伙打得掉毛，连连逃退。
“晦气。”他不禁骂了句。
等回到东市时，直接傻了眼——
店被砸了！
门板出现一个大破洞，里面一片狼藉。
“快来看啊，这儿有个狗洞，哈哈哈哈，哪家肥狗钻的，哈哈哈哈……”一道邋遢身影不知从哪里跳出，指着门板上破洞拍手跺脚大笑。
他蓬头垢面、斑驳黄黑的牙，让夏星烛皱眉，不敢恭维。
“荀叔别闹了成吗？”
“住嘴！无胆蠢货玩意儿！老子叫疯狗十一！什么叔！人怎么可以认狗作叔呢！”这人忽然正色厉喝，尔后大摇大摆离开，都把夏星烛吓一跳。
对门面馆老板坐在门口，拿着根棍子。
看到他回来后，招呼着他过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谁砸的店，老板不清楚，只知两天前深夜凌晨一阵砰响，那之前好像有人听到是几个醉汉。店里面其余东西没有少，那些他雕琢的桃符全没了。
有人看到店面如此就想进去捞好处，老板便在门口看着喝止。
“有人说是魏泼皮做的，但我看不见得，他们没这胆子，也没这眼力劲。”
魏泼皮不是一个人，是一群游手好闲的混哥儿，为首的是魏不饱和魏饱饱兄弟，属于地方上人见人嫌的主，打架斗殴偷抢之类没少做。
夏星烛对老板仗义一阵拜谢，感激不已。
回去前，还能听到老板的叹息，似是因为无能为力。
“真可惜了，要是给我那该多好……”老板喃喃道。
夏星烛收拾着地上的狼藉，清扫后把这些木屑装起来，放入柴仓，一边嘟囔着：“谁这么无聊抢这些东西，平时卖都不买不出去，这玩意儿又不值钱……诶？偷走的都是木头门神，这些纸画倒没怎么动……”
“你是老板？”就在这时，店里头走来了一人。
这人陌生脸，衣着普通。
进来后四下打量，目光落在桌上的门神画上。拿起来细细端详后，不禁一阵点头。
“你这画的是哪尊神？”
“门神。”
“门神？门神是哪尊神？”
“门神就是门神，不是祖神，也不是业神，是守门之神。祖神业神镇宅，镇的是厅堂房屋，若邪祟进庭院，不进门也不入窗，便没什么用。若家中又祖神庇护，门神看着无用，其实请回去镇在门扇，也能多道保险。”
“哦？原来如此……可有什么说法么？”
“门神两尊，名神荼，郁垒。神荼镇杀恶祟，郁垒清问怨愤……”夏星烛将徵朝没有的门神故事讲了一遍。
客人听完，不禁啧啧称奇：“原来这门神不光管邪祟，还管神，厉害……”
“什么厉害不厉害的，信则灵。门神再厉害，也只是正神……”
“正神有什么不好吗？”
夏星烛看着客人道：“正神不干涉人间一切事，只能帮人避开些节外枝。人间有正气，自然也有邪气，有道是反者道之动，故此才能平衡。邪神外道以术破衡，正神则守衡。说白了，想要什么你自己努力，求神没用，不会给你发金子掉馅儿饼。遇到不好的事，就算你不求，正神也会去做。门神能护你，不能给你。”
“咦？这倒是奇怪，不是说求神拜佛灵与不灵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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