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个不会少
“李叔是自杀的……”
这一刻，仿佛有什么坍塌，心头空荡荡的。
夏星烛回到度朔山，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睁眼茫然看着。
可总觉得……心里还有种莫名愤慨。
良久，他爬起来，手放在门柱上，门楼闪烁，他周身泛光，旋即消失。
“如果不是方家苦苦相逼，李叔也不至如此。”
这一夜，先是方三少做了无头鬼索命的噩梦，接着是王六等人。
和前次有些不同，今日王六虽然做了梦，可脑袋却异常清醒，他知道自己是做梦，甚至还用兵刃反抗。做梦这种事，基本就是往日经历事重现，有些是琐碎拼接，绝不可能出现没遇到过的存在。所以当自然梦境开始时，便相当于是梦中人在演绎着昔日重现，甚至朦朦胧胧中可预感到接下来发生什么，亦或者是接下来要怎么做。只有极少数时或极少数的人，可以梦着梦着逐渐清醒，意识到是在梦里，并将其掌控。
只是今夜，不光王六如此，就连其余护卫也是如此。
“看来是安魂香起作用了，我不怕啦……”梦境里，王六看着迎面走来的李大牛无头尸，手中拿着朴刀一脸兴奋。
他三两下，把无头尸打倒，便将其捅出窟窿。
为了以防万一，他打算立马去找柴火与火油把尸体烧掉，可谁想一转身，原本静静躺在地上的无头尸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察觉到身后不对的他汗毛倒竖，满背冷汗。
僵硬着脖子转过去，入眼是无头尸伸过来的手，这手上尖锐指甲乌黑色，散发着妖邪诡异的味道，让他头皮发炸。
他不知将无头尸打倒多少次，每一次打倒后无头尸都会竖起来。
且每一次过后，无头尸的体魄更加坚硬，速度更快，力量更大。
这让他越来越绝望。
“又不是我杀的，你找我干嘛啊，呜呜呜呜……”绝望到一定程度时，王六边逃边哭，整个人不光委屈，还深深后悔。
其余护院更不堪。
在用了安魂香之后，梦境中更加清醒，自我感觉镇定许多。可同样的，比起先前梦境来说，眼下发生的一切虽然离谱，却也更加真实。声音，震动，味道，一草一木，每次交手带来的冲击，他们切身感受得十分清楚。这也就导致了，噩梦带来的恐惧、惊吓、可怖、狰狞、绝望等的冲击，也比先前更大。
“该轮到你了，方老爷。”夏星烛沉沉道。
此刻的方老爷正在做一个和往常有些不一样的梦。
梦里，他乘坐马车来到惠山县内，这里的繁华，就算是热闹的东市与之相比，都不值一提。他要去的地方，是花满楼。这地方不光是惠山县，也是囊括了惠山县所在大湖郡中，数一数二的花楼。里面菜品好，酒水好，姑娘更好，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另外，里面花魁都是数一数二的，并非寻常窑姐儿，都是有资格卖艺不卖身的主。
方老爷来这里，却不是为了花天酒地。
他走入早已定好的包间，里面已有两人在此等候，都是中年文士打扮。一个叫姜槐先，另一个叫杜玉昌。他喊杜玉昌是亲家，喊姜槐先是槐先兄。从其交谈夏星烛方才得知，方家第二个孩子，也就是方家二少入赘在了杜家。
惠山县有五大家族，分上两家与下三家。
上两家就是垕家与肖家，下三家便是在此的方杜姜三家。
垕家有家世，肖家财力雄厚，为姻亲关系，两者一同在惠山县经营根基，对作为本地出身的下三家挤压得很厉害。此番前来，便是商议如何对付这种打压。其解决方法已经挑明，三人都怕隔墙有耳没有讲出，此番只是过来商议出资与分红。
以夏星烛目前格局与阅历，完全听不懂他们打哑谜。
既然得不出更加有用的信息，他就直接用心神之力将杜姜二人，一个改成了无头尸，一个改成了只剩一根脊椎撑着脑袋的人蝎子。房间变成了到处是鲜血内脏的屠宰房，地面血泊上漂满眼珠子，眼珠子四下转动后纷纷盯着方老爷。外面是火海，火势蔓延，门打不开，但火势很快侵透所有木门墙壁。
独属方老爷的折磨方才开始。
“接着谁呢……嗯，还有两个，方二少和方大姑。”
大姑是方家第一个孩子，也是长女，在徵朝“小姐”是窑姐儿、花楼姑娘的称呼，自家称呼儿子都是大郎二郎，女儿则是大姑二姑。
方大姑和方二少都已成亲，且有孩子。
孩子就算了，但是这姐弟两个连同其夫妻一个都别想跑。
最后……是管家。
让夏星烛没想到的是，管家做的梦竟然也是李叔死的事。
随着李叔自杀，院内寂静，管家一边穿衣服一边跑出来，看到尸体和所有傻愣住的人，却没有多少慌张。他瞥了眼其中一个尿裤子的护卫，径直走到尸体前，端详一阵后，似乎发现了什么，伸手把李叔衣服扒拉开。
只瞧一眼，管家立刻收手变了脸色。
速度很快，夏星烛只知道是个刺青，具体是什么样的刺青倒是没注意。
“管家……我们……我们杀人了……”勉强镇定的方三少颤颤巍巍道。
他面色十分苍白。
这时候方老爷穿着衣服走了出来，扫了眼所有人的狼狈与地上狼藉，当即皱眉，就要发怒，却见管家快速上前说了几句。
方老爷面色立刻变了下，没说什么。
“人没杀错，一个镰匪而已，死不足惜，怕什么。”管家冷道：“瞧你们熊样，还乡勇团呢，以后这样的事少不了，也如此无胆吗？”
说着，管家夺过旁边一个吓木护院的朴刀，朝着无头尸胸膛砍几刀。
这几刀下去，尸体胸口顿时血肉模糊。
他哼了声，把刀子往地上一扔：“把尸体给我处理了，换衣服，洗澡，把地上给我擦干净，县府那里我自会禀明情况。”
如此，众人方才散去。
管家和方老爷换了个眼神，互相点头，却是什么也没说。
这又是一个哑谜。
“不说是吧，轮到你了。”
人死如灯灭，大体为重，还这样不给尊重！
夏星烛对这个管家厌恶到了极点，接下来就让蟠棠上的花少两朵吧。
丑时末，距离夏日天亮还有半个时辰，夏星烛离开度朔山醒来后，便满是心烦，无心再眠。想起今天还要去告祭，便赶紧着手处理生意。
只是他当先拿起来的，还是这把手杖剑。
没有作稿，没有划线，几十年勤耕不辍的雕刻，让他已经对此拿捏得十分到位了。拿起刻刀瞬间，他的目光变得干净，凌冽，没有一丝烦恼带来的杂色。整个人沉浸其中，眸子里倒映着剑鞘与纵横飞驰无滞的刻刀，也因如此，他常用这个来解决心乱。
寻常人木雕，做的再好，也只是把木头雕一雕，出风格，仅此而已。
可他夏星烛之所以能够出师，还是因为自学了玉雕，将玉雕之法融入到木雕之中——玉雕难就难在玉料有各种颜色，且分布不均，还有冲裂等不可逆的缺陷，优秀的玉雕师会利用好每一块颜色，且尽可能地少掉肉，甚至能把本是先天缺陷的“裂”给利用，达到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而像手中这块纹理斑驳的崖柏，也恰恰如此。
此外，他还学习过极其炫技的石雕之法。
那种能将厚重泥浑的石头，雕出薄纱、轻盈、透明之感，亦或者血肉感的雕法，他曾自己钻研了许久。因为木料本身的特点，其实非常难。只是他后来通过自己的学习和改良，终于将这门技法给彻底呈现了出来。
在把玉雕、石雕以及师承的木雕相融合后，他才真正算出师。
看到这么好的料子，但凡有点抱负的，都会忍不住有物尽用、人尽才的想法。
足足半个时辰，总算是全部弄完了。
仔仔细细看了眼，又改了几十刀，进行抛磨，结果非常满意。
此时天才刚亮，他算了下路程时间，想着即便去见李婶，估计人家还未开门，眼下多余的时间用来休息即可，可一停下，烦恼又上脑，心头又空荡。
眼睛瞥去，看到了桌上放着的布包，这是“秋风剑”抵押的“武功秘籍”。
想到这中二之人，他不禁笑了笑，心怀好奇打开了布包。
这里面果然是一本厚厚的书，上写着《太上无俦经》五字。
书是手抄本，上面字非常干净工整。
“太上者，忘情也。忘情非无情，乃是无欲。无欲则刚。俦者，伴侣，无俦则无需。太上无俦，逆阴练阳，炼精化神，以神御气，是故刚猛不二。女者，外阴内阳，不可修也。男者，外阳内阴。阴逆则阳增，阳增则欲念生，念生神乱，乱气失势，走火入魔也。是故，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必先自宫？必先自宫？！”
……
这一刻，仿佛有什么坍塌，心头空荡荡的。
夏星烛回到度朔山，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睁眼茫然看着。
可总觉得……心里还有种莫名愤慨。
良久，他爬起来，手放在门柱上，门楼闪烁，他周身泛光，旋即消失。
“如果不是方家苦苦相逼，李叔也不至如此。”
这一夜，先是方三少做了无头鬼索命的噩梦，接着是王六等人。
和前次有些不同，今日王六虽然做了梦，可脑袋却异常清醒，他知道自己是做梦，甚至还用兵刃反抗。做梦这种事，基本就是往日经历事重现，有些是琐碎拼接，绝不可能出现没遇到过的存在。所以当自然梦境开始时，便相当于是梦中人在演绎着昔日重现，甚至朦朦胧胧中可预感到接下来发生什么，亦或者是接下来要怎么做。只有极少数时或极少数的人，可以梦着梦着逐渐清醒，意识到是在梦里，并将其掌控。
只是今夜，不光王六如此，就连其余护卫也是如此。
“看来是安魂香起作用了，我不怕啦……”梦境里，王六看着迎面走来的李大牛无头尸，手中拿着朴刀一脸兴奋。
他三两下，把无头尸打倒，便将其捅出窟窿。
为了以防万一，他打算立马去找柴火与火油把尸体烧掉，可谁想一转身，原本静静躺在地上的无头尸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察觉到身后不对的他汗毛倒竖，满背冷汗。
僵硬着脖子转过去，入眼是无头尸伸过来的手，这手上尖锐指甲乌黑色，散发着妖邪诡异的味道，让他头皮发炸。
他不知将无头尸打倒多少次，每一次打倒后无头尸都会竖起来。
且每一次过后，无头尸的体魄更加坚硬，速度更快，力量更大。
这让他越来越绝望。
“又不是我杀的，你找我干嘛啊，呜呜呜呜……”绝望到一定程度时，王六边逃边哭，整个人不光委屈，还深深后悔。
其余护院更不堪。
在用了安魂香之后，梦境中更加清醒，自我感觉镇定许多。可同样的，比起先前梦境来说，眼下发生的一切虽然离谱，却也更加真实。声音，震动，味道，一草一木，每次交手带来的冲击，他们切身感受得十分清楚。这也就导致了，噩梦带来的恐惧、惊吓、可怖、狰狞、绝望等的冲击，也比先前更大。
“该轮到你了，方老爷。”夏星烛沉沉道。
此刻的方老爷正在做一个和往常有些不一样的梦。
梦里，他乘坐马车来到惠山县内，这里的繁华，就算是热闹的东市与之相比，都不值一提。他要去的地方，是花满楼。这地方不光是惠山县，也是囊括了惠山县所在大湖郡中，数一数二的花楼。里面菜品好，酒水好，姑娘更好，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另外，里面花魁都是数一数二的，并非寻常窑姐儿，都是有资格卖艺不卖身的主。
方老爷来这里，却不是为了花天酒地。
他走入早已定好的包间，里面已有两人在此等候，都是中年文士打扮。一个叫姜槐先，另一个叫杜玉昌。他喊杜玉昌是亲家，喊姜槐先是槐先兄。从其交谈夏星烛方才得知，方家第二个孩子，也就是方家二少入赘在了杜家。
惠山县有五大家族，分上两家与下三家。
上两家就是垕家与肖家，下三家便是在此的方杜姜三家。
垕家有家世，肖家财力雄厚，为姻亲关系，两者一同在惠山县经营根基，对作为本地出身的下三家挤压得很厉害。此番前来，便是商议如何对付这种打压。其解决方法已经挑明，三人都怕隔墙有耳没有讲出，此番只是过来商议出资与分红。
以夏星烛目前格局与阅历，完全听不懂他们打哑谜。
既然得不出更加有用的信息，他就直接用心神之力将杜姜二人，一个改成了无头尸，一个改成了只剩一根脊椎撑着脑袋的人蝎子。房间变成了到处是鲜血内脏的屠宰房，地面血泊上漂满眼珠子，眼珠子四下转动后纷纷盯着方老爷。外面是火海，火势蔓延，门打不开，但火势很快侵透所有木门墙壁。
独属方老爷的折磨方才开始。
“接着谁呢……嗯，还有两个，方二少和方大姑。”
大姑是方家第一个孩子，也是长女，在徵朝“小姐”是窑姐儿、花楼姑娘的称呼，自家称呼儿子都是大郎二郎，女儿则是大姑二姑。
方大姑和方二少都已成亲，且有孩子。
孩子就算了，但是这姐弟两个连同其夫妻一个都别想跑。
最后……是管家。
让夏星烛没想到的是，管家做的梦竟然也是李叔死的事。
随着李叔自杀，院内寂静，管家一边穿衣服一边跑出来，看到尸体和所有傻愣住的人，却没有多少慌张。他瞥了眼其中一个尿裤子的护卫，径直走到尸体前，端详一阵后，似乎发现了什么，伸手把李叔衣服扒拉开。
只瞧一眼，管家立刻收手变了脸色。
速度很快，夏星烛只知道是个刺青，具体是什么样的刺青倒是没注意。
“管家……我们……我们杀人了……”勉强镇定的方三少颤颤巍巍道。
他面色十分苍白。
这时候方老爷穿着衣服走了出来，扫了眼所有人的狼狈与地上狼藉，当即皱眉，就要发怒，却见管家快速上前说了几句。
方老爷面色立刻变了下，没说什么。
“人没杀错，一个镰匪而已，死不足惜，怕什么。”管家冷道：“瞧你们熊样，还乡勇团呢，以后这样的事少不了，也如此无胆吗？”
说着，管家夺过旁边一个吓木护院的朴刀，朝着无头尸胸膛砍几刀。
这几刀下去，尸体胸口顿时血肉模糊。
他哼了声，把刀子往地上一扔：“把尸体给我处理了，换衣服，洗澡，把地上给我擦干净，县府那里我自会禀明情况。”
如此，众人方才散去。
管家和方老爷换了个眼神，互相点头，却是什么也没说。
这又是一个哑谜。
“不说是吧，轮到你了。”
人死如灯灭，大体为重，还这样不给尊重！
夏星烛对这个管家厌恶到了极点，接下来就让蟠棠上的花少两朵吧。
丑时末，距离夏日天亮还有半个时辰，夏星烛离开度朔山醒来后，便满是心烦，无心再眠。想起今天还要去告祭，便赶紧着手处理生意。
只是他当先拿起来的，还是这把手杖剑。
没有作稿，没有划线，几十年勤耕不辍的雕刻，让他已经对此拿捏得十分到位了。拿起刻刀瞬间，他的目光变得干净，凌冽，没有一丝烦恼带来的杂色。整个人沉浸其中，眸子里倒映着剑鞘与纵横飞驰无滞的刻刀，也因如此，他常用这个来解决心乱。
寻常人木雕，做的再好，也只是把木头雕一雕，出风格，仅此而已。
可他夏星烛之所以能够出师，还是因为自学了玉雕，将玉雕之法融入到木雕之中——玉雕难就难在玉料有各种颜色，且分布不均，还有冲裂等不可逆的缺陷，优秀的玉雕师会利用好每一块颜色，且尽可能地少掉肉，甚至能把本是先天缺陷的“裂”给利用，达到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而像手中这块纹理斑驳的崖柏，也恰恰如此。
此外，他还学习过极其炫技的石雕之法。
那种能将厚重泥浑的石头，雕出薄纱、轻盈、透明之感，亦或者血肉感的雕法，他曾自己钻研了许久。因为木料本身的特点，其实非常难。只是他后来通过自己的学习和改良，终于将这门技法给彻底呈现了出来。
在把玉雕、石雕以及师承的木雕相融合后，他才真正算出师。
看到这么好的料子，但凡有点抱负的，都会忍不住有物尽用、人尽才的想法。
足足半个时辰，总算是全部弄完了。
仔仔细细看了眼，又改了几十刀，进行抛磨，结果非常满意。
此时天才刚亮，他算了下路程时间，想着即便去见李婶，估计人家还未开门，眼下多余的时间用来休息即可，可一停下，烦恼又上脑，心头又空荡。
眼睛瞥去，看到了桌上放着的布包，这是“秋风剑”抵押的“武功秘籍”。
想到这中二之人，他不禁笑了笑，心怀好奇打开了布包。
这里面果然是一本厚厚的书，上写着《太上无俦经》五字。
书是手抄本，上面字非常干净工整。
“太上者，忘情也。忘情非无情，乃是无欲。无欲则刚。俦者，伴侣，无俦则无需。太上无俦，逆阴练阳，炼精化神，以神御气，是故刚猛不二。女者，外阴内阳，不可修也。男者，外阳内阴。阴逆则阳增，阳增则欲念生，念生神乱，乱气失势，走火入魔也。是故，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必先自宫？必先自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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