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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恍若隔世,再梦少年时

    上兴一中的食堂在楼底下,负一层的位置则是学校的小卖部,大地的一阵又一阵的轰鸣让这些建筑物都看起来摇摇欲坠的。

    众人一路上走过的地方,原本有些绿植和古木的地方已经全然荒废凋零了去,变成了各种各样的秽土,上面已经在不断往外蔓延着各种看起来十分怪异的新东西,那种肉眼可见的凋敝和生长速度简直令人啧啧称奇。

    周围的一圈寿命长一点的梧桐树,已经是风烛残年,看起来一碰就会倒下去的样子,只是那些树干显得姿态各异,像是索命的厉鬼让人竟有些时刻不停的被盯着的感觉。

    杨靖淡淡的扫视着一路上的变化,没人可以把这种变化称为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杨靖也不能去理解,只记得隐隐约约的有群疯子把这些东西称为“世界复苏”。

    只是这世界复苏,不免太诡异了些。

    “……”

    转眼之间,楼底下的小卖部位置已经到了,只是众人都默契的站在了不远处,没有一个人敢第一个走上前。

    杨靖在一旁默默的观看着情况,如同所有人隐隐的不安一样,杨靖也觉得这里的情况有些不大对劲。

    寒冷阴森的风一阵又一阵的穿过负一层的位置,时不时的传来“呼呼”的奇异声音,电已经停掉了,负一层本就光线不好的位置看起来黑黝黝的一片,只是这一抹黑色总透着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像是一大张“黑幕”不停的扭动着,周围的一圈秽土看起来也比杨靖他们刚刚走过的那些地方的秽土不一样,颜色好像更加的深了一些?

    只是杨靖自己也有些记不清了,当初这里……是这样的吗?还是因为实力的不足,杨靖他本来就没有来过这里?这里的一切,不得而知。

    可是众人身上饥肠辘辘的疲乏感却又像是兴奋剂一样摧毁着仅存的理智。

    几人相互对视几眼,窃窃私语之间已经有人率先走了进去,那身影看起来如此的自信,又或许是被饥饿冲昏了头,步伐一刻不停的,好像里面有什么巨大的魔力吸引着他前进。

    手机那仅存的的微弱光芒照耀在黑暗之中,看起来居然是是如此的不起眼。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杨靖眯着眼睛盯着前面的位置,他总感觉走进去的那人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样,那虽然看起来小心翼翼的背影……那一整张黑色的大嘴。

    有古怪。

    很快的,里面没有传来动静,想来是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剩下的人也都成群结队的往负一层里面鱼贯而入了去,杨靖停在了队伍最后面。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仅存的理智时刻不停的提醒着杨靖,这些人的行为看起来是如此的反常,就像是不带脑子一样的就冲了进去,就像是有什么在吸引着他们?

    还是说自己太过于神经质了?他们只是饿了……只是饿了……

    杨靖的眉头锁了起来,说不上那里不对劲,可是他的直觉犹如一道紧绷的弦一样,直到……李懿杨也跟着钻了进去,那一瞬间,杨靖心下的不安顿时涌现起惊涛骇浪。

    “不要……不要去……”

    强烈的不安惶恐让杨靖下意识的出现了慌张的感觉,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睛也无力的睁大着,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自己的喉咙竟也发不出一点声音,自己的嗓子什么时候哑了过去?

    杨靖想要抬腿,可是他自己的两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隐约的,杨靖能感觉好像很多的细线把他的身体给串联在了一起,他在这时候变成了提线木偶,身体的掌控权不再属于他。

    杨靖惶恐无比,他眼睁睁的看着最后的那一道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却无能为力。

    杨靖机械的转动自己的头颅,可是脖颈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锋利的细线在切割着那里的血管。

    分不清是冷汗还是血液,杨靖的衣服已经被打湿了,同时,全身的痛苦也在不断的唤醒着杨靖身体最原始的血性。

    “嗖”的一下,杨靖已经挣脱了那些“控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刚才一瞬间究竟遭遇了什么样的诡异,可是他耽搁不起!他只能拼命的跑!

    他不想再失去了,那种滋味……孤独像是绝症一样的感觉,他一个人……

    阿卿……别离开我……

    杨靖的身影一晃而过,连着那些黑暗都没反应过来,杨靖已经穿到了负一层的楼梯入口。

    冷静已经来不及的杨靖一步跨越,虽然只是很小的一步,却仿佛像是穿越了两个世界一样,一黑一白,世界颠倒。

    外面仅存的那些红光都已经跟着消失不见,无边无际的黑暗像是一双无形的手一样牢牢的锁着杨靖,蒙蔽着他的双眼,杨靖瞳孔一缩,一瞬间脊背发凉的感觉告诉他要往后跑!

    前面……有诡……

    可是杨靖呼吸急促之间的转过头,却发现身后早已经变成了一片诡异不详的黑暗!那里面是无数的眼睛在一刻不停的盯着杨靖,形成一个在黑暗之中的牢笼!

    栽了!

    这些突来的变化让杨靖本来就剧烈跳动的心脏“咚咚咚”的打起鼓来,他感觉脚底下结实的大理石地面……好像变软了?杨靖身形不稳起来,黑暗带来的无力感让人方向感彻底失去了,杨靖用力的朝着周围摸过去,可是下一秒,一种冰冷刺骨的感觉从杨靖的指尖传导至全身。

    他摸到尸体了!那种感觉杨靖再熟悉不过了,尸体的冰冷感!空气之中的淡淡的腐臭的味道让杨靖的胃里开始倒腾起来,他失去了眼中光明,可是鼻子上的嗅觉却好像被无限的放大。

    突来的变况让杨靖恐惧的弹回了手,周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回响起了一声接着一声咀嚼的靡靡之声,就像是亡灵的低歌一声接着一声敲打着杨靖颤抖的心扉,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是他会死!

    周围是那么的阴暗可怖,杨靖的方向感早已经随着扭动的地面消失了去,一种说不出的失重感让杨靖腿开始发软了起来,他只能拼了命了开始跑。

    等等!前面好像有光!

    一晃而过,杨靖的眼睛被反射了一下,弥足珍贵的光明!他就朝着有光的地方跑,可是那些光好像离他越来越远,或者说他根本连跑都是一种臆想,双腿犹如陷进了泥潭,根本动弹不得!

    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席卷杨靖全身,他能感觉到无边无际的黑暗在他身边徘徊游荡,好像是厉鬼的嚎哭无边无际。

    与此同时的是杨靖的身体,他终于能感受到痛苦了,仿佛某一刻开始,自己的肉已经被一点一点的撕下来,然后被放在某种尖牙利嘴里面咀嚼,撕心裂肺的疼痛开始不停的冲击着杨靖的身心肺腑。

    疼!钻心的疼!

    一股强有力的窒息感让杨靖每一个挣扎的动作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他像是溺水的人儿,周边是无边无际的诡异汪洋。

    “救……救……”

    谈吐不清的话语从杨靖的喉咙里变成呜咽的不知名声音,身体的每一寸发肤、肌肉,那些都是深入骨髓的痛苦。

    是眼泪吗?

    杨靖觉得自己的眼角处流下了一些液体,带着甜甜的血腥味,他一双眸子里面早已经布满了空洞,黑暗像是潮水一点一点的吞没着杨靖的四肢百骸,让人一点一点的品尝着窒息的味道。

    拼命的绝望与挣扎之中,杨靖那种对生命的渴求迫使顽强的一刻不停的寻找着生的契机。

    终于!他的右手,那一只骨掌终于在某一刻像是抓住了某种东西一样,他的爪子“伸了进去”,冰凉的感觉就像是抓住了一块千年的寒冰!

    可是这些东西又像是绝望之中突兀的涌现的光明,杨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一种色彩,他只知道他要拼命的去撕裂周围的黑暗,他要……活下去!

    杨靖终于感受到撕裂皮肉的感觉,他听不清周围的声音,但是那骨掌上面传来的深入粘稠的感觉却一点的也骗不了人。

    那应该是“血液”,粘稠的感觉是如此的恶心。

    猛然之间,杨靖感受到骨掌,或者说是连接在杨靖指骨上面的锋利口器开始了一点一滴的吮吸,那是……“腐败”或者是“虚幻”的某种力量正在被杨靖吞噬着。

    可是与此同时的,杨靖却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啃噬的更厉害了起来!自己的皮肉正在被一点一点的蚕食,那种痛苦,深入灵魂!

    痛苦弥漫伴随,渐渐的,杨靖已经不能在感受痛苦了,因为他好像整个肉体都啃噬殆尽了!只留下了一副骨架子,然后那些骨架子都跟着一点一点被嚼碎研磨,地狱轮回的折磨。

    忽然之间,就像是奇迹一般的,杨靖忽的感觉自己的左手可以动了,可是却仿佛被压住了一般,那是生机啊,杨靖原本已经要停止跳动的心又开始充盈起来鲜血,他努力的抓过去,即使“空无一物”。

    杨靖咬着牙愤怒的抽离着自己的手掌,五感蒙蔽,他却好像听到了“咔咔咔”的莫名的声音,他的身上又好痒,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的骨头里长了出来!

    那是血肉吗?不得而知,好像是过了好一会儿,又好像是一瞬间的事情,痛苦的煎熬终于离开了杨靖的身体和精神,他好像又在下一秒摸到了什么极软极滑的东西,像是少女水嫩的肌肤,可是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恍恍惚惚之间,杨靖感觉自己终于是被窒息了过去,好像是自己挣扎不动了,一切徒劳无功,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有些沉迷,好困……要死了吗?迷离的光线穿过,朦朦胧胧之中,杨靖像是能看见光了,那些光一点点的穿过杨靖的眼皮,唤醒着杨靖沉寂过去的意识,只是那些光影怎么那么的古怪,看起来却又是那样的姽丽……

    一秒钟、一瞬间?又或是过了很久很久?

    等杨靖的视线终于恢复光明睁开眼来,那些昏暗的灯光从头顶照射下来,摇摇晃晃的,好像有个人躺在自己怀里,杨靖的手有些沉。

    杨靖低下头去,刚才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保持了一种望着头顶天花板的姿势,脊椎连接的地方有些发酸,视线有些模糊……

    可是杨靖低下头的那一瞬间,他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轩瑾薇。

    在杨靖印象之中,轩瑾薇是隔壁一班的艺考生,学的舞蹈专业,高三那学期的时候,那些舞蹈生考完试了回来复习的时候经常能看见。

    记得毕业那天,也是昨天,轩瑾薇穿着一身的白里缀花的裙子,笑起来的样子格外好看,杨靖没见过仙女,但是轩瑾薇一颦一笑之间确实有了仙女的样子,在一群凡夫俗子之间仿佛高贵的白天鹅一样美丽。

    只是她为什么在这里?

    一个疑问从杨靖心底里浮现出来,那张极美的脸蛋甚至于纤尘不染的样子,杨靖有些迷离了,那种迷离就像是喝了一口用美人酿造的琼浆玉露,看上一眼的瞬间就会沉醉下去。

    这一切都是梦吗?

    杨靖仔细端详起了怀中这无与伦比的美丽,美的晶莹剔透,美的无与伦比,完美无瑕的一块宝玉,可是下一秒,杨靖看见了轩瑾薇嘴角边兀自的勾起来一抹看起来有些诡异的孤独。

    她笑了!刹那间,杨靖的猛然的睁大了眼睛。

    不对!这一切的一切!

    自己头顶哪里来的光!明明负一层被黑暗笼罩了一大片!还有轩瑾薇脸上一尘不染的样子,太干净了!她身上就像是白纸一样的干净!

    刚才……他的记忆……

    一瞬间,刚才如坠冰窟般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杨靖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了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肺腑之框一样!

    轩瑾薇突然之间就睁开了眼睛,一双勾魂夺魄的美人眸子闪烁着迷离的美梦之光,仿佛之间让人只要看一眼就会在其中沉沦,杨靖看见了漫天星光,那是神性的光辉!

    她的眼睛笑了起来,笑起来的样子又是极美的那种,连带着她的嘴角边也咧开一道美的有些诡异的弧度。

    视线之中的变化让杨靖不由自主的停止了呼吸,他的瞳孔无力的怯懦缩小,诡异!又是诡异!他又看见轩瑾薇脸上的笑容不断的变大变长,她的笑居然直接咧到了她自己的耳根子那里!

    杨靖能看见轩瑾薇洁白的牙齿漏了出来,竟然是惨白惨白的颜色,她的眸子也开始变化,像是把星夜给装了进去,然后那一片星夜又突兀的蹦出来。

    无比骇人的更是,杨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轩瑾薇的眼睛以很快的速度朝着自己的眼睛贴近过来!

    此时此刻的杨靖仿佛时间被禁止了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在杨靖的眼里,轩瑾薇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咧着大嘴,一张脸惨白,眼睛往外朝他扩散的一个怪物!

    可是……她居然好美。

    杨靖的脑子里面突兀的浮现出了“美”的概念,轩瑾薇……她就像是晚上初现的月光……像是黄昏依依不舍的吻过的晚霞……

    恍惚之间,在杨靖睁大的眼睛里面,轩瑾薇一双眼睛……又或者是一张脸,竟然和杨靖的一张脸紧紧贴合在了一起!

    从轩瑾薇咧开的嘴里,一条扭曲的舌头像是一条蛇一样悉悉嗦嗦的扭动了出来,然后一分为二……再分为三……

    下一秒,或者是不知道什么刹那的时间,杨靖的嘴里变得缠绵,轩瑾薇伸出来的长长的舌头和自己的舌头缠绕在了一起!分叉出来的舌头更是从杨靖的双耳处直直的钻进去,又黏又滑,带着某种腥臭的味道。

    而那从杨靖嘴里进去的一部分则是瞬间就填满了杨靖的整个口腔!这些黏糊糊的东西又随着杨靖的咽喉穿插进去,朝着杨靖的肺腑、心脏……疼!一股莫名的让人上瘾的疼!杨靖的心被咬了一口!

    轩瑾薇的头发则是如同雨后尝过甘霖的野草一样疯狂的蔓延来来,在蔓延生长的同时又一点一点的编织出一张大网,这张大网又一点一点的把杨靖和轩瑾薇两个人紧紧的缠拥在一起!

    可是杨靖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感受着,好像是无比漫长的时间,又好像是一瞬间,杨靖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的精神正在处于一种怎样的境地之中。

    仿佛就连“恐惧”……都在此时此刻后知后觉的消弭着……

    杨靖只感觉一双手……很多双手……无数的手朝着杨靖自己的大脑以一种奇异的姿态“拥抱”了过来,杨靖感觉那些手慢慢的穿过了自己的头盖骨,接着又像是恋人一样正轻轻抚摸自己的大脑皮层,穿过那层大脑皮层,然后继续深入到自己的灵魂深处……

    灵魂……仿佛真的有灵魂这种东西……杨靖只感觉自己的精神在和某种东西拥抱的一瞬间得到的极度的沉迷,他竟生出了一种莫名的迷恋感……

    “不要走……”

    是一种呜咽?又或是一种什么声音在不知名的回转着,杨靖感觉自己的每一寸皮肤和肌肉都在缠绵着一种不知名的莫名光滑,就像是紧紧的贴着少女的肌肤的感觉。

    恍惚之间,杨靖好像又做了一个梦,只是这个梦有些长,自己好像又经历了一遍少年时期的懵懂感觉,那种感觉就是“梦遗”,疯狂的、止不住的一种一泻千里的沉迷……

    淡淡的一股少女身上独有的幽香萦绕在鼻尖上,杨靖再度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好像真的是一场梦过去了,只是灵魂突然之间变得有些失落,一种莫名的没来由的空虚感在杨靖心里不断徘徊起来。

    “杨靖……你……你醒了?”

    闻声,杨靖正打算抬眼望去,却在一瞬间感觉自己的脖子有些酸,而且自己怀里好像还抱着个人。

    杨靖有些疑惑的低头,那是轩瑾薇……

    “轩瑾薇……”

    看到轩瑾薇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怀里的一刻,杨靖的瞳孔再度害怕的扩张起来,轩瑾薇……轩瑾薇!

    仿佛就是不久之前一幕幕的诡异在杨靖脑海中久久徘徊,简直是阴魂不散!

    杨靖目眦欲裂,一双手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掐上了轩瑾薇的脖子,杨靖感觉自己只要稍加用一点力气,那么眼前这个“恶魔”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